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且看且珍惜

    有风吹起窗帘,穿入卧室,再进到凌乱堆积的床褥之上。

    或许是解除到凉风的原因,被被子盖住一半的,属于林槐的小腿抽搐了一下。

    林槐在许久之后才醒来。他感觉嗓子很哑,身上到处都又疼又软,很不想动弹。疼是一定的,尤其是他被抓住按在床头一整晚的手腕,和其他某些譬如脖颈的特殊的地方。然而让他比较意外的是,他的腹部也有种隐隐仿佛疼又仿佛酸麻的感觉,仿佛还有什么东西顶着它似的。

    而软则是另一种感觉了。他感觉自己仿佛一块棉花糖,又或者是一块化掉的奶酪或者蜜糖之类的东西,绵软地化在被子里,却又感觉甜腻腻的,连每根手指都和床单的褶皱纹丝合缝,一点也不想动弹。

    脑子一点也不清晰。

    直到有人进来,坐在他身边,托着腰把他扶起来。那个人拿着杯子,似乎是想给他喂些水来。可林槐在感觉到硬硬的杯沿触到唇边时,居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舔了一下它的外沿。

    天知道他怎么用的是舔而不是喝。

    喝过水后,他又睡了很久才缓过劲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晚上了。楚天舒躺在他的旁边,手臂被压在他的脑袋下。林槐睁了睁眼睛,神情里茫茫然然,混混沌沌的,仿佛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感觉怎么样了”楚天舒用手指卷他的发尾。

    “不舒服,没力气。”林槐往他的身上缩了缩。

    “那就再睡一会。”楚天舒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脑袋。

    林槐哼了一声,声音像是睡着觉刚被吵醒的猫,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软和甜,就连抱怨也是哑和黏的“还不都是你害的。”

    楚天舒亲亲他额头,林槐依旧半阖着眼睛没动,看来真的是累极了。楚天舒说“下次不这样了”

    “离我远点,你下面又硌到我了。”林槐推了推他,手指头都使不上劲,“口不对心。”

    楚天舒

    “看我这样你很有成就感是吧不许动了,再动我报警了”林槐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睡着之前,又往楚天舒的怀里蹭了蹭。

    这次楚天舒比起之前的夜里倒是很遵守承诺,没

    有让他在累到睡过去后又被迫着醒来。林槐在第二层里住了整整七天以休养,神色一直恹恹的说实话在这里休养就像一道小学数学题,所谓的牛吃草问题,又或者是无聊的泳池管理员问题,泳池管理员每天一边时而放水一边时而入水那么泳池,什么时候能放干净

    无聊的泳池管理员名叫楚天舒。

    反正当林槐终于能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在两层楼里走动时,他觉得自己算是放干净了。

    不知怎的他们这回颇有点小别胜新婚的味道。楚天舒第一天很生气,把他折腾得比较激烈当然这也排除不了他自己的故意作死,每每想到之后他哭着抖着求饶时,林槐就有点儿后悔他这辈子有过类似的狼狈的嗯,时候,但也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狼狈。

    尤其是楚天舒问他“怀上了吗”的时候,他居然哭着说了好几句“怀上了”,甚至还被对方逼着摸着腹部,说“孩子在里面动”,堪称丧\\权\\辱\\国。

    当然不是孩子在里面动,林槐暂时还没能学到怀孕这项对于男人而言过于先进的技术。

    林槐的额头上,青筋一跳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底下的墙,墙被他一捏,只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好吧,暂时力量还没完全恢复。

    当然后面几天,除了楚天舒温柔了很多,倒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他是个没良心的泳池管理员。

    林槐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楚天舒给他端了杯热牛奶来。这回林槐总算记住了应该是直接喝而不是舔。楚天舒坐在对面,戴着眼镜,在看一套报纸。

    林槐看着他,脸色很不愉。

    “你不该表现得高兴一点吗”他哑着嗓子,把空杯子放在了ae“手”里的托盘上,ae高兴地把它扔进了洗碗机里。

    “好像是应该高兴一点。”楚天舒推了推眼镜道。

    林槐挑了挑眉“哦高兴什么”

    “我刚刚解决并证明了一个科研难题,那就是,男人确实是不可能怀孕的。”楚天舒道,“证据是我已经尝试了一切的通道并加大了实验注入量”

    林槐把面包扔到了对方的脸上,楚天舒回以笑嘻嘻的拥抱。

    至于这份来自黑市里的报纸上

    的其他新闻,则和最近的各种腥风血雨有关。比如黑市最著名的奸商的死亡,“马戏团”在第十六区引起的骚乱和那个敢于挑战他的神秘的辰星新人

    “杜重山他们居然没出来澄清”林槐诧异地挑了挑眉,“岂不是他们替我背了这个锅”

    “那天你和杜重山去猫咪酒楼吃饭的钱是我给的。”楚天舒道。

    “哦,那可真是好大的一笔人情。”林槐同情地看着楚天舒,“毕竟你那么节俭。”

    或者抠门。

    楚天舒从金丝眼镜里看他,对他挑挑眉毛“对你一直很慷慨。”

    林槐

    他没忍住又踹了楚天舒一脚“有完没完了。”

    “还有就是,人偶师用来将乌鸦归来的信息传递给高级场营地的,是夏星野的耳钉。他不可能丢掉这枚耳钉、或者把它给任何人,因为这是他那个好朋友生前送给还是新人的他的第一个礼物。因此,他的死很可能是人偶师造成的。这份矛盾已经不限于你和马戏团之间了,而是原本就是辰星和马戏团之间的战争。毕竟,夏星野总是陈烈雪的弟弟。”

    林槐停下了撕面包的手指,“哦”了一声。

    “而且早有传说,辰星是故意藏起了通往门里的方法,把守住了门。所以马戏团早就对辰星不满了。他们说不定还打着再把地图抢出来的心思。”楚天舒把果酱递给林槐,林槐面无表情地补充着卡路里。

    “地图是你在文明世界里时找到的,你把它还给了陈烈雪。”

    “b,不过这算是物归原主。因为原本这张地图,就是顾朝生第三个、在你之前进入门的那个人给他的。顾朝生要进入门去拯救世界,可被他留下的所有人中,他只相信陈烈雪,因此把地图和从此封锁门的嘱托都给了他。他进入门,再也没回来,陈烈雪是被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些年来,他守着地图,守着门,守着顾朝生的承诺,等着顾朝生回来,完成得很好。顾朝生想要拯救世界,却留下了他。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找了一个最靠谱的人选。”楚天舒打了个响指道,“当然,除了你,后来偷走了地图,

    然后第四次”

    “啊,是吗。”林槐把面包塞进嘴里,恹恹道,“我很愧疚我破坏了他们之间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所以在顾朝生回来之前,陈烈雪即使把自己活成一块封印着秘密的墓碑,他也不会死的。”楚天舒打了个响指,“可惜他试图强迫所有人和他一样,成为墓碑,成为保守秘密和等待的墓碑,不做任何事,只守着一座坟头的墓碑。”

    “所以”

    “而你挖开了墓,并在坟头进行了蹦迪,还自己钻了进去。”楚天舒真挚地看着他,“你差一点就可以和顾朝生一起在坟里大被同眠。”

    林槐

    “可我破土而出了。”他解释。

    “可以,要和你说一句nicejob吗”楚天舒道,“差一点我就可以进去和你们两个一起三人泡坟。然后陈烈雪那个白痴只会在外面把土拍平、把墓碑插上,然后抱着他的剑蹲在旁边,一边遵守着许诺等着顾朝生从坟里爬出来的奇迹,一边用他那把剑拍死下一个试图钻进坟里蹦迪并与我们组成f4的人。”

    林槐“你好阴阳怪气啊。”

    楚天舒把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山根。许久之后,他道“好吧,我道歉。我刚才情绪有那么一点点不受控制但你以后,能不能多信任我一点”

    “我”

    林槐刚想说“我都直接出于信任签下了伴侣协议甚至没看一个字”,就闭嘴了。

    他想起自己当时用心脏作为诱饵,吸引人偶师进攻。他喜欢冒险,并以为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不得不这样做的地步,他也相信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然而那一刻楚天舒正在副本里,抓着秋然的箭,飞奔着四处找他。

    其实他一直都很信任楚天舒,他怎么可能和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睡觉、把性命交给他可那一刻,林槐终于明白了楚天舒这次发这么大脾气的原因。

    他与林槐之间的信任是绝对的默契,可对于他来说,也是心慌的来源。

    他不想看见林槐某天突然一声不吭地,又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进过门tsd。而楚天舒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可能把自己活成一座坟墓,如果林槐钻进坟里,陈烈雪拿着剑守在坟前,楚天

    舒也会扛起他的铲子一铲把陈烈雪拍在地上,然后挖开坟墓上演盗墓笔记。

    因此还好楚天舒在低级场副本里,又找到他了。否则林槐也不知道,假如楚天舒找遍了所有的低级场,也再也没能看见他后

    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林槐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寒。不过他想了想,如今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楚天舒应该已经正常很多。

    “嗯。”林槐道。

    只需要一个字,他们之间就可以心领神会了。

    “好了。”楚天舒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回去”

    “好。”林槐抖了一下,腿有点软,道。

    “不过你可不可以这两天少和我进行身体接触。”林槐道,“这两天我好像有点不正常没缓过来”

    “食髓知味”

    他说着说着,听见楚天舒的偷笑声,和那句诡异的成语。林槐于是有些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

    两人离开了高级场营地。

    第八城。

    图书馆城。

    最高层。

    属于楚天舒的大平层。

    电脑。

    电脑上,依旧呈现着深蓝色的待机画面。而在待机画面的内部,三十二把“钥匙”,正被静静地储存在那里。

    用于进入“门”的三十二把钥匙。

    林槐想得没错,如今楚天舒确实不用再在游戏里寻找他,因此,他不会使用这三十二把钥匙,进入那扇“门”。

    但他同样不知道的是,楚天舒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物,再将他夺走。

    再将他,拉入“门”、又或是什么别的地方里。

    只要还有一点威胁的可能性在,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解决这份隐患。

    林槐在出租屋内睁开了眼睛。

    在对楚天舒下达了“这段时间不准碰自己以让自己恢复正常”的命令后,林槐再次投入了学习之中

    没投入多久。

    期末考试到了,寒假也到了。

    期末考试过去,谭熙若依旧以满绩的成绩傲视群雄。临近春节,他终于不留在学校科研,而是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当然,在家乡,他也保持着每天刷托福gre看文献的习惯。

    路锦胸无大志但成绩还行,邵玮则低空飞过不过爱情的力量足够战胜一切。

    他们在向林槐道别后,便也回到了家里。

    日常忙碌的琐事和林槐告别,在路锦提着行李箱离开的那一刻,林槐坐在寝室里,恍惚中,又有一股日常的生活在离自己而去的感觉。

    “林槐你今年新年回家么”宿管阿姨问他,“你前几年都不回,在学校集中住宿的。今年和家里的关系变好啦”

    林槐把一句“不我嫁人了”的骚话憋回嘴里,给了宿管阿姨一个和善而羞涩的微笑。

    他拖着行李箱,从宿舍楼里出去,外面,高高瘦瘦,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青年正站在灯下等他。

    嗯,回家了。

    楚天舒只开了一辆低调的宝马来接他,成功让林槐避免了“清纯美丽男大学生被社会人士带走”的亦可赛艇新闻。林槐坐在副驾驶上,刚要张口,就听见楚天舒说“唔好久不见了,先关心下你吧。”

    林槐点点头。

    楚天舒“你这学期ga是多少”

    林槐

    “3943,”林槐吐槽道,“你以为你是我爸吗”

    “啊没想到你喜欢玩这个y”楚天舒骚话连连,“回去试试。”

    林槐

    车行驶在路上,林槐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灯光,对楚天舒道“关于降临基金会和游戏的起源,文县,还有”

    你的母亲谷幽若。林槐吞回了这句话。

    “都不重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楚天舒道。

    林槐

    “你要是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弄死你。”林槐恼羞成怒道,“车上不行,你没贴反光膜。”

    楚天舒

    他停下车,用手指敲了敲林槐的额头“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那是什么”

    “过年了,带你回老家,见见家长,过个明路主要是见见我爸,不过有那些符纸在,以及你现在和身体的契合程度,除了我爸之外,没人能看出你的真实身份是个鬼。”

    “喵喵喵”林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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