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扑棱蛾子花

    桑远远不禁有些紧张。

    自上次京都一别,她已很久没有看到这具人偶了。

    它的模样依旧邪气满溢。

    大约是准备出手杀人的缘故, 此刻它周身都氤氲着青黑的雾气它是属木的, 但它的木灵蕴和常人有显著不同。常人的木灵蕴生机盎然,呈通透的青绿色, 它的灵蕴则是青中发黑,像死去多时的木头。

    阴森、诡异。游走于阴阳之间。

    人偶揭开瓦片,钻进了屋中。片刻后,一只小手探了出来, 反手把瓦片合上。

    桑远远左右环视, 没有发现幽无命的身影这个男人有心潜踪的时候,就像个鬼影子一样, 以她如今的小实力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兴许他已经遁到屋子里拿偶去了。

    桑远远思忖片刻,往主屋侧壁与院墙之间的夹缝里扔了一朵大脸花。

    灵蕴细藤顺着墙壁爬上屋顶,攀着瓦片边缘,悄悄潜到了屋子里。

    门后立着一扇中规中矩的山水遮挡屏,半透明的屏风上隐约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是站在主屋门口的路乐成。

    桑远远环视一圈, 透过灵蕴水光,并没有看见偶或者幽无命的踪影。

    床榻前, 还立着另一扇稍小一些的仕女屏风, 将大半张床榻遮在后头。

    桑远远操纵着灵蕴藤从屋顶垂落,勾住屏风一角, 探出了尖梢。

    凝神一望, 桑远远吃惊不浅, 暗叹这姓路的果真不是东西

    床榻之上,竟还躺着另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此刻正撅着红嘴,很不悦地玩自己的指甲。

    只听屋门吱呀一合,男人的脚步声在屋中响起。

    是那个骗身骗心还骗命的路乐成回来了。

    他绕过屏风,随手把披在身上的白袍扔到地上,大步走到床榻边,合身一扑,将榻上那名女子揽在了怀里,乖乖亲亲地叫个不停。

    “她怎么这么烦”女子不悦地推开了他,“前天来,昨天来,今天还来你不是保证过,这个闵半香绝对不会再缠着你吗她再来,你打她不就完了”

    “谁让你的男人魅力非凡呢”路乐成扑住了她,摁住了腕,意味深长地说道,“柔娘,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哪天我对你也像对她那么绝情吗嗯我要是打她、骂她,那还像个男人么我若是那种人,那你也不会爱我了不是吗”

    “切,”女子眼泛秋波,道,“闵半香那种女人,哪里比得上我路郎,你甩了她,选择了我,那是你有眼光”

    路乐成坏笑“不错,我的柔娘天下第一柔娘啊,万一那闵半香自己想不开,真做了什么傻事,她家里人要找我麻烦的话,你可得替你的好郎君我作作证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缠着我,与我无关。”

    女子道“哼,不自量力,她也不想想,路郎这般的男人,是她配得上的么癞哈嗼想吃天鹅肉,死了也活该”

    路乐成大笑“不错,死了活该”

    说罢,毫不留情地动作起来。

    屋梁上,缓缓探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桑远远心神一动,望向上头。

    只见一张惨白的小脸从漆黑的房梁边上探了出来,阴森诡异,脖颈上挂的那串琥珀念珠轻轻敲击在木梁上。

    “笃、笃。”

    床榻上,男人正卖力地动作着,女人眯着迷蒙的眼,茫然的视线渐渐循着声音寻向了屋梁

    偶缩回了木梁后面。

    半晌,一只小小的手伸出来,把垂在木梁边上的一小片衣角嗖一下拽了回去。

    桑远远“”这动作,怎么看着有点可爱的样子

    那对偷情男女压根不知道已被追命阎罗盯上了,两个人大呼小叫,在被褥上面滚成了一堆。

    桑远远操纵着灵蕴藤,顺着木柱往梁上爬去她的心神只能凝聚在藤尖尖。

    到了柱与梁的交界处,蛇一般的细藤尾梢悄悄眯眯地攀住横梁,向上一蹿好巧不巧,人偶恰好手足并用爬了过来,一偶一藤,忽然就望了个对眼

    双双吓了好大一跳

    灵蕴藤猛然向后一缩,绕了两个圈圈。偶张大了嘴巴,身体倒仰,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瞪成了铜铃。

    此刻,它双膝跪在梁上,两只小手也扶着横梁,这姿势一摆,活脱脱就像另一只短命。

    这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双双在无声地尖叫。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藤和偶一起慢慢地转过头。

    就见一道黑色人影像蝙蝠一样,蹲在另外一道横梁上。

    幽无命似笑非笑,眯眼望着这一偶一藤。

    偶愣了下,旋即,满头看起来柔柔顺顺的黑丝刷一下在脑后竖了起来,它手足并用,倒退着,噌噌噌就向外逃。

    动作快极了,小手小脚拼命挥动,活像一只逃命的蜘蛛。

    幽无命唇角挂着冷笑,紧随其后,像一道夺命的阴影,追着偶,从横梁上方掠了过去,眨眼之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掠过了门前的山水屏风,只在那半透明的屏风上面留下了追和逃的影子。

    桑远远伸了下藤,发现自己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他们两个,便干脆撤去了花和藤,从树梢间望了出去。

    只见幽无命一步踏出主屋,轻易就追上了偶,他冷笑着,姿势利落地一抄,就把偶抓在了手里。

    他懒洋洋地立直了身体,单手拎着人偶一条小小的木腿,任凭它像一尾鱼一样,在他手里挣来挣去。

    它的嘴角咧向下方,呲出小尖牙,一双黑眼睛又凶又伤心,挥着两条胳膊,身上黑雾乱冒。

    幽无命唇角噙着冷笑,手一扬,卸下了人偶的胳膊,然后把它随手甩来甩去。

    断了胳膊的偶,就像一只拨浪鼓,两条胳膊咚咚咚击打着前胸和后背,看起来可怜极了。

    桑远远抱着树干滑了下去,落到院中,疾步走到了幽无命的身边。

    “你别欺负它”

    话音未落,就见那只疯狂挣扎的人偶曲起了小腰,嗷呜一口薅住了她的手。

    钻心的疼。

    二人一偶都愣住了。

    桑远远低头一看,只见人偶两只黑眼睛里冒着凶光,那模样又可怜又委屈又生气。

    它恨恨地,又薅了一下,力道倒是减轻了许多。

    桑远远立刻就扁了嘴,鼓起脸颊,眼眶迅速发红。

    比它更委屈更可怜更生气一百倍

    幽无命和偶都吓了一跳。

    它松开了嘴巴,伸出木头做的小舌头,在她的伤口上舐了一下。抬眼一看,见她还在委屈,便再探出小木头,又舐了一下。

    黑黑的眼睛怂得不像话。

    桑远远“”

    幽无命慢慢低下头,目光落在桑远远手背的牙印上,神情顿时无比阴鸷,指骨一响,捏起了拳头。

    “别,别伤它”她扶住了他的手,“你都把它胳膊卸掉了,它当然要生气。”

    一听这话,人偶顿时变成了一张彻彻底底的哭包脸。

    她把它接了过来,放在地上。

    人偶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从幽无命手中逃走,便乖乖地摊开了两条小细腿,老老实实地躬腰坐着。

    桑远远小心地拨开了它身上那件像袈裟一样的袍子,见它断了胳膊,只剩一条青黑色的筋状物连接着躯体和断臂。

    她拿起那条小胳膊,把它接回伤口处。

    手一松,胳膊又掉了下来。

    人偶的嘴巴扁成了一条弯弯的线,眼角垂着,一眼也不看幽无命。

    “怎么办”她仰起头来,去问幽无命。

    幽无命嗤地一笑“它活该。”

    桑远远听到屋中传出一些动静。

    想来是那对偷情男女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正准备穿衣出来察看。

    “先走”她问。

    幽无命摆摆手,慢条斯理地向主屋踱过去。

    人偶偷偷瞟了一眼他的背影。

    桑远远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育儿机会,便绷起了脸,一本正经地对人偶说道“幽州的人,都是他的人,要杀,也只能由他来杀。你发现了坏人,应该告诉他,由他来处理在这里他才是老大记住了没有”

    人偶呆呆地仰起小脸,看了她片刻,老老实实地点了下脑袋。

    她再一次托起了人偶的小木胳膊,把它安回原处。

    胳膊又掉了下来。

    人偶垂下一双大眼睛,看着断掉的胳膊,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桑远远瞅着这只小哭包,只觉着心头诡异地涌动起一阵心疼,仿佛有什么力量在蠢蠢欲动。

    思忖片刻,她聚起了全部精神,定定盯住断臂的接口,道“蝴蝶花”

    心头那一股奇异的冲动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灵蕴攒动,聚向人偶。

    只见一朵紫色的蝶状小花忽然出现人偶的小肩膀上,一边翅膀扣住了它的胳膊,另一边翅膀扣住了它的肩膀。

    蝴蝶花双翅一合,人偶的胳膊被钉回了身躯上。

    桑远远眼睛一亮。

    凝神片刻,她继续招出了下一只蝴蝶花。

    很快,一圈儿小紫蝶把人偶的左边胳膊接了回去,严丝合缝。

    人偶惊讶地动了动胳膊,偏头看着那些漂亮的蝴蝶花,黑眼睛里渐渐亮起了喜悦的光。

    “还有一边。”

    她刚捧起人偶的右边胳膊,忽听一声吱呀门响,路乐成那磁性低沉的男声响起

    “你是什么人胆闯私闯民宅”

    桑远远和偶一起扭头望去。

    只见幽无命已走到了屋檐下,和路乐成面对面站着。

    原本高大英俊的路乐成,和幽无命站在一处,立刻就散发出浓浓的猥琐男气质。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认得我”幽无命歪了下头。

    路乐成还真不认得他。

    幽无命常年征战在外,寻常百姓本就没多少机会可以一窥真容,这路乐成和常人又有些不同,自从知了人事,便沉溺于花丛之中,满心满眼只算计着如何把姑娘家骗到手,对旁的事情那是漠不关心。

    认不得幽无命才正常。

    “我凭什么要认得你”路乐成眯了眯眼,“莫非你是来找柔娘的”

    一个男人跑到自家院子里来,他能想到的,便只有争风吃醋了。

    “谁呀”

    屋中的女子探出了头,看清幽无命的模样,立刻就呆住了。

    “这、这位郎君,我仿佛在梦中见过你,是来寻我的”

    每逢主君凯旋,总会有许多怀春女子挤到街上,远远地看他一眼,做一做梦。此女曾遥遥一睹幽无命真颜,此刻见到他便觉得十分面熟,只可惜借她一百个脑袋和胆子,也想不到眼前的男人竟是这幽州之主。

    虽不知他的身份,但这样的容颜和气质,一望就知道不是寻常人。

    女子顾不得衣衫不整,从路乐成身边挤了出来“郎君,找我有什么事,到我家去慢慢说”

    幽无命吓得肩膀一抖。

    他阴阴地笑了笑,偏头望向路乐成“不认得我没关系。方才你不是很快活么那就,快活到死吧。”

    声音诡异而缥缈。

    轻飘飘掷出一句话之后,幽无命像避瘟疫一样,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那个名叫柔娘的女子忍不住拎起裙摆,想要去追幽无命。

    胳膊忽然便被路乐成拽住了。

    她回眸一看,只见路乐成的模样像是中了邪,两个眼珠在眼眶里快速地旋转着,几点暗沉的星光在瞳仁深处疯狂闪烁,表情已彻底失了控。

    “快活到死快活到死”

    他嘴唇抽搐着,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像拖一件死物一般,将她拖向屋中。

    柔娘吓了一跳,心知不妙,开始拧动挣扎,然而路乐成的大掌,就像是铁钳一般钳住了她,除非她有能力断腕,否则绝对无法挣脱。

    任她打、骂、掐,他都不为所动,直挺挺地拖着她进了屋,砰一声摔上了门。

    路乐成是巫族。

    腻了那些女子之后,他便发动巫族的血脉之力,诱导她们自尽。

    幽无命对巫族有血脉压制。命令一出,路乐成便会无条件服从,直到死去。

    至于到时候这个名叫柔娘的女子是活是死,那就完全不在幽无命的考虑范围了。

    他懒懒散散走了回来。

    目光在人偶的断臂处一顿,然后稍稍抬起。

    只见他的果和他的偶头凑着头,正在接续右边的胳膊。一人一偶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望向断臂处新种上的紫色蝴蝶花,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两张脸上都发着淡淡的光。

    刺得幽无命眯了眯眼。

    “在做什么”他一手一个,把一人一偶都抓了起来。

    “蝴蝶花”桑远远迅速给她的新花种贴上了标签。

    幽无命单手抓着偶,拎到面前看了看。

    然后噗哧一下轻笑出声,道“什么嘛,分明是扑棱蛾子花。”

    桑远远“”

    直觉告诉她,这个狗男人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解决了吗”她瞟了他一眼,“方才那个被路乐成诱导去自尽的闵半香,要不要救一救”

    幽无命冲着屋内抬了抬下巴“路乐成一死,控制便解除了。”

    “会不会来不及”桑远远心想,那什么那什么到死,恐怕需要好一会儿。

    幽无命一手揽住她的肩,另一手抓着偶,大步向外走“昨日的闵半香,兴许就是今日的柔娘。生死看命咯。”

    桑远远思忖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短短半年,这路乐成便已害死了三名女子。今日看着那闵半香可怜,谁又知道上一个女子死去时,她是不是像今日的柔娘一般得意呢

    作为一国之君,幽无命不可能把自己境内每一桩案件、每一处疑点都查得一清二楚,他只能确定一套准则,然后自上而下,都照着这一套准则来行事。

    在幽州,他就是老大,他自己作主便是了。

    她悄悄探出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不曾想,一只小小的手,竟也悄悄伸了过来,攥住了她一根手指。

    她慢慢地偏头去看,见这偶也缓缓勾下脑袋,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桑远远“”

    幽无命脚步一顿,目光阴阴往身后一飘。

    桑远远和偶,极有默契地刷一下收回了手。

    桑远远“”我为什么要心虚

    幽无命用一块包袱布,把偶给裹了,挂在短命的肚皮底下。

    “小桑果。”他磨着牙,“离它远点,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远远“幽无命你是在吃它的醋吗”

    他不屑地笑了下,偏过头,嘀嘀咕咕地对短命说道“我和一个木头吃醋短命你说说,小桑果是不是失心疯了呵,我这样的男人,随便把小桑果迷得要死要活,还需要吃醋”

    短命“”俺只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狗子。

    二人一偶一狗很快就回到了王城。

    幽影卫已仔细翻查过,并没有在那两个死去的幽影卫的住处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看见没有小桑果,”幽无命倾身覆在她的耳畔,“它,还没有洗清嫌疑,离它远点,听没听见”

    “嗯嗯嗯。”她点点头。

    她觉得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一言难尽。

    其实谁都能想到,作为他身边精锐中的精锐,幽影卫,就算真犯了什么必死的罪,也绝不会轻易就让人翻到把柄的。

    但是如果这两个幽影卫真做过什么,偶一定知道证据在哪里,所以

    幽无命傲慢地仰起了脸“小桑果,你回去洗干净等我,我要出门办一点不相干的事,很快便会回来。”

    桑远远“”他要不是带着偶去拿证据,她就把桑字倒过来写

    幽无命果然假模作样在短命肚子下面翻了一会儿,把偶给拎走了。

    桑远远“”

    她百分之百敢肯定,就算找到了证据,他也一定不会告诉她,而是让偶一直做一个嫌疑犯。

    呵,男人,早已看透。

    解决了人偶的事情之后,心头仿佛卸去了一片浓浓的阴云。

    她溜溜达达,去了他的书房。

    她要先过去看一看秦玉池的那份证供。直觉告诉她,秦玉池的证供中,很可能藏着她魂穿异界这件事情的真相

    这一路上,遇见的亲卫、侍者,个个都对她亲切又恭敬,态度与他们遇上幽无命时相去无几,无论她往哪里走,都不会有人拦她。

    桑远远的心头再次泛起了一阵温暖这显然是幽无命的安排。他当真是一个极细心的人,方方面面都会处理得十分周到。

    桑远远很快就来到了书房。

    书房门口守着两名幽影卫。见她过来,二人笑眯眯地帮她推开了书房的门,像是黑店终于盼来了一个客人的样子。

    桑远远“”

    进了书房,只见书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份镶金边的文书,一望右侧底部,竟是纹着皇甫字样。

    应当是皇甫雄花钱赎那数千骑兵的文书。

    桑远远饶有兴致地拿了起来。

    她记得,幽无命开的价是一人一斗黄金州国的精锐士兵,竟只值蚌女仙那个妓子的起拍价,幽无命觉得自己开的价格已经非常非常低廉了,都有些对不住被俘的东州士兵,他还有些不甘不愿,被桑远远劝住了。

    再多,就过了,生意肯定谈不成。

    果然还是她更英明。开出合适的价格少去讨价还价的功夫,这不,短短几天,买卖就做成了不是

    她往巨大的黑木太师椅中一坐,悠悠闲闲地翻开了文书。

    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变了。

    半晌,她愣愣地把手中的文书一合,扶着额笑了起来。

    皇甫雄居然被幽无命打服气了

    他根本就没还价,按着整支足数的军队,八千人头,奉上了黄金,且在文书中责问幽无命是否看不起他皇甫雄,觉得他的性命不值钱他又多添了两千套秦州最上等的灵甲,声称是他皇甫雄的身价。

    最后特意添了一句,他皇甫雄花钱买命,与幽无命之间算是两清了,下次幽无命若是落在他手上,他绝不会饶他一命

    看完这封金灿灿沉甸甸的文书,桑远远的心情又更美丽了三分。

    她左右看了看。

    这张大黑木椅,幽无命坐着刚刚好,她坐在上面,就像个年幼的小皇帝坐上了龙椅一般,空落落的。

    他看着精瘦,原来竟比她大只那么多

    “幽无命”

    她低低念叨一声,垂头一笑,然后捡起了那份秦玉池的证供。

    轻飘飘的几页纸。

    桑远远深吸一口气,慢慢翻开了它。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