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10 破七
挂完电话, 沈寂没有片刻耽搁,径直回卧室穿衣。一室漆黑,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姑娘, 他并未开灯, 坐在床沿边上拿起上衣长裤往身上套,动作利索, 神色冷峻,没发出半点声音。
最后,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的温舒唯。
黑暗中, 窗外的路灯透进点点微光,将姑娘素净雪白的脸蛋儿轻柔笼罩。她闭着眼,睫毛垂下来, 两边嘴角轻微上扬, 沉甜好眠, 不知梦见了什么。
沈寂安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姑娘, 眼神不自觉便柔下来。
片刻,他低头在她嘴角落下了一个吻。极轻极轻, 蜻蜓点水般。
房门开了,又关上。静谧空间里响起一阵轻微的“砰”。
沈寂出去了。宿舍内重归安静。
温舒唯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事实上, 在沈寂电话响起的那一刻, 她就也跟着醒了。
温舒唯看着天花板上未亮的白炽灯, 脸色微茫,目光有些怔然。
窗外忽然刮起好大一阵风。满院的树和树影都在风里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天上的浓云被吹散, 露出一弯残缺的冷月。
月光如水。
数秒后, 温舒唯在床上翻了个身,定定望着那镰月。
其实, 这一晚,温舒唯其实已隐约感知到,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将会发生什么。但,她不曾料到的是,这个“某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沈寂回来了。
走廊上隐约传来脚步声,沉沉的,很有力,步伐急却稳。温舒唯彻夜未眠,但在听见门锁被钥匙转动开启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和离去时一样,沈寂的动作仍旧很轻。
温舒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听见那阵脚步声在宿舍门口停片刻,紧接着便进了卧室。一阵衣衫o,随后,被子掀起一角,同时床外侧空间在沉重压力的作用下深深下陷,熟悉的滚烫体温携带着寡淡清冽的烟草味,将她卷入怀中。
沈寂双臂揽紧她,唇印在她光滑舒展的眉心处,沉默而轻柔。
温舒唯心尖猛地一颤,睁开眼看他。出去的几个钟头,他显然没有片刻休息,面容虽俊朗平静一如往常,不见疲态。但身体骗不了人,那双浅棕色的眸子肉眼可见地横着几条血丝。
“醒了”沈寂直勾勾注视着她,一笑,整个人又恢复成往日那吊儿郎当三分流气的样子,并无丝毫异状。
“唔。”温舒唯这厢也整晚没睡,但不知为什么,她这会儿精神状态竟还不错。看见他笑,她不由自主便跟着弯起唇,挪了挪,往他身边贴得更紧,两只细胳膊也自然而然环住他脖子,嘟了下嘴,“你昨晚上不在,我都没有睡好。你去哪里了”
这嗓音软绵轻细,在跟他撒娇,并不夹杂丝毫的抱怨责备。
沈寂低头,浅笑着,唇轻轻啄了啄她挺翘的小鼻尖儿,“出去办了点事。”
听见他的回答,姑娘微抿唇,不言不语,一双晶亮的明眸定定望着他。
沈寂安静地与她对视,冷冽清定的眼睛里蕴着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眸色很深,亮得迫人。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黑亮。
数秒后,温舒唯开口,轻声问“那办好了么”
“快了。”沈寂淡淡地答。
温舒唯平静地点了点头,笑笑,并不再深问其它。她了解沈寂。他为人坦坦荡荡顶天立地,能让她知道的事,便绝不会隐瞒,而那些不愿或不能让她知晓的,再如何追问也是枉然。
“今天是周六,我等下得去酒店看看晓红。老何还没脱离危险,她估计又是整修没睡觉,偷偷抹了一晚上泪。”她换了个话题,娇小的身子整个儿腻进他怀里,轻叹着说,“你如果有其他事要忙就去忙吧。”
沈寂手指勾起她下巴,唇贴在她唇上,吻了吻。道“我跟你一起去。”
温舒唯诧异,眨了眨眼,“你今天不用忙工作么”
“不用。”他说着,像有些疲乏,俯身把脑袋埋进她香暖柔软的颈窝,拱了拱,再开口时带上浓浓鼻音,懒洋洋道,“给自己放个假。”
知道她颈窝敏感,他故意坏心眼地呵热气儿。温舒唯痒得小脖子直往后缩,根被烫了似的。边躲边伸出只手隔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惊道“怎么忽然想给自己放假呀”
“陪我小宝贝儿啊。”沈寂调子散漫,在她脸蛋儿轻轻啃了口,又贴近她耳朵,嗓音低哑充满暗示性地说,“今儿我就你温舒唯一个人的,任你搓扁揉圆尽情享用,你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温舒唯听出这人话里的弦外之音,霎时羞得脸蛋儿通红,没忍住,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小声羞斥“什么搓扁揉圆尽情享用,听不懂你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沈寂盯着小丫头脸上两朵红云,轻轻挑了下眉。撑身坐起来坐在了床上,背靠床头,伸出双手,大掌慢条斯理扣住那段不盈一握的细腰。然后在姑娘茫然不解的目光中,往上一提,把她娇小的身子轻而易举地整个提溜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身高差体型差摆在那儿,姑娘就算是坐在沈寂怀里也只能仰着脖子瞧他。她脑袋抬高,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颔,顿了顿,然后完全是长时间习惯后的下意识动作,两只小手抱住他的腰,贴近他,坐好,软软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柔顺温婉,乖得很。
沈寂低头吻了吻她头顶黑发,食指勾住她的小下巴挑起来,在她耳边,低声似笑非笑地道“搓扁揉圆尽情享用,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今天,我可以教你――”说着,指尖若有似无滑过她粉色耳垂,“怎么在上面。”
说来惭愧,温舒唯堂堂一个新闻系高材生,知名大记者,在听完沈寂暧昧不明的话后,她竟然反应了足足十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番多么生猛的虎狼之词。
温舒唯“”
短短零点几秒,温舒唯一僵,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连耳朵尖都烧起火来。她由衷觉得,自己如果是一块儿烤蛋糕,这会儿已经羞窘到融化。
在这种羞窘情绪的支配下,温舒唯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竟猛地飞扑过去,狠狠一口,用力咬在了沈寂下巴上。
吧唧。
沈寂“”
沈寂倒吸进一口凉气,眯了眯眼,垂眸,视线自上而下地看着咬住自己下巴的小树袋熊。他低声,不太清晰地说“松口。”
小树袋熊满脸不屈,乌黑分明的眼毫无所惧地仰盯着他。不为所动。
“数三声。”沈寂压低了嗓子,调子沉得危险,“再不松,今晚上老子让你一个星期出不了门。一,二”
数字“三”出口的前零点一秒,温舒唯终于屈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两排牙齿。
沈寂伸手揉下巴,然后一把拽过她,大掌隔着卡通睡裤轻轻打了这姑娘两下,沉声“小丫头片子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敢咬我。你属狗的”
温舒唯一点儿也不疼,冲他扬起下巴,小声“谁让你总是调戏我。”
沈寂眼里满是宠溺的浅笑,把她揉进怀里,吻她的脸蛋儿和唇,一下不够,又连亲了好几下,懒洋洋说“老子就喜欢调戏你。”
温舒唯瞪眼“”
“就喜欢看你害羞脸红。”
“”
“就喜欢看你因为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他说着,忽然埋头狠狠吻住她的唇,闭着眼,嗓音忽然便沉了下去,微哑,很轻,“这辈子喜欢不够,我还想喜欢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沈寂最后的两句话,毫无征兆,教温舒唯心里一阵接一阵地抽紧。
她一阵怔愣。
就在温舒唯出神的当口,对方唇已经离开。
“乖,起床了,收拾收拾。”沈寂语调宠溺,嗓音就贴在她耳朵边上,低柔得要命,“我们先去看看老何媳妇儿。”
温舒唯问“之后呢”
“之后,”沈寂笑,手指轻轻捏住她软嘟的颊,轻轻一挑眉,又恢复成一贯松散随意漫不经心的腔调,“你男人带你去约个会。”
海军陆战队的驻地离赵晓红住的酒店,车程约四十分钟,沈寂和温舒唯到酒店时将近九点,三个人一起吃了个早餐。
赵晓红的状态依旧有些糟糕,眼部红肿,看着十分憔悴。但比之前还是好了许多,早餐时,她勉强吃下了一个鸡蛋和半个馒头,能看出在努力地振作精神。
九点多,沈寂等人到达医院。
何伟昏迷着。icu的护士说,何伟在昨天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醒过来一次。确切地说,也不算完全清醒,而是伤者在半梦半醒间恢复了些意识。时间很短,大概两分钟左右。护士告诉他们,在这极其短暂的一百多秒时间里,何伟口中一直念着“晓红”两个字。
听完护士的话,赵晓红再次泪湿眼眶。
温舒唯则陷入了沉默,心情复杂。她与何伟只见过两面,对他知之甚少,但从很多细节都能看出,这个从蛟龙退役的特种兵战士,深爱妻子,对国忠诚,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在医院门口随便吃了个午饭,沈寂温舒唯一道将赵晓红送回了酒店。
随后,沈寂带温舒唯去了一个叫做“梅浪滩”的景区。
梅浪滩是亚城一个很小众的风景区。驱车前往梅浪滩的途中,温舒唯在网上随便搜了搜,发现关于梅浪滩的信息少之又少,推荐信息只有寥寥几条。似乎很少有人知道那个叫做梅浪滩的地方。
温舒唯点进第一个弹出来的搜索词条,是关于梅浪滩的简介。搜狗百科上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梅浪滩,位于亚城东部,景色优美,水清沙幼,环境清静,可供游客们滑浪游泳,欣赏海景。
一路上,沈寂安静地开着车,神色平定,从容自若。
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黑色suv行驶至一处海滩附近。温舒唯透过车窗朝外远眺,天是蓝色,海是比天更深几分的蓝色,海天相接处天然形成一条平直的线,海面波光粼粼,海鸟的鸣叫声与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交织着,依稀传来。
海风静拂,海浪温柔。
海滩上没什么人,坐在车里朝西北方向望,能看见数十栋色彩斑斓的小洋房,错落有致地排布着,有的外墙是浅蓝色,有的外墙是灰粉色,小坡路上有两道身影,背着背篓的老奶奶牵着几岁的小孙子,小孩儿老人漫步在缱绻光阴中,一个长大,一个老去。
阳光下的彩色小镇和海滩风景,有光,有海,有人家。乍一瞧,竟教人生出误入安徒生笔下童话世界般的错觉。
温舒唯一时看得出神。
“到了。”沈寂停车熄火,往前方的海岸抬了抬下巴,淡声说“瞧见前面那颗大石头没”
温舒唯看了眼,点头,“嗯。怎么”
“过去等我,可以在附近随便转转。”沈寂说。
“那你呢”
“我去那边的村子找地方放个水。”沈寂语调散漫,说完,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头,“放心,不会扔下你跑路。”
温舒唯静默片刻,点点头,下车,走到礁石旁。
周围风景如画,人走在沙滩上,仿佛置身于油画当中。
温舒唯面朝大海站定,仰起头,闭上眼,海风迎面吹来,她一头黑发和浅色长裙在风中翻飞。海面掀起细微涟漪,浪花轻轻拍带着岸边礁石。她张开十指,海风从她指缝间穿过,微凉的,柔软的。
突的,不知哪里响起一道嗓音,散漫随意,低沉好听,带着声音主人一贯的几分痞气,懒懒地唤她“g,小温同志。”
温舒唯循着声音转过头。然后,目光一震。
沈寂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旁。一身纯白色的海军礼服,军帽、军靴,穿戴得整整齐齐,左肩处坠麦穗流苏,一手拿捧红色花束,一手拿着个蓝色戒指盒,军装笔挺,铁骨铮铮,挺拔得就像一棵生长于天地间的劲松。
帽檐下,他唇角很淡地勾着,俊朗容颜微微含笑,盯着她,目光很深。
温舒唯“”
温舒唯错愕,怔怔望着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身白色海军礼服的男人嘴角含笑,须臾,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定定望着她,仰视的角度,神态语气,认真得近乎虔诚。他说“很久以前,一个不懂事的混球小子,惦记上了隔壁学校的漂亮优等生小姑娘,这一惦记,就是十年。”
“”只一瞬,温舒唯鼻头一酸,视线模糊。
沈寂眼眶微润,沉声,一字一句道“温舒唯同志,我是沈寂,是一名军人。我向你宣誓,对国家忠诚,对你忠贞。不辜负国家和人民的嘱托,不辜负你。我这一生,愿把生命和一腔热血献给祖国,把我的心和灵魂献给你。我爱你胜过生命和一切荣誉。温舒唯,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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