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其实早就想打这通电话的。
而她一直没将这串翻来覆去输了好几遍的号码拨出去的原因, 不是因为她自尊心强想要一个人解决问题, 而是因为担心阵哥没睡好。
是的, 担心他没睡好。
前段时间琴酒出任务, 满世界的乱跑, 生物钟混乱的跟奈奈手中的毛线团有的一拼。
而自从前天短信过后,听到琴酒打回的电话中低沉声线里明显带着鼻音和睡意,奈奈就十分自觉的将联系的时间从上午改成了下午。
你说短信不会影响人睡觉的时候不会注意到短信
当收信人的那一头是少年时便开始出任务, 腥风血雨中扬名于黑道的琴酒他的敏锐度和警惕性怎么可能低而发信人的一头是某人心中除分析能力还能看以外样样弱鸡,出了事全然没有自保能力的奈奈, 琴酒怎么可能不设置特别关注
被短信惊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因为太晚而没有选择晚上发短信,送走男友后又因为太早其实也不早而没有选择上午发短信,一直硬生生熬到现在的奈奈,终于忍不住了。
可怜她每每想睡,但却毫无半丝睡意,满脑子的英文字母;每每想硬撑,但是头脑却因为疲惫而一阵阵犯晕。
强撑着将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再次修改了一遍, 确认所有事情都已经详细的写了上去,食指用力按下发送键。
奈奈努力眨了眨眼睛,关闭静音并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确认如果对方有回复自己能第一时间被惊醒,然后她努力站起来想回到卧室
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奈奈勉强自己走去茶几处拿起玻璃杯, 打算喝点水稍稍清醒一下, 结果一个没稳住, 玻璃杯从指间滑落,受地心引力的牵引,砰一声砸在地面上。
碎了。
里面的水也流了出来。
奈奈迟钝的意识到这件事,然后猛然清醒起来从某方面来说,她也算是达到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黑发侦探紧张的睁大了双眼,匆匆扫过地面检查了一下,在发现水离纸片还有不近的一段距离时,才松下口气。
这股忽如其来的紧张劲一过去,困意又重新涌上脑门,奈奈晃晃悠悠走到沙发边上想抽几张餐巾纸吸水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她的思维是多么混乱,一般来说她会选择抹布而不是餐巾纸。
她伸手够了一次,没碰到,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本想休息一会缓一缓,奈何她实在太累,一坐下身体就往旁边倒。
我就躺一会,就一会。
然后就起来收拾。
然后的结果是,黑发姑娘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我们要理解,一个普通人熬了整整一天一夜,一头栽到睡下后被手机短信铃声吵醒的几率,有多低。
我们也要理解,当一个在你发短信之后一直不超过半小时就会回复的人忽然没有回音,特别是此前她刚刚还给你发了一条颇重要的讯息时,你心中会产生怎么样的情绪。
特别是这条讯息有关命案,琴酒的职业又是妥妥的与危险一次挂钩。
银色超跑飞驰而去。
等到琴酒匆匆赶来,直接用了一些不怎么合法的小手段打开门,看到客厅里的场景时,久违的感受到了恐慌这种情绪。
黑发姑娘无知无觉的倒在沙发上她甚至不是躺在沙发上,而是半个身子落在布艺沙发,下半身自然垂落搁在地上。
考虑到奈奈当时困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情景,她的睡姿可以理解,用到这个词形容当时的状态也不为过。
色彩艳丽的字母散落一地,零散的聚在奈奈的身前,不规律的交叠着。
考虑到奈奈拿着它们死命研究的情景,这似乎也可以理解。
不远处是被打破的水杯,玻璃碎片还没来得及整理,残存的水散落一地,静静停滞着不再流动,死气沉沉的样子像极了屋子里的氛围。
考虑到奈奈还没来得及收拾碎片,这似乎还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当这一切加在一起时
银发青年的面色有些发白,他强作镇定的几步上前,伸出手探向奈奈的鼻息。
他的手很稳,心却是有点抖了。
“对不起阵哥”黑发姑娘低眉顺眼,以小学生罚站的姿势立在琴酒的面前,声音是满满的愧疚与隐约的委屈“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错。”琴酒神色难得有些纠结,他扶了扶额,不想承认自己对之前的闹剧还心有余悸。
奈奈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假装自己是一个大写的乖巧jg。
站着站着她又困了。
琴酒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黑发姑娘垂着眸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好困几个大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事情经过你都已经跟我说过一遍了,现在也没你的事了。”
奈奈眨了眨眼睛,绿眸圆溜溜的、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睡眠不足果然会让人脑子变迟钝,琴酒心中暗自吐槽,同时干脆把话挑明“困了就去睡。”
“唉”奈奈发出一个惊讶的字眼,她看了一会琴酒的表情,发现对方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再干站在这里也的确没什么用,于是只能委委屈屈的表示“好吧”
不过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阵哥那什么,如果你发现了什么能不能跟我也说一声”
听到这句话,银发青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奈奈,不回答。
于是奈奈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卧室补觉了。
将地面上散着的字母捡起来,琴酒仔细分辨它们的模样。
最开始入手的自然是那几张手写的字母,这往往比印刷的能先是更多信息。
不过哪怕一路上风驰电掣的赶来为此估计要吃上不少罚单当真正将字母卡片握在手里的时候,琴酒却在走神。
他和绿子之间的关系,当初在组织的同僚里不算多么秘密。绿子死后,有一部分她的遗物被组织接受,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或者说没发现线索之后,本打算就此封存,在此之前,琴酒特意去拿回了它们。
只是与组织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所猜想的不同,他那回它们倒不是为了纪念什么逝者如斯,人都不在了,留着许多遗物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纪念这东西,有几样重要的就够了而他已经有了。
他之所以会特意拿回来,一方面是因为奈奈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给这姑娘留些念想也好;另一方面,则是他对组织的做法存疑,以至于不想把绿子的东西留在那里。
毕竟,组织处理的结果是“封存”,不是“销毁”。
不管有没有用,先拿了再说吧至于此后的试探,他又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然而在拿了遗物之后,琴酒并没有仔细的检查。
他对自己说,这是因为组织里的人已经检查过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他对自己说,这些东西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有什么好看的
他忽略了自己的能力比组织绝大部分人都强,他忽略了自己对绿子的了解比所有人都深,他忽略了真的会有线索藏在这些零零碎碎的杂物中的可能。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近乡情怯。
于是忽略了近在眼前的线索,转而去探查其他的只是因为不想看到这些证明cider已经离开的遗物。
直到如今,接到奈奈的短信时,他才第一次看到这其中遗留下来的隐晦线索。
而那些自欺欺人一般的“他对自己说”,终于被戳破了。
这一刻拿起那些已经有些年头的字母卡片,带着薄茧的食指指尖划过它们光洁的表面。
他听到自己内心发出一阵隐约的叹息。
宿命与兜兜转转之际又回到了原点。
无论心头是如何的思绪起伏,琴酒到底还是整理好了情绪,开始从手写的那两张字母看起。
这两个英文字母算不得标准,仿佛是匆忙写就,又似乎是因为写的人心思不属,随意涂成。
琴酒蹙眉,觉得这字迹有点眼熟。
思考不过数秒,结合这是绿子遗物一事,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绿子的字迹。
原来即使已经过了那么久,我还是会对你的字迹感到眼熟啊
明明我对死去的人,都不怎么在意。1
这些感叹从心底冒出,琴酒定了定神,姑且将它们压下,然后将字母翻了个面,细细对比起来,试图找出两张手写字母的异同。
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两张字母的正反面都是相同的颜色,并且是手工涂成,只是相比较s的那一张两面都图的认真,i 的这一张就有点不同了。
其实后者的正反两面也是被仔细的上了颜色,但相比之下,背面的颜色似乎并不像正面一样被仿佛涂抹,以至于颜色的厚重度没有那么强。
琴酒再次拿起i,对着灯光分辨起来。
几秒之后,他皱起了眉。
奈奈弄错了,这一章并不是i,而是小写的。
但是问题又来了,这些英文都是大写,为什么会平白出现一个小写的字母
在奈奈家里待到黄昏,琴酒把这几张字母卡片带了回去,顺便同黑发姑娘说了一声剩下的东西自己以后会过来拿。
奈奈明显有些不情愿,不过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没有过多争辩,只是几乎眼泪汪汪的看着琴酒,请求道“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琴酒稍稍勾起嘴角,“我不介意你去查,但既然自己能力有限查不到,就不要妄想挑战危险。”
小姑娘不开心的低下了头。
琴酒看着她失魂落魄,心情忽然恶趣味的好了起来,他忽然伸手揉了揉黑发姑娘的脑袋,在对方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勾起嘴角“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你们都这么说”奈奈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沮丧起来“算了,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毕竟我也是这样做的。
还没等琴酒多研究一会,他就听见手机来电提示音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银发青年眉头一皱,指尖划过屏幕密码解锁后,熟悉的名字跃然其上。
高远遥一。
琴酒挑眉这么快就有回复了
他一边收拾起散落在桌子上的字母卡片,一边按下了接听键。对面青年的声线还是一样的耳熟,虽然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了。
“听到我的声音,有没有想我”高远遥一懒洋洋的调侃,声音轻柔似笑非笑。
“刚出狱不久就忙着祸害苍生的家伙特意来找我,我的确挺感动的。”琴酒漫不经心的讽刺回去。
“真无情呀”对面的人笑道“我也是特意牺牲了跟侦探小弟玩游戏的时间来找你呢。”
“呀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琴酒干巴巴的回应“不过我想那位侦探小弟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算了算了。”青年极爽快的揭过了这个话题“你让我查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
“”
“我得说一句,g”高远遥一咬字清晰,似笑非笑“这真是一个非常戏剧性的故事呢,挺让我惊喜的。”
琴酒想了想,颇真挚道“那可真是不幸。”
这么互怼了几句,银发青年和地狱傀儡师商量好了交易的时间,顺便也亲切的“问候”一下对方的生活近况。
刚刚挂断手机,不出三秒,又是一阵铃声响起。
琴酒
他莫名其妙的再次将手机解锁,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呈现在通讯界面。
真巧。银发青年内心呵呵的想都赶一块儿了呢。
这一次的来电对象却是海恩。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饶是知道是巧合,琴酒也不免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心绪感。
他摇摇头晃去这种心虚对面反正也看不见他的举动,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啊”海恩甜甜蜜蜜的开口,这种语调让琴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的同时也提高了警惕。
果然
“就是来告诉你一个新消息。”蓝哞男子闲闲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的走到自家别墅的窗户前。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以至于跟言语的内容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波尔斯好像出事了。”
琴酒当即蹙眉。
“他和rye在英国的任务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听到这个名字,琴酒下意识的眉头一跳。
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经过是怎样的,但琴酒直觉这其中一定有赤井秀一的“功劳”。
事实也正是如此。
自从把波本从贝尔摩德那里要过来之后,琴酒就让波尔斯跟rye一起搭档做任务。
这两人的实力都是数得上号的,哪怕现在资历还不算深,但完成对于现阶段的任务还是绰绰有余。
如果那瓶假酒不捣乱的话。
处于对赤井秀一的戒备,琴酒给两人组分配的任务都是是欧洲各个国家的。势必让两人天南海北的到处转,也势必让赤井在战斗于第一线的同时没法在某个地方深入了解。
这种明面上是让他们到处混脸熟的提拔,对于心怀鬼胎的精英卧底来说,却是有苦说不出了。
于是他十分关心来回奔波同僚的身体问题,顺便用了点小手段让他“放假”。
通常来说,以波尔斯的能力,他还不至于就这么无声无息一点马脚都找不到的中招这也是琴酒特意把他调给赤井搭档的原因,可惜的是,谁让地点是英国呢
琴酒看了眼自己要过来的那份似乎完全没有问题的任务报告,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他面无表情对海恩说“告诉波尔斯去意大利避避风头,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意大利啊这就是让他帮忙照看一二的意思了。
海恩眸光一闪,笑容明朗,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的绿树,绿叶在风中微微晃动,生机勃勃的颜色却让他想起了另一抹冷淡的绿意“我有什么好处”
这人还在跟他说话呢。
琴酒闭上了眼睛,语气沉沉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成交。”身形修长的黑发青年笑了起来,干脆利落的答应了这个条件。
一天之内连续发生这么多事情,饶是琴酒精力充沛,此刻也不免有点心累。
房间里的猫头鹰正跳脱着扑腾的开心,琴酒却没有搭理它的心思,他随手放下手机,暗自思忖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揉了揉太阳穴,琴酒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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