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谷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闪过。
他道：“我没有，你别乱说。”
纪昭意思性的喝了一口，又把易拉罐放回桌上，支着腿，道：“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么？心善的像个圣父一样，别人欺负你，只要不是把你尊严丢地上用脚踩，多半理都不理，真是生气了爆发，也都是最小限度的撒一撒气，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气而波及他人。遇到所有事儿，甭管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闷心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单从表情上也很难看得出来。别人要是对你好点，你能直接把心掏出来回报别人，却根本不琢磨人家是真的对你好，还是有目的的接近你。”
喻谷听他叽里呱啦的说了这么一堆，不自在的喝了口酒，道：“你别夸我了。”
纪昭却睨了他一眼，无语道：“我这是夸你么？我这是在说你傻！”
喻谷：“……”
纪昭道：“你大学之前什么样，我虽然没见过，不过八成也是差不多的。大学之后，包括毕业工作，一路走到现在，我可真是把你看得透透的。喻谷，你就是傻，你承认么？”
喻谷瞥了他一眼：“有逼着别人承认自己傻的么？”
纪昭道：“你就是傻。也就是我，不忍心看你一直犯傻被人欺负，一直陪在你身边儿，要是换个心眼儿多的，你不得被人骗的裤.衩都不剩？”
喻谷：“……”
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一样傻？”
纪昭一时语塞，想不到吐槽这笨蛋一不小心居然把自己也给绕里头了。
他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正巧这时候，他们点的外卖到了，纪昭立马跳起来，冲到门口去拿外卖。
再回来，这件事就被他选择性遗忘的翻了篇。
“所以你现在是已经想好了吗？”纪昭将桌子上的啤酒推了推，腾出一片地方，把刚刚拿进来的外卖袋子放上去，打开，“你那相好的什么脾气秉性暂且不论，但这个圈子是真的很乱，前路也布满荆棘，你将来要一直搞地下倒还好，真要哪天压.不住了，被放到台面上，会有无数的人议论你、骂你、戳你脊梁骨，到那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哪怕之后知道痛了，再缩回来，也改变不了曾经迈出去过的事实。
喻谷没急着回答，沉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纪昭见他不说话，只喝酒，皱着眉“嘶”了声，随即从他手里夺过酒罐，强塞了一把烤串进去。
喻谷被夺了酒，没反抗。他握着那把烤串静默了片刻，说：“我其实也不知道。”
“对我来说，你和薛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俩又不太一样——我有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喻谷捻了捻手里的签字，茫然的看着前方，说，“有时候我觉得我跟薛岑就是朋友，是跟你一样的亲密关系，什么都能说，什么槽都能吐，彼此有什么糗事、黑历史互相也知道，也不在乎。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不一样。”
纪昭一边吃一边听他说，见好友如此纠结又迷茫，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问你，你觉得他的缺点是什么？”
喻谷翻着眼皮，仔细想了想，说：“对我太好了，而且不计回报，让我感觉有点压力。”
“？”纪昭说，“我是问你他缺点，没让你秀恩爱！”
喻谷一脸正经道：“我是说缺点，没有秀恩爱。”
纪昭暴躁的拍了拍桌子，道：“对你太好了这算什么缺点？！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用我给你解释一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缺点就是对方有什么让你感到不适的点，有什么让你觉得很讨厌无法接受的点，让你感觉和你三观不合的点！”
喻谷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纪昭又道：“你要是再把他优点当缺点说，我跟你翻脸了！”
这一回，喻谷比之前想的时间更久了。
“我觉得他，有时候……”
纪昭望着他，不自觉的睁大了双眼，本以为这次他总算是能说出点什么了，没想到喻谷话说一半，却突然停了。
“觉得他有时候怎样？”纪昭追问。
“……”喻谷想了想道，“还是算了，这好像也不算缺点，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缺点。”
纪昭白眼一翻，用手捂住了脸，连手上有油都全不在乎。
“完了。”纪昭感叹，“你完了，喻谷。你不仅喜欢他，而且已经喜欢的无法自拔，无可救药了。”
喻谷还是不肯承认：“你只凭一个让我说缺点就断定我喜欢他，是不是太草率了？”
纪昭抹了一把脸，道：“那如果，你现在出门，路上偶然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且举止亲密，有说有笑，你会不高兴吗？”
喻谷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眼睛渐渐垂下来，“不会的。”
“那……”纪昭将他的落寞表情看在眼里，一扬眉，故意道，“如果他和别的女人或者别的男人接..吻呢？”
喻谷眼睛垂的更低，不仅眼睛，这次连头都低下来，还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唇，说：“他和谁走在一起，亲密与否，又和谁做什么，那都是他的自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话没说完，纪昭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下巴上，慢慢把他的头抬起，道：“你要真觉得那是他的自由，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停下来，眯了下眼，既心疼又无奈的说：“那你哭什么？”
喻谷愣了半秒，下意识想说“我没有”，可惜话没说出口，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一滴落下来，紧接着又有无数泪花簌簌流下。
喻谷立刻偏开头，拿手背去抹，却越抹越多，令他一度怀疑自己的泪腺是不是坏掉了。
偏偏这个时候，喻谷兜里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
他忙将手里的烤串丢下，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去拿电话。
屏幕上随着音乐的旋律，不断闪烁着“薛岑”来电的字样。
喻谷有点心虚。
他看了纪昭一眼，略作犹豫，还是起身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没想到才刚启齿，说了个“喂”字，那边稍一停顿，马上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声音怎么不太对？”薛岑敏感的问道，“有人把你惹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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