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醒时,浑身被一股温暖包裹。
睁眼,热气蒸腾,薄雾氤氲。身体一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池温泉中。
鼻息间是温泉特有的那股矿物气息,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香。
楼云抬头,繁星缀满天幕,四周安静而空旷。池边一人身着白衣,背对他,手边竟有一壶白玉酒,似乎正在小酌。
楼云望着那个背影,不由靠近了些,叫道:“……师尊。”
祁朝正在饮酒的手一顿,微微侧过头,从这个角度只能见到他狭长的眼尾。他似乎向后看了一眼,又似乎没看。
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一刻钟后再起身。”
“……是。”
楼云又退回去,看着热气氤氲的水面发呆。
身体表面的伤口已愈合,体内气息运行畅通无阻,虽然时不时有些莫名的隐痛,但整体没什么大碍。
自己这副身体,真是多灾多难,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
楼云不由一笑。
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绝谷唯一的温泉。原书中祁朝每次泡了之后,修为都有精进。
泉水中含有天然灵力,不受绝谷压制,祁朝是将泉水中所有灵力化为己用,最终冲破绝谷桎梏的。
不过现在这么快就找到温泉了,比原书中还要早一些。
楼云在水中等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朝岸边靠去。水声响动,他起身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等,我衣服呢!?
楼云视线转一圈,岸边光秃秃的,没看见任何衣物类的东西。尴尬地正要沉回水里,祁朝头也没回,手一扬,扔过来一套银白色的衣物。
楼云下意识接住,入手细腻微凉,是顶级的好料子,明显不是自己的。
“你的衣服不能穿了,我纳戒里只备了这一套,先穿着。”
楼云闻言一愣,答道:“好。”
正好体内吸收了一些灵力,可以将身上的水蒸发。他迅速起身上岸,穿好衣服,走过去。
祁朝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坐在一块石前,石上放一只雪白玲珑的酒壶,手上拿一只精巧玉杯,整个人神色冷清,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楼云犹豫一下,也坐在一旁,想起什么,开口道:
“师尊,那个草……有用吗?”
祁朝转头,抬眼看向身侧这个人。
温泉的温度稍高,莹白的肤色被蒸得红润,比平日里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
衣服稍稍大了,腰带束好后,领口仍有些低。头发裹携着湿气,垂在身侧。有一道细小的水迹顺着下颌,滑过颈侧脆弱的线条,隐没在衣领深处。
祁朝突然移开视线,望着空气中某一点,朝身侧伸手道:“手。”
楼云一愣,乖乖伸出右手。
手腕被扣住,一道灵力随之探入,游走一圈后,退了出去。
祁朝松开手腕,冷声道:
“比预料中有用。”
楼云反应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在回答他。但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劲。
……怎么祁朝的意思,这灵草像是用在自己身上了?
等等,用我身上了,那我费尽周折跑这一圈是干嘛!
我流的血,我遭的罪?
楼云内心波涛汹涌,脸上阵阵发热,幸好刚从温泉里起来,脸上本就红润,看不出来。
此外,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他偷偷看向祁朝,对方面色沉静,像一湖平静的水面,所有情绪都掩盖在安静的表面下。楼云忍不住道:“师尊,你的伤怎么样了?”
祁朝看也不看他,依旧冷声道:“无碍。”
明明语调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楼云硬是从这之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恍惚间反应过来,祁朝似乎还在生气。
到底为什么生气?
楼云简直想抓狂,送灵草也不能平息怒火,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楼云抿紧嘴唇,低声道:
“师尊,我错了。”
祁朝捏住玉杯的手突然收紧,又稍稍放开,他仰头饮完杯中的酒,状似随意道:
“哦?何错之有?”
楼云绞尽脑汁,准备从头说起:“唔,我不该私自逃掉入门考核。”
祁朝没反应。
楼云继续说道:“我不该私自进入玄机阁。
“不该在山洞时不受传召就接近师尊。
“不该——”
“楼云。”祁朝突然打断他。
楼云一脸茫然,祁朝转头,跟他四目相对。眼前这双眸子气势逼人,黑沉沉的深不见底,里面似乎压抑着某种看不懂的情绪。
脸侧被轻柔地划过,微凉的手指在下颌略一停顿,随即一路往下,顺着线条优美的脖颈落到心口,轻轻按住。
心跳逐渐加快,细微的震动感仿佛透过衣料,隐隐传到胸口那只手上。
楼云望着那双眸子,思维不禁飘出去很远。
心跳会不会太大声了?
会不会太吵了?
……
“你的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
祁朝嘴唇轻启,声音传入脑海。
胸口的手收走,祁朝将右手的空杯放在石座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面色冷峻,眼神压抑而暗沉,楼云有种魂魄都被抓住,无处可逃的感觉。
“下次再浑身是伤地回来,我就将你逐出师门。
“——永不能踏进凌云峰一步。”
楼云怔在原地,祁朝离开很久,他才回过神来。
耳畔传来一道细微的裂声,循声望去,方才祁朝放在石座上的玉杯,裂开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下一瞬,玉杯破碎成万千粉尘,月光下尽数散进空中,化为一阵粼粼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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