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这白眉皓须、神色严肃的老和尚,敖素瑄有一瞬间的惊诧,下意识扫了旁边的白素贞一眼,却看她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心中顿时了然,重新看向那老和尚时,她面上只现三分笑意,沉声道:“这位便是法海禅师?”
法海顿时回过神来,先将禅杖顿地,而后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法海,见过敖府之主。”
“在下敖素瑄,正是此地府主。”敖素瑄微微颔首,随即开门见山地问,“禅师今日特意上门,可有要事?”说实话,这么一个修为还不到金丹期的老和尚,毕竟单论修为,他甚至还比不上身边的蛇妖白素贞,她还真不怎么看在眼里。
只是入乡随俗、入境随缘,她既然要凡尘炼心,便不可能太过遗世独立、孤高不群,焉知敖府初立便遇上他,不是天道的安排?因果循环,天道轮回,一朝穿越到这个世界,由尊贵到卑贱,未尝不是一种历练,也是天道之下的一线生机。
法海重新握住了禅杖,开口道:“五日前,贫僧探知此地有灵气翻涌、瑞光万丈,仿佛有异宝临世,又或是洞天福地初成,便想前来一探。”
顿了顿,他又试探性地补充道,“孰料却是敖府主的宝地忽然现世。此地异状许多道友都看得分明,只怕府中要热闹一阵子了。”
他是镇江金山寺的住持,距离杭州并不太远,这才能抢先赶到敖府。
“多谢禅师告知,在下心领了。”敖素瑄凤眼微眯,简单地谢了一句后,意味深长地问,“禅师此来,是想收妖,还是夺宝?”委婉含蓄?伏低做小?那还真不是她的风格。
法海怔了怔,随即严肃地开口道:“若是此地有妖,只怕也是敖府主的分内之事,未越界时,贫僧不会插手。”
即便有妖又如何,眼前这位敖府主,根本就不是目前的他能够对付得了的。
若是她一心庇护,他又何必强行降妖伏魔?
他确实希望全天下的妖魔都能改邪归正、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修行——最起码也要多行善事不可造孽,可是,那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而不是逞强蛮干、横冲直撞,把所有修者都得罪光了,最后只能单打独斗,枉送性命。
“如此甚好。禅师远道而来,只怕十分辛苦,快快请坐。”敖素瑄这才满意地颔首,看向另一边侍立的岑碧青,“小青,还不快上茶。”没错,到现在为止,还没给人上茶呢。
依敖素瑄的意思,如果是上门来降妖伏魔的,这茶就不必浪费了;若是还能好好说话,能够顺利沟通,那就再给上茶。
至于礼貌规矩什么的,抱歉她不是那些规矩繁琐的人类,也不太懂那些人类的规矩。
“是,府主。”岑碧青相当配合地行礼应下,转身去泡茶。
这个请人喝茶是凡俗界才讲究的礼仪,之前她去找人弄地契的时候见识过,于是特意去找了在凡俗界评价甚高的西湖龙井回来。
至于什么明前明后、雨前雨后的种类,滋味究竟如何,她可品不出来。
不过既然敖姐姐吩咐泡茶,想来这个老和尚并没有碍着前辈的眼,没被好生教训一番,倒是可惜了。
法海便也顺势坐下,随后似乎想起什么,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眼、温柔安静的白素贞,若有所思地道:“这位施主倒是有些眼熟。可是白施主?”
之前小青顺嘴提到过,那两只兔子都是白姐姐抱回来的,眼前这位自称名为敖素瑄的府主自然不是“白姐姐”,那么只剩下另一位浅金色襦裙、素白外披的姑娘了。
至于眼熟……这位白施主,面容依稀如旧时故人,还是那位盗走他九转金丹、害他不能修成正果的仇人!难不成……真是苍天有眼,让他辗转多年,终于找到了那只妖精?
但是,他没感觉到妖气,金钵也没出现特别的反应,也不知这姑娘是否就是当年盗取他金丹的那只妖精。
想到这里,法海也不由皱起眉头。
毕竟就算这“姑娘”就是那只妖精,他一时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敖府之主尚在呢,这妖精好歹坐在敖府之主的下首,谁知这二者关系究竟如何呢,若是敖素瑄执意庇护,他根本打不过,更别提抢回金丹了,连全身而退都难!
更何况,他方才主动开口,说只要这些妖精不越界,他不会轻易插手,如今不过片刻便反悔动手,实在有失信义。
白素贞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却又勉强维持着笑容,道:“大师说笑了。你我之前从未谋面,何来眼熟之说?”居然真的是他!兜兜转转还是遇上了!
她一直以为,此生不会再见。
毕竟待他飞升,那便是西方的佛陀罗汉,而她却是要飞升天庭的。
一千七百年前,他是捕蛇人,差点将她捉去剥皮取胆,幸好小牧童救了她,而她也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作为回报。
一千年前,他广修功德、获得了佛祖所赐的九转金丹,只差一步便能功成正果,她盗走金丹自己吃掉,平白增了五百多年的功力,也坏了他的修行,使得他犯了“嗔”戒、几乎入魔。
此生再遇,他成了白眉皓须的法海禅师,她离功德飞升只差最后一步……
此次下山入凡,便是为了报答小牧童的救命之恩,了断这一桩尘缘……在找到那小牧童之前,她却先遇上了这人。若他还记得盗取金丹之仇,只怕这一次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难道,这就是宿命的轮回?
听到她温柔而娇软的声音直接否认了相识之言,法海怔了怔,不知为何,却想起记忆中清脆娇甜的女声,那只盗走他金丹的妖孽,放肆甜脆的笑声,倾城绝色的背影……
“禅师,请喝茶。”清脆灵动的女声在耳畔响起,法海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青姑娘,不知为何竟出了一身冷汗。
伸手接过茶杯,法海道了一声:“多谢施主。”揭开茶盖浅啜一口压压惊。
这位白姑娘实在太过妖孽了些,竟然只凭声音,就让他险些陷入心障!
不行,他要想办法查查看,这敖府之主究竟什么来头!还有这位白姑娘和青姑娘,若真是他当年的仇人,那么能助她隐匿自身妖气的,究竟是何宝物,竟能瞒过佛祖所赐的金钵?
这突然冒出来的敖府和府主实在太过神秘,他不能不小心一些,免得终日降妖、最后却被妖孽降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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