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浊世佳公子3

    第3章

    之前侍卫说皇子已经被护送离开了, 叶澄心里其实不信。

    季恒闲来得这么快,又围了院落, 哪能这么轻松就让人悄悄跑了。再说要是皇子都顺利跑了, 大家还僵持个什么劲儿院子里也不会有这么多侍卫了。

    但叶澄也没说什么。

    因为叶澄也不是真的想拜访那位殿下, 谁不知道那位殿下身体不好, 性子古怪不爱见人, 又是帝后的宝贝心肝儿。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 或者举止之间冲撞了人家,岂不是自找麻烦

    只是叶松寒的身份摆在这里, 叶澄总不能直接跟大家说,哦, 我就是跑过来逮个仇人,你们无视我, 自便就好。

    这么贸贸然翻过高墙, 跑到人家皇子住的行宫内院来,叶澄只能有一个合理的名义,那就是护卫皇子。

    他既然是以保护皇子的名义过来的, 总得象征性地问问人家正主的安慰。既然人家不乐意让他见,叶澄就想着顺势告辞, 谁知后面闹了这一出, 让大家都很尴尬。

    这位內侍脸圆圆的,看上去非常讨喜, 笑眯眯道“公子, 不好让殿下等的, 您快跟奴才走吧。”

    叶澄跟在他身后,进了内院最高的那座小楼。

    比起刚才站了半院的侍卫,这位皇子身边的內侍和宫女人数并不多。但却井井有条,举止有度,完全就是寻常深宫内院的肃穆和严整,丝毫看不出刚刚的杂乱危险。

    叶澄踏入室内,他注意到密密珠帘后坐着一个人,想必就是那位殿下了。他没有抬眼,微微弯腰,行了一礼“翰林院修撰叶松寒见过殿下。这是臣的牙牌。”

    先自报家门,表示我们是一边的。

    內侍接过他手中的牙牌,进了内室,递给季芳泽。片刻后,叶澄听到了一个微低的声音,带一点沙哑的稚意。

    对,当今陛下而立之年继位,如今刚满十年,这位嫡长子,算来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叶大人请坐。刚刚有没有受伤”

    叶澄心中微诧,但面色和语气仍然平静“谢殿下关心,微臣无恙。只是臣护卫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看得出来,这位殿下确实喜欢清静,进入室内,除了那位引他来的內侍,便再没有其他伺候的人了。宫女为叶澄端上茶水,便低着头悄声退下,守在门外。

    “本殿,”这人似乎说话有些犹豫,最后低声道,“我并未受惊。”

    空气就沉默下来了。

    叶澄一时有点不自在。

    出于现在身份的缘故,叶澄也不好大咧咧说话,但是这位皇子又不明确表示出自己的意思。你是想询问我的身份打听外面的情况还是就打算客套两句你倒是直说啊。

    好在很快,这位殿下就开了口“我被围困于此,不知外面情况,但料想季恒闲一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绝不会只是为了抓我。我想拜托叶大人一件事。”

    季恒闲来得太快,一来就是围困,季芳泽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家是造反了,却不知外面具体情境如何。兵力的大头不可能是在他这里,必然在他父皇母后那边。

    就算知道父皇母后身边的防卫远胜于他,但是眼看宁南王竟能将军队隐蔽着带入行宫,季芳泽到底还是担心。

    叶澄觉得自己猜到了季芳泽的意思,应下“殿下言重了,前往救驾本就是微臣的本分。只是殿下这边”

    按理说,叶澄在这边解了围,去护驾也是应该的,毕竟他有这个本事。但是他也不好就把这位皇子随便扔在这儿。

    季芳泽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边被围,父皇母后那边只会兵力更多。肉体凡胎,再高的功夫,也敌不过千军万马。但以叶大人的轻功,要悄悄离开行宫,应该不难,我想麻烦叶大人去请救兵。”

    珠帘后的年轻殿下低声道“不必担心我这里。围兵退去,我自有隐蔽的躲藏之处。有这边的侍卫已经足够了。”

    话说到这里,叶澄也不再多言“是。”

    季芳泽对他身旁的內侍道“叶大人的武器不趁手。去将我库房中那柄父皇赐的那柄长剑,还有多的那件软甲,拿来给叶大人。”

    內侍离开,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叶澄正想着是不是主动找点话题,珠帘后的人便站起身,开口了。

    “附近淮江城驻军将领,是我母舅。我会写一封手书给大人,连带我的玉佩,请叶大人立刻前往淮江城,召卫将军前来护驾。”

    叶澄无奈,这位殿下也太轻信于人了吧。这样随意地单独召自己见面也就罢了。皇族玉佩是什么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人虽说他有牙牌,但这东西也可能是从别人身上抢来的啊。

    幸好他是个好人。

    珠帘内,季芳泽走到书桌后,很快写好了一封手书,盖上皇子印,又取下腰侧的玉佩,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叶澄本来就不是本地土著,对皇族的敬畏只是流于表面。见珠帘后的身影朝着里面去了,猜到大概是在写信。他坐在外面,看到桌面上宫女刚刚送来的茶水,就端起来抿了一口。

    入口清冽,暗香萦怀,真是好茶。

    珠帘被掀开,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响,叶澄端着茶,条件反射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穿着浅色锦衣的少年掀开珠帘,缓步走了出来。光线穿过雕花窗,还有空中浮动的细小尘埃,轻柔地映在他的眉眼上。

    茶盏从叶澄手中跌落,全部洒在了他身上,沾湿了那件千人中来去,不染尘埃血迹的长袍,然后“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七八片。叶澄丝毫也没在意此刻的狼狈,他猛地站起来,瞳孔紧缩,死死地看着朝他走近的少年。

    叶澄的动作完全僵住了,一瞬间脸色所有的表情都褪去了,那种震惊和无措,完全来不及有什么掩盖。

    这么大的动静,季芳泽不可能注意不到。他见叶澄脸色巨变,死死地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生疏的话语落入耳中,叶澄回过神,他心头巨震,纷乱错杂,随口为自己找理由“殿下龙章凤姿,姿容绝世,臣一时看呆了。”

    刚出口,叶澄也察觉到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说都说了,再咽回去也来不及了。

    这时候,他注意到取剑的內侍回来了。那內侍显然也听到了叶澄的话,目瞪口呆地站在他们身后,叶澄连忙接过剑,躬身道“多谢殿下赐剑。救驾之事刻不容缓,容臣先行告退。”

    “拿上信和玉佩。”

    伴随着信和玉佩一起递过来,还有一件外衣,是从季芳泽身上脱下来的。

    “是常服,你换上吧。别把信弄湿了。顺便把软甲也穿上。”

    伴随着季芳泽的声音,內侍已经手疾眼快地帮叶澄脱掉了被茶水沾湿的外袍,软甲穿在里面,又给他披上了那件季芳泽的外衣。

    明明还只是十六七的少年,但季芳泽显然属于身高出众,长个比较早的那一种。再加上叶松寒本身也是文弱公子的类型。这件外衣穿在叶澄身上,竟也不算太小。

    叶澄急匆匆换上外衣,转身离去。

    身后季芳泽的声音传来“本殿等着叶大人的消息。”

    叶澄脚步微顿,低声道“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所托的。”

    叶澄持剑离开。

    季芳泽身边的內侍已经取了新的外袍来,给季芳泽穿上,嘴中还有些不平“虽说他是来保护殿下的,这人也未免太浪荡轻浮了”

    竟然调戏到他们殿下头上来了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非得让陛下打他板子不可。

    季芳泽垂着眼睫,心里沉甸甸的“不知父皇母后那边如何了,还有阿峦。”

    內侍安慰他“殿下放心。娘娘和七殿下都跟陛下在一起,随身带着禁卫军,身边防护周全,定不会出事的。”

    季芳泽没再说话,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盼望了。

    这一路很顺利。

    淮江城并不算远,而且叶澄在路上走到一半,就遇到了皇帝那边派出来请救兵的人。

    一道盖着玉玺的手书,一道盖着皇子印章的手书,再加上自己亲外甥的玉佩,卫将军片刻没犹豫,点上大兵就出发救驾,傍晚赶到行宫,正好和苦苦抵抗的禁卫军联手。

    宁南王本来也是想着出其不意,最好能一举拿下皇帝等人为质,如今见事不可为,就立刻带兵撤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叶澄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这本小说的原书里提到过,宁南王这次的造反没成功,基本上没能杀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皇帝皇后更不必说。但是皇帝这边也同样没能对宁南王造成什么打击。

    从此宁南王宣称如今的夏朝皇帝弑兄杀弟,上位不正,彻底与帝都朝堂决裂,靠着背后的几个异国,与大夏军队隔江对峙。这些都是后话了。

    总之,就算没有叶澄,这场造反也是有惊无险的。

    敌军退去,当天夜里,为表嘉奖,皇帝接连召见功臣。

    叶澄也在其中。

    皇帝对叶澄在危急关头,记得先去救下自己的嫡长子,随后又去搬救兵的行为非常感动,并感到非常惊奇“朕竟从不知道叶爱卿还会武艺”

    叶澄淡定道“回陛下,微臣小时候是学过武艺的,只是家父实在不喜臣舞刀弄剑。所以”

    后面的话他不必说,皇帝已经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话没错,叶松寒小时候确实跟着人学过一阵,也确实是他的父亲后来不许他学了。不过叶松寒在武术上真正的水平,完全和他的文采成反比。

    皇帝不赞同“哎呀,你父亲就是这个脾气,太过偏颇了文武全才有什么不好”

    说着话,皇帝的视线落在叶澄身上,突然凝固不动了。

    这位刚刚转危为安,对叶澄大加赞赏的皇帝,就慢慢皱起了眉。

    “叶爱卿,你身上穿的这一件外衣,朕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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