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红枣姜汤

小说:医食无忧[穿越] 作者:青猫团
    第八十二章

    余锦年第一个念头是“果然如此”,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 那红衣人相貌并不出众, 但也绝不至于平庸, 只是比起季鸿、甚至比起白海棠来,都略逊一筹,衣饰未见有多华丽, 人也温润, 是个让人感觉不出丝毫棱角的人。

    只是脸色好像有些苍白,也不知是他本身就白,还是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余锦年与他是初次见面, 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时便只顾着盯人家看了,竟忘了说话。

    倒是那红衣人旁边的青年欢呼雀跃道“季三哥”

    余锦年解下身上披风, 搭在手上,便要去柜后翻茶罐来泡茶, 这些人看起来非寻常人等,像是季鸿的熟识好友, 他自然不能在招待上丢了季鸿的面子, 只可惜一碗面馆巴掌大的小店, 就是将整个屋顶翻过来, 也没什么好茶来待客。

    他一转念, 拿出早先晾晒好的桂花茶, 打算用五美姜粉泡来, 也能驱寒暖胃。

    谁想他刚抱出茶罐,季鸿理也不理那青年,转身过来牵了他的手,将他往后院领去,低声道“衣上都湿了,先去换,这等琐事不必亲自为他们操劳。”

    余锦年傻愣地看着他“可是”

    “季三哥,真是季三哥”那青年也是窄袖骑装,虽色近墨绿,却有金丝银线缀边,腕上锁着一对太平花样式的掐丝银件护腕,镶嵌着红瑙黄玉,并身前象牙带扣,单腰上玉佩就两个,端得看上去比那红衣人富贵百倍,恨不能是将各色装饰都挂在身上。他一站起来,身上叮当一阵乱响“二哥竟没骗我”

    余锦年看他有些眼熟,忽地想起来,这不是早几个月时当街拦人,还吓得季鸿说自己姓王的那个小公子吗。

    季鸿仍不理他,只道“抱歉,想是诸位认错人了,鄙人姓王。”

    余锦年“”心想,人家都找上门啦,就不要再殊死抵抗了罢

    那红衣人似乎也觉得好笑,单肘撑在桌上侧歪着朝他们两个看去,他也并无掩饰,径直笑了出来,哈哈两声“叔鸾,便是世上真有人与你生得一模一样,我也能一眼认出,哪个才是你真身。”

    这人语气轻熟,在季鸿面前分毫作态也无,究竟是他什么人

    旁边的鲜衣公子道“我就说长得像吧,谁知就是本人”他抬手敲了身后两个侍卫一人一下脑壳,气道“你们还说是我癔症了,那明明就是季三哥”

    诗情画意捂着脑袋鼠窜,余锦年则被季鸿赶回去换衣裳,待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了干燥衣服,头上顶着条手巾跑出来,见季鸿抱臂在一旁,嘴角抿起,神色懒懒地看着这一行人“雪飞,你来做什么。”

    闵雪飞一手就擒住了捣乱的闵懋,回头轻快道“来看看你啊。”

    “那你现在看完了,便悄无声息地回去罢”季鸿说罢,掀开帘子要走。

    听他这般强硬,闵雪飞也不恼,反而颦眉蹙目,伏低示怜“转眼就除夕,现在走,岂不是要我在荒郊野岭里孤苦伶仃地过年况且我们几个一路吞风吃雪,初到此地,年节当头,腹中却连一杯热茶都未来得及尝。叔鸾也未必太狠心了一些。”

    闵懋更是不舍得立刻就走了,他眼睛巴巴地追着季鸿看,要不是闵雪飞拦着,怕是要直接扑到季鸿身上来。闵雪飞故意示弱,他则更没皮没脸“是啊,季三哥,别赶我们嘛。我们本来能早几日就来的,谁想路上跑得太急,又吃了风霜,二哥他”

    “年糕汤堵不住你的嘴”闵雪飞回头看了他一眼。

    闵懋忙捂上嘴,低头吃起年糕,不敢说了。

    闵雪飞接过话茬道“路上遇了些意外,耽搁了。”

    季鸿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全变成了一声无奈,他叹道“不必这般,你知我拿你无法,也不会赶你。但我在此处也全靠余小先生照顾,他为主,我为客,你们若想借宿,怕是要另寻他处了。”

    正说着,余锦年突然阿嚏一声,在清净的前堂格外显著,一时之间全场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的身上。他本是悄悄靠边站,全程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谁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这喷嚏是一个接一个来,上一个余波未平,下一个就蜂拥而起,如此接二连三打了三四个才停住。

    他捂着鼻子,抬头向季鸿看去,两只眼睛被这几个喷嚏打得泪汪汪。

    季鸿摸摸他的手,也不是很凉,他担忧道“别是病了,去到屋里歇着,我给你煮些姜茶。”

    “算了。”余锦年往厨间去,“还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去做点饭菜。”

    “他们算得什么客人,听话。”季鸿轻揽着腰将他带到房间,调头出来,到厨房去烧水。

    闵雪飞跟出来,见后院狭小,未及得季府一间柴房大,一个怯生生不知是谁家的小丫头,扒着角落里一处房间的门框,眨着眼偷看他们。院中落白,他一身红衣,似寒冬腊月里自天而降的一颗红髓,进到厨间,更觉逼仄,他低头看着正在掰坼薪柴的男人,皱眉问“你在做甚么”

    季鸿“如你所见,烧柴。”

    闵雪飞眉间更蹙“我知道,我问你要干什么”

    季鸿头也不抬,又说一遍“坼柴烧水,泡些姜茶。我想你们一路餐风饮露,应该也需要。”

    这显然并不是闵雪飞想要得到的答案,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弯腰去抽季鸿手里的柴火“我当你是气我在你背后玩权弄术,故而称病跑到这南地一隅来散心,若是如此,我向你道歉。”

    他抽走一根,季鸿自去另拿一条,将膛中炉火烧得红旺,壶中白水滚开,他又取刀来片好一头老姜,并三匙蜂蜜、四五颗红枣,一同投入铫子中,之后阖上盖来闷煮。他做得游刃有余,末了还让闵霁退退脚,别让火气燎着。

    闵雪飞退开三尺,哑声半晌,才道“你与我怄气”

    “没有。”季鸿脸上冷淡,看不出丝毫气恼之意。他惯常就是这样,闵雪飞常常不请自来,与他围炉赏雪也好、簇灯手谈也罢,就算他偷偷拿了诗作去青鸾诗会上胡闹,季鸿也从没生过气,至多半真半假地斥他一句“送客”。

    在季鸿索然无味的人生里,闵雪飞算得上是他唯一一个能够促膝而谈的好友了,也是唯一一个进了他书房不会被赶出来的人,但谁若是想在季鸿书房里吃东西,尤其是掉渣的那种,即便是闵雪飞,也会被毫不客气地扔出去。

    他俩性子很是不同,季鸿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便是外头下刀子,他也懒得出去多看一眼;闵雪飞则惯常满面笑容,八面玲珑,对谁都和善有余,却是笑里藏刀。两个截然相反的人碰一块,反倒投了脾气。

    铫子里水沸良久,季鸿拿来一只白瓷茶壶,往小壶中倒了些红枣姜汤,递到闵雪飞手里“拿着,小心烫。”

    闵雪飞提着茶壶,心想他还知道叫我小心,应当也没有那么生气,于是试探道“叔鸾。”

    话还没说完,季鸿道“你这红衣,看着碍眼。”

    “”闵雪飞噎住,这可真是旧事重提。

    季闵两家夫人未出阁前便是闺中密友,结作个手帕交,因此闵雪飞幼时就常到季府去顽,与季鸿一样,是打小爱追在季延屁股后头跑的,只是季鸿小时含蓄羞涩,又因被府上嫡母所不喜,即便每日巴望着二哥来看他,也只是蹲在小园子里老老实实地等。

    闵雪飞却不同,他是闵家的嫡子嫡孙,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的一只金饽饽。季鸿不敢做的,他都做了个遍,也更能光明正大地跟在季延后头做尾巴。那时季延是京内一代官宦子弟中的翘楚人物,闵雪飞不止一次说过将来也要做季二哥那样厉害的人,但他才立了志还没一年,季延就出了事。

    于是骨没画成,只画了张皮,闵雪飞把季延的穿着打扮和脾气性格学了个五六成。季家二哥每至落雪冬日就爱穿一身赤红,站在雪里像一株烈梅,所以他也穿,且小时穿多了,大了就成了习惯。季鸿虽有时会多看他两眼,却也从没说过什么不满的话,他也就没想太多。

    如今闵雪飞低头看了眼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这哪是说他的衣裳碍眼,这是拐弯抹角地说他碍眼呢。

    这可真是拿起红衣,砸了自己的脚。他道“三弟与我来信,说在南地小城里见到一个神似你的人,我早猜你并未生病,否则也不会连我都拦在门外。得了你的消息,我即刻快马启程来见你,生怕错过一丝一毫你却非用这种方式来气我”

    季鸿手里另提一只茶壶,原是想给房中少年送去的,此刻听了闵雪飞的话,将手中茶壶重重一顿“我为何这般对你,闵霁,你心里不明了”

    小时称“阿霁”,大了唤“雪飞”,连名带姓叫他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闵雪飞一滞,捧着只茶壶盯着季鸿,对方都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先心虚起来,于是勉力让自己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你如何玩权弄术,我知你没有恶意,故我从不言语。但是闵霁,你玩过了。”季鸿冷道,“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无所谓。哪怕你说为了仕途,需要我一只手、半条命,我也会毫无怨言地给你。”

    “但你知道,我最恶别人的摆布。你当我不知你擅自去应那状元的战书,当我不知你与天子打赌,也当我不晓得你这个赌约究竟是给谁牵的线,是荣玉公主、还是昭华公主你把我当做个傻子就那么急于让天子赐婚给我”

    闵雪飞终于笑不出来了,微弱狡辩道“我并没有”

    季鸿忽叹一声“罢了雪飞,我们之间不该为此争吵。去前面罢,闵懋还在等你。”他伸手去拿壶,却被对方一脚迈出堵住了去路,闵雪飞没有一处生得像二哥,但人若是学另一个人学得久了,多少也会有点对方的影子,季鸿被他截住,有一瞬间仿佛真的看到了二哥,但随即又觉得好笑。

    至少季延静时温润,动时洒脱,从没有过这样仿佛没有丝毫办法,只能采取紧迫逼人的手段,以壮自己威势的时候。

    “好罢。”季鸿退开一步,他也懒得与人争辩,不如率先投降,“是我错了。”

    “我没有摆布你,没想摆布你。”闵雪飞急于澄清,令他从季延身上学得的那点温润也渐渐单薄下来,“季叔鸾,你为什么不明白朝中波云诡谲,多少人等着看季公倒台,又有多少族亲等着抢你的爵位。你一个庶子,就算有天子偏爱,封了个郦国公世子下来,又能如何没权没势,你守得住吗”

    “只有你季鸿自己站稳了,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昭华、荣玉与你我一同长大,不管是哪个都能稳固你的地位。公主有情,天子也有意,到时青鸾台上一诗定情,也能传为佳话,你有什么亏你季叔鸾清孤冷傲,是那高雅仙姝,不屑游走权贵、不屑阿谀奉承。行,我闵霁为你东奔西走、为你牵绳扯线,我不要你的手、也不要你的命,你管这也叫摆布”

    闵雪飞一口气说完,胸口翕动“叔鸾,你别不识好歹、不知冷暖。”

    季鸿静静地看着他,道“抱歉,你说的没错。”

    闵雪飞以为他好歹能够理解一分自己的苦心,脸上才一松弛,却不料他说“但是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我要守的也会自行来守。我着实不需要旁人来为我挣前程,你就当我不识好歹罢。”

    两人对峙,外头又陡然冒出一声清亮的喷嚏声。

    季鸿抬头,看到厨房门外露出一片衣角,他走出去,见少年贴墙站着,低头罚站似的,手里捧着个小巧的茶罐。闵雪飞也跟出来,不过瞬息功夫,他已平复了心情,依旧温和、稳重,翩翩如玉,见了余锦年,面上还露出个款款的笑容,仿佛刚才厨房里的一段争吵只是余锦年的幻觉。

    这人身上有很浓的檀香味道,并不难闻,但眼下余锦年的鼻腔受不得丁点儿刺激,凛冽寒风就足以让他鼻子发痒了,此刻再一闻闵雪飞身上的香味,顿时嘴一张,极其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响亮清嚏,活像是嫌弃人家似的。

    闵雪飞倒并不在意,只是少年身体随这声喷嚏微微晃动,闵雪飞的目光被吸引着,缓缓挪到了对方的腰间,定在那串瑟瑟颤抖的刀铃上。

    刹那视线凝固,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季鸿。

    余锦年并未察觉,道“我是想来送茶罐的。我做了五美姜粉,比现来煮姜要方便。”

    “不用了,已经煮好了。”季鸿接过茶罐。

    闵雪飞话也不说,只脸色白的吓人,嘴唇紧紧抿着,他轻轻扫了余锦年一眼,好容易才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道了声“我明日再来”,便径直转头离去。余锦年还想留一留,好歹是晚上了,外头许多食铺都已关门,要找个酒家也不容易,只是他嘴还没张开,却先被季鸿拽进了房里。

    前头闵懋过来,想找季鸿说话,特别是想找他给自己衣服上提个诗,正翘首以盼,却见自家二哥似个闷葫芦般匆匆出来,他没心没肺,还兴致勃勃问了句“季三哥呢”,却只换来闵雪飞一个闷郁的眼神,他揉得眉心酸痛“季三哥、季三哥,你过去姓季算了。”

    闵懋巴不得呢,左右他在闵府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要是能和季三哥在一家子里,他怕是能高兴到天上去。只不过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他全指望着抱二哥大腿,好去亲近季三哥呢,于是狗腿道“哪能呢,二哥是我亲哥哥。”

    闵雪飞心里才有点慰藉,闵懋又掂着脚往后院看,忍不住问“季三哥呢,怎么不出来啊”

    “”闵雪飞真是气怄出一口血来,这狼心狗肺的小崽子。

    房里余锦年捧着一杯姜茶,揉了揉鼻尖道“我好像真得了风寒。”没等季鸿回答,他又说“那人与你关系挺好的罢,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与人吵架挺稀奇的。是京中来的吗,叫什么呀”

    “闵霁,闵雪飞。是我幼年好友。”季鸿没什么可隐瞒的,之前不愿提及,也是出于不忍破坏这种闲适生活的自私考量,只是今日闵雪飞的到来让他看清,有些事并不是隐而不提就能够不存在的。他蹲在床边,替少年将鞋袜脱了,果不其然脚底冰冰凉,应是湿雪透进了鞋底,故而着了凉。

    “怎么脚底湿了也不知道”

    余锦年啊了一声,半天又哦了一下,木木呆呆的。

    季鸿用小毯将他脚裹起来,抱在怀里暖着,一会儿抬头看看这个少年,见他不说话,跟个石雕似的,不由叹息一下问道“方才门外,听到多少”

    余锦年从石化状态渐渐苏醒,不急不缓地说“全部吧”

    季鸿“没惊着”

    余锦年笑一笑“我承受能力好,经吓。”

    说完,又闭上了嘴,继续装石像,哪里像是他说的经吓,反倒像是被吓傻了。

    什么天子、公主、郦国公世子,又什么状元下的战书,和青鸾台上的诗会都像是天上才有的东西。余锦年想到杨府时候,那群突然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对季鸿毕恭毕敬的杨家人;想到那本破旧的青鸾诗集上莫名被补齐的诗句,他还惊奇地以为季鸿也是青鸾公子的诗迷。哪是诗迷啊,他就是他本尊

    余锦年还想起自己曾经说,青鸾公子或许是个不敢见人的丑八怪,就恨不得把这话收回来,揉吧揉吧重新塞肚子里去,也不知道当时季鸿听了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在暗中笑话他

    倒也不是接受不了,余锦年经前后两世,连死而复生这种最玄幻的事情都让他碰上了,这一桩两桩的又算的了什么,只是,他突然之间吸收不了那么多的信息,像是一盆水,满了、溢了,咕噜噜地往外淌。可他却只能拙笨地看着它流,却不知道该如何让它止住,所以怔怔然有些发愣。

    季鸿站起来,两手捧着他脸使劲揉搓了一番,他脸蛋刚刚被院子里的风筛得透凉,被这么一揉,终于腾出些血色,有些活气了。余锦年回了魂,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愁道“唉,只是没想到你是那么高贵的人,我岂不是偷摘了一颗天上的星也不一定是星,还可能是别人的月亮。”

    季鸿不以为意“管是什么。你摘了,就是你的,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掉。拿着做灯笼、做挂件儿,做什么都行,没什么了不起的。”

    余锦年哈哈笑两声,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他不是能憋得住话的人,尤其是在季鸿面前,仅这么仰头看着,就觉得胸口有无数的蝴蝶要破飞出来,此刻他脑子里嗡鸣乱作,心里想了无数遍,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呐,可是嘴上却骤然没了自信“我想留,可我怕留不住。”

    这个人处的太高了,高得他就算伸开手、踮起脚,恐怕也不能触及到分毫。

    这个问题从来不在季鸿的考量内,他只怕少年害怕、退缩、回避,他两手捧着余锦年的脸,低头看着,用手指碰了碰少年的嘴巴,笑道“只要你想,没有留不住的东西。天上下来的小妖怪,还会怕留不住一个人”

    余锦年听他这么说,也翻开对方手掌,画了个东西在里头。

    季鸿问“这是什么”

    “一个咒。”余锦年乱说一气道,“妖怪不都是会下咒的吗,以后你要是想逃跑,我就念念咒,把你那什么这个那个的公主小姐都忘掉,只记得我一个。我把你栓起来,关在山洞里,天天听我念咒。”

    季鸿顺着他的话笑起来,竟觉得关山洞的想法还不错“这咒如何念的。”

    “你过来我告诉你。”余锦年有气无力地招招手,季鸿就俯下半身,附耳过去,余锦年猛地扑上来,将他推倒了咬耳朵说话。季鸿被莫名其妙咬了一口,但听了后头的秘言细语又精神一振,身体一翻,两人上下颠倒了个儿,道“再说一次”

    余锦年不愿说了,他正脸凝视着身上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眼睛,像是确认这人是个真的,而不是什么纸皮糊作的假人,摸得两人间暧昧蒸腾,他才小声嘀咕道“无家可归的是你,病入膏肓的是你,惊才绝艳的也是你,高不可攀的还是你。还有什么也是你的,一起说出来,省得吓我第二回。”

    季鸿想了想“眼下倒是没了,日后想起来再补充。”

    “只怕你日后又想起个惊天大秘密来,譬如你其实是个仙人,下凡是渡劫来的。”余锦年脖子一缩,从他身下滚了出来,要伸手去套鞋,就被季鸿抓了回去,他躲着叫他别闹,怕这夜还未深,外面还有一堆人,他们俩就要乱起性来。

    季鸿却只是阻止他继续穿那湿鞋,而取另双鞋袜来给他套上。

    “外面那几个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尤其是闵雪飞,他惯会蛊惑人心。”季鸿托着他的脚,握在手里捏了捏,余锦年脚心酥痒,连带得这条腿都瘫软在季鸿手里,他夺不回,只好认真听季鸿说话,“你信我,听我。”

    “知道啦,你不要再捏了。”余锦年羞耻地蜷缩着脚趾。

    季鸿一将他放开,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地来,待要出去,又被季鸿抓回来亲了一口。余锦年倒的确是心大如盆,即便偷听到了一堆了不得的东西,也只是心绪复杂了一小会儿。反而是季鸿像是心态崩了的那个,一遍遍的把他抓回来确认。

    余锦年不厌其烦地说着他想听的话,身后的窗缝却不知何时被人掀开了一角,半只眼睛从缝隙里露出来,跃跃欲试地往里看“季三哥”

    哐叽一声,季鸿随手拿起身边一物远远掷去,砸得窗柩一声巨响,外头那人则捂着眼睛鬼吼鬼叫。

    余锦年回头去看“怎么”

    季鸿温声道“别管,有病。”

    两人磨磨蹭蹭从房间里出来,前堂只坐着青了一只眼睛的闵懋。余锦年想着左右是要做晚饭的,不差添一双两双的筷子了,于是问另一个人去哪了。闵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鸿,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请他提诗,这会儿听见余锦年问话,心不在焉地指了指外面。

    “刚才见二哥急匆匆走出去了,说是去寻个落脚的客栈。”

    余锦年道“这年节,该关的都关了,没关的也都住满了,去哪里去找客栈啊”

    闵懋一心都扑在他季三哥身上了,哪里还管得了自家二哥如何,他随便摆了摆手“哎呀你不必管他,我二哥神得很,就算全城一间房都没有了,也能叫他那张嘴游说得人家给他让出一间来,比神算子都奇。”

    所以季鸿说他擅长蛊惑人心

    余锦年先前见闵雪飞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一直没想通,这会儿见店门前雪地里果然有一串脚印,便跑出去看了一眼。

    门外冰天雪地,连个行人都没有,也不知闵雪飞去哪里找客栈了,余锦年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忽然见远处地上有一团红影,像是快被人扔在雪地上的红绸,化成了一摊。他仔细地瞧了几眼,登时睁大了眼睛,撒腿边跑边喊“阿鸿闵什么来着,闵他弟”他嘴里一通乱喊,“哎呀你哥化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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