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外一番厮杀, 打得如火如荼,而猎场内, 却一派祥和之气。直到魏王亲自率兵部族押着人入了猎场, 这才引起一番骚动来。
太子虽一直都置身于此事外, 但这一场精密的局,却是他亲手布下的。所以,对于每个细节,事情发展到的每一个步骤,他都了如指掌。
太子端坐帐内,正与太子妃下棋。突然一个亲兵走了进来,附在太子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太子听后,神色不动的冲他略点头。
“先下去吧。”然后把人打发走了。
亲卫离开后,半知情者的太子妃笑着问“殿下亲自布下的局, 终于有结果了”
太子一如既往从容不迫, 似是并没把方才那亲卫前来汇报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样,只继续执子与太子妃下棋。
“你与孤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继续下棋。”太子双指夹了一子, 目光于棋盘上一扫而过后,轻轻落下。
见太子都不急,唐细就更不急了。太子让她不要管外面发生什么,那她就只跟太子认真下棋好了。
太子这边一派风平浪静,但赵王那边,却俨然是火烧了眉毛。赵王得知魏王竟然掺和了此事, 而且竟还有两个赵王府的人被魏王活捉了不由得暴跳如雷。
“都是一群饭桶”赵王平时嬉皮笑脸的,似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此刻严肃起来,却是十足的亲王架势,“本王养你们有何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不过区区一个尹府,一个文臣世家,你们竟然连一个文臣家的家奴都打不过”
赵王发火,亲卫暗探跪了一地,其中一个领头的道“主公,此事有蹊跷。属下觉得,暗中绝对有人动手脚,故意针对我们赵王府。”
赵王沉默着没说话,其实他早有这个怀疑了。只是暗中帮尹家的那些人实在过于狡猾,根本抓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怀疑也无济于事。不过,好在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至少,他能猜得到那个人是谁,或者说,是谁派出去的人。
甚至他都觉得,背后的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暗中操作推动的。老二,他从小吃自己母妃奶水长大,又得母妃养育数年,如今一朝翻脸,当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赵王殿下,奴才奉皇上的命,皇上唤殿下过去。”曹直正亲自奉旨来的赵王营帐。
赵王淡漠扫了曹直正一眼,语气还算好,点头“本王这就去。”
魏王把抓到的人一股脑朝龙帐里一送,再把他所知道的前因后果一一详细禀于御前。之后,便退下只立在一边,不再掺和此事。
魏王公事公办的口吻,皇上甚是喜欢。闻声后,冲他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垂落,看向跪了一地的人,冷声质问“都是什么人胆敢在皇家猎场边上大动干戈,目的为何”
尹府的人不如赵王府的人有骨气,被皇上几句一斥责,立即就全部招了。
皇上听后,狠狠在桌案上拍了一掌“尹家好大的胆子”
尹家的家奴护卫只奉家主的命来抓人,但具体为何抓人,他们却是不清楚的。皇上听后震怒,立马差人去喊了随驾的尹阁老到御前来,而那边,即便赵王府人的嘴再紧,但他们身上的腰牌,却也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于是,皇上又差了曹直正亲自去把赵王给叫了来。
尹阁老与赵王,几乎是同时抵达的皇上御帐。二人碰了面,尹阁老略微驼着背,一脸的惊恐之色,甚至此刻满脸都是汗。而赵王,则依旧从容镇静,只是望着尹阁老的那双眼睛,蕴着怒火。
“臣参见赵王殿下。”不管双方是不是已经是敌对的关系,至少在还没有正面撕破脸之前,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尹阁老给赵王请安,赵王抬手虚扶了一把“阁老请起。”有曹直正这个御前太监大总管在,赵王不便多言,但他扶尹阁老的时候,却用力握了握他手,有所暗示。
尹阁老看了他一眼。
曹直正笑着提醒“赵王殿下,尹大人,皇上恭候多时了,你们请吧。”
二人进了龙帐后,皇上看到,狠一拍桌案,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跪在地上的赵王府亲卫和尹府护卫家奴。
赵王倒是从容,闻声立即抱手跪了下来“儿臣有错,此事本来应该告知父皇的,但儿臣好大喜功,却只想着将人捉拿归案后,再告知父皇。今儿傍晚,儿臣得到消息,说是近日一直追拿的贼人逃到了京郊,所以,便自作主张暗派了自己的人去秘密捉拿。原是想等将人抓到后给父皇您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此事叫魏王兄知道了,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贼人”皇上望着赵王问,“谁是贼人是什么贼人”
赵王指着一旁一个穿着土灰色布衫子一副书生模样瞧着柔弱无力的男子道“此人正是三十年前莫家逃走的一个逆犯,莫讳深。尹大人与儿臣一样,也是想立功,这才抢起了人来。”
魏王闻声看了赵王一眼,一时没说话。
三十年前的莫家,皇上自然知道。莫家乃医学世家,祖祖辈辈都是行医之人。但三十年前,莫家却出了一个惯用奇毒的人,此人勾结外敌,混入我军边境军营,用药毁我军边防战士,导致当年的峡谷关一战惨白,无数将士牺牲,损失惨重。
后来先皇命人审理了此案,定了罪后,不但抄了莫家全家,还诛连了九族。当年与莫家相关的人,几乎全部杀尽,因莫家乃医学世家的个中翘楚,所以,当时受到牵连的行医者也颇多。
以至于这三十年来,在朝在野的名医,都几乎绝了种。
三十年前,皇上也是十多岁的少年郎。当年他是太子,曾协助过一起办理过此案,当年先皇下命诛杀九族的时候,他还曾向先皇进过言,觉得判得太重了些,希望可以从轻发落。但先皇说,莫家罪孽深重,若不严惩,怕无法安边疆数万兵将的心。
“这人是莫家的人”皇上问。
赵王道“回父皇,正是。”
皇上一时沉默,虽说莫家罪孽太重,可已经被血洗抄家,算是得了惩罚。莫家个个都是行医奇才,如今好不易逃了一个,皇上倒不想治他死罪。
但下命抄家诛连的人是先皇,皇上也不好不听先皇的旨。所以,一时间他倒是为难起来。
“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上对跪缩在角落的中年男子说。
中年男子闻声慢慢抬起脑袋来,但只抬了一会儿,便又立即伏首。
皇上说“既是逆犯,先关押起来。等明日回了京后,再行处置。”
此时,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莫讳深却说“皇上,罪人有事禀奏。”
方才才稍稍松了口气的赵王一听,立即攥紧拳头来。盯着莫讳深的那双眼睛,似是能射出刀子来。
魏王又瞥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你要禀奏什么”皇上这样问,也就是给了他
说话的机会。
赵王阻止“父皇,莫家的案子是当年先皇定下的。莫家罪孽深重,百死也赎不了身上的罪孽,您莫要听这个逆反狡辩。”
“罪人没有狡辩。”莫讳深道,“赵王殿下追杀了罪人这些日子,这般想置罪人于死地,想必别有居心。可左右都是一个死,说出实情来,罪人也死得安心。”
莫讳深应付了赵王几句,转身立即向皇上陈述道“皇上,二十多年前,罪人曾给过一位妇人一种迷药,这种迷药有个名字叫斩情,用了之后,会让男子对其十分迷恋。赵王殿下这些日子一直欲要暗中秘密置罪人于死地,想来,当年罪人给药的那位少妇人,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赵王殿下,这是要替那个人杀人灭口。”
“皇上您想想,您在二十年前,有没有对哪个女子突然间迷恋得不可自拔过。甚至,为了她,可以做出一切任世人辱骂的事。更甚至,为了那个女人,您连曾经最深爱的女人都可以伤害”
皇上一时间愣住了。
赵王见状,忙进言道“父皇,您千万莫要听信这个贼人的胡言乱语。这逆贼是故意这样说的,他心中记恨天家杀尽他的亲人,所以,是故意想挑拨离间。”
莫讳深道“赵王不要激动,罪人是不是胡说,一验便知。”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来,“这世间是不是有这种迷香,一试便知。”
皇上此刻犹如遭雷重击,早在方才莫讳深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立即想到了淑妃。之后,赵王的狡辩,更让他坚信这个莫讳深所言非虚。
“既有此药粉,呈上来。”皇上这句话,是对曹直正说的。
曹直正亲自拿了药包,呈送御前。皇上接手,拆了药包欲要放在鼻尖去闻,曹直正忙惊道“皇上”
皇上侧眸看了他一眼,曹直正忙道“皇上谨慎小心些,此药此药怕是不祥之物,会伤龙体。”
但其实在药包打开的那一刻,那股子浅浅淡淡的熟悉的香味钻入笔尖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确定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此事尹家也牵涉了其中。原来这种药,不仅当年淑妃用过,如今的尹妃,竟也在用。
想当初,他还奇怪,怎么闻着尹妃身上的味道觉得熟悉。原来,早在二十年前,他就从淑妃身上闻到了这种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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