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若好久没看见温怀钰这么生气了。
这位大小姐,性子高傲,脾气也不好,但凡有人惹她生气了,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还手过去,这样,她的气很快也就消了,所以也从没出现过,这种在酒吧里疯狂喝酒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啊。
谁敢这么惹温大小姐呢?
邓若想了想这个问题,紧接着,又觉得思考方向不对。
应该换一种提问方式:是谁这么惹了温大小姐之后,还能毫发无损,反而让她气到来酒吧买醉呢?
想来想去,答案呼之欲出了。
邓若轻轻叹气。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到现在,温怀钰还没看清楚,纪以柔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和你家的小金丝雀……”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温怀钰打断了,她有些焦躁的,“不许提她。”
看来,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
温怀钰将杯子往前一推,让侍者续杯,满满一杯酒,她举起酒杯,仰起头,下颌到锁骨都连成了一条极好看的线条,就这么一口气,喝了一整杯。
“怀钰!”邓若看她这么喝,终于忍不住去拦她了,“你喝酒就喝酒,喝这么凶,多伤身体啊?!”
温怀钰偏过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清清明明的:“我喝我的,你少拦着。这是告诫自己,以后别再犯蠢了,玩玩也就玩玩,谁他娘的拿真心出来,谁就是个傻子!”
有的人,感情有七分,往往只会表现出一分;甚至于……她以为自己的感情只有七分,未曾察觉的,早就有八分九分,甚至十分了。
邓若也不拦着她了。
跟正在怒意上的人说话,完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喝吧喝吧,喝完回去睡一觉,在家休息几天,可能也就好了。
邓若是这么想的,但第二天一早,她刚去公司,就看见温怀钰正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签字,随后走进了会议室。晚些时候才听到秘书说,温总昨晚没回家,直接在办公室睡的。
她太惊讶了,感觉温总工作狂简直狂到了吓人的程度,上午在公司听项目经理汇报进展,下午与宣传部负责人一起接待外籍合作者,晚上还安排了一场饭局,举止大方,谈笑风生的样子,谁能想到她昨晚大醉一场啊。
可怕的是,晚上十点,温怀钰又打了电话过来:“我在你家楼下,陪我转转。”
邓若三分钟就下了楼,见面就想骂她:“白天连轴转,晚上去喝酒,温怀钰,你还要不要命了?!”
天气渐暖,温怀钰穿着一件白色圆领的线衫,大衣脱下来,搭在手臂上,闻言笑了笑:“就喝点酒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邓若无奈的说了声好,怎么办呢,亲闺蜜心情不好,她只能陪着。
小区附近就有酒吧,台上主场唱着过气的旧情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温怀钰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说话,邓若只能陪着她不说话,但是手机没多久就震动一下,她不搭理,过了会,又震动一下。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发来的微信,一点也不想看。
温怀钰偏过头,忍不住笑了:“我只是不太痛快,又不是难过的要死了。你要看微信就看吧。”
邓若嗯了一声,将手机点开了。
果然,是那条小呆龙发来的。
自从那次在酒店调侃过她,次日又借了她一件外套,这小呆龙就跟她杠上了,先前要请她吃饭,后来说要买新衣服还给她,非要加了她微信,有事没事就一惊一乍的。
现在,也是这样的。
“邓若!!!”
“你在吗!!!”
“出来!!!”
邓若看着这满屏的感叹号就头大,颇有些无语的回复:“你最好有正事跟我说,不然我今晚就拉黑你。”
顶着小黄人头像的夏岑回了个对手指的表情包,然后才打字:“跟臭脾气的温怀钰有关系,你听不听?”
“嗯?”
“你夸我一句,我就告诉你。”
“拉黑。”
“别别别,我说我说,就是有个热搜,说温怀钰私生活混乱……在豪宅里养了好多个小明星,而且有人在带风向,说先前工地事件,赵传恩就是个背黑锅的,挪用钱款,引发事故的幕后之人是她。”
“扯淡!”
“不是我说的啊,你着急什么,你还凶我呜呜呜……”
邓若没心情再跟小呆龙说话了,碰了碰温怀钰手臂:“你手机,关机了?”
温怀钰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不对了,她手机是关机了,一开机,周然的电话进来:“温、温总,您可终于接电话了。”
也可怜这位总助,大晚上的不能跟女友甜蜜的度过二人世界,反而疯狂的找危机公关,可当事人这位祖宗不接电话,他在半小时内打了三十九个,终于,这第四十个接通了。
温怀钰安静的听他说完了,神色还是平平静静的:“知道了。我先看一下热搜,晚点回复你。”
三十四分钟前,某大V自称知情人士,发了一条很有深意的微博,内涵某位大集团的继承人,私生活混乱不说,手里还不干不净。随后,又有某匿名内部人员暴露,锋芒直接指向了温怀钰。
很快,相关微博的评论下就有了数万条评论与转发。
这种消息,爆出来的这么快,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温怀钰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点进去微博正文看了看,竟然还有不少所谓的石锤证据。说她个人私德存在问题,私生活紊乱时,拿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最新拍到的,是那晚她去店外,等着接纪以柔。
她甚至看了看评论,往下翻了几页,甚至看到有人开始扒纪以柔的信息:
“这不是省大的校花吗?”
“卧槽,我以为包养明星就已经很强了,连省大的校花学霸都是她掌中之物啊?”
“害,这就是你们天真了吧,说是被她玩弄挺久了,早就不搬出去住了,原来是可以保研的,现在好像就被关在别墅里,好像身体都被玩坏了……不过,嗯,给我钱,我也愿意啊。再说了,温大小姐是有名的美人啊。”
“切,楼上这位姐妹,你还是天真了。这位才不是你想象中的清纯校花呢。哪条微博下面有人扒过,她大二时就拍过小杂志和广告……啧啧,之前又有人在一家高档会所看到过她,总之,很有趣的样子。”
温怀钰被气笑了,她除了偷偷亲过纪以柔一下,好像也没有做过一点逾矩的事情,就连那次亲吻,也是纪以柔先撩的她好吧!
不过,最后一条评论里面说的……
温怀钰还来不及多想,周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是已经联系好了公关,热搜直接撤了,连洗地的水军都准备好了。
温怀钰对这件事不算太在意,往她身上泼的脏水也不少了,似乎不差这一次,她只是淡淡笑笑:“可以。记得去查查,是谁做的。”
说完,挂了电话,她继续倒了杯酒,一仰头,便又喝的干干净净。
她不生气,邓若快要气死了,她可是还天天跟着闺蜜后面吹捧她是个仙女了,网上那些见不得光的水军渣滓们竟然敢骂温儿!以前谈论她私生活也就算了,现在还把这种贪钱害人的黑锅扣上了!
她在圈内人缘颇好,和几个杂志社和报纸的主编都有不错的交情,电话一个个打过去,旨在问出最初的新闻稿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与她的急切相比,温怀钰的态度显得有些淡漠了,她一边喝酒,一边喃喃:“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呢,就已经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把所有的坏事都做上一遍,会更好啊。”
在一旁打电话的邓若听到这句话,竟然有点害怕:“温儿,温儿,咱们冷静一点啊,可别说气话,别做傻事。”
温怀钰停下来,戏谑的笑:“你想什么呢?”
如平常一样玩世不恭的态度,戏谑的笑意,淡漠疏远的神色,可眼眸深处,好像藏着很多很多的委屈。
邓若简直要给她跪下了,这姑奶奶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生气就算了,还在笑,笑的她心里都发毛。可她没有办法啊,就只能陪着一旁,看着她喝酒。
幸好,后来,温怀钰没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喝酒,喝醉了也没有闹,邓若送她回家,她也很乖的在配合。
别墅里静悄悄的,一盏灯都没亮,看起来根本没有人在。
估计是两人吵架了,小金丝雀也早就走了。
温怀钰靠在沙发上,忽然来了脾气:“你走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邓若刚拿了块毛巾给她擦脸,被她推开了:“都叫你走了……不再留在这里,让我一个人待着。”
再好的脾气,这时候也有了点火气,邓若将毛巾放下,找了个小毛毯给她盖上,走之前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对我凶,凶死你算了。”
说完,她砰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安静,温怀钰摸索着,将大灯关了,然后按下沙发旁边的壁灯开关。
暖融融的光芒洒落下来,将她覆盖,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好啊。
不想再看网上铺天盖地的绯闻喧嚣,也不想再接周然的电话了,就这么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先前喝过的酒液还是温暖的,在胃里隐隐有些灼热感,但是酒精麻痹了大脑,终究还是舒服的。
春风沉醉的夜晚,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映着一弯下弦月,庭院里种着高大的玉兰,洁白的花瓣如同小小的白灯笼,被春末的夜风拂过,摇摇晃晃。
玉兰旁边是一树梨花,前几日开始凋谢,花瓣落了满地,树下是那个人种下的栀子,夏初开放,她当时很愉快的答应了,因为她很喜欢那种清甜馥郁的暗香。
可是……种下栀子的人,已经走了。
她往后靠,靠在沙发上,半阖上眼睛,有些困倦。
空气中只有灰尘的冰冷味道,四周极为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嘀嗒,嘀嗒。
喝多了酒,她觉得有些难受了,并不想动,但是那个会陪在身边的人不在了,她还是无奈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门口传来咔哒一声,声音很清脆。
揉着眉心的手用了些力,她的声音倦倦的:“不是叫你走了吗?”
那人没有回复,在玄关处站住了。
温怀钰不耐:“说话。怎么又回来了?”
来人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我回来拿点东西。”
像是说的不够清楚,很快,她又补充一句,“几分钟,马上就走。”
温怀钰却猝然间睁开眼睛。
壁灯的光芒模模糊糊的,她陷在那圈温柔的光晕里,神色迷茫又困惑,微微偏过头,像是在思考,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纪以柔被她眼中的困惑刺了一下,又强调一句:“我回来拿个东西。”
上次她送她的照片,被她压在床前枕下,忘记带走了。
直到听到她再次开口,温怀钰终于相信了,不是她看错了。
是这只又乖又坏的小雀儿,飞出去溜达了一圈,又悄悄的跑回来了。
她扶着墙,站起来,醉意熏熏的样子,眼角眉梢都被酒意烫的有些发红,大概她还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妩媚,只是一步一步走近了:“纪以柔?”
她叫了她的名字,纪以柔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克制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悸动,一向清冷的面容上也有些松动,唇瓣抿了又抿,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纪以柔今天戴了眼镜,将那双清澈温润的眼遮住了,神色因此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的,更看不清楚眼神。
可她的双手,早已悄无声息间握成了拳。
她往后退了一步,温怀钰却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声音低低的:“你知道吗……别人都说你、说你被我玩坏了……”
纪以柔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僵硬了,她控制着自己,不回抱她,手掌悬在半空,一向清淡平和的神色,却浮现一点淡淡讥讽:“我看到新闻了。你没有这样对我。你自己说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温怀钰揽在她腰上的手忽然用力,在朦胧昏黄的灯光中,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意:“什么都没有……是啊。”
她的情绪永远来的这么快,快到纪以柔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低下头去,咬住了她的嘴唇,有些迷乱的:“别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那我就好好欺负你,也坐实了罪名。”
她温怀钰,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可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是啊,她怎么能平白无故的背上这么一大口黑锅呢,反正亲也亲过,抱也抱过,那就,那就干脆睡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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