钱重久和于霜的两个孙儿, 也就是被当做堂兄弟养大的李乘风和李乘德,个子都似乎继承了祖上骗人的本事,而且对祖上传下来的“五目霜刀”相当的痴迷。
钱重久留下来的一些对骗术的记录,经过了隔一代之后, 已经支离破碎了。大概是因为骗了一辈子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晚年的钱重久一直生活在谎言里, 说着什么五目霜刀有多么神奇,贺晚风留下来了什么咒语有多么厉害等等。
再加上五目霜刀本来就是李图骗他的,他自己都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一百年后他的子孙更加搞不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李乘风和李乘德对祖父满口的谎言深信不疑,他俩以为五目霜刀的关键是在摘眼求“刀魂”上。他俩找出了当年祖父留下来的一套祭祀的东西, 悄悄摸摸利用招工, 引来可能是霜刀门的人, 并且指使管家害了不少人, 就在那座小楼里求刀魂。
结果可想而知,刀魂没秋来,倒是把索命的冤魂给求来了。
事实上,不止钱重久家有第三代,当年差点被害死的钱忠, 也有后代。
钱忠有个孙儿叫钱渊, 也就是这次案件里那个神秘失踪的钱老板。
与钱重久不同,钱忠当年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的子嗣,所以钱渊其实比李乘风和李乘德, 更知道他们的祖辈究竟干了些什么。
钱忠当年卖霜刀的时候, 除了一把刀卖给了贾老六的祖辈, 还有一把刀,买家是另一个霜刀门的传人。
此人大有来头,是曾经霜刀门的长老,李图他们的师祖,也就是当年送给天尊“松花蛋”的那一个人。此人名叫,沈奎。
沈奎离开霜刀门多年了,霜刀门战死的那位掌门是他的爱徒,沈奎其实并不知道钱重久和于霜的事情,还以为霜刀门一门都是忠烈,全都为了天下太平战死沙场了。他偶然遇到钱忠卖霜刀,还挺纳闷,就问他这刀是何处而来。
钱忠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这位武林前辈。
沈奎听后气坏了,就想到临安府找钱重久算账。
但沈奎当时年事太高了,也有点力不从心,正好钱忠有个儿子刚刚五岁,沈奎就收了他儿子为徒,教他霜刀门的武功,说让他学成之后,去为霜刀门清理门户。
可惜天不遂人愿,钱忠的儿子资质平平,并没有学好霜刀门的功夫,沈奎也遗憾过世了。好在钱忠的儿子人非常敦厚朴实,将沈奎留给他的霜刀门武功秘籍都好好地保存了下来,传给了自己的儿子,钱渊。
与父亲不同,钱渊极具天赋,继承了霜刀门的衣钵,学好了霜刀门的武艺,就只身来到了临安府,准备替师门清理门户。
可时间过去实在是太久了,当年害过他祖父以及霜刀门后人的钱重久早就死了,如今继承李家家业的是李乘风和李乘德。
所谓祸不及子孙,钱渊也不能因为钱重久不是人,就把他两个孙儿害死吧。
本来事情到这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那时候正好是五年前。
钱渊据他祖父留给他的地图,去山里找当年他祖父埋掉的十三把霜刀。可谁知挖错了,竟然挖出了当年钱重久埋在后山的十三个霜刀门弟子的尸骸。
钱渊身为霜刀门传人,还是为那十三个霜刀门弟子收了尸。
但尸体也不能就这么葬在山野把,想来想去,钱渊觉得人既然是钱重久害死的,那就埋在他家老宅呗,所以他租下了钱家的房子,也就是钱府。趁着孙宅走水的机会,假装运木材重建房舍,将那十三个弟子的尸骨和霜刀都运进了钱府,埋在了地下的大坑中。
钱渊性格比较豁达,他办完事之后,偶尔会在钱府住,主要还是为了盯梢李家,可同时他还到处游山玩水,逛江南去了。
可不久之后,就发生了震惊杭州府的西湖浮尸案。
钱渊是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自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乘风和李乘德,只是没有证据。
钱渊也不到出去玩儿了,留在临安城,开始调查这两家,他还租下了那座小楼,开了个琴行。
可这里李乘风的管家故意混淆了时间,钱渊租下这座小楼并不是五年前,而是三年前。
而李家之所以把这座小楼租出去,其实本意是想找个替罪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指向钱老板的证据,这都是李家特意安排的,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位“冤大头”住进来就是为了调查他们的。
一边是一知半解,想要通过祖父留下的谎言铸刀的李乘风和李乘德。
另一边是要调两人罪行,却苦无证据的钱渊。
说到西湖浮尸案,李家两兄弟别看武功一般但人还是很精明的,而且这两人家财万贯,衙门里有眼线,所以一直能逃脱调查。
这两人完全根据自家祖父那一辈流传下来的“传说”,还原了“仪式”,拿着两把普通的霜刀,想要召唤刀魂,好将普通霜刀升级成五目霜刀。
当年钱重久手里是有三把五目霜刀,以及两把普通霜刀的。
钱重久将李图尸体挖出来的时候,李图身上的药粉融化在装他尸体的水缸里,不是形成了一刚防腐的水么
对霜刀炼制一知半解的钱重久,却对这种有防腐功效的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觉得可以运用到他的巫术和骗术之中。
钱重久花了大价钱,请郎中分析了这种水的成分之后,自己也配置了大量药粉,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练霜刀的关键就在这些防腐的药粉里。
钱重久将李佘的头颅、于福的尸体,都做了防腐的处理,并且将两具尸体尽量妥善地弄成一具。
这具不腐不烂的尸体被藏在李家祖宅的地窖之中,并留有书信,交代后世,一旦发生了什么需要偿命的事情,可以用这具尸体来顶罪。
所以李乘风和李乘德在发现开封府来调查西湖浮尸案的时候,才会把这具尸体藏到小楼柜子里,并且让管家认错是租户“钱老板”的尸体,布置好小楼内的祭坛,将一切罪责全部推给钱渊。若不是当日展昭和公孙觉得不妥不肯结案,稍一马虎,可能真的就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不过最神奇的还是那个钱渊。
这个案子,这位钱老板贯穿始终,可他一直都没出现过。
钱渊当年暗中调查李家两兄弟,也没什么经验,查了挺久没有头绪。
这时他接到消息,说家中老母亲身体不行了。
钱渊赶紧什么都不关了,着急忙慌跑回家看娘亲。这也是他没交没代地跑了的原因。
钱渊有个朋友姓于,就住在杭州府,他也怕这趟回家照顾母亲不知道要多久回来,就先跟隔壁邻居老伯打了个招呼,如果自己回不来,会让一个姓于的朋友过来拿点东西,让老头儿帮忙开门。
结果钱渊赶到家,他娘并没生病,而是给他说了们亲,骗他回家相亲,怕直接说他不回来。
钱渊挺生气,可结果一看那姑娘,很合眼缘,稍一交往,立刻被迷住了,哪儿还管得了什么霜刀门清理门户啊,就在老家认认真真谈恋爱了。
众人听到此处差点没吐血,这小子也太不靠谱了,还以为他半路失踪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他那位师爷沈奎要是知道霜刀门传人这德行,估计棺材板都能飞出墓地来。
钱渊成亲没多久媳妇儿就怀孕了,他也不敢离开半步,等着娃生出来又太可爱了,也不肯离开半步。一转眼三年多都过去了,这阵子听说开封府在临安城查当年的西湖浮尸案,他觉得得来一趟,所以赶来了。
当然了,等他赶到,开封府案子都查完了,人也都抓住了。钱渊还急着回去呢,说家里娃娃刚会叫爹,他要赶紧回家陪媳妇儿孩子。
众人也是无力吐槽。
但作为唯一一个完整地知道一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钱渊的到来还是很重要的,也终于这个错综复杂,混杂了各种线索的案子,真相大白了。
回溯此次案件,其实还有一个破案的关键,就是李乘德这个人。
案子发展至今,李乘德拿五目霜刀给莫暮雨比武,可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这等于自爆。
那李乘德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原来,当年钱重久留下来了三把五目霜刀,其中一把给了李乘风,两把给了李乘德。
因为钱重久留下来了祖训,说这刀是能保命的,一定要贴身保管,所以五目霜刀,钱重久和其子嗣都是待在身边,睡觉都不敢离左右的。
换句话说,钱重久直到死,都没有摆脱对贺晚风的恐惧。他总觉得贺晚风一定会来找他并且军法处置,所以一直将五目霜刀作为防身的神物,当救命稻草一样,不仅自己带在身边,还要代代相传。
可这恰恰就跟当年李图的情况差不多。
李图就是因为经常把制造霜刀的药物带在身边,才会受影响。
李乘风和李乘德从小就痴迷于霜刀,他俩都是将霜刀放在房间里的,久而久之,就跟祖辈一样,受到了刀的影响。
李乘风谨小慎微,多疑又阴郁,很像当年的李图。
而李乘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了两把刀的缘故,病得似乎更重,经常精神亢奋,还会产生幻觉。
他时常能听到霜刀说想要出去,想要见血,所以才会拿霜刀去给莫暮雨比武时使用。
而另一把五目霜刀,竟然被李乘德藏在枕头下的床板里,试问每天枕着一把有毒的刀睡觉,谁能不疯呢
更有趣的是,那座小楼和那一趟街,的确是李乘德吩咐管家李德去烧的,原因可不是为了毁灭证据,而是因为他做噩梦,那座楼和那一趟街变成了妖怪要吃掉他。
可以说,钱重久和于霜通过作恶积累的罪孽,也和他们通过罪孽积累的财富一样,传给了后世,并且最终害了自己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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