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兰辛被指婚给陆四后, 陆四往孟家跑的就勤快了许多。陆孟两家坐下来商定了婚期,日子定在了年后五月份。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陆四消息极为灵通,得知太子妃已经内定了郭氏女为未来皇长孙孙女的乳母后, 陆四再来孟家见到孟兰辛的时候, 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陆四来找孟兰辛的时候,她正百般无聊坐在府上一八角回亭里看雪,起初不管陆四对她说什么, 她都无甚兴致的样子,待听得这个消息后,她面上表情倏的一滞。
陆四一直对她十分好奇, 总觉得她身上藏了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都与东宫有关。她不愿嫁入东宫,却在每回提起东宫的人和事的时候都会失神,陆四坚信, 她心中其实并未真正放下太子。
孟兰辛愣了会儿神后, 却笑了。她笑郭氏和太子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不管谁做太子妃,最后郭氏与太子总能成就一段奇缘。
或许,她和谢颖都是太子与郭氏生命中的过客,是炮灰。而郭氏, 她才是太子的命中注定。
对她先是怔愣走神, 之后又不顾身份失态的笑, 陆四一一都见怪不怪。等她笑够了, 陆四才说“你是因为这个郭氏, 才不愿入东宫”
孟兰辛扭头看向他这个自己这辈子的夫婿,有那么一瞬的冲动,她不想再瞒着他了,她想把自己经历的一切荒唐的事儿全都告诉他。如果说找一个人来倾听她的故事,那么陆四,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够聪明,也不会过于刻板。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荒唐事儿,或许别人不会信,但她相信,陆四会信的。
“如果我说郭氏日后会成为太子的侍妾,等太子登基为帝后,她会成为新帝的宠妃你信吗”
这么荒唐的未卜先知的事儿,陆四听在耳朵里,也不觉得奇怪。
“我信。”陆四十分肯定,“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孟兰辛诧异他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怔愣看了他挺久。陆四也盯着坐在对面的人看,目光认真。
此时此刻,孟兰辛竟有那么点感动。这个男人,其实他就是自大自以为是了些,人还是挺好的。至少,他在得知自己有危难的时候,并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只身一人单枪匹马冲进深山老林。
他身上自然有很好的品质,这样的男人日后做自己的夫婿,孟兰辛其实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只是,想到他英年早逝的命运,孟兰辛心忽然揪了一下。再望向男人的时候,她目光中更多了些惋惜和难过。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瘆得慌。”陆四语气随意,却勾了唇角,“我知道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你不想说,我也不逼迫。以后大家是夫妻,一起相处的日子会很长,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好了。”陆四起身,负手睥睨,十足的望着风范,“外面冷,不宜久呆,你回屋歇着吧。”
孟兰辛起身相送。
陆四负手大步而去,从八角回亭上下来,拾阶而下正当他踱下最后一道台阶的时候,孟兰辛忽然喊住了他。
“陆四爷。”
陆四闻声回头,驻足目视着站在凉亭中的娉婷女子,面色温和含笑。
孟兰辛方才一时冲动,想把有关他的一切都告诉他,可喊住了人后话到了嘴边,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了。难道,就这样大剌剌告诉他,他日后会英年早逝战死沙场吗
怕是不妥。
反正眼下只要他还留在京城,就死不了,一时倒也不急。等日后成了亲,总会有机会再说的。
所以,孟兰辛又临时决定不说了,只冲他笑道“天气冷,陆四爷也要注意保暖才行。”
“好。”陆四声音爽朗干脆,“多谢孟大姑娘关心。”
陆四走后,孟兰辛一直倚着栏杆望着人,心中藏着心事。旁边绯霞一直时刻注视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和表情,见小姐目露担忧之色,她忽而捂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孟兰辛回神,瞪了她一眼。
绯霞道“奴婢笑话姑娘,姑娘分明就是满意准姑爷,却还偏偏装作一副不耐烦、不喜欢他的样子。方才姑娘恋恋不舍的神色,奴婢可都是瞧在眼里了。”
“你懂什么。”孟兰辛叹息,摇摇头,又说,“算了,你就当我是满意他的吧。”
有些事情,她给不了任何人解释。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陆四才来和孟兰辛说过郭薇即将飞黄腾达的事后不久,孟兰辛出门逛街竟然在一家绸缎铺子里遇到了郭薇。这家绸缎铺子素来卖的都是上等品,平时出入这里的非富即贵,并非郭薇这样的人能来的。
但孟兰辛,却十分巧合的在这里遇到了郭薇。
郭薇自然也看到了孟兰辛,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瞧着肚子大小,月份应该是不小了。
“见过孟大姑娘。”郭薇一如既往的低调,温顺,谦和。
想当年,她孟兰辛不就是被她这副虚伪的善良温和给欺骗了的吗如今想来,那时候的事情都还历历在目。
“郭姑娘不必客气,凭你的身份,其实如今不必给我见礼的。”孟兰辛微微含笑,半分情绪都不显露出来,郭薇看不透她。
郭薇起身后,回说“姑娘是公门贵女,又是战神陆四爷的未婚妻,民女一介布衣,见到姑娘,自然是得行礼的。”
孟兰辛看着她说“我有如今的一切,还都亏你郭姑娘呢。若不是郭姑娘,我又怎么会成为战神的未婚妻呢。”
郭薇知她暗指何意,也知道她口中所谓的“多亏”、“感谢”并非真心,所以,心中十分得意,因为这一出实在是她的杰作。她恨她,恨她那般不近人情当众侮辱自己,恨她不给自己任何退路,险些将自己逼上绝境。
她出生高贵,得太子青睐,很了不起吗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天生的,又有哪一件是凭她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所以,她真没什么了不起。
她如今做不成太子妃,日后也做不成皇后,这些都是她的报应。
而她就不一样了,投靠了谢家小姐后,节节高升。这二胎怀的也是时候,如今太子妃钦点了她做日后的小皇孙乳母,她的好运要来了。人生往往就这样,一条路选错了,可能错的就是一辈子,她孟兰辛这一生,注定是要不如意、不顺心了。
郭薇心中暗爽,却没表现出来,只朝着孟兰辛稍稍福了一礼,告辞道“民女还有事,先告辞了。”
孟兰辛不知道谢颖会有怎样的命运,但她知道,郭薇绝对不会是省油的灯。虽说如今她避开了嫁入东宫为太子妃的命运,可郭薇还是和那一世一样,要给嫡长孙做乳母,她的人生轨迹是没有变的。
而且据她对郭薇的了解,这个女人野心极大,心思也十分歹毒。若她得了势,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陆家虽为国舅府,在朝中也举足轻重,可这样得权得势的存在,其实也未必尽是好事。若哪一天天子觉得陆家的存在威胁到了天家的威信,再有宠妃枕边吹几阵风,于陆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孟兰辛如今是不允许郭薇有那样的锦绣前程的。
隔几天入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谢颖,孟兰辛寻机会私下与谢颖说了几句。
从坤宁宫出来,谢颖大方的邀请孟兰辛去东宫做客“你我其实不必为敌,若是能做朋友、知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若愿意的话,去我那里坐坐,我们一起说说话。”
孟兰辛欣然接受“多谢太子妃娘娘盛情相邀,臣女也正有此意。”
谢颖和孟兰辛一样,其实都十分欣赏对方。从前因是情敌关系,有利益牵扯在其中,或许做不到真正拿对方当朋友。可如今谢颖坐稳了太子妃之位,又怀了皇孙,她也不至于小气到去计较太子爷心中一直惦记的人是谁。
她如今已经是近水楼台了,若再得不到太子的心,那便是她没本事,怨不得旁人。所以,她觉得自己和孟兰辛之间,是绝对可以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的。
见孟兰辛也欣然接受了,谢颖十分高兴。对孟兰辛,也更是推心置腹,尽量表达出她对未来这位舅母的诚意。
除了因为真欣赏孟兰辛外,谢颖其实也是有那么点私心的。皇上不只太子一个儿子,还有秦王殿下,除了不是嫡长子出身外,秦王殿下也十分优秀出色。谢颖这么做其实是高瞻远瞩,拉拢大远朝战神的未来妻子,便是拉拢战神,日后就算秦王生出别心来,有陆家支持太子,秦王总归是要掂量权衡利弊的。
为了孟兰辛的事,太子心中已经怨恨上陆四爷,太子和陆四爷甥舅关系紧张,便宜的,可是秦王。她如今既是太子妃,自然是要替太子百般筹谋的。
孟兰辛多少瞧得出谢颖的别有用心来,不过她没说破。
闲话了几句家常后,孟兰辛终于拐入正题,道“臣女近来读了一本书,觉得颇有些意思,想说给娘娘听,不知娘娘愿不愿意听。”
谢颖笑“这哪里有不愿意的,什么书,你说。”
孟兰辛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著,细细考究起来,连出处是哪里都不知道了。只是其中有段故事倒挺有意思。某朝的某个皇帝在位期间,皇后诞下嫡长子后,替皇子选了几个乳母,娘娘猜结果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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