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意识到了后面的三人怎么还没跟上来, 林朝英同王重阳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了又等,才看到黄药师背着冯蘅, 同曲灵风一道走了过来。
林朝英起先远远地看着,还噗嗤一声笑道“阿蘅这丫头,定是脚走累了,蹲在地上耍赖。你看黄岛主,面虽冷却还是有侠义之心的。”
王重阳却不以为然,紧锁眉头道“我看未必, 不像是走累了吧。”
林朝英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忙迎了上去,一看冯蘅耷拉着脑袋, 脸色也不大好看的样子, 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黄药师淡淡道“中毒,是蛇。”
“蛇”林朝英喃喃道,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冯蘅同她提起的大船上的西域来客。“是他们是方才下船时,阿蘅不小心撞到的那个怀孕妇人。”
冯蘅有气无力,“不一定是她,可能是她家里的人,以为我是故意要伤害她吧。”昨日那个很可能是欧阳锋的人, 抢了他的青梅, 他料定她是个小丫头, 顶多心里骂几句,不会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可今天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嫂子,他必然会以为是谁自己怀恨在心, 故意推搡的。这才对她放了蛇。
真不愧是西毒啊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林朝英急切道“是多毒的蛇快去找医馆。”
“不用了,林姐姐。我已经黄岛主已经给我吃了缓和的丹药了,还点了我的穴。你们现在送我回冯家就行了,冯家精通医术,我伯父自会有法子替我疗伤解毒。”
林朝英见她还能说出话来,神志也还算清醒,于是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海宁城,便是冯蘅的底盘了。根据她的指点,几人很快便来到了冯宅。
冯家是隐藏的大世家。靠近海宁城的郊外,傍山依水,却也不是很偏的地界。
走了一小段石阶,便看到了正在扫地的小童。
“各位请留步,往前走便是海宁冯氏家宅,不知各位可有家主的名帖”
王重阳刚要开口解释,只听黄药师不客气地道“名帖在我背上。”
小童先是一愣,还以为黄药师的意思是,名帖在背上的包袱里。仔细一看,身后竟是背着个姑娘,那姑娘小丫鬟打扮,无力地转过脸,冲他唤道“清风,是我”
叫清风的小童险些扔了扫帚,大惊失色道“蘅姑娘你怎么会这般模样家主以为你走丢了,四处派人寻呢”
冯蘅不由苦笑,在心中道她的这位大伯母,果然没有告诉自己的夫君,人其实是她派出去的。明知道去彭家偷学艺,是个危险的事情。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冯蘅回不来。
王重阳道“我乃终南山王重阳、这位是林朝英、东海桃花岛主黄药师和其土地曲灵风,路遇冯姑娘,还烦请通报你家家主一声。”
小童见冯蘅回来了,前日家主还十分着急,于是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跑回去通报。
冯家家宅很大,坐落在山脚下,能听得到不远处潺潺的泉水声。
不同于彭家的保守,冯氏子弟有的是冯家本姓人,有的是所收的外姓弟子。而这些弟子也分为两种,一种是主攻武学,一种是研读医术。
刚刚从身边路过的一群穿着淡青色衣衫、提着剑的少年便是习武;后院有一处院落,和后山的路相通,便是供研读医术的弟子居住。与后院一墙之隔的便是放药材的地方,更有种植药材的药圃。冯家整个家宅最为壮观的莫过于藏书阁,不过那里除了冯氏家主,其他人未经家主允许,是不可进入此地的。
都说冯家博采众长,这么多年来,一直收集各地武功绝学。若能进入冯家藏书阁一揽,不知能收获多少武功秘籍。
“阿蘅”为首的长胡子中年男子,便是冯若松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秋香色华服女子。
“伯伯。”冯蘅在黄药师的背上有气无力,却仍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冯若松又是惊讶,又是欣喜,又是心疼,“你这丫头到底去哪儿了我跟你伯母、还有阿萱、阿英都急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朝英简短道“阿蘅中毒了,毒液已经被逼出来大半,也吃了解毒的药。”
冯若松大惊失色,忙过来把了把脉,接着松了口气,“还好,毒素没有侵入内脏,不算严重。待我熬制几副汤药,再修养一阵子就行了。哦,刚刚我听清风来报,阁下可是林朝英林女侠”
林朝英礼貌地笑笑。
“终南山王重阳。”
冯若松拱手,“久仰大名。”
“这位是东海桃花岛主黄药师。”
冯若松早就想问这个背着侄女回来的男子是谁了,他识人多年,看得出这是个清高自傲、不好惹的人。在江湖上,越是话少的人,可能越狠,武功也越深不可测。
听到是黄药师,冯若松还是惊讶了一下。因为此人的名号是近几年突然从江湖上冒出来的。有人说他祖籍也是浙江海宁;还有人说他是从云南丽江而来,家族也曾庞大,后受朝政秦桧案的牵连,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些都不足以让人惊讶,江湖中人藏龙卧虎,仔细打探底细,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真正令他惊讶的是,黄药师的名号这几年在江湖起的很猛,他无门无派,自成一家,背后也没有任何的帮众跟随,似乎独来独往,性子十分怪。
可通天道人、青岩派帮主、百花谷谷主全都输在他手里。听他们的描述,此人剑法高超,除了剑,还有一套掌法也出神入化。更手持一柄长箫,擅长用音律来扰乱人心智。刚刚看到他腰间悬着的箫,冯若松便更加确认此人是黄药师了。
原以为是个隐居的世外高人,没想到年纪却并不大,且清瘦俊逸、倒像是出身江南书香世家。
冯萱听说堂妹被找回来了,十分欣喜,又见她中毒受伤,心中又焦急不已,道“阿蘅,你怎么会不辞而别呢连我都不说一声,你知道我和英哥哥多着急吗”
常氏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心中暗道什么人下的毒怎么也不再多下一些,竟然这丫头捡回了一条小命。却也跟着女儿假惺惺地抹泪道“是啊,阿蘅,下次可不能这么顽皮了,你知道我们这些长辈多担心么”
冯蘅心中愤恨,真是没见过如此伪善之人,也不知原主这些年在常氏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有多不容易
几人早就将冯蘅送到了一个屋里,让她平躺下。
冯若松对黄药师抱拳,“多谢黄岛主。”
黄药师却并未有意与冯若松搭腔似的,只淡淡道“以后还是看好这丫头,再乱跑去别人家偷学武艺,是要被打断腿的。”
“偷学艺”冯若松眉头一蹙。常氏忙喝道“阿蘅我和你伯伯从小教导你礼义廉耻,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旋即对冯若松笑道“我们阿蘅不是过目不忘么许也是想背一些经书回来,讨你欢心。”
冯若松面上迟疑着,林朝英见状,十分气愤,刚要开口反驳,却被王重阳制止住了,对她摇了摇头。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直接干预也不好。
冯蘅咬了咬嘴唇,看到伯父面上的一丝失望,有些难过。
冯若松却道“阿蘅,真是你自己去偷别人武功秘籍、要来讨我欢心的吗”他的侄女不是这样的人,弟弟和弟媳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
黄药师冷冷打断道“委委屈屈、唯唯诺诺做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便是你怕他作甚不解释也罢,姓冯的,你要问什么,问你夫人便知。”
常氏冷不丁地被点名,心下一敛,“我我有什么这位黄岛主,可别含血喷人”
黄药师却转了转手中的长箫,冷哼一声道“你算老几值得我来同你说话”
常氏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哆嗦着指着黄药师道“你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礼数之人,这是在我的家”
黄药师却并不搭腔,只背着手同曲灵风走了出去。
冯若松灵机一动,忙过去拦住,“黄岛主请留步,家事我自会慢慢查清楚真相。内子无礼,还请黄岛主莫要怪罪。冯某人久仰黄岛主大名,此次难得一见,不若黄岛主就此留下,与我冯氏子弟一同切磋武艺,黄岛主意下如何”
曲灵风知道师父此时脾气上来了,不宜多说话,再和冯若松说几句,恐怕要甩袖子走人了。于是忙替他对冯若松道“如此甚好,我家师父本来就是来冯氏家宅同冯家主探讨武学精深的。那便叨扰了。”
冯若松松了一口气,“不叨扰,不叨扰。”说着便对儿子冯英吩咐道“阿英,你去给黄岛主几位安排住处,务必安排妥当。”
“是,爹。”
常氏看了看丈夫的脸色,知道情况不妙。这个丈夫本来就很是偏袒侄女,这下知道是她怂恿冯蘅去偷武功秘籍,只怕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冯萱又如何不知这些年,自己的娘一直对冯蘅不满可这次的确是自己的娘做过分了,阿蘅才多大让她去别人家偷武功秘籍,又没有武功,万一被抓住了,简直是九死一生。难怪会一身伤地回来。
待大人们都走后,冯萱才坐到床边,对冯蘅道“阿蘅,你受苦了。我代我娘,替你陪个不是。”
其实冯家,除了常氏,其他的人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冯萱更是待她如亲姐妹。每每在常氏欲刁难时,都能给她解围。冯蘅笑笑,“无事,你不是常说我这人有福气么你看,这不也一路遇上了高手相助”
冯萱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好奇地问道“对了,刚刚背你来的那个男人谁呀他为什么会背你你们”
冯蘅不由脸一红,“萱姐姐,你乱想什么呢我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偷了吴越彭家的剑谱,他徒弟来追我,我使诈给他徒弟下毒了。后来他又追了上来。不打不相识,就这些喽。”
冯萱看似相信,又不大相信地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吗是这样也好,我看那人,虽然长得不错,可年纪却不小了,怎么着也快三十了吧说不定已经有家室了,你总不能嫁给人家去做小”
“阿姐”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笑了。你好好养伤,待你伤好后,我再同你玩。”冯萱善意地笑笑,一双眼睛清澈似小鹿。
冯蘅也点了点头。
休养了些日子,冯若松又亲自给冯蘅配了药,冯萱还每天各种补汤地送进来。冯蘅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次冯若松弄清楚事情原委后,一点情面没留地发落了冯夫人。常氏虽然怀恨在心,但看丈夫一脸决绝,生怕真的会同她离心,便也暂时不敢再对冯蘅造次。
没了刁难,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冯蘅只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冯家的女弟子都是做差不多的打扮,她和冯萱作为家主的亲缘,却穿得更好得多。冯萱总爱一身杏黄色黄杉,冯蘅则爱淡淡青色,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曲灵风”冯蘅躲在柱子后头,猛地拍了下曲灵风的肩膀,曲灵风一愣,刚要回头,人却不见了。
“哎,你冯蘅你给我出来”
冯蘅却躲在一块假山石后头,痴痴地笑。
“哎呦”冯蘅一捂脑袋,“谁敢对我丢石子是不是你啊,阿英”
冯蘅气得站起来,刚好被曲灵风看到,曲灵风笑笑,“这下看你往哪儿跑”旋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多谢师父指点。”
原来刚刚的石子正是黄药师用弹指神通打的。
黄药师轻哼道“真是无用。”
曲灵风委屈,要是都像您那样武功,我还拜您为师作甚自然是不如您喽。再说了,谁会像您那般不怜香惜玉,对个小姑娘也用弹指神通弹石子儿,稍微把握不好力度,脑袋就一个血窟窿。
冯蘅捡起那石子,气呼呼地走到雅轩。
冯若松见是冯蘅,微微笑道“阿蘅啊,怎么身子大好,想来听学了”
冯蘅将石子放到冯若松的桌子上,“伯伯啊,您看。”
冯若所装作糊涂,“这石子怎么了又大又圆,挺好啊。”
冯蘅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差点忘了自己要告谁的状。“有人欺负阿蘅”
冯若松捋了捋胡子,笑道“哦是谁敢欺负我们阿蘅”
“还能有谁那个姓黄的呗”
冯若松轻轻笑道“你不欺负人家徒弟,人家缘何欺负你”
曲灵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冯家主英明。”说着便朝冯蘅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灵风。”黄药师轻声唤了唤,曲灵风只得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听起内功心经来。
林朝英解围道“阿蘅就是活泼烂漫,我是很喜欢她这性子。”
冯若松点点头,“我这侄女,性子随我兄弟,我兄弟小时也很顽皮。不过心肠是好的。阿蘅做饭的手艺可是我冯家一绝呢。阿蘅,去端些吃食果茶来给各位。”
冯蘅听见冯若松发话,嫣然一笑,“是。”
曲灵风撇撇嘴,“还是长辈发话管用,乖乖地就走了。”
不一会儿,冯蘅便和几个侍女端着茶盘走了过来。风若松道“先给客人上。”冯蘅点点头,走过去亲自给林朝英她们送上。
“给林姐姐的。”
“王前辈慢用。”
冯蘅一一摆上,却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其中一个放到曲灵风的桌子上。曲灵风得意洋洋道“哎,这不还得乖乖地给我嘛这就对了,我可是你伯父的客人。”
冯蘅没有多说话,只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低着头,又不情愿地将一盘糕点端上来给黄药师。
黄药师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道“不要这个,我怕你给我下毒。”说着便随手拿走了托盘中原本预备给冯若松的那份。
“别”冯蘅眼睁睁地看着那份糕点被黄药师给拿了去,托盘里只剩下一份。冯蘅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这时冯若松却好奇道“阿蘅”
“啊”冯蘅磕磕巴巴地答道。
冯英努了努嘴,“还有爹的呢你怎么了阿蘅”
冯蘅为难道“这份太小了,要不我给伯伯换一份”
黄药师的嘴角微微弯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讥诮。
冯若松已不是头一天认得这个侄女了,对她的一些小心思小把戏还是懂的。只怕这会儿糕点也被她做了手脚,刚刚原本要给黄药师的那份,定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于是没好气地冲她招招手,“过来阿蘅,我就要你手里这份。”
冯蘅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诚惶诚恐地将那糕点呈上。冯若松板着脸,亲手端了那糕点,尝了一口,不由蹙了蹙眉,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里面还嵌了樱桃肉。
不好冯若松心中暗道,再看黄药师,神情镇定自若,尝了一口那糕点,旋即悠然地喝了一口果茶。
冯若松狐疑地看了侄女一眼,正在低着头玩弄自己的发辫,一只脚在地上画圈圈,难道说,这次真的老实了
就这样歇了一会儿,冯若松便打发几个小的离开了,他是要跟王重阳等人商议,联合江湖中有名望的高手,对付金人。
出了雅轩,冯蘅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失望,她苦思冥想,明明刚才的糕点盘里,有一份是放了很多盐巴的。难不成黄药师住在东海小岛上,每天喝海水吃惯了盐
“你笑什么”冯萱正好过来。
“笑就笑喽。”冯蘅轻轻拨弄了下桃花枝条。
“你呀,我最了解。一露出这种笑容,一定有人被你捉弄了。”冯萱颇为无奈,“阿蘅,那屋里坐着的可都是在江湖上名望不比爹差的人。还有那个黄药师啊,我看他不是个好惹的,你可别把他当做一般的人来捉弄。到时候引火烧身,我可帮不了你。你看他对他的徒弟多凶”
“其实他人也挺好的,没有那么凶。”冯蘅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日自己中了蛇毒,黄药师给她疗伤又背着她。
“哎呀呀,我们的阿蘅还会胳膊肘往外拐啦还会帮那个人说话了,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呀”冯萱打趣道。
“阿姐又打趣我,是因为他先前救了我啊。被彭家的人追是一次;我被蛇咬又是一次。”
“哦,你也知道人家救了你两次两次救命之恩,就换来你这个回报说吧,你怎么捉弄人家了”
“谁让他帮曲灵风还拿石子弹我”冯蘅嘟囔道。
冯萱浅笑,“我们的阿蘅不是恶作剧,而是长大了。心里不知不觉装了一个人,想引起他注意,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好。要我说啊,你不如用你最擅长的。”
“什么擅长的”
“你让人家吃了什么不好吃的,就做一份好吃的送过去呗。”
冯蘅若有所思,旋即明白了过来。
听了一天学,比练武还要累。曲灵风活动活动筋骨,同师父回了房。
“咦,什么东西好香”
曲灵风见窗户微开,桌子上摆着满满的美味佳肴,“师父,你看是谁趁我们不在的时候送过来的”
黄药师蹙眉,旋即展颜笑了笑,“是那个鬼丫头送来的。”
曲灵风恍然大悟,“哦,一定是她伯父让她来赔不是。那我一定要吃光”
冯蘅躲在假山后,听曲灵风说要吃,急得直跺脚。心里道这又不是给你吃的。正想着要不要赶走曲灵风,忽然,从房顶上飞下来一个人,衣衫褴褛,身上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口袋,腰间悬着一个酒葫芦,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冯蘅大惊,什么人轻功如此高强竟然能出入冯家如入无人之境看来又是一位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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