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鸳鸯豆腐

小说:医食无忧[穿越] 作者:青猫团
    第六十二章 鸳鸯豆腐

    余锦年穿戴整齐, 走到前堂一看, 那食客作江湖侠客打扮,细袖窄腿,身旁盖着个斗笠, 抱着只大肚酒坛歪倒在四方桌上,地上还碎了只茶盅, 正捶胸钝足地喊“我的药啊”

    他纳闷地看了看, 问“你们抢他药了”

    清欢摆着手,澄清道“这可冤枉,他进来时还好好的, 谁知喝了两碗黄汤就这样儿了,那酒还是他自个儿带来的,可不是我们给的”

    余锦年挽起袖子, 走过去拍了拍侠客的肩膀。

    那人抬起头来, 眼圈晦暗,头发油腻腻的,下巴上冒着一圈青色胡茬,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梳理过自己了, 无端显得人老了好几岁。

    “做什么嗝啊”他眯着眼睛,打了个清脆的酒嗝。

    余锦年屏住呼息, 扇了扇这冲天的酒气, 问道“见客官碗里的面都没动过筷, 可是我们的面不对口”

    对方托着腮, 似乎真的在思考这面的味道, 他用筷子挑了挑已经糊成一坨的面条儿,搁嘴里一尝,顿时赌气将筷子一丢,醉醺醺地伸手掏出一锭银,猛地推给余锦年,道“你这、这没味儿啊怎么吃去,去给、给我来点下饭的菜”

    季鸿上来揽住被推了踉跄的少年,皱着眉头。

    “没事儿,就是个醉鬼。”余锦年拍拍季鸿的手背,示意他放轻松,又低头对这醉鬼道,“客官稍等一时,这下饭菜片刻就好。”

    他们面馆口味虽没有多重,但也不至于说没味儿,不过那人都醉成那个样,也犯不着与他纠结口味咸淡的问题了,他们既然开店迎客,便要有能撑船的胸襟,四方来客熙熙攘攘,免不了遇上一两个不好相与的,总不能做店家的比客人还要娇横,左右好好打发走就是。

    余锦年想着,又见盆里还有上次杀鹅留下的血,都已经凝成了血豆腐,便计上心来,准备给那位醉先生做道麻口刺激的鸳鸯豆腐。

    鸳鸯豆腐即是红白豆腐双拼,可做清汤的也可做成麻辣,全凭口味,不过若说下饭,那没有什么比辣椒更胜一筹的了。他烧开一锅水,将红白豆腐各自切成一般大的小方块,下水略焯,就去水清锅,另起烧油,用葱姜末与花椒粒炝锅爆香,之后下干红辣椒炒脆,便投骨汤煮沸。

    期间再下盐、辣酱,红白豆腐放进去沸一锅,最后焯上一握小白菜,烫一小碟冬笋,一起煮到入味。

    然后用海碗盛出,撒上葱花即可。

    余锦年将鸳鸯豆腐端出来时,那醉客正红着脸拉了清欢说话,坛中酒已空了大半,他也不知究竟说的是什么,嘴里咕咕哝哝的,清欢只管应和,间或劝他些茶水来醒醒酒。

    醉客见上了一碟红红白白的辣菜,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径直将海碗拽到跟前,又将之前已经糊作一团的杂酱面也拢过去,一口血豆腐、一口面团地扒吃起来,他吃得高兴,又从衣襟里摸出两粒银珠,赏给余锦年做油面钱。

    仅这两粒银珠,就远比那碟鸳鸯豆腐值钱了大方的客人没人不喜欢,纵然他是个七分糊涂的醉鬼。

    余锦年高高兴兴地谢了赏,又捏着银珠去给季鸿显摆,他见季鸿又在柜台后头记账,便安安静静地瞧了一会儿,那手字儿极漂亮,似疏影探梅,若清秋钩月,即便笔下之物不过是菜蛋米肉,也仍有一种风骨在,他探头看了会儿,嘀咕道“这般好看,在这里做账房先生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书山水风月,写良辰美景,才对得起这般才华。”

    季鸿停笔,将他手中银珠拿过,又在账簿上记下这一笔,才淡然道“山水风月,不若与你的柴米油盐。”

    “嘴这么甜”余锦年美滋滋地体味着这句话,手指头尖尖儿小脚丫般,偷偷摸摸踩着账本攀上了季鸿的手背,在男人凸起的指节上轻轻摩挲了一阵,与他偷情似的羞答答地勾在一起,过了半晌,余锦年才猛地回过味来,“等等,那两粒是我的赏钱,你做什么也入了账”

    季鸿眼也未抬道“与你菜米油盐俱是花销,不得精打细算你今日睡了一上午,是清欢替你做的工,且这店里又坏了两只长凳,碎了三只瓷碗,这桌也生缝了,该修补置换的近日都得制备齐全,这一银一铜都得用在刀刃上。”

    余锦年“”

    刚才还颇有些浪漫意思,怎么转头就开始斤斤计较

    他正扒在柜上跟季鸿理论私房钱的归属权问题,忽听得堂中呜呜咽咽响起一阵泣噎声,他回头看去,见是那位醉客,一边扒拉着碗里的豆腐,一边稀稀拉拉地抽鼻涕,眼角还挂着两滴清泪。

    余锦年被骇了一下,走近了一瞧嗬两瓣嘴唇都被辣肿起来了他自旁边提了壶冷茶来递给他,道“客官,你吃不得辣早说呀”

    醉客抱着碗摇摇头,又问这菜叫什么名字。

    一听是“鸳鸯豆腐”,须臾又抽泣起来,且一搭比一搭凶,好端端个大男人,竟是窝在他们面馆里用袖子抹眼泪,说出去还以为是叫他们给欺负了呢。

    余锦年坐在一旁安慰他道“若是这道不好吃,要不,再给您换一道翡翠鸳鸯蛋这蛋着实有趣,外面是白嫩蛋清,里面装的却是肉馅儿,小碗似的,一对对摆在一块儿,好看得紧呢”

    醉客听罢,不禁没止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凶了,抽噎道“你能别、别说了么难道你们这儿就没有不成对的吃食”

    余锦年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这位不是吃不得辣,而是听不得“鸳鸯”原来是位失恋的仁兄。他自己正泡在蜜罐子里,别提有多甜滋滋了,因此对这位仁兄格外同情,关怀道“不然,给你做道蜜酿苦瓜罢,单根儿的,不成对”

    醉客脸上简直比苦瓜还苦了,抱起酒坛咕咚就灌,嘟囔道“是了,是了,我也就配吃苦瓜”

    余锦年忙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清欢赶紧将余锦年拉走,小声道“年哥儿,你说什么呢真是越说越乱。人家这般难过,本来就是被棒打的鸳鸯,心里凄苦着呢,你这一会儿上道鸳鸯,一会儿上道苦瓜,这下听了更糟糕了”

    那醉客耳朵尖,清欢一字字刀子似的全扎人心窝里,他不禁两眼一皱,又哭起来。

    余锦年拿肘弯攘了攘清欢,往后跳开一步,撇嘴甩锅道“这回刀子可是你扎的,不是我”

    清欢“”

    她自认说错了话,便自觉地担起将人哄好的责任,并从后头泡了壶醒酒的蜂蜜茶,与那醉客一人一盏地喝起来,许是娇声细语的软化了男人的胸怀,又或者是酒意令人迷醉,两人对着喝了会子茶,那醉客竟真止住了悲戚,与清欢一言一语地聊起了天。

    说起了这来龙去脉。

    原来这位醉客名叫曹诺,不是本地人,而是兴宜府来的生意人,小时家里给他定了门娃娃亲,虽说他比人家姑娘大了几岁,却也不成什么问题,算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家里虽是开门做生意的,曹诺自己却一心向学,一直想考个功名出来光耀门楣,于是头悬梁锥刺股,挑灯苦战数载,只可惜在文采上并无丝毫长进,连童生试都没考过。

    对方姑娘家嫌他眼高手低,碌碌无为,提出退亲。

    曹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明白自己不是考功名的那块料,终于肯扎头经营家业。却也别说,他虽于科举上是个摸不着头脑的二丈和尚,但做生意竟是无师自通。头两年,曹诺听说滇地茶叶生意红火,做得好甚则能日进斗金,便有心去闯上一闯,他与订亲的姑娘家说好了的,待姑娘及笄,便回来迎娶。

    谁知他此去滇地载,回来竟物是人非。

    那姑娘的父母携其兄姊出城上香,路遇歹徒无一生还,只留下了因病在家休养的年幼小女一人,后来,这常都府信安县去了个远堂亲戚,因自家没有闺女,又见那小女生得惹人怜爱,便告了族里,将那姑娘过继去做女儿了。

    曹诺此次回来,摇身从当年那个愣头青变成了一方富贾,他自认是衣锦还乡,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彩礼队伍上门去提亲,谁想却被人家拒之门外。他不知缘由,为了见那未婚妻一面还闯过府上一回,却也被打了出来,后来他使了大银钱贿赂了门房,这才知晓,原是人家是官家,嫌弃他是区区商户,说自家女娘已经另定了亲,将来是要做大官太太的。

    他虽也不知究竟什么算是欢喜爱慕,对那个小女娘却也是动了真心的,这些年在滇府忙生意,走马观花地也见过各色美人,甚至还有西番来的金发碧眼,他却始终记得家乡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心心念念要回来迎娶。

    这回被人强行毁亲,曹诺受了大打击,简直一蹶不振,回到落脚的客栈便浑浑噩噩地喝酒,只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赚了银钱也不知该如何使,便随街拉几个人陪他去喝酒,真是过了好一阵子胡吃海塞、不修边幅、失魂落魄的日子。

    这两日听说心上人的哥哥从京城回来了,要将那小女娘带回去成亲,这下曹诺更是心生凄怆,可他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介商人,更何况人家府上在他眼里是能通天的官老爷,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他再对人家念念不忘,却也是无计可施。

    他只能借酒浇愁,浇着浇着闻见这面馆子里头香得很,就情不自禁走了进来。

    说到这,曹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嘟囔道喝多了要去放水。

    清欢便趁这空儿,将这事当故事讲给了余锦年二人听。

    余锦年揣摩道“阿鸿啊,这事儿听着又是过继,又是定亲的官太太,又是京城来的哥哥,怎么这么耳熟”他用手指敲了敲柜面儿,嘀咕道,“这莫非就是严家五小姐那桩子事儿”

    季鸿道“你每日操着面馆的心不够,还操心人家的事。”

    话说着,曹诺放完水回来了,颤颤颠颠地走进来,清欢好心想去扶他一把,谁知对方挥手将清欢一推,转脸抱住了堂内的一根梁柱,边拿脸蹭着边戚戚喊道“药啊,药啊这官太太哪里好都是假圣贤,真酸臭这些读书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满口的仁义道德,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争权嗝,夺势什么狗屁阿物儿”

    他自己曾经也是个读书人,此时浑酒上头俱也忘了,总之是随口就骂,只是骂了几句不仅不解气,反而将自己眼圈骂红了。

    吓得旁边离得近的几个食客都纷纷捧着碗,躲他远远儿的,各坐到一旁,边欣赏曹诺蹭柱子,边叽叽咕咕地笑话他,还有因他辱骂读书人,要起来与他理论的。

    一人向他喊道“小哥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个不成了,再找一个呗大男人还能叫一个女人给憋死”

    曹诺抱着柱子挥挥手,打着酒嗝“不动你们不动”

    那人笑道“有什么不懂的,听你这口音,兴宜府来的罢你们兴宜府自古以来盛产美人,可比我们常都府的女娘们俊俏多了瞧你这身打扮,定是不缺银钱的,随便立个房姨娘,岂不滋润那瑶啊玉的,干脆忘了她罢”

    “我的药如何忘”曹诺说着又要落泪,嘴里呢喃道,“忘不了,忘不了”

    一群人见他哭起来,都啧啧称奇“竟还是个痴情种子。”

    余锦年奇道“他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清欢道“听意思,是人家女娘的小名儿,什么瑶啊什么的。”

    余锦年问“严玉姚”

    曹诺一激灵,似被敲中了天灵盖,嚯地看向余锦年“哪里呢,我的药药啊”

    “”

    这可真是缘分奇妙了,他正对严玉姚的病一筹莫展,就送上门来个“前未婚夫”,不过前有前的好处,至少余锦年能从曹诺这儿了解一点儿严玉姚以前的事儿,丰富一下严玉姚的病史。

    严荣那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严玉姚可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余锦年如何见得这般娇嫩如花儿的小女娘饱受疾病的折磨摧残。

    曹诺还在抱柱子,嘴里嘀咕着要喝酒,要见“药”。

    “可怜见儿的。”余锦年笑吟吟地道,“清欢,去打两提酒来,今晚我与曹兄不醉不归。”

    季鸿瞧了眼少年狡黠的笑容,便明白他不知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再见清欢快步打来的两坛酒,俱是辣人心口的烧刀子。

    他淡淡瞥了余锦年一眼,道“今日若醉了,便不许上床。”

    余锦年琢磨地摸着下巴“那要看你陪不陪我饮了。”

    季鸿狐疑“有何区别”

    余锦年眸中盛满了潋滟晴光,片刻附耳上去说“若有美人相陪,我心生欢喜,不饮自醉,当然一瓠即困;若无美作陪,我百般寂寞,自然千杯不倒。”

    季鸿似烫了耳朵般嚯地侧开了头,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这少年长了本事哪来这许多烧人耳朵的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