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眠跌跌撞撞离开蒋时延办公室的时候,蒋时延太太唐漾正好下班过来。
“七七你没事吧”唐漾担心地扶陶思眠一把。
陶思眠置若罔闻进了电梯。
唐漾不放心, 给前台打电话交待说送送小姑娘, 这才回身去了蒋时延办公室。
暮色四合, a市车水马龙笼在一片浅橘色的晕里。
蒋时延站在窗边,指间衔着一根烟。
他望着窗外,眼神微有空旷, 烟灰在烟上悬了一大截,颤巍巍的,却没有掉。
“你把七七叫来说什么了, 我看她出去的时候”
唐漾眼角触及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没了声音。
唐漾和蒋时延相识很久,感情很深,被圈内誉为模范夫妻。
两人除了吃醋上的事, 连红脸都很少, 这次,却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你有病”唐漾指着屏幕,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为什么让七七看这些你为什么让她知道这些她才多大, 她还是个孩子,她好不容易慢慢忘了以前的事,和她二叔二婶感情也稳定, 你就这样直截了当给她看这些陶老爷子不让七七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 陶老爷子人家里人都没发话,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做主你这是撕了她伤口血淋淋放火上烤你知道吗”
蒋时延缓慢地吐了一口烟圈, 把唐漾揽在怀里“她父母待我有恩,待一休有恩。”
唐漾“所以你就这么对她”
唐漾无可置信“说句难听的,陶老爷子还能陪七七多久七七二叔二婶一家就是她唯一剩下的亲人,可你却告诉七七什么告诉七七说当初本来不是她父母去,当初本来应该是她二叔二婶去当初死的本来不该是她父母,本来该是她二叔二婶”
蒋时延“漾漾”
唐漾用力搡了一下蒋时延胸口,直视着他,红着眼睛“你告诉一个父母双亡、时常寄住在二叔二婶家、二叔二婶对她很好的小女孩,你告诉她说,她二叔二婶对她好其实是愧疚,是弥补,因为最初的最初,应该是她弟弟,应该是陶然丧父丧母,现在的现在,本来应该是她家庭安在,圆满幸福,她本来不是一个人,本来不应该经历,”唐漾说不下去,“蒋时延你怎么这么残忍她明明都快忘了这些事”
蒋时延声音很远;“但事情不是淡化就能解决的,她要学会跨越,她父母曾经是扛起半个时代的人,她哪怕再逃避再退缩,她即将是也会是,漾漾你要相信宿命”
“宿命你麻痹”唐漾咬牙,狠狠跳起来跺在蒋时延脚背上。
晚风吹得很凉,陶思眠接了个电话,给一休司机报了个地址。
车窗外风景不断倒退。
到地方。
司机下来给陶思眠开车门“陶小姐陶小姐”
司机连叫好几声,陶思眠才回过神,她眼睛好像没有焦距,浑浑噩噩按照消息到地址,才反应过来刚刚是烤鱼铺老板娘给自己打的电话,提醒她今天是成哥的践行宴会。
地点是一家火锅店,热雾和嘈杂充斥着整个店面。
陶思眠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情绪差不多收好了,又去洗手间补了妆、整理好衣服,这才去到包厢。
老板娘是很会做人的那种人,今天包了四大桌,来人有交大后街各种老板,有送货的,还有傅阔林研究室热热闹闹,座无虚席。
老板娘在黎嘉洲旁边给陶思眠加了座,陶思眠过去坐下。
“大家别客气,都是自己人。”老板招呼大家吃,老板娘也贤惠。
夫妻两人带着小孩挨个敬酒,大家祝福的话说得不少,老板娘也笑得额外灿烂“本来说的是一年二十万,后来那站队经理拉成成去做了个什么比试,最后签合同签的五十万。”
“其实几十万都是小事,关键那经理说什么,成成有天赋,k什么那三个英文是他见过最高的,还说什么大局观一流,输出迅猛神仙操作,”老板娘“哟哟”笑得前俯后仰,“我是个没文化的人,真的就听经理说都听不太懂。”
“”
老板娘炫孩子的意思很明显。
其实不止现在,自前几天合同签下来之后,老板娘就从烤鱼铺后厨频频到台前,看到顾客玩游戏,温柔又若有若无地搭话“你们也玩游戏啊,你们知道电子竞技吗”
对方点头。
老板娘“我儿子也要去战队打比赛了。”
对方好奇“什么战队啊。”
老板娘口音浓重地说两个英文字母,对方诧异后称赞,老板娘又是谦虚。
小孩知道陶思眠段位高,也了解,老板娘在陶思眠面前还这么说,小孩扯了扯老板娘袖子,暗示“妈。”不要说了。
一般小孩青春期懂事是通过叛逆,陶思眠通过生死。
她身上没有太多亲情也没有束缚,她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清楚,尤其学会看人的眼睛。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陶思眠不仅没恼,反而笑着摸摸小孩脑袋“真厉害,看来你要提前给我签个名,免得以后你出机场粉丝应援里三层外三层,我见你一面恐怕都不行。”
小孩瞪陶思眠“连你也笑我”
陶思眠笑道“我没有。”
小孩没用什么力道地推了陶思眠一下,黎嘉洲护住陶思眠。
整个烫火锅的过程,陶思眠表现得都很正常。
黎嘉洲体贴地给陶思眠夹菜,也给其他人夹,陶思眠没拒绝。
陶思眠夹第五块红糖糍粑的时候,黎嘉洲偏头看她。
陶思眠等老板娘敬完酒后,准备起身。
黎嘉洲拉她“你”
陶思眠宛如没听到般越过黎嘉洲的手。
陶思眠状似无意地告辞,黎嘉洲跟着告辞,陶思眠推门出火锅店,黎嘉洲跟在她身后。
陶思眠越走越快,黎嘉洲跟着走快。
走至一段平实的板路,陶思眠小跑,黎嘉洲眉头拧得很紧,三两步拦在陶思眠跟前。
“你怎么了”他担心写在脸上。
陶思眠望着前方“没什么。”
黎嘉洲“你脸色很难看。”
陶思眠面上没有一丝松动“可能是妆掉了。”
黎嘉洲犹疑“你出去之后回来就不太对劲。”
陶思眠听不懂“有吗没有吗”
黎嘉洲“是蒋总给你说了什么吗是让你去实习还是说了其他的话”
“你客套我也可能跟你客套,”陶思眠淡淡打断黎嘉洲,“但你不觉得你刚刚有触碰隐私了吗”
黎嘉洲楞了楞,随后,他神色温柔,手上带点安抚意味地牵起她的手“对不起,你不想我问我不问就好了”
“黎大佬总是这样随随便便牵女孩子的手吗”陶思眠轻笑一声,挣开黎嘉洲的手。
只是她挣开,黎嘉洲又握拢,她挣开,黎嘉洲再握拢。
最后一次,陶思眠力道尤为大,而黎嘉洲也带着点力气,用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陶思眠知道男女力道悬殊,挣扎是徒劳。
她冷静地停下来。
而就在这安静里,黎嘉洲看着陶思眠,深邃的眸里写满专注和认真。
陶思眠偏头看向一旁,黎嘉洲也不恼,他抬手慢慢地拂着她额前碎发,嗓音裹着耐心和哄意,低缓温柔地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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