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桢眼皮一跳。
她也不近前, 就站在对面听她们说话。
“之前还说陛下在宫里给苏公子建了一座白玉宫, 连墙柱都用汉白玉砌成简直是穷奢极侈,荒淫无度”
白玉宫
周竹桢在旁边的小吃摊上找了个位子坐下。
白玉宫算什么, 溯流他们家广场都是用玉石铺的等等, 溯流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翩翩美少年, 该不会实际上跟他师父鸿明道尊一个审美吧
细思极恐, 细思极恐。
“陛下原本多么勤政, 自从这苏流入宫, 这两年以来, 又是罢朝又是大兴土木, 甚至连结发的帝后也要废当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听说啊,陛下对那苏流可是宠爱得很,有求必应的。苏流喜欢看星星, 陛下为了讨宠侍欢心, 要在宫里建九层观星台, 御史以死相谏都不听”那儒士打扮的女子痛心疾首,“祸国妖夫祸国妖夫啊”
“娘子慎言”
众人议论的声音低了下去。
周竹桢“”
周竹桢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
溯流应该还好吧
不过说到狐狸精她倒是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也不知道那苏流究竟是何等美貌, 竟能让陛下一见倾心, 沉迷至此”一名青衫书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却发现同伴都不说话了。
众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同一个方向看。
她扭过头,顿时呼吸一窒。
一位身着白袍的女子从街对面走过来, 她腰间束着玄青色丝绦, 肩上搭着同色的斗篷, 背负一把墨蓝长剑, 气质高华,风度娴雅,额前有一枚金色图案,也不知道是画上去的还是贴上去的。
缥缈云端紫气浮,仙人骑鹤下瀛洲。
她突然有了个很荒谬的念头。
若是那苏流和眼前这人同等的美貌,大约就说得通了。
白袍女子走到她们桌前,微微一笑。
“诸位。”她一开口,声音也如山涧清泉一般的悦耳,“贫道观各位打扮,似是此届秋闱的考生。不知各位可愿算上一卦”
云端仙人顿时跌落凡尘。
这样温润清雅的人物,居然是个江湖骗子
众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不愿”跌落凡尘的谪仙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忧愁,“抱歉,贫道打扰了”
她转身就要走。
“算”立刻有人拉住了她,“多少钱一卦”
骗子就骗子,这样漂亮的小姐姐,别说是骗钱,就是直接要钱又咋样
“今日与各位有缘。”周竹桢微笑,“贫道便替各位卜上三卦,不收钱。”
“啊”一桌人都有些惊讶。
“这个真的不收钱吗”一个穿着月白绸裙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长不必如此客气的。”
周竹桢有点无奈。
“贫道不缺钱。”她和气地说,“前途事业,财运姻缘,万般皆可算,各位想好要问什么了吗”
她衣着华贵,玉冠负剑,看起来确实不像落魄的样子。
众人这才信了几分。
“那我先来吧”青衫儒生打扮的女子轻咳了一声,收起扇子,有些好奇地问,“道长可否算一算,我这次能否中举”
“可。”周竹桢微微一点头,往袖子里一摸,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有铜钱。
她有些尴尬,假装抚平袖口的褶皱,伸出手掐算了一番,道“这位娘子治学日久,积累颇丰,若能耐心细致,冷静临考,中举应当是没问题的。”
其实根据她算出的结果,这位不光会中,名次还不会低。但周竹桢虽然不是修习演算之道的修士,也知道算命是不能把话说死的,听了她这一番话,万一对方干脆不去考,或是懈怠答题,命数就会发生改变,搞不好她还要受反噬。
她算的过程十分简单,连个铜板都没晃,看起来实在不太敬业,但这样的吉利话哪个考生都想听,青衫女子微微一笑“那小生就谢过道长吉言了。”
“道长,可以算孩子的性别吗”先前那个月白绸裙的女子问。她小腹微微隆起,像是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
这个倒是好算。
周竹桢掐了一把,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是个男孩。”
女子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下,点点头“谢过道长。”
周竹桢暗叹一声。
性别歧视这种东西到哪都存在,男尊女尊都一样。
“道长,我想算算近期的运势。”另一个穿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问,“可以吗”
“可以的。”周竹桢点点头,伸手掐了一回。
掐到一半,她神情越来越凝重,最后停了手。
“怎么了”女子有些紧张,“道长”
“你这个情况有点危险啊。”周竹桢端详了她面相一会儿,说,“近期将要有血光之灾的样子。”
“近期”
“嗯。”周竹桢说,“很近。”
穿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噗哧一下就笑出来了。
“道长,您别危言耸听啊。”她笑着道,“我身体健康,行事规矩,又从不与人结仇,近期怎么会有血光之灾下一句话该是让我破财消灾了吧”
众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位道长一开始说免费算三卦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她们上钩呢。
可惜,职业态度实在不太行出来算命连个铜钱都不带,怎么博取顾客信任
藕荷色长裙的女子摇摇头,对众人道“你们继续聊吧,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周竹桢看着她朝门口走去,也跟了过去。
长裙女子出了茶馆大门,被明媚的日光晃了下神,她刚刚抬起脚,突然听见咔嚓一声。
那声音从上面传来,她下意识抬起头,惊恐地看见茶馆檐下的匾额掉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
唰
墨蓝色的剑光一闪,咔嚓一响,实木的厚重匾额已经断裂成两块,还未砸中她,就被长剑挑飞了出去。
长裙女子惊呆了。
闻声而来的书生们惊呆了。
路过的广大人民群众也惊呆了。
周竹桢还剑入鞘,对她点点头,转身就要走。长裙女子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攥住她衣袖“感谢道长救命之恩方才是在下冒犯了,还请道长恕罪请问道长道号为何挂单何处改日在下一定备齐厚礼登门道谢”
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算命技术就不提了,单单她这一手剑法,就不是常人能及。
这位道长显然是有真本事的。
可笑她们刚刚竟然还以为她是骗子。
“举手之劳而已,厚礼就不必了。”周竹桢摇摇头,又对围过来的百姓们道,“贫道道号宸元,从今日起,每天这个时辰,会来此地挑选有缘人占卦,每日三卦,不收分文。”
不到数日工夫,宸元道长的名号就在京都传开了。
奇准无比的算卦本事和每日三卦的限制让她显得更加神秘,“不收分文”吸引了一大批附近群众每天前来围观,热度涨得飞快,周竹桢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传言,这位道长在此等待“有缘人”出现,是要将其收为弟子。
周竹桢对于这些传言都不予理会,直到有一天,一个天庭饱满、地阁方润、衣着低调华贵,一见就知不是平庸之辈的女人出现在了人群中。
周竹桢看到她的时候颇有些惊讶,右手隐在袖内暗暗掐算,确认真是此人,不由得心里一喜。
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以为要再花些时间营销,直到引起皇帝的注意呢。
她随意点了两人占卦,最后一卦点了这个人。
衣着低调的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点自己,慢慢走上前来。
“这位善信近期是否有些烦闷之事”周竹桢笑了笑,问。
“是。”女人看起来四五十岁年纪,保养得不错,额上还是有了数道细纹,“我想问问我儿子的婚姻如何”
这个问题是不好答的,她既没有说自己的儿子是否出嫁,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儿子婚姻的信息,旁观群众甚至不知道她有几个儿子。
“令郎的婚姻原本应该是十分美满的。”周竹桢伸出一只手,貌似严肃地掐算一阵,沉吟道,“不过卦象上似乎有些异变导致令郎的姻缘出现了变化,不似人为,倒像是有妖孽作祟”
女人豁然抬头。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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