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三十四章

    乔琬坐直了身体,两个多月前得知自己被赐婚的消息时除了荒谬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如今跟自己的成亲对象面对面坐着商量婚事的具体步骤时她才有了自己竟然真的要结婚了的忐忑感。

    就算是为了完成系统跟骆瑾和交给她的任务做戏, 那也是真真正正的结婚, 是会拜天地请亲朋好友的。要是放在她原先的时代, 还得有两本结婚证,自己户口本上的信息会从未婚变成已婚, 如果结完婚后再想恢复单身,那就得成离异了!!!

    “……流程大概就是这样, 还有一些细节嬷嬷会仔细跟你讲。只是有一个有一个问题……”骆凤心刚要跟乔琬商量重点,就被乔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心里一颤, 就听乔琬一脸正色地说:“阿凤, 我觉得成亲的事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骆凤心:“……”合着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还想着要毁约?!!

    要不是看在乔琬今日已经受过苦头的份上,她这会儿就要把乔琬从床上拉起来打屁股!

    乔琬看见骆凤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怂怂地缩回床角说道:“当时事发突然, 陛下想不出更好地办法嘛,我可以理解的。现在我可以帮他想啊,要跟你一起去岷州又不惹人怀疑不一定非要成亲, 你看, 咱们还可以这样……”

    乔琬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堆,骆凤心一个字都不想听:“你摸着我的手跟我说要毁婚约?”

    乔琬触电般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内心又一次被骆凤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震惊了。

    什么叫摸她的手?这明明是情急之下抓了一把,怎么从骆凤心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看着骆凤心那越来越恐怖的眼神, 乔琬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放弃了跟她辩驳到底是“摸”还是“抓”的问题, 十分委婉地说:“我是觉得吧, 这逢场作戏与我而言没什么,但是对你来说就很吃亏了。你一个公主,当然是要配王侯将相啊,再不济也得是功勋贵戚的世家公子。

    而我不过是庶民出身,之前还有个五品官儿,现在也没了,你娶了我,说出去多丢脸啊!再说了,万一你以后遇着个更合心意的,我这不就是耽误你了吗……”

    骆凤心刚还想了乔琬在感情上就是个蜗牛,摸一下缩个角,再摸一下就缩回壳里了。她的“追妻计划书”开头就是要用温情一点点让乔琬沦陷,现在她决定撕了这份计划书。

    去他娘的温情!就该敲碎乔琬的壳让她没地方缩!

    “不耽误,要是日后遇着个更合心意的,我还能把人再娶进来。”骆凤心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妈蛋!忘了这是个腐朽的封建社会!寻常有钱人家尚且三妻四妾,骆凤心若是日后当上女皇,那还不是后宫三千随意挑选???

    乔琬立刻就坐不住了,觉得需要跟骆凤心好好说道说道,她拿出一副长姐教育小妹的口吻对骆凤心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你这样随随便便再娶一个,怎么能体现出你对人家的感情是独一份的呢?”

    “那她对我的感情是独一份的吗?”骆凤心反问。

    乔琬一时间被问住了,不知道骆凤心这个“他”到底只得是她乔琬呢还是未来的某个人。

    要说她对骆凤心的感情其实挺复杂的。她自己确确实实是弯的,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她就喜欢过坐她前排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跟当初的骆凤心性格有点像,安静乖巧,脾气好得不得了,又总腻腻乎乎地黏着她。那会儿她住校,那个女生走读,还每天给她带外面买的小蛋糕。

    就因为这样,她一度以为那个女生也是一样喜欢她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人家告白,结果人家惊愕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愿意陪自己做这做那跟自己玩的人,所以才这么黏她。

    乔琬那份十分青涩的早恋之花还没绽放就被人连盆掀了,收获一张好人卡后乔琬一度尴尬了很久,对,是尴尬而不是伤心。伤心也就那阵子,现在她连当初那个女孩儿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所有印象都被时间磨成了一个个扁平化的标签,可是一想起当初自己居然自作多情地以为别人跟她是一个心思,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冷静一下。

    蠢事可一不可再,她跟骆凤心相处那段时间当然能感觉到骆凤心对她的感情,可是一来她不确定骆凤心到底搞没搞明白她自己的心,别又是因为缺爱才老想着她;二来……她始终是要回去的,这份感情她回应不了,只能装傻充愣。

    乔琬回答不了骆凤心的问题,只好来回来去干巴巴地跟骆凤心重复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骆凤心不跟乔琬兜这些弯子,单刀直入地问。

    “嗯……”乔琬小声回答。

    “很好。”骆凤心拿出了这些年跟乔琬当死对头的架势嘲讽道,“那这毁约之事我更不会答应了,毕竟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乔琬:“……”不怕敌人有智慧,就怕敌人不要脸!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果她再说“那我愿意”,骆凤心又会嘲她说既然她都愿意这么牺牲了,那自己当然要舍命陪君子咯,总之怎么说都是骆凤心有理。

    “当谁真想对你做什么呢?”骆凤心见好就收,免得真把人逼急了,“你要有什么顾虑咱们约法三章可以吧?”

    骆凤心让步到这份上,乔琬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本不想当渣女,可这是骆凤心自己送上门来给她渣的,那、那就将就一下吧……

    乔琬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好约的,就一条,骆凤心不可以用蛮力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骆凤心答应得很干脆,她想要的不仅是乔琬的人,还有乔琬的心,用强有什么意思,想用强她早用了,就乔琬这个走几步就要喘的身板儿,还能拦得住她?

    两人暂时达成了共识,终于能再次坐下来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我先是想说,要不要把金御史接回来?你那边也没个家人长辈,成亲的时候怕不太好看。”骆凤心说道。

    她并不在意这些凡俗礼节,主要是怕委屈了乔琬。别的新娘子出嫁都有娘家人风风光光的送嫁,要是乔琬就自个儿的话会不会有点凄惨?

    她知道乔琬的身份是假的,当初为了避免后续有麻烦,她给乔琬做的假身份也是一个父母都去世了的孤女,现在要成亲了乔琬那边倒没了长辈。

    “要不然把金御史接回来?金御史是你的老师,师者如父,总好过没有人……”

    乔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之前一直在逃避面对要结婚这件事,关于婚礼的一概细节都没想过。

    “京城对老师来说是个伤心地,他既然走了,还是别再折腾他回来。月袖这几天应该就能到京城,到时候让她去找些人来就好了,反正你作为公主也不用跪我这边的人。”

    乔琬其实也不太在意,说实话就是到现在她也只是忐忑而已,依旧没什么真实感。

    又是月袖……骆凤心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先前乔琬诱张子何上钩就是跟那个月袖一起,那天客栈后面街上拦靖南侯马车的那几个人也说是月袖的,昨晚骆瑾和问起岷州的事依然跟月袖有关 ,今天说到她俩的婚事还要让这个人掺上一脚。

    骆凤心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她这些年不在乔琬身边,乔琬什么时候跟其他女人这么好了?

    她很想问问,可是又自矜身份干不出拈酸吃醋的事,只好把这笔账先记在乔琬头上,等日后再慢慢讨回来。

    山林间,王元,应该说是月袖,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刀一刀地削着木头。

    刘成业那个白痴,都这种时候了还想骑马走官道,果然他们就在路上遇到了一伙儿匪徒,要不是她抢了搜船让刘成业钻进去,又把渡口的其他船烧毁阻断了追兵,这会儿刘成业早就成一具死尸了。

    她一边削着木头一边在心里叹气,她好好一个情报头子,怎么就落到这份上了?

    想当初,所有人都只知道“听风”的老大神秘莫测,有说是个老婆婆,有说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也有说是个身体羸弱的瘦书生,连她的手下都要看令牌认人。

    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她终日混迹于市井中,又不缺钱又不缺时间,事情有手下的人干,太麻烦的单不接,就是这么随意,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人,跟那人打了一个赌……

    月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赌输。她想要藏没人能找得到她,可是不管她易容成什么样、藏在京城的哪个角落,乔琬都能把她找出来。

    她愿赌服输,只好按约定帮乔琬做事,闲着没事就琢磨琢磨到底是哪里露馅了,乔琬不止那时候,到后来也是,找她总是一找一个准,有点神。

    木棍削好,月袖收回思绪,把木棍递给刘成业。

    刘成业在躲避那伙追兵的时候扭伤了脚,没走几步就龇牙咧嘴疼得直叫唤。

    “咱们都出岷州了,那些刁民怎么还追个不停啊!”他撑着木棍站起来,背靠着树直抽气。

    那哪儿是岷州的人啊。月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还得装出王元那副忠厚老实样对刘成业说:“我瞧着那些人跟袭击咱们府衙的不像是同一批人。袭击咱们府衙那群灾民应该很久没有饱饭吃了,可老爷您瞧刚才那些人可有一个看起来面黄肌瘦?”

    刘成业一想,是啊!可不是岷州的灾民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盗匪?可是他俩现在这狼狈样,一看就没钱,盗匪也不能打劫他们啊。

    月袖不喜欢带着这种蠢货,她还是喜欢跟乔琬那样的聪明人说话,彼此都省事。

    只是喜好归喜好,任务归任务,谁让自己打赌输给那祖宗了呢?倒不是说就不能反悔,关键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乔琬是用什么办法认出她的。她仇家很多,万一乔琬把这办法抖出来,那就真的要命了。

    “这些人下手毫不留情,都是杀招,不是寻仇就该是想杀人灭口,老爷您想想还有谁会想要您的命呢?”月袖现在扮演的王元并不知道当初刘成业挪用修堤坝的库银去孝敬陈太师的事,只能旁敲侧击地提点刘成业。

    刘成业一听说“杀人灭口”,心里陡然一跳。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这本账册里记录了他每年给陈太师送的礼,他原想着进京去找陈太师,让陈太师帮他在皇上面前说说情,好歹饶他一命,可如果要杀他灭口的正是陈太师的人……

    “不、不,咱们不去京城了……”刘成业双眼发直呆滞道,他把陈太师当做最后的希望,可如果陈太师要抛弃他,那他去京城不就是自找死路吗?

    “怎的又不去了?”

    刘成业看着王元疑惑的眼神,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自己贿赂陈太师的事说了出来。如今他身边就这么一个护卫,一路拼死保护他,对他已是足见忠心。

    他以为王元听后会赞同他的想法,主仆二人找个地方躲起来苟活下半生,谁料王元却说:“这样说来咱们更应该去京城了!”

    “这又有什么说法?”刘成业不解。

    “老爷您想,刚才那批人没杀掉您,回去定会跟陈太师汇报。陈太师知道您还活着,他能安心吗?不管咱们躲到哪儿他都是要派杀手来的,与其一辈子躲躲藏藏提心吊胆,倒不如拿着证据上京城去!我就不信这朝中尽是陈太师的人,他就没有对头了吗?您把这账簿交给他的对头,只要把陈太师拉下马,您不就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了?”

    刘成业听了这话有点心动。他手下这个护卫不知道,他却是听说过,如今的皇帝好像跟陈太师不太对付。如果他把账簿交给皇帝,将责任都推给陈太师,说是陈太师向他索贿,他不得已才挪用修堤坝的银钱,说不定还能有救。

    “你说得对,咱们还是赶紧进京!现在就走!”

    想通了这一层,刘成业死灰一样的心终于又燃起了希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护卫后面,再也不走两步就唉声叹气地想休息了。

    月袖在前面拨开杂草给刘成业引路,顺便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日头还未西斜,算算日子应该能在乔琬想要的那段时间赶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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