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班会, 许维把戏目名字和角色表交给任程程的时候,任程程嘴角肉眼可见抽动了一下。
他忍不住,往江源的方向望。
江源“”
他现在只想放空大脑, 完全想象不出来又高又壮鲁平版的“灰姑娘”。
鲁平幽幽的,“程程,我已经很受伤了。”
任程程撇开脸,肩膀抖了抖, 过会转回来,“其实挺好的, 很新颖, 反响肯定非常好。”
鲁平生无可恋。
大家又哄堂大笑,毕竟已经可以脑补出画面,简直不是一般的“美”。
任程程任由大家闹一会, 才拍拍手,“好了,安静下来, 别吵着其他班。剩下二十分钟,你们自习吧。”
谢朗枕在手臂, 拉着陈雩左手,从每根手指指尖开始,往上摸,划到掌心, 在掌心画圈。
陈雩觉得有点痒, 忍不住想抽回来, 但又舍不得,就看向谢朗,腮帮子鼓了股。
谢朗勾唇,温柔浮上眼底,不再无规律画圈,一笔一划写字。
他轻声“猜猜我写了什么。”
陈雩放开笔,“好。”
谢朗目光锁住陈雩,写得很慢。陈雩在心里把笔画连在一起,乖乖跟着谢朗的顺序,念出来
“我喜欢你。”
谢朗笑容明显,低头,抓着陈雩指尖亲一口,“我也喜欢小鱼。”
“”
陈雩脸颊变得通红。
谢朗故意的。
陈雩不看谢朗了,把脸转回去,拿起笔继续做题,左手还被谢朗抓着,也没抽回来。
放学后,陈雩和谢朗被围在中间,洛程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鲁平也话痨,两人正好凑一起,花式吐槽他们班要演的灰姑娘。
洛程是郁闷他的角色居然是小老鼠,鲁平则表示,他十分愿意和洛程交换。
走到校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鸣笛声。
钟闻乐正发呆,被吓一跳,忍不住骂,“艹,谁这么缺德,不知道这里禁止鸣笛吗”
大伙都停下来,循着声源望过去,就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过来。
洛程小声说“这年头,大众都这么嚣张了”
鲁平家里有钱,车库里豪车不少,认得标志,纠正他,“是辉腾,几百万一辆那种。”
洛程张大嘴巴,“卧槽,那它来接谁”
没人告诉洛程答案,但很快,答案就长脚,自己跑过来。
辉腾在谢朗身边停下,驾驶室门打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青年,戴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斯斯文文。
他对谢朗点下头,恭恭敬敬的,“董事长请您上车。”
谢朗没动,脸上的笑容敛的一干二净,面无表情。
两人僵持。
没多久,车后座的门打开,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穿一身灰色西装,身材保持很好,模样和谢朗相像,就像中年版的谢朗。
只要有眼睛,都能猜得到中年男人跟谢朗的关系。
谢启站在原地,沉着脸,看着谢朗。
谢朗周身气压降下来,眸色漆黑,眼神发冷,和他对视。
几秒后
谢启先开口,嗓音沉下去,藏着怒意,“怎么,我亲自下来也请不动你”
谢朗没理他,也不动。
陈雩仰脸看谢朗,轻声喊他一声,眼神担心。
谢朗垂眸,注视陈雩,示意他放心,然后轻声说“你跟大家一起走,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他看一眼周白。
周白点下头。
谢朗这才往车的方向走。
谢启满意了,重新回车里。
陈雩很不放心,跟着谢朗走了两步,眉头锁着,谢朗回眸,对他摇摇头。
陈雩犹豫着停下,嘴唇抿得紧紧的。
谢朗给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朝陈雩笑一下,笑容带着安抚。
陈雩站着,等谢朗上车,目送车子开走,消失不见,才把目光收回来,表情仍然担忧。
周白走过来,“走吧,朗哥心里有数。”
待在校门口确实没什么用,陈雩点点头,跟大家一起,朝车站走,一路心事重重,没说话。
谢朗上车后,依旧没理谢启。
车内飘着淡淡的清香,谢朗却皱起眉,直接把窗户打开,脸冲外面。
车开了一段路,谢启才开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谢朗不吭声。
谢启怒气上涌,“谢朗”
想到谢朗的性格,又把脾气压下来,“上个月家长会,怎么也没告诉我。”
谢朗终于说话,语气很淡,“没必要。”
“难得见面,我不想跟你吵,”谢启声音藏着温怒,“所以你好好说话,别惹我生气。”
谢朗回头,看一眼谢启,嘴角的嘲讽明显,“既然知道我会惹你生气,那就不该来找我,不谈、不见,不相往来,挺好。”
“你是我儿子”
“我宁愿不是。”
“你”
谢启火气被点爆,满脸怒容,手臂高高扬起,这时,开车的青年先说“董事长,到了。”
听了话,谢启理智回来,收回手,整理好衣服,丢下一句,“下来。”
谢朗抬眸,对上青年望向后视镜的视线。
不动声色,很快各自移开目光。
从车上下来,谢朗两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表情很冷,漆黑的眼底,不见一点光。
他们被早已经等候许久的酒店经理迎进去。
走到餐厅包间,谢朗看见里面已经坐在位置上的母子,脸色更沉,当即转身离开。
“站住”
谢启压着火气,厉声,“别逼我动手。”
他的话音落下,就有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过来,挡在谢朗面前,跟小山似的。
谢启的语气缓下来,“就是吃顿饭。”
“呵。”谢朗讽刺地笑一声,脚下一转,大步往包间走,经过谢启身边时,他的声音很轻,“我说过,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你自己要来惹我,让我生气,待会会发生什么,我可不负责。”
没等谢启反应,谢朗就快步走到包间,“碰”一声,把书包砸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他看一眼对面坐着的曾梦瑶和谢琛母子,眉眼黑沉,眼神锋利。
谢启太阳穴突突地跳,想要发火,但见谢朗已经坐下,好歹没头也没回离开,又忍下来。
他走进包间,大门关上。
包间很大,用了新鲜的花做点缀,空气中飘着淡淡花香。
谢朗牢牢压抑要从心底冲出来的恶龙,理智正在分崩离析,待在这里,他觉得恶心的不行。
并不想跟谢启玩“父慈子孝”的游戏,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早在很多年前,就碎的一干二净,直接说“你想说什么”
谢启望着谢朗那双唯独像他母亲的眼睛,回想起多年前,那人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冷冰冰地开口“离婚吧。”
忽然后悔当初将抚养权让给前妻。
否则,谢朗也不至于会像现在,怎么都养不熟。
两个儿子,只有谢朗让他满意,聪明,样样优秀,谢朗也是最名正言顺,最合适的继承人。
但现在这样,他怎么能放心把公司交给谢朗。
曾梦瑶眉头轻蹙,不满地看着谢朗,忽然说“你怎么这么和你父亲说话,没大没小。”
女声刺耳,谢朗黑沉沉的眼睛看过去,曾梦瑶脸白了。
谢琛立刻维护曾梦瑶,“做什么,我妈说得不对吗你凭什么瞪我妈”
谢启回神,拍拍曾梦瑶肩膀安慰,斥责说“你阿姨说得没错,你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谢朗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曾梦瑶和谢琛,似笑非笑,鼓鼓掌,“演技真好。”
又看谢启,由心而发,“滤镜真厚。”
曾梦瑶咬着唇,不说话了,眼泪说来就来,不停往下淌。
谢朗又感慨,“您的眼泪真不值钱,好演技。”
曾梦瑶站起来,又去拉谢琛,声音哽咽,“启哥,今天这顿饭,还是你跟谢朗吃吧,我和琛儿惹人嫌,先回房间。
你们父子好好谈谈,希望你们解开心结,我”
“都坐下,闹什么。”谢启说完,瞪一眼谢朗,“你阿姨还特地点了你喜欢的菜,说想给你补补身体,你学那么多年礼仪,都去哪里了,这是对待长辈应该有的态度吗”
谢朗唇边溢出浓浓的嘲讽,懒得争论。
他用食指敲几下桌面,“直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他故意,一字一句,“我实在没办法你的小三和平坐在一起。”
谢启气红了脸,“胡说八道”
安静几秒,他缓和一些,“下个星期就是你奶奶生日,你必须回去,她一直念叨着你。”
谢朗想起那位老人,他离开b市的时候,已经垂垂老矣,几乎无法走路。
没点同意也没拒绝。
谢启就当谢朗同意,换个话题,“你要留在x市读书可以,但不能继续在十一中读,学校太差了,你学不到任何东西。
我明天让小杨给你办转学,季家那孩子是在一中吧,你刚好转去跟他作伴。”
“我不转学,我想学,在哪里都一样,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他漫不经心,“我不是谢琛。”
谢琛双目赤红,气到快爆炸,可谢启在,他不能闹,拳头死死攥着,指甲都掐进肉里。
谢朗视线在谢琛身上停一下,见他快忍成神龟,脸上的讽刺更甚。
抓着书包,谢朗站起来,“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谢启拧眉,“砰”地放下茶杯,“吃完饭。”
谢朗侧着身,“可以啊。”
他下巴朝谢琛和曾梦瑶方向点点,语气冷得仿佛南极的冰,“他们走,我就跟你吃。”
话落,没等谢启说话,就直接开门离开。
谢朗走出酒店,天完全黑了,城市灯光亮起,寒风刺骨。
他往来时的方向走,摸出一根棒棒糖,咬在嘴里,神色冰冷,比寒风还凉。
走几步,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对方发来两张照片,谢朗看完,回复两个字。
继续。
后方车灯闪了两下,谢朗回头,就见黑色辉腾开过来,驾驶室的车窗放下,青年说“董事长让我送你回去。”
谢朗没上车,棒棒糖咬碎,拿掉纸棒,嗓音混进寒风里,很轻,“事情办好了吗”
青年点头,“嗯。”
“好,”谢朗说,“谢谢。”
青年笑,“时哥是我的恩人,是他将我从山里带出来,他曾经拜托我照顾你,不过我就是个小助理,做不了什么,有帮到你就好。”
谢朗又道了一声谢。
青年笑着,说“上车吧。”
“不用,”谢朗话里是毫无掩饰的浓浓厌恶,“他的车,坐着恶心。”
谢朗身影融入夜色。
谢朗没坐车,怕公交车晃一晃,把他压在心底的愤怒全部晃出来。他两只耳朵塞着耳机,开着他录下来的,陈雩弹奏的钢琴曲,开始慢跑。
一路跑到家。
尽管天气冷了,但谢朗跑一路,也出一身汗,大汗淋漓,心情总算平缓一些。
他放慢脚步,由跑改成走。
又绕去超市,买了一堆菜和肉,周身刺骨的冰冷的气息还没散去。
提着袋子,没开灯,踩着黑暗上楼。
开门的瞬间,灯光温暖,顷刻将他拢住,谢朗怔怔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陈雩,好一会,才小声喊“小鱼。”
陈雩在谢朗开门时,就听到声音了,这会把在翻阅的笔记放下,起身小跑到谢朗面前,靠近谢朗,张开双臂,拥抱了他。
“你回来了。”
又说,“欢迎回家,男朋友。”
一瞬间,谢朗心中的燥郁全数散去。
提着的袋子掉到地上,发出轻响,他把额头抵在陈雩的肩胛,低声说“我回来了。”
陈雩摸了摸谢朗的头发。
谢朗头发偏硬,摸上去有点扎手,但陈雩很喜欢。
他任由谢朗抱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不断收紧,不厌其烦,一下下摸着谢朗的头。
好一会,谢朗才松开,“你怎么没回去”
“不放心,”陈雩拉着谢朗的手,跟他对视,“你对我说过,你厌恶自己姓谢,所以我回家坐不住,就又来了。
我想你需要我,我也想陪陪你。”
谢朗心暖和了,也软下来。
“嗯,我需要小鱼。”
他摸摸陈雩的脸,克制地在陈雩的嘴角,很轻地亲了亲。
两人十指相扣。
玄关都是从袋子里滚出来的菜,陈雩问“你还没吃饭吗”
“它们不是拿来做晚餐的,”谢朗牵着陈雩回到沙发,抱着陈雩坐下,“现在不用了,晚点再去收拾,小鱼让我再抱一会。”
陈雩记起季明安曾经说的话,明白过来这些食材的用途发泄。
重新揽住谢朗背脊,陈雩轻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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