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猪圈门前，秦奶奶停顿了片刻，才踏入门内。
秦奶奶那泛起的红光褪去，很难再察觉到喜色，取而代之的是晚辈们熟悉的慈爱笑容。
听到门前的声响，陆文茵便迎了过来。“秦奶奶，您来了。”
“你来的可真早。我今天还提前了会，还是没赶上。”秦奶奶平时都和家里人一起上工，为了陆文茵她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还是晚了一步。
“秦奶奶，我也刚来没多久。”陆文茵忙道。
“以后不用来那么早，和进田的人差不多时间上工就行，睡好吃好才能有力气干活。”
秦奶奶看着陆文茵还带着两分病态的脸。“劳动觉悟高是好事，但也不能忽略了身体。”
如果是其他同志，秦奶奶肯定不会多说。她儿子是秦家村的大队长，同志们工作越是卖力、收成越好，大队长的位置越是稳固。
陆文茵以后很可能进他们老秦家的门，秦奶奶才会忍不住多关心几句。
“我以前从来没养过猪，来的早是想从秦奶奶您手中多学点的东西。”陆文茵殷切的看向秦奶奶，“等我上手了，就和同志们同时上工。”
她这话说的实在，将目的毫不掩饰摊开。
其他人听了有可能觉得不愉快，秦奶奶听着却是顺耳的很！
她年龄大见识多，小辈耍的那点心机，不说一眼就看出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大多数时候她都当没看到，有时候还会顺着小辈的心思走。
这些弯弯绕绕秦奶奶也不排斥，但却不如直来直往的讨她喜欢。
秦奶奶的褶子因为脸上笑容更加明显，“行！秦奶奶这两天，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你！”
“多谢秦奶奶！”陆文茵开口道谢，随后她转头看向圈里的小猪们。“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秦奶奶看了一眼，不慌不忙。“我先带你在猪圈的转转，平时也没那么早喂过它们，等你熟悉熟悉猪圈再喂也不迟。”
“听秦奶奶的。”陆文茵很是乖顺。
秦奶奶左右看了看，顺着外墙往旁边那个小房间走。“这个房间里面有张床，如果累了可以直接在里面歇歇。”
陆文茵看着那床，忍不住道。“猪圈的条件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我们秦家村养的猪不多，猪圈的条件在十里八乡却是有名的好！”秦家村主要收入并不靠养猪，猪的数目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
秦奶奶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这样？”
“是。”陆文茵的确有些好奇，“这样的猪圈只养了不到十头，有些……不可思议。”
秦奶奶笑着道，“你是想说浪费吧？”
陆文茵从秦奶奶脸上看不到半分怒意，便直白的说。“有点。”
“我也觉得浪费！”秦奶奶面上带着几分无奈。“这猪圈前几年可不是这样！以前我们秦家村的猪圈也和邻村他们的一样，都是用木头拦上。”
“那现在这猪圈是谁建的？”陆文茵心下已经有了猜测。
“这猪圈的小屋、土墙、床……都是秦峻那小子用空闲时间弄起来的！”秦奶奶面上无奈，眼眸中的骄傲却根本掩饰不住。
“你别看秦峻长得五大三粗，心可细着呢！我在猪圈做工已经有些年成，平时谁关注这猪圈里人呆着舒不舒服，秦峻那小子就注意到了！”
秦奶奶走进房间，摸了摸床边的桌子。“这新猪圈建起来的确让我舒服不少。平时干活累了歇歇，也不担心谁路过见了多嘴，刮风下雨也有个挡头。”
陆文茵点了点头，“秦峻同志的确心细，也很有孝心。”
“我这么些年确实没白疼他。”秦奶奶像是随口说了一句，“如果哪家姑娘跟了他，肯定也是享福的命。”
秦奶奶拉着陆文茵参观猪圈，为的便是把秦峻做的那些事给陆文茵说一说。
在她看来，秦峻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嘴笨，不怎么会说话。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就要多为他操心。
“我觉得也是。”陆文茵对秦峻的印象也不差。
按照她的观察，秦家村中有不少姑娘都很喜欢秦峻，其中也有几个有文化的知青。
只可惜秦峻看上的人是何婉茹，如果是别人肯定能顺顺利利。
秦奶奶见陆文茵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便知道秦峻的路远着呢！她倒也不着急，带着陆文茵走出小屋，朝着旁边走。
“这边的房子是用来放工具的，盆、铲子都在这！”秦奶奶又走进了另一个小房子。
刚进入房间，便嗅到一股味道。
虽然并不算浓郁，但也绝对无法忽视。
秦奶奶不等陆文茵开口，便说道。“我们只需把猪养好，猪粪有专门的同志负责。有时候其他同志遗漏个小的边边角角，我也会自己动手清理一下。有些工具上，难免沾了些味道。”
“养猪肯定少不了味道。”陆文茵对此早有准备。
“多少有点，我早就习惯了。”秦奶奶随后又道，“我本想让秦峻把两间屋子放一起，还能少盖一面墙。那小子非说这味道可能会影响我休息，两间屋离得很远。”
陆文茵笑了笑，这倒是有些方便了她。
哪怕早已经有了准备，陆文茵也不敢像秦奶奶那样说习惯了这味道。能减少一些承受异味的时间，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秦奶奶看到陆文茵的笑脸，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便觉得这屋子秦峻没盖错。
以后陆文茵往休息的小屋里一躺，猪圈那刺鼻的味道消失大半，可不就能想到秦峻的好？
心里这样想着，秦奶奶面上却像是没发现一样。从城里来的女同志面皮比较薄，可不能随意开玩笑。
“再往往前就是养猪的地方，旁边有个放猪草的棚子，棚子边打了个水井，方便给猪喂食喂水。”
秦奶奶带着陆文茵走到棚子边，熟练的拿起一捆猪草。“这两年割猪草的活我都没干过，都是秦峻那小子送过来。他是个会疼人的，不愿让我一把年纪再劳累。这哪能算劳累？别人家五六岁的娃子割猪草都不会喊累。 ”
秦奶奶不放过任何一个为秦峻说好话的机会。
陆文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秦奶奶的话，事实上她的关注点并不在秦峻身上。
“今天的猪草正新鲜，那几个猪崽肯定爱吃。”秦奶奶笑着道。
陆文茵这才有机会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秦奶奶，这猪草要去哪里割？”
秦奶奶有秦峻帮着割猪草，她却没有人帮忙，肯定要自己搞清楚割猪草的地方。
“这两年我很少去割猪草，哪里长得好还真不清楚。”秦奶奶像是才注意到割猪草的问题，“这两天我让那小子带你去林子里熟悉熟悉。这几头猪爱吃什么草，哪里的猪草新鲜，他门儿清。”
陆文茵忙道。“那就麻烦秦峻同志了。”
“不麻烦！以后你替了我的活，他还能轻松几天。”秦奶奶很是意味深长的说了‘轻松几天’。
话刚说完，秦奶奶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提到他，人就来了！正好给他说说。”
“奶奶，陆文茵同志。”秦峻先向两人打了个招呼，才将装满水的水壶递给秦奶奶。“我把水壶给您带来了。”
秦奶奶伸手接过，“刚好，我和陆文茵同志正提到你。”
秦峻下意识看向陆文茵，见她神色无异，心下便放松很多。 “奶奶，你有什么事要我做？”
“不是我，是陆文茵同志想跟你学学割猪草。你明天带她去看看，让她多学几天。”秦奶奶对秦峻说话没有半分客套。
“明天？陆文茵同志的身体还没好全，不再休息几天？”秦峻下意识开口。
秦奶奶看向秦峻的视线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这两天你就教教她怎么辨认这几头猪喜欢的草，说说哪的草比较茂盛，其他的过几天再说。”
割猪草不难，学习也用不了几天。秦奶奶这样说，是为了给秦峻和陆文茵制造相处的机会。
“行！”秦峻这才应下，“明天这时候陆文茵同志来猪圈等我，我带你去认认地儿。”
秦奶奶认同的点了点头，给秦峻投了个赞许的神色。
这个时间距离上工已经不远，也陆陆续续会有人去割猪草。秦峻带着陆文茵过去，不会被人说什么。
秦峻每天出门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亮。如果他们那时候一起去，旁人见了还真有可能说闲话。
这闲话秦奶奶倒是乐意听到，但对女同志确实不好，能避免就避免。
“这么晚，会不会耽误秦峻同志上工。”陆文茵提议，“我可以再早一些。”
“不会，只是带你熟悉熟悉地方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我上工。”秦峻看着陆文茵刚刚恢复几分的面色。
陆文茵才好转没多久，休息不好哪行。
“好，那就麻烦秦峻同志了。”陆文茵将之前对秦奶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看向秦峻的视线中都带着诚意。
“不麻烦。”秦峻与陆文茵对视，忍不住再次勾起唇角。
秦奶奶难得从秦峻脸上看到笑意，心下对陆文茵又多了些认同。
秦峻察觉到秦奶奶的视线，面上的笑意顿时收敛。“奶奶，陆文茵同志，我先去上工了！明天我再过来。”
“去吧！”秦奶奶摆摆手。
“秦峻同志再见。”陆文茵客气的招呼了一句。
这边秦峻刚转身，秦奶奶便拉着陆文茵道。“来，秦奶奶教你怎么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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