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回去后,将白日的猜想同贾代善这么一合计,贾代善思忖了半晌,缓缓开口道“照这么说,这事儿咱家是被牺牲了”
“可不是么”史氏想想跪了一天祠堂的贾赦,虽平时不招她喜欢,到底也是亲生的儿子,不由心疼道,“最可怜是我们赦哥儿,无辜被这帮黑心眼子的给算计了。要不是敬哥儿打听出来这事儿,咱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敬儿打听来的消息可靠吗他一个孩子家家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平日里就不靠谱,你怎么也信他”
“我是将信将疑啊,这不又遣人去打探消息了。不过你别小瞧了敬哥儿,这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敬哥儿爱读杂书又醉心修道是不错,可歪门邪道、旁门左道的,特定时候也有特殊用处。”
贾代善微微颔首,喃喃道“不管是怎么打探来的,反正我还是信我自己的侄儿,不会信口开河编瞎话。若是没影的事儿,也不会空穴来风,指不定那徐家小姐就是同柳家公子暗通沟渠,内宅里的事儿你们妇人最擅长,就交由你做了。等到坐实了之后,你放心,咱们圣上现下正是疑心重的时候,否则也不会一直拖着我不给我升迁和爵位。他最厌恶皇子内宅以及后宫内院跟权臣之间有利益结合了,即便是赦儿退了这门亲事,理国公家和徐家也未必能结的成亲家。”
“不过敬儿怎么会想起去查徐家姑娘的事这不像是他一个男子有的心思还有俞夫人,你又是怎么想到那一层的”
史氏被贾代善这么一问,才回过味儿来,“俞夫人那事儿,我是听敏儿随口问的,我自己想到的;至于敬儿,许是因为跟赦儿关系好吧,堂兄弟有难,堂哥出手相助也不是没可能。”
贾代善捋了捋胡子笑笑,“你呀你,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如我这个做父亲的上心。哎呀咱们俩啊,你的相貌、我的聪明才智都被一个小丫头给得去了。”
史氏惊讶道“敏儿吗是她叫敬儿去打探消息的”史氏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她怎么傍晚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在我面前提俞家姐姐和赦哥儿。原来是把我往钱氏身上引啊可是敏儿还那么小,到年也不过十一岁啊”
贾代善微微笑笑,“那你呢”
话刚说出口,史氏忽然停了下来,是啊,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在侯门里已经看得出母亲和姨娘、以及庶出姐妹们之间的争斗了。生在公侯宅门,都是耳濡目染的,没有什么教不教、学不学的话。她有些感慨,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她原本想着不教她的敏儿这些内宅里斗的阴私手段,更不想让她目睹这些,只希望敏儿能够永远天真明朗下去,再给她找个家世清白简单的夫婿。可那样真的好吗万一嫁到了婆家受欺负了呢,万一到时候贾家不是那么靠得住了或者夫家比贾家要强劲多了呢
史氏轻叹了口气,“小丫头大了,有自己心思,会动小脑筋了,随她吧。”
家里有事,也给几个猴孩子放了三天假。贾敏在屋里闲得百无聊赖,只得将前阵子落下的绣工拿来补补。
就这么绣了一个上午,着实无聊。就在此时,菖蒲神秘兮兮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徐家姑娘的消息。”
贾敏惊异,她前阵子有些口头埋怨自己身边的丫鬟不如贾娴身边的丫鬟耳朵长,没想到一个个都都听了进去,就连最憨的菖蒲也开始抖起这种小机灵来。
“快说说”
“听说徐家姑娘徐宛,和理国公家的二公子柳元明,在城外碧霞观后头的第三棵歪脖子大松树下幽会,被一群路过的道士撞了个正着。”
“路过的道士还一群”
“嗯嗯。”菖蒲肯定地点头道,“不单单是道士,更多的还是代发修行的居士。”
这就有意思了,居士一般是生活不如意的人、怀才不遇的人、或者身子弱需要在道观、寺庙寄养一段时间的,大户人家、富贵人家的孩子,一时看不开,家里有舍不得的,或者愤世嫉俗的文人,都会去道观代发修行,也给自己起一个道号叫做某某居士。她记得贾敬就有一个道号叫清云居士。
“谁没事儿往道观后的后山上走”
“不知道,听说是其中一个居士,嚷嚷着昨晚做梦在后山第三棵歪脖子大松树下看到老神仙,所以一大群人上完早课就跟着过去了。结果就撞个正着。”菖蒲饶有兴致地道,“听说那会儿徐家姑娘和柳家公子正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呢。”
贾敏淡淡笑笑,将那针随手插在绣面上的那棵大松树上,这种缺德事儿,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对于贾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尤其对于哥哥,简直是翻案了。
柳家人和徐家人就算想堵那些居士道士的嘴也很难。首先一群人穿得都一样,他们肯定也分不清谁跟谁。而且那些居士,有的就是很随行恣意地住在道观,隔天就走了也说不定。更兼其中有些人愤世嫉俗,视金钱如粪土,不是你能用银子收买的。
她觉得自己暂时还达不到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更想枕着金砖睡觉。
到了下午,史氏就亲自过来喜滋滋地跟她说道了。现在局面完全扭转,半个京城都快知道了这件事。
受害者一下子变成了贾赦,懂内宅阴谋的那些贵妇成天没事就爱琢磨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前后连起来想想,又怎么不懂贾家大爷是被徐家算计了。恐怕徐家小姐早就和柳家公子勾搭到了一起,一则想退了婚;二来又看不上贾家大爷庸碌,到现在连个举人都没中。索性用毒计灌醉了贾家大爷,再花钱雇个花娘,来贾家门口大闹一番。徐家趁机上门来退亲。反正烟花女子嘛,给钱啥都愿意干,弄不好还能捞个小妾当当,有什么不妥
至于徐家姑娘就惨了,闲得没事干的那些女人,就爱胡编乱造,现在流传的版本,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造出来了。
贾敏感慨,谣言能害死人,之前是哥哥,这回是徐家小姐,只不过这事儿说到底是徐家先不厚道,她们也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万事都有因果,恶果就自食吧。
史氏高兴地只捧起女儿的两边腮帮子,又是揉又是搓的,“你爹爹今早就带着庚帖去徐家退亲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步哼,想算计我们贾家,没那么容易还有那个钱氏,要不是她家儿子勾我们赦儿去画舫喝酒,也没那些子事儿,只怕是串通好的。咦,俞家那小子是怎么知道赦儿不能喝果酒的”
贾敏揣摩着史氏略带得意与愤恨的神态,隐隐已经猜出了些什么,“娘,既然哥哥这事儿已经平息了,就算了吧。您和钱姨好歹也是多年的姐妹,俞家哥哥还在咱们家族学念书呢。”
“凭什么平息若不是我敏敏儿聪明,我敬哥儿也立下了汗马功劳,那到时候贾家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尽了。你哥哥也这辈子都难以说到好亲事,你知道一个长嫂对一大家子的重要吗好女人旺三代的她钱桂芬知道了徐家的打算,跟徐家里应外合,想趁机把女儿嫁给我赦儿,那咱家一定有内鬼把赦儿不能喝果酒的事儿告诉姓俞那小子,不揪出来个吃里扒外的还了得咱们岂不是与贼人住在一块儿”
史氏说得义正言辞,丝毫不顾贾敏的劝阻。
到了晚上用膳前,孟氏带着两个女儿来给史氏请安;还有贾妍的姨娘,杜氏也一块过来了。杜氏母女永远都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杜氏原先是史氏从娘家带过来做通房的丫头,一直在心里视史氏为主子,从来不怎么吭声。
而孟氏就不同了,她在贾代善面前得宠,长女贾娴也深得贾代善和老太太欢心,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没有儿子。不过仗着年轻,这两年她也还是有些盘算的。
史氏见人都到齐了,便摆足了当家太太的架势,悠悠道“这几日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与我们结亲的徐家,自家姑娘不规矩,攀了理国公家公子,于是一心想退了这门亲事。那黑了心肝儿的徐家,便想出一条毒计,找人设计灌醉了我们赦哥儿,并糊里糊涂签了什么给花娘赎身的字据,还唆使那花娘来家门口闹。”
孟氏站在一旁,心里鄙夷着自己儿子若是没错,身子正,就算旁人拉也拉不去还不是因为自己不自觉,才叫人有了钻空子的机会。这也好意思拿来讲
史氏淡淡地瞥了孟氏一眼,轻轻笑道“这件事儿所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徐家姑娘的好事叫他人撞破,如今是她们家的不是,这门亲事肯定是作罢了。那样的女孩儿,不进咱家门也好,进来了也是丧门星。不过这里头有笔账可得掰扯清楚,赦哥儿酒量大,家里人谁都清楚。能把他灌醉的,就那群文弱公子,还真叫人不信。除非是有人哄他喝了果酒。我也问过赦哥儿了,当日的确是俞家公子哄他喝了一瓶西洋果酒。可这外人有谁晓得我们赦哥儿喝果酒一杯倒呢除非咱们家里有人将这事儿透了出去,你说是不是啊,娴姐儿”
方才听史氏说话的时候,贾娴就有些出神了。她自然是知道贾赦喝寻常白酒千杯不醉,跟爹爹一样酒量大。所以当初刚听到消息是,说他在画舫被人灌醉然后许诺了那秋娘,她是不信的,定是贾赦糊涂,又好色,看中了那秋娘,的的确确许诺了要给人赎身,借着醉酒来掩饰。
可刚刚史氏这么一手,她不觉有些出汗。现在在家中,她确是跟俞彦青提起过她兄长酒量大,除非喝青梅果子酒。
然这事,孟姨娘自是不知,只当史氏是找个由头要发作她们母女俩,于是便拉扯了一把贾娴,对史氏道“太太,您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娴姐儿怎么会去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赦哥儿乃是她的兄长,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贾娴在姨娘的拉扯下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磕磕巴巴道“是,是啊,母亲,真的不是娴儿说的”
史氏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不由眯起了眼睛,身旁赖平家的敛起笑容,站过来喝道“大姑娘可莫要睁着眼说瞎话,难不成是我们太太平白冤枉了你不成有没有说,要不要把俞公子请来对峙奴家可听说了,大姑娘近日和俞公子走得近呢说不定就是对个对子、吟首诗的功夫,一顺口就说出来了。”
孟姨娘也是老手了,何尝没听出史氏的本意这不小心透露了贾赦不能喝果酒是小,叫人觉得娴儿私底下和外男来往才是大啊“赖妈妈,你这就是含血喷人、字字诛心了我们娴姐儿和其他三位姑娘都是上的一样的学、念得一样的书、下学也一道走,也日日受太太教导、给老太太请安,出行都有丫鬟陪着,在自家府宅里寸步不出,怎么会跟外男有来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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