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炼一直在防着季鸣凤逃跑, 所以他安排了陈留、梧桐两个人守着她。
才两三年的功夫,就算季鸣凤再有天分,也打不过陈留、梧桐二人, 这两个少时不要命地学了七八年的武, 后来又做过几次任务,无论武艺、应变能力、心思缜密, 都远远胜过季鸣凤。
但曹炼忘了一件事。
因为他对季鸣凤的特殊与重视,三年相处下来,陈留、梧桐都降低了对季鸣凤的防范。
季鸣凤策划自己的逃跑也策划了很久。
以前曹炼似乎为了她放弃了其他女人,季鸣凤还可以用他的感情麻痹自己, 很久都没有想着离开, 后来曹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歌姬打得火热,那几晚季鸣凤有多愤怒, 她就有多想逃跑。
她不恨曹炼, 他是英雄,但也一直都是个贪恋女色的侯府世子, 季鸣凤只怪自己沉迷其中, 误以为她与曹炼会一直两厢厮守下去, 中间再无旁人。
回到别院后, 季鸣凤一边继续跟着陈留习武, 一边思索如何逃跑。
以她现在的身手, 离开后只要不是运气太差被十几个高手盯上, 一个人行走江湖绰绰有余。
关键在于如何制服陈留、梧桐。
梧桐倒是好对付的, 因为梧桐贴身伺候她,凭借梧桐对她的信任, 季鸣凤暗算成功的机会很大,难得是无论她去哪都会不远不近盯着她的陈留。
在别院肯定无法成功, 还是端午佳节的喜庆氛围启发了季鸣凤。
端午那日,季鸣凤提出去镇上逛逛。
曹炼并没有禁足她,梧桐、陈留都同意了,一个走在她身边,一个远远地跟在后面。
从那次起,每个月季鸣凤都会出门两三趟。
有时候去镇上,有时候去隔壁的县城,甚至还去了京城。到了京城,季鸣凤会有意的张望平阳侯府的方向,让梧桐、陈留误会她是想偶遇冷落她许久的曹炼。
来来回回好几次,九月里,季鸣凤又去了隔壁的小镇上。
小镇的街头没有城里那么繁华,人少,并不是逃跑的好机会。
陈留、梧桐也都没有料到她会逃。
经过绸缎庄,季鸣凤看着里面精心挑选料子的年轻少女们,临时起意,带梧桐进去挑料子了。
这种地方,陈留就在斜对面的铺子前等着。
绸缎庄里也有成衣,季鸣凤要去试穿,梧桐跟着她去了。
在专门给女客试穿衣裳的屋子里,季鸣凤成功暗算打昏了梧桐,然后打开了窗户。
陈留等了片刻,觉得时间过久,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不顾铺子掌柜阻拦闯了进去。
发现窗户开着,陈留都没有管昏迷在地的梧桐,立即追了出去。
然而季鸣凤当时就躲在绸缎铺子里。
她打开窗户只是为了迷惑陈留,实则偷偷溜到了铺子存放布匹的房间,等陈留走后,季鸣凤匆匆从前门离开,混入了人群。
京城县城都只有四座城门,这种乡下镇子不一样,没有城门包围,四处都可以离开。陈留毕竟只有一个人,季鸣凤先买了些干粮藏到一户人家空置的地窖,躲了半个月,她才重新冒出来。这时候曹炼的人应该都去外地找她了,反而更容易逃。
当然,季鸣凤觉得一年都没有找过她的曹炼也许早就忘了她,根本不会派人去找她。
无论如何,季鸣凤一边提防,一边不停地乔装打扮,有时候连夜赶路,有时候去山里躲上半个月,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闲云野鹤一样四处漂泊,曹炼的人哪能找到她
曹炼的暗卫养着都是为了刺探官场上政敌的消息的,官员们居所固定,不会每天换个地方,换了也会有固定的线路,暗卫打探起来容易多。现在他要找季鸣凤,便如同在大海里捞针,大张旗鼓地张贴告示吧,计划是可行,但曹炼还想着找到季鸣凤后教训一顿再娶她进门呢,现在给她安个朝廷要犯的身份,将来怎么办
找了几个月都找不到人,曹炼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
愤怒之余,是漫漫长夜的空虚,是怕再也找不到那女人,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早安排好了如何娶她为妻。
白日曹炼是侯府世子,他会与父亲密谋如何应对建元帝接下来可能会有的栽赃陷害,到了晚上,才是曹炼最煎熬的时候,他想那女人,想抱着她给她讲解兵书时的亲昵,想与她切磋时将她摔倒在地她恼羞成怒的眸子,更想那些个与她抵死缠绵的夜晚。
翻了年,四月里,胡人入侵边疆,曹炼与父亲率领东北大军前去迎敌。
曹炼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敌兵身上。
从四月杀到十一月,父亲赶在建元帝策反的家将彭忠动手之前,故意装成交战时不慎跌落马下。
父亲落马,曹炼按照计划冲过去搭救,就在他挥刀击退敌人的瞬间,曹炼仿佛在混战的人群中看到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那身影仿佛要朝他们这边来的,却在他与父亲脱离险境后迅速退开了。
鬼使神差的,曹炼想到了季鸣凤。
她那么喜欢兵书,曹炼早就看出她想当个女将军了,以她的身手与胆识,来战场杀敌并不稀奇
她只是来杀敌的吗是不是心里也还惦记着他,故意躲在他附近,看到他有危险她情急之下想要过来搭救,发现他安全了,她又躲了起来,不肯见他
曹炼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两年多了,他有两年多没见过她了。
但曹炼不敢冒然去各营里找她,怕她得到消息再次离开。
父亲腿“残”了,战事还没有结束,曹炼继续带兵迎敌。
这一次,曹炼故意露出破绽,手臂上挨了一刀。
他捂着手臂跌落马下,周围的近卫之前得了他的吩咐,继续与对面的敌兵交战,没有来救他。
眼看几个胡兵举着长刀朝他冲来,曹炼一边挣扎着去拿落在几步之外的长枪,一边露出更大的破绽给那几个胡兵。
曹炼在赌,赌那女人心里还有他,赌她只是个小母狼,不是个白眼狼,吃了他那么多好处还能潇潇洒洒走得干干净净。
赌赢了,他会抓住她再也不许她离开。
赌输了,他就当她是个白眼狼
就在曹炼抓住长枪,准备反手倒扫回去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人群中飞奔过来,替他挡开了那些胡兵。
曹炼笑了,他抓住长枪一跃而起,靠到季鸣凤背后,一边杀敌一边咬牙切齿地向她解释“我根本没有碰过那两个歌姬,你是傻子吗,做戏气你都看不出来”
季鸣凤露面的时候就知道躲不开曹炼了,但她没想到两年多没见,曹炼不是眯着眼睛辨认她,不是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两个歌姬,一直都是季鸣凤心里的一道刺,就算离开曹炼了,她仍然拔不掉。
如果晚些时候曹炼这么说,季鸣凤不会信。
但曹炼甚至还没有看见她的脸,直接与她背对背迎敌,这份将后背交给她的信任以及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季鸣凤不知为何就信了。
季鸣凤笑了,但她没有回应什么。
曹炼放倒两个敌人,重新贴到她身后道“我已经替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回京后便娶你为妻,信我今晚你去我帐中,不信你就滚”
说完,曹炼重新上马,冲向前方。
这一日厮杀过后,胡人溃不成军。
入夜,曹炼独自坐在他的大帐,一双寒眸阴沉地盯着大帐。处处灯火,每当有人从他帐前经过,帐子上便会投下一道身影,从长变短,再从短变长。
又一道影子落了下来,靠近了他的帐门,又往前走。
曹炼咬牙。
忽的,那影子走开几步又折了回来,停在了他的门前。
守门的是他的长随,认得季鸣凤。
没有通传,门帘挑起,一身小兵装扮的季鸣凤走了进来。
曹炼坐着不动,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女人。
两年多啊,她没胖也没有瘦,黑了点,脸庞也被战场的血雨腥风吹糙了些,却更加英气逼人了。
“算你还有良心。”曹炼恨恨地道。
季鸣凤没有理会他这话,径自坐在一旁,好奇道“你何时发现我的你父亲落马那日”
她一直都隐藏的很好,因为他们父子遇到险境,她才没忍住。
曹炼哼了哼,算是承认。
季鸣凤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否认自己的感情,他不会信,主动说想他,那也不是她能说出口的。
“过来替我上药。”曹炼突然褪下半边袍子,露出半个肩膀。
白日为了逼他出来,曹炼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
世子爷身上还挺白的,那血肉外翻的伤口便显得更加狰狞,季鸣凤此次来战场也受了些皮外伤,便越发能感同身受了。
她没有扭捏什么,坐到曹炼身边,帮她上药。
这时候她还算个女人,动作很轻柔。
曹炼凑到她发间闻了闻,嫌弃道“一身汗味儿,我怎么会看上你。”
季鸣凤笑了笑,故意加重力道。
曹炼倒吸一口冷气。
季鸣凤瞟他一眼,继续上药。
疼过了,气也消了大半,旧账也懒得翻了,曹炼直接道“这次出征,我故意提拔了一个与你同姓的地方小将,我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让他与人闲聊家事时说他还有个好武的妹妹,因为喜欢舞刀弄枪被人嫌弃,耽误到二十二三还没有嫁出去。回京论功行赏后,他会搬到京城,到时你便搬去他家里,等我找个时机登门提亲。”
倒是个好办法,反正现在的季鸣凤与当初从袁家逃走的季鸣凤早已判若两人,就算季老爹来了,也不敢认这个女儿。
季鸣凤默默地听着,替曹炼系好纱布,她才垂眸问“如果我没有来,你不是白安排了”
曹炼冷笑“白安排就白安排,有人傻到放着世子夫人不做偏去外面野混,我白忙一场又算什么你不想嫁我,有的是女人求着我去娶她。”
季鸣凤便站起来,淡淡道“那你去娶吧。”
她转身要走。
曹炼猛兽扑食似的扑了上去,直接从背后将季鸣凤扑到了地上。
季鸣凤骂他“你的伤”
曹炼看着她的脸,让他思念成狂的这张脸,眼睛都红了“你个白眼狼还知道心疼我这两年你他妈藏哪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便要演戏激她,后悔自己好面子又忙着大事一年都没有去看她一次,后悔自己只安排了两个人盯着她,才叫她逃之夭夭。
吼完了,不想让季鸣凤看见他这副样子,曹炼一把撕开她的战袍,埋到了她怀中,发狠似的惩罚她。
季鸣凤
其实他更想的是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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