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总算是过去了。
年前年后的时间从不属于自己,晚会、应酬、会客,占据了绝大多数时间。年初七之后,温怀钰终于能离开老宅,回到自己的别墅。
早就和纪以柔发过信息,说好了什么时候到家,也约好了中午吃什么。
两人的信息没有断过,但几乎没打过电话……不,不是几乎,是根本没打过电话。
纪以柔这小东西,连句我想你都没说过。
想到这里,温怀钰有点生气,准备回去捏着她的小脸,揉揉她的肚子,问问她心底是不是放了别的人进去。
到家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将行李放在了玄关处,脱下鞋子,赤着脚,轻轻的走了过去,而后从后面一把抱住纪以柔:“Surprise!”
纪以柔真的被她吓了一跳,眼睛里含着美妙的亮光,声音也是格外轻柔的:“怎么提前回来了?”
温怀钰捏了捏她耳垂,没注意到语调里不自觉带上的宠溺:“想你了啊。”
说完,她忍不住偏过头,嘴唇从女孩如白玉般小巧的耳垂边拂过,平日里总是有意无意的抚摸,这还不够,气息顺着耳廓拂过时,感受到怀中的人瑟缩了一下,耳尖红透,这叫她愉悦极了。
纪以柔声音轻轻的:“你先松手,要起锅了。”
温怀钰说了声好,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中多了些暖意。
纪以柔将汤舀起,素白的手腕折出婉约的弧度,她五官气质偏冷,乌黑的眉目,薄而紧抿的唇瓣,有时总透着一种淡淡的冷清孤郁意味。
但是只要她靠近她,凝视她,她素白的脸颊便会红透,那种冷清感瞬间散尽,那种不识情爱的人渐陷欲沼的感觉。
在路上准备好的谴责和呵斥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人的味蕾是有记忆的,她早就习惯了纪以柔做的饭菜,回了老宅,从未吃的合胃口过。
但是今晚,两三道小菜,清清淡淡,却对胃口极了。
口舌之欲得以满足了,温怀钰开始秋后算账,揪着小辫子不放:“纪以柔,没良心的,为什么都没给我打电话?”
纪以柔戴着耳机,在听歌,好像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什么?”
温怀钰却忽然问不出第二遍了。这句话看起来像是质问,又像是被冷落已久的人不满的控诉:“没什么。”
“过来,我揉揉肚肚。”
“嗯。”
照旧,饭后的例行活动开始了,好像有一种错觉,她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很多很多年,现在头发都已经白了。
呸呸呸,她温大小姐风华正茂,说什么头发白了呢。
温怀钰脾气上来,不揉了,拿起行李:“我回房间了。”
纪以柔也站起来:“我帮你。”
“你听你的歌去吧。”
她自己提着行李箱子,咚咚咚的上了楼,脚步极快,像是在生着气。
纪以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很快,她放下手机,摘了耳机——那里面分明是安静的,并没有曲调的声音。
温怀钰脾气一向不好,现在越想越觉得气闷,什么时候,她温大小姐还需要问别人,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开除了!现在就开除!
这管家当的太不称职了!
行李箱被放在地上,她甚至踢了箱子一角,但很快平复下来,告诉自己:温怀钰,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看来是真的气上头了,怎么能做这种毫无风度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气着气着,把自己气笑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罪魁祸首不知道躲远一点,还自己送上门了。
温怀钰过去开了门,神色有点冷冷的:“有事?”
纪以柔看出来她生气了,也没问为什么,只是问:“之前微信跟我说的,带了照片给我吗?”
温怀钰淡淡应了一声,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喏,在那,自己找吧。快点,我要休息了。”
她后退一步,让纪以柔进了她的房间。
这是纪以柔第一次进她的房间。
抛开那个夜晚,在衣柜里浅尝辄止的亲吻,和温怀钰偶尔发来的定位之外,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平和温馨的。
她好像只是温怀钰的管家,每天等着她回家,为她留灯,为她等候。
但是,一个管家,其实是不应该在夜晚进入主人的房间的,更不要说翻动主人行李箱的东西了。
“这个……”
温怀钰本来在一旁看着,忽然看到纪以柔翻出了她的内衣……脸一下子就红了,冲过去把衣服抢过来,凶凶的瞪了纪以柔一眼。
纪以柔有点无奈的解释:“我没打算碰你的……内衣。”
温怀钰蹙了蹙眉头,好像是她过于激动,显得刻意了,于是她又作出坦然姿态:“没有。我只是看你找的久了,我来帮你好了。”
她翻找了一下,从大衣底下拿出一叠厚厚的照片,递给她。
纪以柔很惊讶:“这么多吗?”
温怀钰收回手:“不要拉倒。”
纪以柔抿了抿唇角,柔柔的笑了,举起了一根手指:“就一张,给我一张就好了。”
温怀钰笑,纪以柔是向来不贪心的,她一向都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越不贪心的人,可能是最贪心的人。这些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只因为,想要的比旁人更多罢了。
“自己选吧。”
她强绷着眉眼,自己都没察觉到,那点冷意早就融化了。
纪以柔开始认真的挑选照片,眉眼干净又温柔,温怀钰在一旁看着她,心想,多挑一张……她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谁叫自己长得太过好看,每一张照片都拍的极美呢。
这么想着,她似乎忘了,在老宅收行李的时候,这些照片本来就打算全都送给纪以柔了。
过了十几分钟,纪以柔拿起一张照片,小心的抚平边角,眉眼含笑:“选好了,我要这张。”
她只选定了一张,显得自己方才的心理活动全属多余,温怀钰有些不自在的轻轻咳嗽一声:“就一张。”
纪以柔回答的笃定:“就一张。”
温怀钰没好气的接过照片:“我看看。”
她要好好看看,如果挑的不是最好看的那张,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纪以柔的品味。
可是……她低下头,而后愣住了。
怎么会是这张照片呢。
是在回到温家不久之后,女孩沉默的神色,冷清的眉眼,站在别墅外的大草坪上,身后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她的神色却是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冷郁,像是恨着整个世界。
哪里有如今半分明艳娇俏的样子。
纪以柔靠近她,小心翼翼的问:“不可以吗?”
温怀钰抬起头,神色变得极为温柔,摸了摸她头发:“当然可以。”
无意之间,她轻易的被抚平了所有的倒刺,警惕和防备都收了起来,露出一颗极为赤诚的真心:“这些本来都是给你的。”
纪以柔轻轻的啊了一声,惊讶且感叹着,她将近百张照片都捧在了手里,有点孩童的稚气:“都是我的了。”
温怀钰含笑看着她:“都是你的。”
纪以柔拉着她坐下,低着头,神色认真且专注:“我看看,这张的你比较小……这张,你穿的是一中的校服,这是初中啊……还有这张,这张真好看啊。”
温怀钰接过照片,一张一张的指给她看:“这是十三岁的时候,当时全家一起去雪山上跳伞。旁边这个,是我二哥。”
“你们笑的很好看,玩的很开心吗?”
“是啊,”温怀钰的语气平平淡淡的,“那天很开心。”
但是晚上露营的时候,温铭把她骗了出去,甚至想把她丢在雪地里。她都不记得最后怎么回去的,只是清楚的记得,她没有哭,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纪以柔拿起最先选定的照片:“这张呢。这张是什么时候?”
温怀钰愣了一下,顿了顿,才笑了笑:“忘了。”
纪以柔没再问,跳到了下一张照片,温怀钰骑着马,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英姿飒爽,五官明朗,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点也看不出那个冷郁少女的模样了。
一张张照片看下来,两个人都困了,却都坚持着没去睡觉,最后困的实在睁不开眼睛了,就这么坐在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温怀钰早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幸好家里暖气开的足,地上也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她揉了揉眉心,侧过头才发现,纪以柔枕在她臂弯里。
!!!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她实在饥渴过度了,昨晚半睡半醒间已经罪恶的化身禽兽了?
温怀钰深吸一口气,在震惊之余找回了理智,才看清楚,两个人的衣服都整齐的穿在身上,丝毫没有发生某件不可言说的事情。
怀里的人睡的正熟,还不安分的往她怀里靠了靠,高挺的鼻尖在她锁骨上蹭过,有点痒。这种无意识的举动,总透着满满的依赖和信任。
有的人将感情藏的很深很深,哪怕刻在心底,展现出来的,就只是水面上倒映的流光飞影,却更让人心折。
温怀钰很怕痒,被她一蹭,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偷偷的看了她好一会,而后捏了捏她耳尖。
怎么办呢,她怎么就这么恰到好处的符合她的审美啊。
无论是她清丽动人的眉眼,还是清冽干净的声线,或是她身上那种萦绕不去的,孤郁冷清的温柔,都正好让她喜欢,也让她感觉,在家里养只小雀儿,是令人相当愉悦的事情。
她低下头,嘴唇轻轻的覆上去,像羽毛一样刷过,很轻很轻,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二次亲吻,只属于她的,偷偷的亲吻。
窗外天还半黑着,困意回涌,温怀钰揉了揉纪以柔的发丝,声音软绵绵的:“小雀儿……嗯,抱抱。”
在这晨曦未明,光晕交错之时,她又睡着了。
待她闭上眼,意识混沌之际,又被紧紧拥入到温软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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