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施索值早班, 依旧要七点半到电视台打卡,舍严也早起,到了园区,施索先上办公楼, 舍严去食堂买早饭。
打包了小馄饨和包子蒸饺回办公室, 舍严进门的时候听见施索在打电话。
“那你今天不来了你跟你们老大说了没”施索问。
舍严把早餐放施索座位, 打开小馄饨的盖子。施索拿起塑料勺, 先舀一口汤,边说“等方老师她们到了再说,你先照顾你老婆吧,这边就别管了嗯, 知道, 再见。”
舍严站在施索桌边吃蒸饺,问“他今天不来了”
施索“啊”了声, 道“岂止今天, 估计以后都不来了。”
摄像大哥的老婆产前抑郁,生产当天又难产,产后体质直降,一并产后抑郁, 昨天中午摄像大哥去医院照顾他老婆后,人就一直没回, 刚才来电, 他老婆情况很不妙, 他必须二十四小时陪伴, 工作只能暂停。
九点新闻的记者和摄像是固定组合,施索少了摄像,必须得再配一个,幸好新进了一位实习摄像记者,临时出状况,也不用太抓头。
选题会上,方老师说“那就舍严跟你一组了。”
施索还没回答,另一位记者道“舍严才实习没多久,行不行啊”
施索不悦“他的摄像功底足以秒杀台里一半人。”
方老师笑道“看来你对他很满意,那就先这么定了。”
施索也没法拒绝。
又说回十月要出的专题,到现在内容还没定下,方老师挥皮鞭“来,开动你们新时代的大脑,再给我拿出点点子来”
邱冰冰咬着笔说“不然就做团购吧,专题也不一定非要主旋律啊,反正我们每个月都得做团购节,这次就把团购做成专题,还可以提前预热双十一。”
方老师说“双十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又能促进市场发展,又能为老百姓做好事,我们做新闻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
王洲川嘴里漱着一口茶,左腮右腮轮一遍,咽下喉咙他才开口“邱冰冰,禁言十分钟。”
“为什”
“二十分钟。”
邱冰冰闭嘴。
“下一个。”王洲川道。
又连续两个选题被否定,第三个选题做待选,轮到施索,施索提议“不如做个关于择业、就业的内容。”
方老师说“详细点。”
“周六黎州国际会展中心的大型秋招会,人才需求有5000多,但今年七月,黎州的应届毕业生有这么多。”施索把查到的资料递上去。
“除了应届生,还有各种失业青年。我现在住的共居公寓,对象就是本市的待业青年。
其中有今年刚毕业的,也有因为种种原因目前处于失业状态的。他们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还找不到工作,现在的心态又如何,以及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和发展,我想这个专题应该会很有意思。”
王洲川思考了一会,道“这个可以,既能给大众起到一个警示教育作用,内容也是我们以前没做过的。”他点了之前的一个专题和施索提出的专题,说,“两个都做,两手准备。”
专题定下,散会后王洲川叫住施索,单独问她“你想到的这个专题,是不是最近有感而发怎么样,是不是上人才市场找工作去了,然后处处碰壁,受到各种打击”
“老大,送你个礼物。”施索道。
“嗯”
施索眼球往上翻,送给王洲川一个大大的白眼。
专题报道时间看似充裕,但施索有一连串计划,想尽量将这个专题做得有趣详尽,她抓紧时间记录构思,上午跟舍严外出采访的时候也在琢磨,直到梁桥发来微信,她才暂停自己的头脑风暴。
梁律师今晚一起吃饭
施索看见他邀饭,心里有点点别捏,没昨天那么自在。
索大爷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事。
也不算撒谎,她确实给自己安排了事。
梁律师那中午呢你现在是不是在外面采访
施索正想着怎么拒绝,边上舍严突然道“要不要建议”
施索心一跳“什、什么建议”
“专题。”舍严说。
“专题”施索镇定下来,“你有什么建议”
舍严看了眼时间,道“快十二点了,吃饭的时候再说。”
“哦。”施索顺手回复梁桥,拒绝了他今天的邀饭。
午饭正好能赶回食堂吃,舍严边吃边跟施索说“有没有确定采访对象”
“有,”施索问,“你说于娜会答应吗”
舍严说“不知道。”
“她是你朋友,你看她性格,是能接受上电视那种吗”
“我对她不了解。”舍严说。
“算了,回去我自己问她。”施索道,“你说的建议呢”
“你还有什么人选”
施索说“还有个鱼妹,等周六我去会展中心再找找。”
舍严道“可以再找两三个不同类型的。于娜属于毕业后先完成梦想再找工作的一类人,鱼妹属于轻微社恐、无法适应社会一类。”
舍严的话像盏高光灯,施索立刻被他点明。“还可以再找一个被辞退后一蹶不振的人,再加一个普通应届毕业生。”施索想了想,道,“有了,爱德华和爱找茬”
“电影里的”
施索说“你记性也有不好的时候爱德华是公寓里那个理发师,爱找茬就是那个成天把约法三章挂嘴边的。”
他向来不记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哦,“舍严又道,”专题可以围绕共居公寓展开,康友宝的父母应该很乐意拿笔赞助。“
施索把大虾夹进舍严碗里,说“多吃点,还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舍严笑了笑,他放下筷子,把虾剥好,放到施索碗里。
施索“”
有舍严跟施索一组,施索今天的工作完成的出其迅速,下班时间可以提前。
她按照计划行事,收拾好包包,她跟舍严说“先不回家,你陪我去个地方。”
“好。”舍严问都不问,他把电脑关上。
施索道“你都不问我去哪”
“你想去哪都可以。”
施索“”
舍严看她表情,弯了下唇,问“去哪”
哎
“新南街。”施索回答。
舍严眼皮一跳“怎么想去那”
“还记不记得我上个月差点吃官司的事”
“嗯。”
“梅秀菊就住那里,我去找她。”
舍严问“她找你了”
“没。”
“你为什么找她”
施索说“解谜。”
“解什么谜”
“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反口,这口气憋得我太不爽了。”施索皱鼻子。
舍严垂眸,电脑关机了,他把显示屏开关按下,拿上手机,边穿衬衫外套边说“走吧。”
新南街离广电较远,加上堵车,开到那里已经晚霞漫天。
居民区内的小路没法停车,舍严直接把车停在路口,施索也没意识到舍严第一次来,按理不该清楚路况。
两人下了车,突然听见一阵乒铃乓啷,循声望去,是路边垃圾箱被车撞倒了,视角问题,看不见是什么车,施索也没在意,领着舍严往居民区走,她说“梅秀菊就住这里面,她微信把我拉黑了,我给她发了短信,她有回。”
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路口,撞倒垃圾桶的车里,康友宝捂着额头骂“艹你他妈驾照是抽奖送的”
宁茹久气得面红耳赤“我让你跟来了吗,你是自己硬缠着我的,你撞死了也赖不到我”
“就你这语言表达能力,怎么给你开得后门当记者我缠着你你真当自己天仙”
“康友宝”
“怎么着,跟踪狂还有理了”
宁茹久真想掐死这人。
她做了崇临县那个新闻后,尝到了甜头,既能获名获利,又能打施索的脸,她决定以后就盯着施索抢新闻,让施索永远屈居于她的光环之下。
刚才她见施索和舍严出车,急急忙忙就想跟上,谁知道被康友宝发现了,这人一缠上来,甩都甩不掉。
晚饭时间,居民区里人不少。
舍严问“梅秀菊回了什么”
施索道“她问我她能不能再向电视台求助。”
施索是昨天给梅秀菊发的短信,问她是否方便,她有事想问她,梅秀菊直到后半夜才回复,没回答施索的问题,反问施索,她能否再上一次电视。
后来施索再发消息过去,梅秀菊没再回复。
居民区底楼基本全是改建的小餐馆,施索向舍严介绍这些餐馆形成的原因,指着远处说“那边就是服装批发市场,有两栋楼,店主员工加上每天来买衣服的人,客流人超大,这些餐馆属于无本生意。”
“嗯。”舍严静静地听。
梅秀菊家住二楼,施索之前采访时来过一次,现在仍记得具体位置。
这趟她原本就没想自己来,她虽然脾气不好有时挺倔,但她也很识时务,该怂的时候也会怂,比如面对曹荣,曹荣冲到电视台,她才敢反扑上去,真关上门单打独斗,她又不傻,四肢健全美貌依旧不好么
担心曹荣在家,她索性带“保镖”一起来。
施索领着舍严上楼,敲了一会儿门,没人应。
她这才想起现在是放学时间,梅秀菊可能去接孩子了。
施索问“你饿不饿,要不先去吃饭”
“随你。”
“那先去吃饭吧。”
不用跑远,楼下就有吃的,施索直接选择单元楼底下的小饭店。
小饭店真的小,桌子只有四张,天花板也低,施索担心舍严会碰到头,回头一看,舍严头顶离天花板只有半指距离,她提醒舍严注意门梁,这里两进的门。
走进第二道小门,四张桌子,还有一桌空,两人坐下点菜,老板过来写单,看了舍严几眼,觉得他挺面熟。
人长得太帅,帅哥也不是遍地见的。
老板问“小伙子是不是那边的模特”
服装批发市场里是有模特的,施索抽了张纸巾擦桌上的油,笑道“老板好眼力”
“我就说么,看着面熟”老板笑着问,“吃什么,这里有面有饭”
施索要了一碗番茄鸡蛋面,舍严要了一份茄子盖饭。
施索说“这里的厨房都在别人家里。”
舍严问“之前在这吃过”
“没,”施索道,“梅秀菊在这里帮工,她不是住楼上么,平常就帮这家店炒菜。”
没一会,老板边讲电话,边送餐过来。
“你说不干就不干,哦,我现在找到另外的人做菜了,你又说想再回来,你让别人怎么办梅大姐,这做人也不能太自私是不是”
老板肩膀夹着手机,一手面一手饭,递番茄鸡蛋面的时候他手抖,碗一斜,汤淋到舍严手臂上。
“喂”施索立刻去挡,舍严眼疾手快将她胳膊拉下,没让她碰到碗。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老板立刻挂电话,抽了纸巾给舍严,不停道歉,说这碗面免单。
施索让舍严把衬衫外套脱了。舍严右臂才拆线不久,划伤的刀疤还很明显,这会手臂被淋,虽然隔着衬衫,但还是烫红了一些。
施索脸拉下来,睨了老板一眼,边问舍严有没有事。
“没事。”舍严擦着手臂道。
“伤口没烫到”
“没。”舍严手臂上前,给施索看。
施索仔细看了看,道“要有不对就马上说。”
“嗯。”舍严转头提醒老板,“重新煮碗面。”
“好好好,马上”老板擦着汗去了。
施索把舍严的衬衫甩了甩,叠得时候摸到薄薄的布料,她突然想到降温至今,舍严似乎只有两件衬衫替换。
她问舍严“你是不是没秋装”
“有。”
“那我怎么好像只看见两件”
“就两件。”
“就衬衫”施索问,“其他的呢”
“旅行的时候不方便带,随季节更新,包里只有两件。”舍严说。
“这点厚度等于没有,你这几天不冷”
“有点。”
“你冷怎么不知道买衣服”
舍严想了想,没说他嫌麻烦,他抽了张纸巾,把淋在桌上的汤汁擦干净。
施索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懂换季”
男孩子活得粗糙,以前小舍严是那种热了会把衣服随便一脱,但冷了却不会自己找厚度合适的衣服穿得那种人。
比如应该穿羽绒衣的季节,他可能还在单穿卫衣,再冷一点,他就套两件卫衣。
他叔叔哪会关注到这方面,后来每逢换季,全靠施索帮舍严更新衣服,提心他穿棉毛衫,换厚袜子。
舍严把最后一点汤汁抹干净。
他从没不懂换季,十六岁那年入秋,他只是一时偷懒,没从秋冬衣柜里拿外套,后来施索看见,把他拉去了商场,在他身边呆了一天。
舍严把脏纸巾揉成团,放到桌上,没对施索的话做出反驳。
施索看着舍严,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个铁憨憨”
“”舍严抿嘴。
“待会儿我带你去那边买点衣服。”施索说。
“好。”舍严道。
“你冬装是不是也没”
“嗯。”
“顺便把冬装也买了。”
舍严一笑,把茄子盖饭推给施索“饿了你先吃这个。”
施索真饿了,她刚要拿筷子,突然想起那天舍严吃她剩下泡面的事,她手一缩,又把盖饭推回去“不要,我等面。”
舍严拆着筷子,想了想,拿出口袋里的钱包,翻出演唱会门票,递给施索“我买了两张票,过几天去看”
施索把门票拿面前,翻来覆去摸了摸,好奇地问“你这哪买的”
舍严还没说,施索又道“前天我的采访就是关于演唱会门票诈骗这事的,有人在微博求票,结果被网络诈骗,我还特意也在自己微博上发了条求票的内容,结果到现在还没人上钩。新闻都还没出呢,本来想做得完整点再出的。”
“”
“你还没说你这两张票到底在哪买的,我可以把采访内容再扩展一点。”施索接着说。
舍严深呼吸,道“我找之前兼职的传媒公司帮忙买的。”前天电话,昨天早上寄到,他从县城回来,进园区的时候直接在门外那取了快递。
施索诧异“你居然追星”
舍严低头吃饭。
正好老板再次送面来,施索没再跟舍严探讨追星话题,她问老板“对了,你刚打电话的那个梅大姐,是梅秀菊”
老板这回小心放下面,说“哟,你也知道梅秀菊这都多久了,她名字还这么响。”
施索笑笑,问道“她以前不是给你打工么,怎么听你电话,她之前不做了”
老板道“不就是那个新闻出来后没多久么,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我临时上哪找人替她这回倒好,估计她老公又赌钱,把捐款都给花了,这几天一直找我,想重新回来做,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当初新闻反响不佳,捐款根本没多少,施索皱眉。
吃完饭,两人再次上楼,这回梅秀菊总算在家,叫施索惊讶的是她竟然在梅秀菊家里见到了大华。
大华也是一愣,跟她异口同声“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施索问。
大华道“我在这里的社区工作啊。”
施索说“这是我的新闻当事人。”
大华“好巧。”
梅秀菊鼻青脸肿坐在餐桌边,想给施索和舍严倒水,另一边坐着的中年妇女,目测是大华同事,拍拍梅秀菊的手背说“你有客人,那我们先走了。你留你大儿子看着朵朵也不方便,早点做了饭给他们送去啊。还有,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妇联。”
梅秀菊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呐“不、不用”
中年妇女叹气。
人走了,梅秀菊又要给施索二人倒水,施索拦住“不用,我们不渴。”
梅秀菊不知道怎么开场“施、施记者。”
施索问“你短信上说想再向电视台求助,这回是求助什么,家暴”
大约是生活所累,又或者是为了掩饰淤青,梅秀菊习惯低头弯腰。她讷讷地说“我老公本来说要戒赌,他这段时间其实也做到了,真的没再去赌,但是前些天,他又没忍住。”
曹荣输得灰头土脸后,梅秀菊才知道他又重蹈覆辙,小女儿看病的钱几乎被他输得一干二净,曹荣为自己辩解,说他本来真的戒赌了,但这些天接二连三收到那种赌博广告的短信,他才一时没忍住,一脚陷下去,整个人就再也没能出来。
梅秀菊捂着脸哭“为什么会有那种短信过来,为什么”
舍严一直静坐一旁,他垂着眼皮,神情没一丝波动。
施索本来想说狗改不了吃屎,但想了想,出口的话还是变得文明一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了,关短信什么事,不是短信还有电线杆小广告,还有狐朋狗友,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罢了。”
舍严听见施索的话,抬眸看向她。
梅秀菊不知听没听进去,她哽咽着说“我这是真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施记者,你能不能再帮帮忙,我女儿还在等着救命呐,本来什么都定下了,进口药也很快就能买到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施索道“你也说了个再字,再帮你,然后到时候让你老公打我一顿,顺便再告我一状”
梅秀菊一怔。
施索说“在你求我再次帮你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翻脸翻这么快”
梅秀菊张了张嘴“我、我”
“你什么”
“我我怕被他打。”
施索眯眼,指着梅秀菊“他现在也打你了,怎么你又敢再次上电视了,不怕他回头把你打死”
梅秀菊目光闪烁“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没办法了”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施索莫名觉得违和,她今天来这的目的仅仅是讨一个答案,能让她听完后不再怨天尤人的答案。
可梅秀菊的回答并不能满足她,相反 ,看着她一边说怕被打才反口,一边又鼻青脸肿的说想再上电视求助,这相反的说辞言行,让她疑窦丛生。
施索看向舍严,舍严也正看她。
她看得出,舍严也产生了跟她一样的质疑。
从梅秀菊家出来,施索问舍严“你怎么看”
舍严问“你想查吗”
施索想了想,说“不知道。”她几乎可以肯定,梅秀菊的反口另有隐情,但这隐情跟她有多大关系就像王洲川之前所说,她以后的人生中不会有梅秀菊和曹荣两人,她为什么要查跟她无关的事
但“隐情”“秘密”这类字眼,往往最勾人,何况她是新闻人,职业本能让她蠢蠢欲动。
“呼”施索抓头,“先去给你买衣服”
批发市场有两栋楼,一栋楼卖精品,一栋楼卖便宜货,舍严从小家境好,但他不挑名牌,给他穿什么他都能接受,施索领着舍严去买精品。
她衣服基本在大商场买,今天也是第一次进这里,店铺太多,绕得她晕头转向,舍严观察一遍就理清了各个方向和电梯口,在施索又一次走重复路线时,他揪住她衣领,指着一边说“走那。”
“那里没逛过”施索问。
“没。”
“那走。”
舍严带着施索从一个点重新逛起,没再走岔路。
最后施索帮他挑了五套秋装和两套冬装,说“冬装还没正式上市,等过段时间再来买。”
舍严点头。
两人回到公寓,时间不到九点,大家都在,正商量周六活动的事。
施索说“周六时间可以不用改。”
于娜问“你们不是都要上班吗”
施索说“不耽误上班。”
“那好,我上午去会展中心,下午刚好参加活动。”于娜记下施索和舍严的名字,她被李管家委托当“住户管理委员会主席”。
大华问施索和舍严“梅大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为什么找记者”
施索把前情提要简单总结,大华目瞪口呆“啊”
施索笑“刷新三观了”
大华摇头,又点头,最后叹气“诶,她也是可怜人。我昨天晚上不是加班么,就是因为听到他们家动静太大了,左右邻居都怕出人命,又不敢报警,说曹先生会事后报复,所以才把我们社区叫了过去。”
康友宝道“就这新闻啊”
“怎么”施索问。
康友宝说“今天你们被宁茹久跟踪了,不知道吧”他出卖同事毫无心理负担,简约流畅地将宁茹久下午的所作所为全交代了。
施索听完,浑不在意“她这点智商,随她去。”
密码7
两天后就是周六。
周六这天,施索和舍严行程满满。早上先进电视台打卡,打完卡,施索进茶水间找咖啡喝。
这几天连轴转,她严重缺少睡眠。
“一大早喝咖啡”王洲川拿着杯子进来。
“唔你喝什么”施索问。
“咖啡。”王洲川说。
“那你的问题问得好。”施索道。
王洲川一笑,看了眼门口,没人,他小声问施索“最近跟梁桥处得怎么样”
施索也不害羞,她说“我就跟梁律师吃了一顿饭。”
“那这一顿饭你有什么感触”
施索搅动水杯,没马上答。
梁桥职业光鲜,收入高,就比她大两三岁,长得也好,实在没什么缺点,完全符合她的择偶条件,甚至远远高于她的设想。
“要想这么久”王洲川说,“看来你对他也有意思,考虑得很慎重嘛。”
施索说“王老师,你什么时候向方老师看齐了”
“嗬”王洲川倒完咖啡说,“你嘴皮子这么利索,有空也跟梁桥多联系联系,聊聊天。感情都是从聊天中培养出来的。他这两天出差,等他回来,估计会再约你,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施索把咖啡一饮而尽,喝完转身“你们这个年龄的人真可怕。”
王洲川冲她背影道“别把我跟你们方老师相提并论,男女授受不亲”
秋招会在国际会展中心六号馆二楼举行,施索和舍严去设备室领了摄像机,开着自己的车前往。
于娜已经到了,在馆内转了小半圈,投出一个简历,还有大半圈没逛,舍严扛起摄像机跟拍。
于娜理了理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这样啊要不要说点什么”
施索道“什么都不用说,你之前怎么逛,接下来就怎么逛。”
于娜点头,又看了眼舍严,对他一笑。
于娜其实长得很好,但她之前为了旅行,特意把头发剪短,长度跟男生头差不多,再漂亮的女孩,剪这样的头发也会失去几分颜色。
回国这一个多月,于娜已经开始留长发,但进度慢,现在才刚到耳下。她一边逛,一边频频回头看摄像,过了一会,舍严提醒“别看镜头。”
“哦。”
施索在旁边说“你自然点,就当后面没人。”
“嗯,好。”
十二点多,拍摄结束,几个人奔赴公寓活动场地,于娜自然坐舍严的车走。
舍严的新车买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坐,她坐后排,本来想跟舍严和施索聊天,但他们一直谈拍摄这类东西,她又插不上嘴,直到临近海滩,她才说“对了,鱼妹他们答应接受采访了吗”
施索回“答应了。”
“你怎么劝的”
施索说“那还不简单,就跟她说,这种免费广告有助于提高知名度,她的直播会上热门的。”
于娜问“另外两个呢他们都不太好说话。”
施索反问“你为什么答应接受采访”
于娜说“你提的,我当然答应啊。”
“还有呢”
“还有”
施索回头“你们都是认真想找工作的人,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工作,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焦虑。上电视不是坏事,说不定益处多多,当然没必要拒绝。”
“哎”于娜双手扒着前坐头枕,脸颊贴在手背上,看着副驾的施索说,“也对,你说得对。”
她坐驾驶座正后方,这一靠前,离舍严只剩椅子厚度这点距离,施索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活动地点定在海边,艳阳高照倒还好,偏偏今天是阴天,早上起就没见太阳,海风呼呼吹不停,烧烤也暖不起来。
参加活动的十几人都冻得蹦跳取暖,爱德华本来想演示剪头发,一剪刀下去,碎发被风吹起糊他一脸。
爱找茬长得瘦小,站在风中东摇西晃地控诉“谁定的海边,长没长脑子”这次不算找茬。
李管家无奈,让大家收拾东西,改地点回公寓。
舍严放下摄像机,问施索“冷不冷”
“还好。”
鼻子都冻红了,舍严催她“上车。”
回去的车上,大华也挤了过来,说“等我们回去,康少爷总醒了吧”
于娜道“难说。”
康友宝拒绝参加这种低能活动,一直在公寓睡大觉,午饭前叫他没起,这会儿也不一定。
回到公寓一看,康友宝果然没起,于娜几人也不叫他,大家把烧烤器材搬上天台,活动继续。
两个住客把啤酒搬上来,说喝点酒好取暖,让他们尽情喝,啤酒管够。
鱼妹小声告诉施索“他们现在做这款啤酒的代理。”
施索让舍严把那两人也拍下来。
今天的取材差不多了,施索才开始吃东西,她边喝酒边吃烧烤,边听平常不往来的几个住客吹牛聊天,过了会儿又参加众人的小游戏。
于娜提醒舍严“施索姐是不是喝太多了”
舍严一直在旁看着施索,他道“没事。”
“还是让她少喝点吧。”
“不用。”
“万一一会儿吐了呢”
有他。
施索本来就喜欢热闹,性格也好,混在人堆里如鱼得水,很快就跟几个之前不熟的住客交谈甚欢起来。
聊着天,啤酒空了,她顺手拿起一罐新的,拉了拉,没拉开易拉环。
她视线其实有点失焦了,手指都没抓准拉环,一直在边缘徘徊。
又试了试,依旧没成功。她手腕突然被人轻轻一握,施索转头。
舍严站在那,握住她手腕,问“醉了”
“没。”
舍严比手指“这是几”
施索没答。
舍严问“几”
施索说“舍严。”
“嗯”
“舍严。”
舍严放下手。
“这是舍严。”施索说。
“你醉了。”
“没醉,”施索瞥了眼他放下的手,“刚是二。”
舍严顿了顿,见施索仍牢牢拿着啤酒罐不放,他松开她手腕,上移,轻轻覆住她手背。
施索盯着眼前的两只手。
舍严一手握着她,一手拉开拉环,“噗嗤”一声,气冒出来,他弯腰看着施索,低声道“最后一罐。”
手背余温撤去,施索拿起啤酒,在嘴边停了一会儿,才昏头昏脑地仰头喝下。
她真没醉,只是酒精刺激多巴胺分泌,难免比平时兴奋一些,还有双眼视物有点模糊,但她意识清醒,她觉得自己没醉。
不过再喝下去,真要醉了,施索喝完小半罐,把啤酒放回桌上,挥挥手,让他们自己玩,她走向鱼妹,坐到了她边上,把腿缩起半躺下来。
鱼妹搬了张充气沙发上天台,一直在弄她的直播,这会儿直播尾声,她冲手机镜头挥挥手“拜拜。”
施索稍稍凑近,看她的观看人数,只有几百。施索问“你每天直播两场,平均收入能有多少”
鱼妹说“大概十几块钱有吧。”
施索看她。
鱼妹低头“我爸妈每个月给我五千块生活费。”
施索拍拍她肩膀“没事,我也是从小透明做起的。我看看你平常拍的视频怎么样。”
鱼妹把自己手机给她。
“不用,”施索说,“我关注下你。”
“你也玩啊”
“以前玩,a已经卸载很多年了,我下载一下。”
施索把短视频a下载回手机,登录的时候想了很久,也记不起自己的手机号,她闭眼睡了两分钟,才突然想起她当年是先注册微博,再用微博账号登录a的。
施索点击微博登录。
界面已经很陌生,毕竟已经过去多年,但操作换汤不换药,她先搜索鱼妹的账号,点击关注。
然后看了看后台信息。
竟然有很多未读消息,这让她出乎意料。
当年她玩直播,目的就为挣钱。她家其实挺有钱,亲爹的财运一年比一年好,奶奶是老旧人,骨子里重男轻女,但奶奶跟她感情太深,担心亲爹将来会把财产全给两个小的,一直跟亲爹强调财产分配必须长幼有序,长姐占大头。
施索那时一边琢磨怎么败亲爹的钱,一边未雨绸缪,打算早早挣到属于自己的财产,将来才能独立,不被人左右,还可以带着奶奶吃香喝辣。
所以大一开始她就玩直播,一直玩到考研前夕,积攒了三十几万粉丝。
人是很容易被遗忘的,只要一段时间消失在别人视野中,她就成了过去式。她后来没再直播,也没再录制短视频,所以在奶奶离世后两个月,她最后一次登录账号的时候,私信已经寥寥无几。
现在登录,又有新私信了,施索点进去看。
开开。
施索眨了眨眼,再看
开开。
开开。
开开。
大概十几条,时间最早是她来黎州工作的第一年,四月。
之后陆陆续续,一个月有两条,或两个月有一条。
最后一条的时间,是在今年除夕。
开开。
依旧只有两个字。
施索点进对方账号,对方用户名是“123”,这名字到处可见。
当初她让小舍严来看她录的视频,想用他微博账号或qq号快捷登陆,结果他既不用微博,也不用qq,施索干脆顺便帮他注册,他所有的网名都是随意填写的“123”。
施索抬头,望向舍严。
舍严正低头削水果,他做事向来有条理,削出的果皮都垒到小碟子里,切瓣后挖出的果核也都拢进小碟子,不随地乱仍。
那头于娜捧着洗衣篮上楼,边上还跟着刚起床的康友宝。于娜说“洗衣机好像要清垃圾了,那个怎么清理啊叫什么来着”
康友宝说“让舍严去,洗衣服他是专业的。”他叫人,“舍严,去”
舍严切着水果没理。
大华道“你不是也会,当初舍严不是教过你了”
“我有病去记这个能学会洗衣模式就不错了。”
大华想起趣事,跟于娜说“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康友宝在国外第一次用洗衣机,用了半天水都出不来,跟舍严打赌说洗衣机肯定坏了,结果舍严过去看了眼,把水龙头打开,就好了。”
于娜听得乐不可支。
舍严原来早就已经会用洗衣机
施索又看了眼舍严,低下头,看着用户名“123”。半晌,她退出账号,再点击qq登录。
需要输入qq号。
施索点开自己qq,翻出那串号码。
回到界面,输入完qq号,又要输入密码。当初的密码是申号时随机的,之后得自己修改。
密码
施索挠挠脸颊,脑子仍有点混,她慢吞吞输入一串数字加字母,点击登录,半天没反应。
再一看,验证码
施索抬头。
手机放在桌边,短信声响,舍严看了眼。
六位数字验证码
舍严没管,他放下水果刀,朝施索的方向看了眼。施索拿着手机,和他目光一撞,慢半拍低下头。
舍严双手扶在桌边,顿了一会,他侧头,垂眸看了眼手机。
屏幕已经暗了,他慢慢点开,进入短信,接着又朝施索的方向望了眼。
他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手。天台风不大,厚重云层中渐渐露出了霞光。
那天在车上,他没睡,他知道施索摸了他受伤的手臂,一直在看他。
他知道她已经察觉,她不认,他就尽量放任,好过她成那野猫。
不过
手擦干净,他再次打开手机。
施索盘腿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要退出界面,微信突然来消息
舍严672134。
施索一愣,又一次抬头。舍严在拿水果叉子。
施索静置片刻,浑浑噩噩输入数字
672134。
登录成功。
大约有些着凉,施索吸吸鼻子,轻咳一声,头靠着沙发,她发了会呆,接着她又打开微博,添加新账号。
微博账号是什么
是邮箱,他有邮箱,那个时候他没微博没qq,却有几个游戏账号,是用邮箱注册的。
施索输入邮箱,然后密码。
接着一呆,又是验证码
过了会儿,新微信。
舍严185090
施索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行动似乎变得机械而笨拙。
输入验证码,登录成功。
施索额头贴了会儿沙发,赶走晕眩,然后她退出微信账号,翻开电话簿,记下手机号,接着输入。
同样的密码。
又需要验证码
片刻
舍严发来短信293811
施索输入,登录成功。
施索放下手机,整张脸贴住沙发,闭眼不去想,可周遭所有声音都在告诉她
他的密码,全部都是她。
她的生日 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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