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保持距离

    夜明岛占地不大, 整体上是个椭圆形状，面向大陆的一面有长长的海滩，另外三面则地形复杂。不过因为开发得较为完善, 早建设有游步道, 陡峭的地方又有围栏挡着, 因此十分安全，不自己作死就不会出事。

    两个小时是无法绕夜明岛一圈的, 因此五人只是随便选了个方向，权作概览。

    被唐秋悦训了一顿后, 华飞老实了点，虽然走路依然蹦蹦跳跳的, 但至少没像炮弹一样, 突然把人给撞飞。

    唐秋悦与霍凌并肩走着，突然感觉他似乎有些沉默。霍凌确实不太爱说话，但这样的沉默, 依然有些反常了。

    “怎么了吗”唐秋悦关切地问道。

    霍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深邃的双眸看向唐秋悦，回答得却有些古怪“你的气息很好闻。”

    唐秋悦愣了下，这算什么回答就为这个, 他就沉默了

    “所以你是想知道我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露和沐浴露吗”她迟疑地问道。

    霍凌看了眼唐秋悦“用的什么”

    唐秋悦没想到他还真的会尬聊接下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唐秋悦的笑声, 霍凌才彻底从失神中走出来。既然想不起来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是什么，那就不想了吧。

    “我说着玩的。”霍凌脸上没有一点玩笑的表情。

    唐秋悦敛了笑一脸严肃道“我信了。”

    霍凌“”

    “我真的信了，真的。”唐秋悦眉眼一弯, 那严肃的模样荡然无存，嘴角漾起一丝欢快的弧度。

    霍凌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唐秋悦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很放松，甚至应该可以称得上一个“好”字。

    一行人就着略显猛烈的阳光在海滩上漫步，远处海天一线处只能眯着眼睛才看清楚。两个孩子开心地追逐打闹，不见任何烦恼。

    半小时后，五人又走上了较缓的一条山路，大概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就从一条下山的岔路下来，正好赶上午饭。

    午饭是在入住的酒店吃的，没想到经理专程过来，还给每桌多送了个大果盘，原来这家酒店同时也承包了山上的一个无人机vr项目，可以透过无人机的摄像头，真实地感受到整个岛以及大海上的风光，正好用的就是飞天的智能无人机。飞天所有员工出来玩用的是公司的名义，因此对方知道后挺高兴的。

    饭后，众人稍作修整，便往山上进发。

    因为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休假，因此并没有安排紧张的行程，想一起活动就一起活动，想单独玩乐就单独玩乐，甚至想待在酒店房间里睡上一整天，也没人会说什么。本来飞天的公司氛围就很自由，出来玩后就更自由了。

    唐秋悦原先的身体并不好，但几个月坚持锻炼下来，连续走上几公里对她来说很轻松。不过飞天的其他员工坐办公室久，平常也不太锻炼，因此渐渐的，唐秋悦和霍凌二人就领着同样体力精力都很旺盛的唐向阳和华飞走在了前头霍凌体力好唐秋悦当然并不意外，不如说她曾经深有感触，而郑梁因为体力差而气喘吁吁地落在了后头也不出她的预料。

    “你们两个，不要跑。”唐秋悦不得不提醒一声玩得忘乎所以的华飞和唐向阳，免得出现意外。

    “我们抓紧栏杆了呢，不会摔的”华飞扭头冲唐秋悦喊了一句，又立即对唐向阳道，“我们比赛，看谁先到那个气球那边”说完也不等唐向阳应下，便窜了出去。

    唐向阳喊了一声“你偷跑”就赶紧追过去。

    见两人跑归跑，确实很注意脚下安全，唐秋悦也就随他们去了。

    霍凌与唐秋悦并肩走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唐秋悦身上，当发现她好像没站稳似的身形一晃时，他忙握住她的手，帮着她站稳。

    然后厚着脸皮不放了。

    唐秋悦刚刚不过是在可控制范围内的晃动，只是没想到霍凌反应这么快，瞬间就握住了她的手，并且握着没再松开。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可霍凌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目视前方。

    唐秋悦只得默契地同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拾级而上。

    郑梁气喘吁吁地赶上时，远远就看到了这一幕。他脚步一顿，自动自觉地放慢脚步，跟霍凌和唐秋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到了一处观景台，唐秋悦借着去提醒两个小孩的理由，松开了霍凌的手，后者也顺手放开，并没有让她难做。

    几人在观景台上坐了会儿，飞天的其他人才一个接一个地到达，看来都累得不轻，但没人喊累，反倒是特别有激情地在观景台上拍照，帮别人拍照。

    赵茜感觉自己累得跟条狗似的，总算爬上了观景台，她刚寻了个空挡坐下，就发觉自己对面正坐着霍凌和唐秋悦二人，后者正跟前者说着什么，前者微微低下头专注地听着。

    她突然有种被触动的感觉，下意识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怕人发现，她的动作很小心，拍好后自己悄然欣赏，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般配。胆子突然变大，她翻出唐秋悦的微信，把照片发了过去，同时发了个笑脸表情。

    唐秋悦刚询问霍凌需不需要帮他拍个照，就听到手机微信提示音，点开看了后有些好笑。

    “发给我。”霍凌就坐在唐秋悦身边，其实并没有想偷看什么，只不过毕竟是一张照片，所以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也不小心看到了。

    唐秋悦抬头瞥他一眼，没多问，将照片发给他，随后给赵茜发了条微信霍先生看到了。

    她发完后就根据这张照片的角度找到了赵茜的位置，遥遥地冲她微微一笑。

    赵茜一个激灵，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敢朝霍凌那边看上一眼，活灵活现地展示了什么叫做“从心”。

    霍凌越看越喜欢这张照片，神情自然地将唐秋悦发给自己的照片保存在系统相册里。

    休息片刻后，众人继续往前走，这里差不多已经是最高的地方，再接下来去就是略有些蜿蜒的下坡，因为坡度略缓，走起来很轻松。

    走了一下午，晚饭时所有人都胃口大开，气氛也很热烈，有活跃的就四处跟人斗酒，不过因为霍凌的存在，相对克制了许多。

    唐秋悦中间去接了个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她在外头说了几句，等回到包厢后却惊诧地发现，霍凌手边多了个装红酒的高脚杯，更令人惊诧的是，杯沿有红色的酒液残留，明显喝过一点。

    唐秋悦坐在霍凌右边，霍凌左边是郑梁，她都坐下了也就不方便越过霍凌去问郑梁，只好压低声音对霍凌道“你喝酒了”

    霍凌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唐秋悦当即就气笑了，她整晚可是盯紧了啊，没让他意外沾上一丁点酒，没想到她就出去打了个电话，他就“见缝插针”地喝上了对于他自己的酒量，他心里就没点数吗不是为了不让下属知道自己酒量差才装作酒精过敏而不喝酒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你”唐秋悦盯着霍凌看了会儿，可惜他喝醉没喝醉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你要不要提前回房去”

    霍凌道“不用。”

    看他神情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再想到他先前那维持表面清醒的执念，唐秋悦也就没多说，只是注意力难免往他这边倾斜了些许。

    霍凌突然冷不丁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

    唐秋悦一惊，蓦地扭头看他，他却端坐如松，神情正经得就像是在开会。

    唐秋悦往回缩了缩自己的手，但没成功。

    然后就见霍凌用左手拿了筷子，灵活地夹菜。

    唐秋悦都看呆了，他往常都是主用右手，这时候他拿右手握她的左手，她还以为他过一会儿不方面了就会松开，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左右手都灵活的。

    唐秋悦正感叹着，忽然感觉被握住的手心有点痒痒的，原来是霍凌正用手指轻轻在她掌心滑动。

    唐秋悦“”这是什么操作

    再看霍凌，依然面无表情，谁能想到他的手此刻正在桌布底下挑逗她呢

    掌心的酥痒让唐秋悦下意识地握紧，制止了霍凌的小动作。

    霍凌动作一顿，随后手掌转了个方向，跟她十指相扣。

    唐秋悦“”

    她尝试着放松手掌，然而霍凌却反倒更用了一些力道，足以证明刚才并不是条件反射，而是他刻意为之。

    突然有人起身离席，刚巧从二人身后路过，唐秋悦下意识地侧了侧身体，好挡住桌布下的“情形”。

    她低下头，借着低头挡住嘴唇的动作低声道“松手。”

    霍凌不动如钟，好像一点都没听到。

    唐秋悦挣了下没挣脱，反过来用拇指指腹在他的虎口上轻轻磨蹭。

    霍凌的手蓦地一僵。

    唐秋悦又低声说了一遍“松手。”

    霍凌没松开。

    他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了一个新的唐秋悦，用这种方法来抗议的她真是可爱极了。当然，这次他依然是装醉，毕竟这种方法太好用了，很难忍住不用。以醉酒为名，他可以做平常被压抑不敢做的事。

    他的皮囊下还有更多的蠢蠢欲动，只不过顾虑重重，不敢做罢了。

    见霍凌不为所动，唐秋悦也没法子了，她实在干不出继续“挑逗”的行为。

    不要跟个醉鬼计较。

    唐秋悦这么安抚自己，暂时把属于自己那只左手上的异样给屏蔽了。

    华飞和唐向阳吃完了饭也坐不住，离开前唐向阳来跟唐秋悦说“表姐，我和华飞先去玩一会儿，我会看着他，不走远。”

    华飞撇撇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到唐秋悦面前道“我送你个宝贝”

    唐秋悦“不要。”

    “不行，你必须要”华飞固执地说。

    唐秋悦只好伸出右手摊开。她想，可能是个虫子吧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喜欢拿虫子吓女孩子，她还是个女孩子嘛，他想吓她太正常了。

    华飞一味摇头“不行，两只手接”

    然而，这会儿她并没有两只手。

    “不给拉倒。”唐秋悦没好气地说着，便打算收回手。

    “行了行了，给你”华飞蓦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唐秋悦手上一放，拉着唐向阳就跑。

    唐秋悦忙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再看向自己的掌心。

    她的掌心正躺着一颗有点儿像是爱心的石头。

    这小屁孩，还真是会拍马屁。

    唐秋悦忍不住笑了起来，霍凌却在此时倾身过来，盯着她掌心的石头看。

    “抱歉，我还比不上一个孩子。”霍凌说。

    唐秋悦摆出礼貌克制的微笑，他这也太谦虚了，怎么比不上了他可比个孩子幼稚多了

    “没有的事。”见霍凌终于开口理自己了，唐秋悦抓紧机会道，“先松开我好吧”

    霍凌答非所问道“我困了。”

    刚刚唐秋悦就问过他要不要回房去，可却被他拒绝了，这会儿他终于自己提出困了，她忙说“那就快回房睡觉去吧。”

    霍凌看着唐秋悦。

    唐秋悦试探道“我送你回去”

    他终于点头“可以。”

    这回，唐秋悦缩手时霍凌终于松开了她，眼见随着霍凌的起身，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唐秋悦颇有些不自在。

    郑梁看唐秋悦跟霍凌前后站起，本也想跟着霍凌起身的他又硬生生坐了回去，刚才两人就在低声说着什么，他刻意没去听，这会儿两人一起离席，他也不觉得意外。

    看到郑梁的反应，其余人的目光便纷纷若无其事地移开，好像谁也没注意到什么似的。

    唐秋悦和霍凌一前一后出了包厢，剩下的人立即眉来眼去，窃窃私语起来。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并非什么意外，而是一种猜测的明证，这几天可是飞天员工和家属的福利度假，那么这位唐小姐是作为谁的家属来的，那还用说么

    走出包厢后，唐秋悦紧跟在霍凌身边，做好了随时扶他一把的准备。

    然而霍凌走得很稳，直到走入电梯。飞天的员工和家属分在两层楼的客房中，他和唐秋悦的客房都在同一楼。不用他多说什么，郑梁就相当主动地将二人的客房安排在了隔壁。

    出了电梯，霍凌却在走到唐秋悦的客房前时停了下来。

    唐秋悦不得不停下脚步，十分耐心地说“你的房间在隔壁。”

    霍凌应了一声“我知道。”

    看他倔强地站在那儿，唐秋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的房卡在哪儿”

    她记得下午出去时她好像看到他顺手把房卡放到了右边的裤子口袋里。

    她指着他的口袋道“拿给我。”

    不知道霍凌清醒后能记得多少，但这会儿她已经管不着了，她的语气像是命令，她觉得这是对付醉鬼的最有效办法。

    霍凌微微低头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明白。

    “你不动的话，我自己拿了”唐秋悦说。

    霍凌终于慢吞吞从右边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他自己房间的房卡，随后被唐秋悦一把拿过。

    打开霍凌房间的门后，唐秋悦看向霍凌，示意他进去。

    霍凌慢吞吞地走进去。

    唐秋悦跟在他后头，她总要看他安安稳稳地睡到床上才能放心，上次的庆功宴，他已经证明了他是个喝醉后能走路时平白绊自己一跤的那种人。

    霍凌忽然转身。

    唐秋悦本就跟在他后面，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跳。

    霍凌牵起唐秋悦的右手，缓声道“你好像一直在与我保持距离，我想知道原因。”

    要感觉到这种事，当然并不困难，对他这个当事人来说，她表现得有些明显，虽然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比最初好很多了，她偶尔也会说些俏皮话，但她刻意的疏离瞒不过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让他很苦恼，毕竟这是他从没有遇见过的事，他只能摸索着寻找答案。

    唐秋悦微微仰头看着霍凌，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唐秋悦说，她实在很难让自己露出惯常的笑容。

    霍凌觉得唐秋悦这个回答很奇怪，她好像很笃定他无法接受她的原因，但能是什么呢他是在知道她亲口说了她喜欢他之后去找的她，他知道自己应该给她时间慢慢接受他的亲近，但为什么她反而好像不敢接受呢

    “我想知道。”霍凌肯定地说。

    唐秋悦想，他知道真正原因后的反应会是什么呢震惊厌恶摔门而去她想不到，也不敢想。

    她终于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霍凌却好像豁然开朗，迟疑道“你是不是因为对我几乎不了解而心存疑虑”

    唐秋悦一怔，虽说她确实对他的情况没那么了解，但

    只见霍凌松开她的手，径直去将唐秋悦一直没关上的房门给关了，随后牵着唐秋悦走到房间里靠窗的沙发椅前按她坐下，自己也在成对的沙发椅上坐好。

    他想，喜欢归喜欢，但要真正交往，总不能是在互相完全不了解的前提下。现在的问题是，他应该说到什么程度为止，他实在不希望暴露软弱的自己为了给自己更多的思考时间，他突然严肃地看着唐秋悦说“你先说说你的家庭情况。”

    本来以为霍凌准备对他的自身情况来一个系统性阐述的唐秋悦登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突然就问起了她的家庭情况他是hr在面试前来应聘的求职者还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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