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女孩在得到那个答复后, 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神痛哭的模样, 琴酒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庇护了奈奈几近十年。
十年的光阴太过漫长了, 哪怕以人的一生计量,它依旧举足轻重。
或许一开始, 他的确是仅仅因为绿子才对白鸟奈奈多加照顾,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这个黑发的小姑娘无疑也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从一开始稚嫩, 变得一点一点的成熟;从一开始烧个饭也会失败好几次,变得能在二十来分钟搞定一顿尚且算是丰富的菜品;从一开始对着显而易见的线索也会苦思冥想, 变得能够冷静理智的分析找出真相
而一开始的倔强和坚持,却始终隐藏于她的内心, 不曾变过。
奈奈捂着脸失声痛哭, 自打成年以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
哦,之前见到姐姐的时候,她也这么哭过。
这可真是
她这么想着,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 然而眼泪却一依旧划过面颊, 一滴一滴的落下。
黑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将将垂下, 落在她清秀的面颊上,有少许沾上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黏在了面颊上。
她看上去很狼狈。
然而琴酒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样的奈奈, 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似乎想到了很多,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知道几十秒又或者是几分钟过去后,银发男人才微微偏头。
好吧。
他想。
的确,你已经长大了
你已经长大了。
琴酒伸出手,揉了揉奈奈的脑袋。
意料之中的,他收获了女孩茫然中略带欢喜的眼神。
等到奈奈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两人开始聊起了正事。
先是交流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统一一下情报。基本是奈奈说的比较多,琴酒一边安静的听着,一边也告诉小姑娘自己目前处理的事情。
此时正值下午,阳光并没有午时的那般刺眼热烈,有白云或多或少的遮掩着灼灼的太阳,削弱了沉闷的热。
街边有绿化的树,相对于郊外的树木,它们显得规整得多,被修剪过的树枝不再肆意的生长,规规矩矩的同时不免失了几分野趣。当然,也相对矮小。
有微风徐徐吹过,带着一丝清凉和一点阳光的气息,吹过街上姑娘的裙摆,吹过女孩额上的刘海。青绿的树叶也适宜的响起了沙沙声,仿佛在谱写一曲午后的闲适小调。
通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显然并不毒辣,明媚中带着暖洋洋的味道,有着午后特有的倦懒和舒适,照亮了小小的客厅。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但琴酒也深刻的明白,这样平静的生活,估计维持不了多久了。
海上一别之后,黑衣组织很快就会收到相关的消息,如果不及时作出解释,恐怕自己就要享受一下叛逃者的待遇了。
顺便一说,以前的自己还是处理叛徒的主力呢。
当然了,及时作出解释,如果解释不足以取信别人呵呵。
琴酒会去解释吗
当然不会。他想。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那就走的干脆利落一些拖拖拉拉的算怎么回事
所以,在组织开始针对他之前
“你应该已经见过席拉了吧”琴酒忽然开口,身体靠在布艺沙发上,眉眼中难得带了一丝慵懒。
“哈”奈奈一脸茫然的看向琴酒,发出一个懵逼的音节作为回应。
琴酒眨了眨眼睛,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他就找出了问题所在。
“是一个中意混血的女性,蓝眼睛的。”
眼见奈奈仿佛陷入了苦思冥想,琴酒再次给出提示“长得特别漂亮的那个。”
奈奈登时恍然大悟,“那个ico派来的人”
随着银发男人的缓缓点头,奈奈也终于确认道“对,我见过她不过她叫席拉吗我都不知道”
“这个名字好奇怪啊也是个酒名”奈奈看向琴酒,绿眸中露出询问的色彩。
“这是她的代号。”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琴酒将目光转向奈奈。
女孩白嫩的面颊上还带着泪痕;一双清亮的绿色眼睛有些微肿;略薄的唇上泛起了死皮,看上去很干燥。
“你先收拾一下,之后会有人来接你。”
假死计划中途平生波折,他是不打算在继续了跟赤井秀一殉情什么的听起来就让他浑身不舒服。
既然这样,那么奈奈和绿子的安全问题,就是重中之重。
原先藏了这么多年,除了灯下黑之外,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势力和能力足够将蛛丝马迹隐瞒下来,另一方面则是是因为组织以为绿子和奈奈都死了。
但是之前奈奈假扮绿子露面吸引b的注意力,无疑也在黑衣组织的视线中暴露了绿子,不管究竟是本人还是借机生事假扮绿子的有心人,组织都会追查。
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白兰地的死亡,自己的叛逃,加上赤井秀一的露面
跟这些事情赶在一起的绿子复生,不会被组织轻轻放过。
那么,查到奈奈身上,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甚至于一旦自己叛逃的事实成立,失去了灯下黑的条件,当年被自己经手处理的一些痕迹,也会暴露出来。
所以
“果然还是让你去席拉那里比较好吧”琴酒喃喃。
“哈”奈奈眨了眨眼睛,绿色的眼眸中露出意思迷茫“阵哥,我刚刚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歪了下脑袋
面对奈奈茫然的眼神,琴酒微微摇摇头,没有多说话。
ico的保护措施能为奈奈和绿子一些保障,不过琴酒对此并不放心。
毕竟,当年赤井秀一暴露后,在他逃回美国的过程中,可一点也说不上顺利呢。
席拉不仅仅是ico的成员,也是海恩的妹妹,意大利顶尖黑手党家族的首领的女儿。
也就是说
啧多一分庇护总是好的。
不过,海恩那方面的背景不方便透露出来,于是琴酒也仅仅是说“你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会帮你申请ico方面的保护,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奈奈已经心领神会。
黑发女侦探露出有些无语的神情,一双绿意盈盈的眸子盯着琴酒“所以阵哥。”
她一本正经,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无奈“我是不是又要搬家了”
短短半年里,我已经连续搬了两次家了
琴酒“”
琴酒能怎么办呢琴酒也很无奈啊
他只能凉凉的扫一眼奈奈,轻描淡写的说“你的行李不多。”
奈奈“”
奈奈试图据理力争“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这个是咳咳”
也许是因为之前哭过的原因,女孩的嗓音有些许的沙哑,刚刚提高了声量,嗓子就发出了一阵抗议。
琴酒云淡风轻的打断了她“去喝点水。”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揭过了。
离开奈奈的家之后,琴酒就和席拉通了一次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才有人接通,另一端的人声音带着些许的疲倦,原本清亮甜润的嗓音此刻也有些恹恹。
“g”
席拉发出一个试探的音节。
“是我。”顿了顿,他还是多加了一句“你还好吗”
ico的精英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用看似抱怨的声音回应“我才刚刚睡下,就被你吵醒了”
琴酒微微皱眉。
他下意识的觉得席拉的状态绝不可能向她自己陈述的那样简单,但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琴酒将这件事记下,然后简单的向她叙述了奈奈和绿子的情况。
他俩合作的一向愉快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有些小矛盾眼下合作虽然中止,但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还会用到对方。
这件事不算困难反正无论是海恩还是ico都不会让一个病人去进行保护任务,席拉也有心卖琴酒一个人情。
几番讨价还价之后,两人终于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女郎拉了个哈欠,“你记得把她俩的身份发给我。”
不得不说,无论是奈奈还是绿子,她们的身份都不怎么合法,甚至可以说有点敏感。
若是把真实情况告诉ico,估计免不了一大堆的麻烦好在席拉自己也不是什么全然正派的角色,严格的来说,她的性格也有点歪。
她这么一说,无疑是再暗示琴酒给那两人弄出一个相对清白一点的身份,然后身为卧底的席拉就以黑衣组织的受害者、正在被追杀的对象之类的报上去。
反正如果出了什么事,就往琴酒身上推。
虽然从某些角度来看,她的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琴酒琴酒也不在乎在这方面背锅。
反正到时候他们能不能找到自己都是个问题呢。
两人达成共识后,席拉和琴酒就细节又商量了几句,然后精力不支、语气倦倦的表示“等会在谈吧我有点困了。”
琴酒微微蹙眉,对于席拉的状态愈发困惑。
不过他没有直接表示出来,只是简单的应下了席拉的话,然后定下了时间。
“对了”临了,小仙女强打着精神关心了一句,语气依旧有些倦怠“注意别感冒了呀。”
她的声音通过电磁的传递,显得有些失真。然后嗓音中的沙哑依旧清楚的传了过来。
这句话倒是让琴酒有了些猜测,他挂断通讯后很快给海恩发了条简讯。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会这么发展,反正也不关他的事了。
海恩对席拉的关注可远远比他来得多,。
这么想着,琴酒从公园里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上站了起来,打算回一趟自己常住的几个房子,去拿点必需品。
下一秒,他就与一个熟悉的人打了个照面。
绿色的眼眸对上紫灰色的眼瞳,对面的金发青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露出少许惊喜的表情。
安室透勾起一个纯然欣喜的微笑“找到你了啊。”
琴酒微微扬眉,简单的对这个有些特殊的开场白做了回应
“啊。”
与安室透的见面完全出乎琴酒的意料,不过他对此并不反感。
算算时间,海恩他们也应该靠岸了。
不过这么快就到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琴酒的疑惑,金发青年瞟了他一眼,简单给出解释“我下船后直接过来的。”
他扬眉一笑,紫灰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璀璨,连同嘴角的那抹笑意也被衬得灿烂“桥本小姐就住在这附近,我猜你如果没事的话,至少会对她有一些安排。”
“不过”安室透拉长的调子,他双手插兜,语气中有几分似笑非笑“没想到你直接过来了。”
琴酒“”
他轻轻啧了一声,挪开视线,对此不置可否。
“要去喝杯咖啡吗”安室透坦然的放过了原先的话题,与琴酒并肩走着,状似漫不经心的发出邀请。
琴酒无声的转过头,银发在空气中微微晃动,目光对上金发青年的面容。
安室透仍是一副清俊爽朗的模样,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二十九岁的人说他二十出头,估计也会有不少人信。
大概是因为连日的疲惫,刚刚从轮船上下来的安室透面色中带着一丝疲惫,虽然不明显,但琴酒依旧能看到他眼底浅浅的一抹黑色。
唇色似乎有些苍白。
也许他的疲惫也有一部分,是出于担忧
“你是在波洛打工对吧”说出一句可以被称为反问句的问话,琴酒直接摇了摇头“算了,我之前已经喝过咖啡了。”
他轻笑一声,给出了另一种选择“要去喝酒吗”
“你带我来这里喝酒”安室透站在玄关处,目光扫视着里面的摆设,侧头发出疑问“这不是你家吗”
“对啊。”琴酒语气淡淡的给出肯定的答复,语气里满是你怎么明知故问的慵懒“你之前不是还来过吗”
绿色的眼眸微微一扫,琴酒给出提示“之前送外卖的时候。”
安室透“”
“所以”日本公安的精英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定定凝视这琴酒的背影,试探道“不会是和之前我们在凤凰城出任务的时候一样吧”
一年前他们去凤凰城的时候,正值天降大雨。
连绵不绝的大雨下了整整三天,琴酒又不愿意外出,于是他们只能守着安全屋里可怜巴巴的一些事物度日。
直到安室透忍无可忍出门采买。
“事先声明,这次你别想用一杯bourbon 打发我。”安室透一本正经。
只是他似乎因此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隐隐含笑。
“放心吧,不会的。”
琴酒连鞋也没有脱径直走进室内。
“这里很快会被组织查到,我要整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然后带去安全屋。”琴酒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透露自己安全屋的地址。
“所以你是不打算再”安室透没有说下去,不过琴酒已经明白的他的意思。
“对,我不打算继续假死计划了。”
银发男人并不意外安室透会猜出自己假死这件事,毕竟,在看到原本应该葬身大海的自己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东京看样子比他们还早回来傻子都能想到有问题。
安室透又不傻。
这个问题,刚才的席拉也问过,而琴酒也不介意在解释一遍“计划已经扰了,我也没有非死不可的想法,所以没必要继续了。”
金发青年看上去似乎松了一口气。
琴酒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对于安室透的反应有些迷惑。
他定定的看着金发青年,随后在对方无辜的视线中挪开目光,放弃深究。
“你先休息一会。”琴酒看似无意,抬了下颚目光看向沙发“等我收拾完了,再去酒吧。”
金发青年扬眉,紫灰色的目光凝视着他。
琴酒坦然与他对视。
良久,安室透率先挪开视线,轻笑着回答“好。”
安室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在客厅沉沉的昏暗中茫然的凝视了一会天花板,才恍惚回神。
得到休息的大脑清明了很多。在他彻底清醒之后,安室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转头四顾,却没有在客厅里找到银发男人的身影。
只有一个已经被整理好的黑色行李箱正被放在玄关处。
金发青年微微蹙眉。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银发男人从书房里走出,一片昏暗中,琴酒的表情看不分明。
在目光扫向安室透的那一刻,他微微扬眉“你醒了”
“嗯。”
琴酒抬手按下身边的灯光按钮,明亮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整间客厅,也让刚刚才习惯了客厅昏暗的金发青年有些不适的微微眯眼。
等到安室透逐渐适应过来后,就看见琴酒已经于他面前站定。
“走吧。”银发男人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微微的沙哑。
安室透无声点头。
琴酒带安室透去的那家酒吧,名叫eon。
这间酒吧已经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规模也在渐渐扩大。
因为种种原因,它的客户已经很少看见组织成员的身影,只有一些曾经常常关顾的干部,还会偶尔去一两次。
也说不清究竟是怀旧,还是别的什么。
吧台上的调酒师已经换了一个,据说原先的那一位请假回老家了。新来的调酒师约莫三四十岁,静静的站在吧台后调酒,手法娴熟的摇晃着雪克壶。
大概是工作日的原因,今天酒吧里的顾客不算多当然,也不少。
琴酒和安室透对视一眼,随便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坐下。
物是人非的错乱感让琴酒恍惚一瞬,而他的异常也落在了安室透的眼中。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安室透提出猜测,语气很平静。
平静的与酒吧的喧闹格格不入。
不远处的舞台上,驻场的乐队正在激情四溢的唱着最近流行的歌曲,迎来观众的一阵欢呼。
琴酒的声音,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显得愈发清冷
“也不算经常”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贝尔摩德告诉了你多少”
安室透笑容一僵,试图转移话题“怎么忽然这么问”
琴酒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他的绿眸清冷,在酒吧五光十色的霓虹下显出好看的光“只是我总得找她算算账啊”
虽然这么说,不过琴酒的语气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怒气。
安室透试探性的看着琴酒一眼,似乎在确定他的表情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其实,也不多”
这边安室透还在犹豫着不要卖队友卖的太痛快,那边琴酒已经招来了酒保。
银发男人点了一杯杜松子酒,询问了一个相对常见的品牌后选择了自己偏好的那一款,然后将目光看向安室透。
“没关系”他轻描淡写的打断了金发青年的思路,唇边露出一点笑意“我们可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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