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小说:寒鸦 作者:弱水千流
    chater 04 蜜一

    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温舒唯“”

    如果可能的话, 她很想飞起一拳头让这位大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额头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眉心抖了抖,决定自动屏蔽沈寂那句骚里骚气的“要你亲爸爸一下”, 和耳垂处传来的丝丝缕缕酥痒感。

    脑袋往侧一偏, 躲开他捏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指。然后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叹气, 默念几句“骚男人的骚操作,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然后重新抬起脑袋,非常平静地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高大男人, 一只手伸出去,摊开。

    沈寂低眸, 看眼那只白生生的小巧手掌,“干什么。”

    “手不是疼么”温舒唯说,“给我, 我帮你看看。”

    沈寂扬了扬眉, 身子慢条斯理地又往她走近半步, 把右手递过去,放进姑娘粉白的手掌心儿里。视线瞬也不离地直直盯着她。

    男人的掌骨十分宽大, 指节骨节分明, 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甲盖饱满圆润,在夜色冷光霞呈现出一种非常健康的淡粉色,看着非常的干净漂亮。

    温舒唯低头捏住他的手, 细嫩的指尖儿无意间摸到对方指腹和掌心结着一层薄薄的硬茧, 触感粗糙有力,和她的滑腻截然不同。

    心突的通通两下。

    她耳根子发热, 强自定下心神,一手托住对方的手背,另一只手握住他瘦削修劲的手腕骨,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下。

    对面倒吸一口凉气。

    温舒唯心一慌,脑袋唰一下抬起来,看他,紧张极了,“这么疼吗”

    沈寂直勾勾瞧着她,“嗯。”

    “不然去医院吧肯定是刚才和那男孩儿动手的时候扭到了。万一要真伤到了筋骨,那得及时处理”她眉头皱得紧紧的,说着一顿,回头看了眼那辆停在不远处空地上的黑色越野车,自言自语,“伤了手腕肯定是没法开车了,我又没带驾照,还是打个车吧。”

    说完,温舒唯放开沈寂的手腕,从包包里翻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起了离派出所最近的医院。

    谁知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却传来一阵极低的轻笑,沉沉的,几不可闻。

    温舒唯“”

    夜沉云黑,忽的一阵冷风吹过来,她脑子一怔,直到这会儿才算反应过来。

    她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上还停留在高德地图里搜索“医院”的查找页面,抬头看沈寂,眯了眯眼睛。唇抿着,不说话。

    再看看那头的沈寂。

    他薄薄的唇弯着,眉目舒展,眸垂着,在看她,浓黑的睫毛像是黑色蝴蝶的两瓣儿羽翼,在那冷白色的面部投落下浅浅淡淡的阴翳。那双棕色的桃花眼里清若浅溪,盈着几分笑色,映出一个腮帮鼓鼓有点儿生气的姑娘。

    此时此刻,温舒唯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堂堂一个人民解放军,马上都奔三的人了,居然还会装手疼卖惨来博取无知老百姓的同情

    你是沈三岁吗

    温舒唯默,无言以对。

    沈寂也很安静。大约过了有三秒钟的时间,他才弯下腰,倾身往她贴近些许,声音低低的,听着有点儿慵懒的沙哑,“这么心疼我”

    “”

    温舒唯抬手扶了扶额,道“正常情况下,任何关系不错的朋友说他手疼,我都会紧张得给他满世界找医院。这是对朋友最基本的关怀。”

    “是么。”沈寂半抬眉,“对朋友的关怀”

    温舒唯理所当然“对啊。”

    沈寂嘴角很淡地挑了下,这回没再出声,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须臾,两只胳膊抬起来,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像是要做种事前的一种前奏程序,固定住她,不让她有机会掉头抛开或者躲避。

    温舒唯一愣。

    夏季衣物本就轻薄,她上身只穿了件长袖衬衣,只隔一层衣料,她能清晰感觉到男人温热宽大的掌心轮廓,和修长十指在她肩膀上收拢的力感。

    “”温舒唯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跳骤急,只觉全身血液都在瞬间一股脑的冲上了头顶,翻涌奔腾,瞬间将她脸蛋和脖子耳朵烧得红彤彤一片。

    沈寂弯下腰,埋头朝她贴近。

    温舒唯胸腔里擂鼓大作,心慌意乱头皮发麻,紧张得都快吐了。

    夜色下,男人冷戾英俊的脸庞一寸寸贴近。

    距离在缩短,二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

    她几乎已能闻到沈寂清冽夹杂烟草味的呼吸。

    “”温舒唯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脑子里搅着一团乱麻,纯粹是被吓得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僵住。

    她想,自己此时的面部表情肯定非常的狰狞且扭曲。

    男人的呼吸在她唇畔位置流连了约莫半秒,便又缓缓下移。

    温舒唯察觉到,心生不解,有点茫然又有点害怕地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

    沈寂双手扶在她肩膀上,高高大大的身躯半弓着,竟微侧着头,把右边侧脸贴在了她胸口处左心房的位置。从温舒唯的角度只能看见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和对方高挺的鼻骨,低垂的眼睫。

    “”

    天。

    谁来救救她。

    温舒唯指尖都在抖,浑身发热,明显感觉到自己全身血液的流速都在加快,仿佛下一瞬,整颗心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般。支吾着动唇,想说什么,但是语言功能似乎都在这漫无边际的羞窘海洋中被吞噬,她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时间缓慢流逝。

    沈寂闭着眼,眉目冷静,不动声色,脸颊贴在她心口位置。

    像是只过了几秒钟,又像是已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他终于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子,站定,垂眸看向眼前这个几乎把脑袋埋进胸口、面红耳赤,甚至连余光都根本不敢瞄自己一眼的姑娘。

    “小温同志。”沈寂似笑非笑,桃花眼里映出一个慌乱的她,懒洋洋的,“你跟你其它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心跳也这么快么。”

    “”

    还讲不讲道理了。

    性别对调一下,一个大胸细腰的超级大美女忽然二话没有贴你胸口,您老人家能坐怀不乱心跳不快

    温舒唯觉得沈寂不仅说话做事画风清奇,连逻辑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不过没什么,毕竟正常人也当不了海军陆战队的特种兵头头。真正的勇士,敢拿最锋利的刀,也敢撩最与众不同的骚,她还是挺能理解这位大佬的。

    温舒唯一阵思绪乱飞。

    沈寂直勾勾盯着她,眼瞧着这丫头脑袋越埋越低,露出来的小耳朵尖儿也越来越红,一副熟透的虾米样,眼底一丝笑意闪过去。不动声色。

    又过片刻,姑娘终于抬起头,仰起张娇艳绯红的小脸儿望向他,眼眸清澈,目光专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沈寂不语,安安静静等她下文。

    温舒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似乎又认真思考了下,得出个结论“其实也不是完全一样。”

    这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沈寂听完没明白,“什么不一样。”

    “你啊。”她很诚实地说,“你和我其它朋友也不是完全一样。”

    毕竟,她过去可没有遇到过如此锲而不舍、骚出天际,还每天对她一告白的“朋友”。

    沈寂挑起一边眉毛,盯着她,“哪儿不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姑娘弯唇,不大自在地笑了下,夜色中,她两边脸颊的红云似乎更浓几分,“就是,感觉不一样。”

    从派出所出来都要十二点了。

    换作平时,一向早睡早起佛系养生的温舒唯这会儿早就困得小鸡啄米眼冒金星,但此时此刻,白天睡了一整天所储蓄的精力发挥出了强大作用。她非但不困,还奇迹般地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坐沈寂车回姥姥家的路上,温舒唯先是抱着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而后突的想起什么,扭过头去,“对了,那个小高中生是什么情况”

    深更半夜,这一带街区行人少,车也没几辆。黑色越野车在马路上畅通无阻地飞驰。

    沈寂单手把着方向盘开车,脸色很冷淡。听见这话,他没什么语气地回道“是我一个战友的儿子,今年刚上高三。”

    “你战友的工作单位在外地,平时很少能回来,所以托你照顾他儿子”温舒唯自行脑补,猜测道。

    闻言,沈寂自顾自开着车,一时没出声。

    温舒唯隐约感知到点儿什么,莫名不安,“不是这样么”

    片刻,沈寂道“我战友牺牲了。”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短短六个字,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细节,也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但不知为何,温舒唯却能从他沉寂冷肃的眉眼间读出其中的沉痛和遗憾。

    整个车厢忽然安静下来。

    少倾光景,温舒唯抿了抿唇,“抱歉。”

    “老宋跟我交情不错,临走前托我照顾宋子川。”沈寂沉声道。

    她点点头。察觉到此时沈寂的语气有几分沉重,便将话题转移开,回到“熊孩子高中生”本人身上,“唉,这孩子叛逆期,打架都打进派出所了,平时在学校应该很不听话吧你说这些小孩儿为什么都这么想不开,非要去争当那华而不实的校霸呢”

    沈寂“”

    沈寂“”

    他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躺了一枪,侧头,瞥她。

    这姑娘满脸好奇,自言自语地说完,又把脑袋往他凑近几分,很认真地问“不爱学习,成天翘课打架当不良少年的感觉真的很酷吗”

    沈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

    温舒唯

    他神色很冷静,语气听着非常的镇定自若“我上高中那会儿从来没逃过课,作业都按时交,成绩一直也还可以。”

    温舒唯“”

    坦白说,如果不是有幸亲眼见证过,这位曾经的校霸大佬少年时代的无数传奇,温舒唯差点儿都要相信沈寂这一本正经的几句鬼扯淡了。

    她默了默,最终还是十分好心地决定看破不说破。人非圣贤,谁能没个不忍回首的非主流傻缺过去,既然他不肯承认,那她就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温舒唯心里琢磨着,然后干巴巴笑了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哦,那应该是我以前听错了。主要是当初关于你的传说有点儿多,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传着传着可能就出了点儿岔。”

    沈寂极难得地对这个话题起了点儿兴趣,淡淡接话,“什么传说。”

    温舒唯回想了下,试探性地说“比如你当年代表十七中出战金华职高,一挑二十三,把对面一群人打进医院躺了半个月”

    沈寂脸上没什么表情,回想半秒,点头“嗯,是我。”

    温舒唯“”

    温舒唯又回想了下“还比如,你当年一言不合,就把三十八中的校霸张二麻子打得喊了你两个月爸爸”

    沈寂“是我。”

    “”

    温舒唯瞠目结舌,这回连装都装不下去了,脑子都没过地脱口而出,道“那你还好意思胡说八道自己高中没逃过课,作业按时交,成绩还可以我长得很好骗吗”

    “我没胡说。”沈寂说,“也没骗过你。”

    温舒唯“那你打架”

    “都是利用课余时间,午休或者晚自习放学。”沈寂说,“高中学业比较繁重。极有可能一节课落下,整门学科就都废了。应该以学习为主要任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温舒唯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番回答。

    她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自内心的称赞“你当年高中的那些老师,如果知道你连跟人斗殴的时候都还在担心自己的学习问题,他们一定会很感动。”

    沈寂“我没担心自己。”

    温舒唯

    温舒唯“那”

    “我担心那些跟我约架的人。”沈寂语气冷冷淡淡的,开着车,直视前方,非常冷静,“因为打架耽误了人家考大学,不太合适。”

    “”

    此番言论,真是闻者感动,见者落泪。

    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善良朴实的校霸啊

    温舒唯嘴角不可控制地抽了抽,瞪大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挤出句“沈队,冒昧问个问题,请问有没有人夸过你性格很特别”

    “没有。”

    沈寂说,“他们通常夸我很变态。”

    温舒唯“”

    两个人一路东拉西扯地闲聊,没多久便到了姥姥家的老小区门口。

    夜深人静,无星无月,小区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从水泥地上吹过去的声音。

    车停稳,温舒唯低下头,边解安全带边习惯性地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挺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送你到门口。”沈寂点了根烟,“我看着你进去。”

    “好吧。”

    温舒唯见他态度坚持,便不再拒绝。两人一道下车,肩并肩,沿萧条寂静的马路牙子往老小区的大门走。

    姥姥家的老小区不像现在的公寓住宅刷卡就能进,平时都是有一个固定的门卫大爷值班。大爷姓张,是附近街道办事处领导的亲戚,一把年纪了,作息规律,十分任性,每天都是早上六点半开大门,晚上十一点半关大门,门禁如山,雷打不动。

    两人走到门口一瞧,果然,铁门上扣着一把大锁,已经关了。

    温舒唯微皱眉,拍了拍门,喊道“张大爷张大爷”

    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温舒唯只好把嗓门儿拔得更高,手上下劲儿,铁门拍得邦邦响“张大爷张爷爷我是四单元温大妈家的外孙女,前几天还给你送过两个耙耙柑那个麻烦你开开门放我进去啊”

    沈寂“”

    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依旧毫无回应。守门大爷不知睡得太沉,还是压根就不在门卫室。

    温舒唯“”

    几秒钟后,她肩膀一垮颓然地叹了口气,回转身,只见背后的某位大佬正抽着烟,缓慢吐出一口烟圈儿,半眯着一双桃花眼瞧她,眼里十足的兴味儿。

    “怎么办。”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叫不开门。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寂食指掸了下烟灰,盯着她,懒洋洋地给出一个建议“要不,爸爸好心收留你,上我那儿睡”

    温舒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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