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疯狂的人偶

    桑远远很无语地望着面前的高冠道人。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模样有几分眼熟。

    这位天坛圣子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面容清俊文弱, 皮囊生得是挺好, 就是那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模样, 着实是十分欠教育。

    官兵们亮出了兵刃,涌进院中,将桑远远四人团团围住。

    “天坛的人”幽无命挑着眉, 漫不经心道。

    官兵将领目光微凝, 盯住了幽无命的战甲“幽州军人算你倒霉了要怪, 就怪自己运气不好, 管了你管不起的事情。”

    幽无命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串轻而低的笑声“这世间, 竟还有我幽无命管不起的事么。”

    “幽无命”

    就在对方瞠目愣神之时, 只见幽无命像一只大黑蝶,轻飘飘地掠了起来, 旋身、闪逝、出刀。

    他落回了原处, 低低地压着刀,一溜血珠汇聚到刀尖,垂落, 次第敲击在砖石地面上。

    他垂着头笑。

    根本不必确认战果。

    这么装逼的动作, 被幽无命做出来,居然有种水到渠成、理所应当的味道。

    桑远远被他狠狠地帅到了一下。

    她抬眼去看, 只见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天都官兵, 已齐齐捂住断掉的脖颈, 难以置信地吐着血,一个接一个软倒在地。

    噗通、噗通、噗通

    几个呼吸之间,还能站着的,便只剩那个彻底傻掉的天坛圣子了。

    幽无命慢悠悠转过身,拂了拂袖口,歪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秦州王有个胞弟,名叫秦玉池,听说体弱多病,隐世多年。原来隐在天坛,做了天坛圣子”

    听他这么一说,桑远远顿时醍醐灌顶。

    难怪看这人十分眼熟

    他的容貌,和秦无两、秦无双兄妹十分相似,只不过年纪和打扮相差甚远,一时才没想起来。

    天坛圣子中,居然还有王族

    原本在桑远远的眼中,天坛就是个玄学机构,观观星,卜卜运,号称能够与神鬼通灵的天坛圣子们,不过就是拿公家俸禄的神棍罢了。

    后来,她知道自己魂穿异世的事情极有可能与天坛有关,才开始对这个组织留了心。

    今日意外发现幽无命战死天都的这段原剧历史,居然就记载在一枚天坛圣子遗落的碎镜之中,这件事更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天坛极不简单,这一切的背后,必定黑幕重重。

    纵然如此,在知道眼前这个圣子竟是王族时,桑远远仍是吃了好大一惊天坛历代并无实权,圣子们深居简出过得清苦,只在王族婚嫁、成年仪典上出现,送上祝福。就算再落魄的王族,也不会沦落到天坛去。

    除非他早已知道天坛水很深。

    “幽、幽无命你是幽无命”这位天坛圣子发现自己的护卫竟被一招秒杀,清高傲慢的神情顿时彻底破裂,“你、你可以杀我,但动手之前,最好三思天坛,不是你招惹得起的存在。”

    桑远远“”好羞耻中二的台词。

    幽无命把大黑刀往砖里一插,手拄着刀柄,笑得直不起腰。

    天坛圣子秦玉池迅速退了两步。

    幽无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头看。

    “越过那条线,你会从这里,断成两截。”幽无命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平平地照着秦玉池的腰间比划了一下。

    秦玉池脸色一变,回头望向地面。

    便看见官兵的血很诡异地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圈了一个圈。

    “幽州王我劝你不要和天坛作对”秦玉池色厉内荏,“你放了我,我可以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桑远远和幽无命对视一眼,瞬间读懂了对方的眼神这圣子,怕是用钱买进去的。

    再结合他偷偷摸摸带着碎镜回秦州,返程途中东西丢了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找到了还要杀人灭口的行径来看,十有八九,他是私底下在做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敢让天坛知道。

    所以

    桑远远有理由怀疑,正是这秦玉池偷偷带着预知之镜回到秦州,让秦州王看了什么,之后,秦州王才会祭出了供奉在祖庙千余年的金贝,让秦无双带着这份天大的嫁妆参加韩少陵的定妻宴。

    所以,秦州王通过这预知之镜,看到了什么

    桑远远的心脏怦怦直跳,道“把他拿回去,细细地审”

    幽无命夸张地作了一揖“遵令”

    桑远远“”

    秦玉池转身就想跑。

    这个人身上一丝修为也无,幽无命随手敲晕了他,像拎一只小鸡崽一样拎在手里,然后冲着曲芽儿姐弟偏了偏头,淡声道,“去,把镜子找出来。”

    幽无命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若是叫秦玉池交出东西,他必定不甘愿,又要扯东扯西聒噪个半天。

    干脆就打晕了,让见过碎镜的曲家姐弟去替他做事。

    因为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烈焰,所以姐弟二人并不怕这些尸首和满地的血。他们四下一找,很快,就吃力地拎着一只箱子回来了。

    到了面前,将箱盖一掀,便看见满箱都是亮闪闪的金银珠贝。

    曲芽儿抿着唇、红着眼,在那一堆金灿灿里面扒拉了一会儿,取出了一枚三角形状的小碎镜,交给幽无命。

    “正是此物。”曲芽儿捧着小镜,强忍着伤悲。

    就是这么一面干干净净的小镜子,却已染满了一村人的血。

    幽无命伸出两根长指,拎过碎镜,偏了偏头,道“动作挺快,喏,那些东西便赏你们了。”

    桑远远了然一笑。

    方才他让这姐弟去拿东西时,她就心有所感,猜到他要把那些金银送给他们。

    幽无命是个恩怨分明、赏罚也分明的人。曲芽儿为他做坟立碑,一心为他求平安,这份心意他虽然不会回应,但也绝不会轻贱。

    正因为曲芽儿有这样的心意,机缘巧合之下,又让桑远远发现了重要线索,也算是无意之中立了个大功。

    如今全村被屠,姐弟二人留在这里凶多吉少,想要活下去,必定得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有了这些金银,至少便有了安生立命之本。至于前路究竟如何,那便各凭造化。

    幽无命,向来是这么一个行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桑远远心中感慨,望向幽无命的眸光中又多添了一重温柔。

    “桑果,走了。”

    幽无命抓着昏迷的秦玉池,揽住桑远远,跃上短命后背,向着幽州方向飞驰而去。

    到了平原上,她偷眼看他,嗔道“有人愿生死相许呢。很得意吧出手这么大方”

    幽无命吓了一跳,正色道“才没有,别瞎说。”

    她瞥他一下,目光幽幽地飘向远方“幽无命,你送我的聘礼,有那一箱子宝贝值钱么”

    幽无命噗哧笑出了声“想什么呢小桑果我砸锅卖铁,也要凑它几十车金子给你做聘礼那一点点东西算什么”

    桑远远吃惊地回眸看他。

    这个男人倒是从来不瞎说大话,都能具体到数量了,那便是真正会这么做。

    几十车金子

    那可真是砸锅卖铁了。

    她不禁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他,正要张口说话,便看见这个狗男人得意地眯起了眼睛,笑吟吟地说道

    “岳父那样的人,岂会容得旁人议论他卖女儿换金子看着吧,他必定会带上金贝,到秦州,把这些钱全买了灵甲,当作你的嫁妆送回来”

    桑远远“幽无命你还要不要脸了”

    “有媳妇就行了,要脸做什么。”他坏笑着,把她揽得更紧。

    憋了一会儿,他憋不住了,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旁,道,“小桑果,你信不信,这秦玉池,能换回几十车金子都不止这才是个金疙瘩”

    桑远远“所以几十车金子都是这家伙为你贡献的,而你自己出的聘礼,便是一口铁锅就对了”

    幽无命黑眸一闪,立刻指着远方“小桑果你快看那里有一群羊”

    羊,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多得是牛和羊

    “别给我转移话题”她气咻咻地回身,揪住他的衣襟。

    正待嬉戏打闹,忽然想起了那只容不得幽无命开心快乐的偶人,二人急忙收敛了心神,不再乱动。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碎镜呢”她问。

    幽无命道“我收着,在我把里面的夭蛾子弄清楚之前,不会让你碰到它。”

    桑远远缓缓点头。

    毕竟,她当初出事和天坛脱不开干系,碎镜既有这般神秘的力量,谁知道会不会又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先回。”

    心中惦记着碎镜与人偶这两件大事,幽无命快马加鞭,赶往幽州,把短命跑成了一只陀螺旋风。

    这一路上,秦玉池共醒了三次,每次刚一醒,便被幽无命重新敲晕。

    进入幽都时,秦玉池又一次醒了,却继续假装昏迷再敲,脑袋上全是包了。

    踏入王城,看见阿古已率着幽影卫,早早守在那里等候。

    幽无命把秦玉池扔给了阿古,道“事无巨细,拷问清楚。”

    “是”阿古那张平时看起来略显憨厚的大脸上,立刻浮起了狰狞凶恶的笑容。

    桑远远瞅了一眼装晕的秦玉池,心中不禁有几分同情就连东州派来的死士也能被阿古撬开嘴巴,何况区区一个秦玉池。估计天黑之前他就能把小时候尿炕的事情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秦玉池发现不妙,赶紧睁眼大叫“幽州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是出事,秦州和天坛都不会善罢甘休”

    幽无命眼风一掠,阿古扬起手刀,再一次敲晕了这位王族圣子阿古清楚得很,主君要的可不是这种颠三倒四啰里八嗦的口供,得整理得清清爽爽,一眼看出重点梗概才行。

    打发了这位天坛圣子,幽无命带着桑远远,径直回到了他的寝宫。

    他跳到青玉大榻上,盘着膝,从腰间取出了那枚碎镜。

    “果子,离我远点。”他把桑远远赶到了窗边的长榻上,然后凝视着手中的预知之镜。

    “小桑果。”他凝视着碎镜,道。

    半晌,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

    “我。”他微皱着眉,掂着它,很不耐烦地说道。

    半晌,他换了个姿势。

    “偶。”他冷声道。

    又过了一会儿,仍没什么动静。

    “嗤,”他笑道,“神棍的玩意。不灵。”

    他随手把那枚碎镜抛到了青玉枕后面。

    桑远远走向他。

    走到半途,他竖起了手“等,我再看看。”

    纠纠结结地,又把碎镜捡了回来。

    “短命。”他道。

    “阿古。”

    “小八。”

    依旧一无所获。

    桑远远停在半途,犹豫片刻,建议道“你心中想着韩少陵,试一试。”

    幽无命下意识地吊起了眼睛,正想大放厥词,忽然想起了什么,眯了下狭长的眼睛,笑了。

    “好。”他说。

    他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挑着唇,不屑道“韩少陵。”

    半晌,眉峰忽地一蹙。

    旋即,双眉越皱越紧。

    桑远远屏住了呼吸,小心地靠近了两步,歪着头,察看他的神情也不知关于韩少陵,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只见那对精致的薄唇渐渐抿了起来,抿成一道坚毅的线。

    片刻之后,右边的唇角缓缓挑高,扯出一个又冷又邪的笑。

    他睁开了眼,眸光残忍冷酷,声音轻而嘲讽“当我死了么。”

    桑远远急急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放到他的小臂上,轻声问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幽无命吓了一跳,随手把那碎镜甩了出去。

    “小桑果什么时候跑到我旁边了”

    桑远远“”刚刚那个邪王,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眼见那具有神秘力量的预知之镜,在青石大殿砖上可怜兮兮地连翻了十七八个跟头,然后停在了厚重的门槛边上。

    “看到了什么”她坐在他的身边,问道。

    幽无命不想说。

    “没什么。”他嘀嘀咕咕,很不爽的样子。

    “都是假的,”她撅起红唇,轻轻摇晃他的手臂,“曲芽儿不是还看到你前日死掉了么假的”

    “嗯,假的。”幽无命扯着唇,冷笑一声,“就凭他韩少陵,还想占我幽都笑话”

    桑远远“嗯嗯,滑天下之大稽”

    心中想道,不错,原书中幽无命战死天都后,确实是韩少陵第一个攻入了幽都。

    她眯起眼睛,望向那枚躺在地砖上的碎镜。

    她仿佛看见一面巨大的镜子摔在地上,碎了,这只是其中一片。

    它本来,该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幽无命,”她再晃了晃他的手臂,撒着娇道,“你再看看,看我爹、娘,还有哥哥,还有云许舟”

    “小桑果”他无奈地望着她。

    “看看嘛。”

    “好好好”

    他踢踏着靴子,懒懒散散走过去捡回了碎镜。

    “你,离远点。”

    她应着,搬了一把木凳子,坐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没有岳父。没有父母。桑不近也没有。”很快,幽无命吐出了一堆结果。

    “咦有云许舟。”他动了动眉毛,“云许舟招了个上门女婿。啧。”

    桑远远轻轻吸着气,心中的想法愈加笃定。

    书中,幽无命、短命、桑远远、她的父母兄长,在这个时间点上都已经死了,所以看不到这些人的未来。

    云许舟手握云州权柄,确实很可能招个赘婿,继续掌管州国。

    也就是说,这碎镜中,能够感应或者说记载的,乃是没有被她桑远远改变过的未来。

    把它当做原著就可以了。并没有多么恐怖。

    桑远远这般想着,心头忽然便敞亮了起来,那重厚厚坠在胸口的阴云不翼而飞。

    “幽无命”她微笑着唤他。

    他动了下眉毛,将碎镜扔到床尾,向着她张开了怀抱“嗯”

    她扑到了他的怀里,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腮。

    “真好。现在的一切,真好。”

    他垂头,吻她的额。

    “不好。”他说。

    她纳闷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他缓缓地凑到了她的耳边,声音极低,坏入骨髓“不能你,有什么好。”

    她心尖一颤,呼吸大乱,一时不知该羞还是该恼。

    “该去捉它了。”他扶着她站了起来。

    她一时没站稳,小小地退了半步。

    幽无命顿时乐了,坏笑道“小桑果,这么一句话,便让你腿软么到时候动起真格来,可怎么了得下次我可不会再对你留情了。”

    上次不带感情的半个时辰,已大大拓展了他的心理极限,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很有潜力的,只要别太激动,说不定还能挑战一下一个时辰。

    这般想着,眼角眉梢坏意愈浓。

    桑远远诡异地看懂了他的眼神,她目露警惕“你别乱来。”

    他哈哈大笑着,扣住了她的五指,将她小小软软的手置于掌心,拖着她向外走去。

    “它会在哪里呢”桑远远问道。

    幽无命摊手“到处转转咯。”

    桑远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方才幽无命第三个看的便是偶,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是否意味着,他死去,偶也会跟着他一起死去

    那么,反过来呢

    桑远远道“若是找到它,先别伤到,将它拿回去再说。我怕伤了它,对你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幽无命重重在她脑门上叭叽了一口“想得这样多么你可当真是爱死了我”

    桑远远“行了,翅膀要出来了”

    短命驼上二人,屁颠颠出了王城。

    偶。它会在哪里呢

    那么小一具偶,随便往哪里一藏,只要它不动,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叫人找到。

    桑远远打量着四周,就这短短一条街上,能藏身的地方就数也数不清板车底下、竹筐里面、酒坛、米缸、屋梁

    这怎么找

    不过看起来幽无命已有想法了。

    他的身体时不时便轻轻左右一晃。

    短命与他相伴十数年,对他的肢体语言早已了若指掌,它轻盈地踢踏着四蹄,拐了几拐,便停在了一处院子外面。

    这里一看就是办过丧事。

    仿佛还不止办过一场丧事。桑远远定睛打量,发现悬挂在门边的白色幡布有新有旧,新的不过是数日之前挂上的,旧的却已隐隐发黄,看起来已有月余了。

    “受害者的家”桑远远轻声问道。

    “嗯,”幽无命懒懒地回道,“第一例。听听。”

    他扬了扬下巴。

    桑远远四下一看,见到巷子里停了一架较大的平板车,便往那车底下扔了一朵大脸花,脸盘子皱成一团,收缩在车底。

    一缕灵蕴藤蜿蜒爬了出来,绕着墙壁上的青苔,轻轻巧巧就翻进了院子里。

    院中,一对夫妇看起来刚刚归家不久,二人都在厨房里,一人生火,一人择菜。

    夫妇二人眉间都竖着深刻的川字,眼神灰败,无精打采。

    烧好了火,妇人将米和菜一起往锅中一扔,盖上盖子,便不管了,夫妻双双坐在了厨房门槛上,扶着额头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儿,锅里水烧干了,糊味飘了出来,二人却根本没什么反应。许久之后,妇人后知后觉走到灶前,拨走了柴,把煮烂的菜和夹生的米一起舀了出来,夫妇二人默默地嚼完了这算不上饭菜的饭菜,然后便进了内室,双双躺在了榻上,闭着眼,再不说一句话。

    桑远远观察了片刻,一无所获。

    看来受害者之死,给亲人造成了太大的打击,这对夫妇已经没什么生志了。

    死去的,是他们的孩子吗那个漂亮的、小小的偶,会摆出哭包脸委委屈屈,也会把小手放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的偶竟连孩子都杀么

    不过这里看着像是办过两场丧事的样子。

    桑远远偏头看了幽无命一眼,见他眯眼望着远处,好像在专心想事情,便没有出声打扰他。

    她思忖片刻,操纵着灵蕴藤,翻进了隔壁的院子。

    有时候,要探听消息,从邻居入手更管用。

    隔壁夫妇二人正在说话。

    男的说道“你无事便多到隔壁走动走动,劝劝老张媳妇,我瞅着她是有些不想活了,今日晌午在外河那儿转悠了许久,我都没敢走,就跟在后头看着。”

    女的说“这你叫我怎么劝我这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说啊,她现在就该点鞭炮庆祝呢”

    “怎么说话的你”男的照她身上肉多处拍了一巴掌。

    女的反手掐他“我哪句没说对哎你说说,这媳妇自从嫁进张家大门啊,当牛做马,陪着男人一起供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叔子,夫妻两个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那么点银子,全给小叔子赔了赌债好容易去年生了个大胖儿子,这老张终于开窍,不供张二那烂人吃喝玩乐了,结果倒好,岁把大的娃儿,上个月莫名就能从家中跑出去,跌河里淹死老吴你自己不也说,八成就是张二那烂人干的么”

    男人道“这,这也就是怀疑,没证据不能瞎说的”

    “哼,”女的冷笑,“要我说,什么觅心者行凶嘛,张二那颗黑烂的心,就是老天开眼,给他掏去的那边刚害死了侄子,转头就把哥嫂给娃儿攒下的钱全骗去赌了个精光你看看,那娃娃上个月死掉,你见他哪日不是眉开眼笑的啊哟连我这个做邻居的,想起那胖娃娃,心里都痛哟”

    “嗐,嗐,人都死了,死者为大,不说了啊,”男的道,“反正你得空多劝劝张嫂子”

    “是呗。”女的说,“孩子没了虽然难过,但人也还年轻,有机会再生的。张二那吸血虫没了呀,往后才是开始真正过日子哪明日我便去说说她,你也劝着老张些,啊”

    夫妇二人说了一会儿,便相约上了榻。

    桑远远“”果然古代老百姓平时没什么娱乐,天不黑就开始夜生活了。

    幽无命拽了拽她的衣袖。

    桑远远正在消化方才接收到了信息,略带些茫然地回头看他。

    只见他眼角微抽,冲着她使眼色。

    桑远远“”

    巷子边上,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叫

    “怪物啊啊啊啊啊”

    桑远远吓了一跳,循声望去。

    便看见一个长相忠厚朴实的中年男人推开了那架平板车,露出了车底下大脸花那张又大又丧的大脸盘子。

    桑远远“快跑”

    幽无命不假思索,一夹短命,像离弦之箭一般,飙出了巷子。

    “呃”桑远远十分不好意思,“吓到你的子民了,对不住。”

    “也是你的。”幽无命道。

    桑远远摸摸鼻子“这花真是脸一天比一天大。”

    她摇了摇头,正色道“方才,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被人偶杀死的那一个,是个赌徒、恶棍,很有可能在月前杀死了自己的亲侄子。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依旧活得好好的,继续挥霍兄嫂的钱,直到数日前被掏了心,邻居还说是老天爷干的呢。”

    幽无命噗哧一笑“你的意思是,偶在替天行道”

    桑远远神色莫名“到别处看看再说。”

    “嗯,”幽无命轻飘飘地应道,“第二个受害者,可是个口碑极佳的老好人呢。小桑果,不要对它抱太大的期望。”

    桑远远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穿过三条街,到了另一处挂着白幡的院子。

    院门敞开,幽无命左右一看,大步走了进去。

    桑远远正要跟上,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向身后便看见,一只小小的手,拽住了她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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