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月刚刚做完入职培训,就发现一件天打雷劈的大事:她新工作的便利店……就在夏天投资集团旁边。
那不就是她被开除,喝醉酒,丢过人的那家店吗?
还有夏文真那个瘪三,就在隔壁上班,说不定还会路过便利店!
虽然她很想请求经理帮她换一家,但工作来之不易,秦时月想了想还有在这里邂逅过任瑛,就忍下来了。
便利店的工作无非是几样:上货码货,收银,下班前结算清点,打扫,库房。
秦时月之前上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做过收银,这方面自然是熟门熟路。至于其他的对她来说都很简单,这家店里一个男孩子两个小姑娘都是新来不久,是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的小年轻,涉世未深阅历浅,她进店以后自然成了大姐大。
店长一般都能够接触到公司内部一些关于销量的数据,秦时月这些天下班后都在调整货架,把需要促销的商品放在显眼的地方,不知不觉一忙就忘记了下班时间,也忘了回闺蜜的电话。
“宝贝儿,这都一个多礼拜了,你那边进展怎么样啊?可别逼我使出最大杀手锏啊。”
面对樊莎的催命电话,秦时月退避三舍:“莎莎别闹,我又换了新工作,最近时间真的特别紧张,连和你出去逛街的功夫都没有。生活所迫,没有时间谈恋爱啊。”
“你又换新工作了?原来那个度假村经理的工作不好吗?你可真是命运多舛。”樊莎打趣道,“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考虑一下恋爱了,事业这么不稳定,有个人兜着不好吗?”
这话秦时月不爱听。她敷衍一笑:“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啊。不说了,我要先工作了,你等我轮休吧。”
挂了电话,秦时月的心情有些道不明。樊莎有些变了,她是知道的……虽然别人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但毕竟多年的友情,她不甘心。
她们公司的24小时便利店为了进货和清扫方便,每周都有固定的休店时间,一般都是在客流量少的晚上。眼看时间已经逼近9点半,秦时月顾不得多愁善感,马上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跟同事们一起整理货架。
谁知店里刚刚歇业,门口的铃就响了。一个衣着体面的女子站在玻璃门外,正探头探脑,意思是要求开门。
“歇业了,过会再来!”店里的小伙子冲门外大声道。
可能玻璃门隔音很好,外面的女人听不见,又敲了敲门。
秦时月忙叫小伙子不要驱赶客人,过去把锁打开。
“您好,我们店正在清洁,您需要买什么吗?我给您拿。”
在这遍布手机支付的年代,女人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巧手包,愣是从里面摸出十元钱和几个零钱币。
“给我一瓶柠檬苏打水,要冰的。”
秦时月收了钱,从冰柜里给她拿出苏打水递出去。隔着门缝,秦时月闻到了一股猛烈刺鼻的酒气。
她不禁抬眼看了看那女人,一身优雅低调的黑色小礼服裙,清瘦,红唇,精致的法式妆容。只是头发有些许凌乱,呼吸有几分急促,但这一点点的失态并不影响她的美。
这不是唐馨蝶吗?
唐馨蝶看了秦时月一眼,又一眼:“怎么是你?”秦时月心里一沉,既然唐馨蝶都来了,那么接下来……
“馨蝶!”果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还有点着急。他呼唤着唐馨蝶的名字一路小跑,把她一把拉到了身前:“馨蝶你听我……”
是夏文真,他也突然注意到了站在玻璃门后面的秦时月。
怎么是你?夏文真额头青筋暴起,在这种时候遇见扫把星,这可真是灾上加灾!
唐馨蝶可没空搭理秦时月,她挣脱夏文真的手,睁着一双凌厉夺目的眼睛狠狠瞪着夏文真。
“酸是吧?叫你酸个够,顺便再清醒清醒!”唐馨蝶二话不说,就用纤纤玉手去拧苏打水的瓶盖。
那怎么拧得开?她硌得手直疼,不顾夏文真一再的安慰劝阻,把瓶子递给秦时月:“帮我打开!”
秦时月也是个爽利人,更何况她本就看不惯夏文真。如果她是唐馨蝶,现在就用夏文真的脑壳子开瓶子。
接过瓶子,秦时月拿起柜台上的起子轻轻一撬便打开,又递了回去。
唐馨蝶一抬手,把这瓶柠檬苏打水毫不留情,一滴不剩地全部浇在了夏文真的头上。
看得秦时月虽然没有叫好,但心里那叫一个爽。夏总裁,柠檬水浇头,你很酸,一定也很爽吧!
夏文真面对妻子的冲天怒火一言未发,头顶冒泡,半身湿透十分狼狈。他冷冷瞪了一眼秦时月,秦时月把便利店的门一落锁——自己干活去了。
夏文真你活该,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你居然还背后咬人。既然你投诉我害我失掉工作,我就诅咒你蜜月变成分手旅行!
看来这位唐小姐结婚没多久就看穿了你虚伪的为人和阴险的品格,赶紧分吧,早点甩掉渣男,早点自由解脱。
唐馨蝶浇完渣男,把瓶子一扔,踩着高跟鞋扭头便走,留下一路香风。
而夏文真呢,喘着气,怔在原地。
半晌过去,他没有去追唐馨蝶,而是蹲在地下,一粒一粒把她砸碎的玻璃瓶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店里的小年轻都看着这家伙,这人不知道是过度伤心失了智,还是自暴自弃出了神。
“该干嘛干嘛,码货、打扫,不然10点钟该下班的人今天就得加班了!”秦时月呵斥。那几个小姑娘小伙子都不敢再围观,赶紧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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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一日一日过去,市区迎来了今年夏末一场连绵数日的大降雨。
降雨过后,天气便该逐渐转凉了。北方人有句俗话: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里虽然气候算得上温润,但下了几日的雨,炎热被浇去,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凉爽和透彻。
对于秦时月来说,人生的变故便如这天气,起起伏伏,变幻无常才是常态。她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快得缥缈,不够实在;有时又觉得时间很慢,日复一日,不知道何时才是新里程的节点。
爸爸的病逐渐好起来,他也逐渐有了愧疚感。看着秦时月没日没夜地工作,不挑苦累什么都愿意做,隐隐感觉到她身上有着什么很大的压力,不再像以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明明该帮女儿准备好一份嫁妆的时候,偏偏一场病把闺女的嫁妆花完了,家里的积蓄花了个见底,还要靠女儿养。”秦汉民时常感叹自己老了,不中用。
郭香莲安慰:“没有大嫁妆,大不了小月就嫁个普通点的老实人,本本分分过日子。只是小月年纪不小,不能挑了。我看赶紧相相亲,看人差不多就定了吧。”
“那咱们老两口以后该怎么办呢?”秦汉民倒是为女儿操心得多,“闺女嫁了人不能吃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咱们肯定要补贴些的。就这点微薄的退休金,也够不上给她带孩子呀。”
秦时月还什么都没说,秦汉民和郭香莲已经连孩子都考虑上了。
“……不行我还是趁身子骨糟蹋得动,出去找份工作。”秦汉民自有打算。就算以后不能补贴女儿,他也不愿靠女儿吃饭,否则他担心闺女是成不了家了。
郭香莲着急道:“你大病初愈,千万别出去乱跑。要挣钱我出去干,给人家当保姆,一个月也有几千元。”
秦汉民拉着妻子的手摇头:“当保姆,一个月见不着人。咱们都这年纪了还夫妻分居,谁知道往后的日子有几年?”
“呸呸呸。”郭香莲差点一口啐在他脸上,“净说些有的没的。看你也坐不住,想干点什么干什么吧,不过你得记着,病了一场,身体看似无碍,实则大不如前了。你要找活干务必得挑轻松的,最好是坐着的,你自己拿捏得住的,千万别是体力活。”
“知道了。”秦汉民嫌啰嗦。他心里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就去原先退休的厂子,给人开开车,拉送点货物,一天跑个一两单,清闲又不累。
“爸妈,我上班去了。”清晨8点,秦时月在房间里打扮妥当,挎上小包去便利店上班。
如今的她已经不穿什么正装裙、高跟鞋了,直接穿着便利店的工服、小皮鞋、遮阳帽,提一个帆布袋,到了店里再挂一条便利店的围裙,妆容也由精心打理变成简单素雅。
“这孩子……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太辛苦。”秦汉民看着心疼,郭香莲瞟了他一眼:“放着清闲体面的不好好做,她自找的。”
秦时月搭乘公交车来到上班的商业广场,远远已经看到店面了,这时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她的名字,声音还有点耳熟。
一回头,只见林咏澜开着他的小奔驰减速停在了路边:“师妹,你怎么在这?”
秦时月想起自己一身便利店工服邋里邋遢,见到林咏澜未免有点难为情:“我……我去上班。”
“上班?你去哪上班啊?”林咏澜记得秦时月在海滨度假村上班,怎么现在还在往市中心跑?
秦时月尴尬一笑:“我重新找了个工作,是这边便利店的店长。之前那个……太不方便。”
林咏澜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家便利店小小的门面,看这秦时月,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同情。
“今天有空吗?上车,跟我一起去看看乔师弟,听说他住院了。”
乔落枫进医院也好几天了,住院?看样子病得挺严重。秦时月一听便心生焦虑,她当然很想去医院看看。
“不行啊学长,我上班时间马上到了。”秦时月看了看腕表,已经8:45。下一个交班的时间是早上9:00,她必须提前十分钟进店到岗。
林咏澜温和地笑了笑:“便利店有什么好干的,你忘了之前你刚毕业时的学弟小郑,进便利店当实习店长。三班倒、二十天休息一次,节假日还要加班,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你这么优秀一个女孩子,别人都是越干越好,怎么干着干着,你又回去了。”
秦时月羞愧,但也无奈。她需要这份工作还债、养家糊口、挣钱啊。
“小郑学弟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林咏澜轻叹一声,拍了拍车窗沿:“早就不干了,后来进了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做BD,换了几份工作,还混着呢。你看,男孩子都干不下去,更何况你们女生。”
秦时月倒不觉得自己干不下去。她觉得忙起来到处都是事,反而让她忘了自己当下的烦恼。
“还好吧,我忙习惯了。”
林咏澜道:“我们这代人,上学、工作都不是自己的意愿,绝大多数都是家人包办的选择。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的人少之又少,给人打工既不如意也不自由,实际上做什么都不如创业,可以兴趣和自由兼顾。”
秦时月笑笑:“还是学长有胆魄。不说了,我还有十分钟上班,学长替我去看看乔师弟,告诉乔师弟我有空了一定去!”
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进了便利店,一边跑还一边向林咏澜停车的方向挥手。身后的林咏澜话没说完就被她突然打断,只好缓缓关上车窗,将车开出了临时停车区域。
今天的工作时间是早9点到晚9点,中间休息两个小时。除了值班,比起其他员工,店长上班的时间已经是相对固定的了。
秦时月把帆布包放在休息室,换上围裙马上开始上班。晨间到写字楼上班时间的这一个多小时便利店的生意最繁忙,现在客人已经都上来了,不少人撑着惺忪睡眼,踩着点来写字楼上班,临上楼之前买份早餐,坐在工位上边干活边吃。
收银的小姑娘忙不过来,正好秦时月来了,打开了第二台收银机,很快就有眼尖的客人过来排队。
有个客人买了一瓶矿泉水,结账的时候,秦时月隐约觉得面前的影子有几分眼熟。
“……师兄?”秦时月抬眼一看,果然是任瑛,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
她在看任瑛,任瑛也用一种“你怎么在这”的眼神看着她。
“小柯,你过来帮我看几分钟收银。”秦时月喊了正在码货的那个男孩子顶替,跟着任瑛走到便利店门外。
相似的场景遇到相同的人,她未免有些羞涩,又有几分尴尬。
“你不是在度假村工作吗?”
又是那个樊莎说的,没想到他还记得。秦时月脸红笑了笑:“我换了份工作……是不是很尴尬啊。”
说着说着便把目光避开。她并不想在这个阶段就被对方了解太多。
秦时月隐隐觉得,这次她对待的对象和以往游戏人生的那些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因此她用樊莎的话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守住底线,不能随便交付;好好经营,从朋友做起;彻底了解,再谈感情……
但这有悖她惯常风风火火、勇往直前、主动出击的处理方式,她以前觉得自己是情场高手志在必得,现在反觉得自己都快要不会谈恋爱了。
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见他,竟然如此狼狈。她还想着下次见面可以光鲜亮丽一点,把之前醉酒的狼狈印象完全洗刷……
“哪里尴尬了,这不是很巧吗?轮班会很辛苦吧,注意身体。”
“谢谢。”秦时月有感于他的礼貌,有点想抱头鼠窜,却又觉得不聊两句可惜:“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在这附近上班?”
“那边就是法院,我今天去法院。”
原来做的是法律方面的工作。
秦时月见不远处站这个拎着小箱子的窈窕美女,正往这边看,想说话也未免有点不自然。
“那是我助理。”任瑛察言观色,对她解释。
秦时月心下释然,想起早上刚知道乔落枫的事,觉得应该告诉他一声:“对了师兄,我听说小乔住院了,好像病得不轻。”
任瑛面露惊讶之色:“是吗?那我抽时间去探望一下。”他又看了看表:“今天中午你有没有休息时间?有时间的话我来接你,一起去吧。”
“我12点午休。”秦时月鬼使神差就答应了任瑛的邀请,明明林咏澜邀请她她说要上班,任瑛一来就挤出时间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标准、区别对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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