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跟你说过, 你这样是不能长久的, 要去看医生,你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 老婆孩子跑了,法院传票都送上门了。”
钟客西听着友人的话, 按了按泛疼的太阳穴,眼下一片青紫, 神情颓废。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 一到晚上,哦不,是一进入睡梦中, 就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女人。
平常的梦境,大多是光怪陆离, 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一切,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不一样,他像是真的成了另一个人,被困在哑巴女人的身体里, 跟“她”感官互通,并且每一场梦, 每次醒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会忘记半点。
哑巴女人被父母送给有权有势的瘸子当老婆, 换来的彩礼钱给儿子用。
瘸子不仅瘸, 长得不好看,还对哑巴女人动辄打骂,不顾“她”的意愿侵犯“她”
昨晚的梦里,哑巴女人怀上的孩子被瘸子打掉了,大片大片的血出现在视野里,“她”痛苦的躺在冰冷的床上,外面是大雪纷飞。
钟客西下意识的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肚子,仿佛还能感觉到那股残留的痛意。
“客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钟客西如梦初醒般的抬头看友人,“怎么了”
友人长叹一声,“你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想老婆了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应该好好对人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钟客西这个友人,是一名医生,就是傅秋渺每次出事后去的那间医院的医生,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口子的事情了。
道德原则他和钟客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而去做对钟客西不好的事情。
于他们来说,最大的仁慈也就是每次想起这件事都劝一劝钟客西,但他不为所动,那他们也没办法。
钟客西看了一眼手表,“我约了心理医生,快到时间了。”
“这才对,早就应该去看医生了。”友人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钟客西是个很优秀且很好的人,原生家庭又幸福美满,按理说不应该有暴力倾向,但事实却是如此,这么反常,理应是要去看看医生的。
送走友人后,钟客西才拿起车钥匙往下走。
他其实并不是要去看医生,只是为了堵住友人的嘴,才那样说罢了。
这个梦来的时机有蹊跷,这里面可能有问题,所以他打算找人看一看。
车子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在复古的木门前停下,布满青苔的墙上满是绿植覆盖。
吱呀
钟客西打开门走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口的厅内,坐着一个披着一件黑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沏茶,侧脸儒雅俊气,手指轻敲杯沿,未曾看向钟客西。
“来了坐下吧。”
钟客西这才看见,他对面有一张空凳子。
“师父知道我会来”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手中动作恰好停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指,“我猜的。”
“有什么事吗气色如此之差。”
“确实有事。”钟客西把近来做梦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师父,你看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但钟客西仔细想了想,猜不到会是谁。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把你的手给我。”
他三只手指放在钟客西的手腕处,凝了凝神,睁开眼后摇摇头,收回了手。
“大约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中年男人笑笑,“若是连我都查不出来有什么不对,那那人本事定在我之上,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既然师父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中年男人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么幸运,能够触碰到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钟客西脸色浮现喜色,“师父这意思什么时候会正式教导弟子呢”
二十岁的时候钟客西就认识了他,后来拜他为师,这么多年也没真的学到什么本事,但从中受益也不少。
中年男人故弄玄虚的摆摆手,“急不得,急不得。”
钟客西低头应是,“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师父。”
中年男人抬手斟茶,“什么事”
“不知道师父从前说过的那种药,还有没有。”
中年男人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笑了,“你终于想通了”
早年的时候,钟客西这位“师父”听说他家里的事情,给过他建议,说他有一种,人吃下去后会完完全全听从“主人”的指令的药。
但在当时,钟客西不想有一个木偶一般,没有自己思想的妻子,遂拒绝了。
钟客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题一般的,眉头紧蹙,“我实在是没想到,柳汲安会愿意帮她总而言之,希望师父能够帮我。”
离婚是不可能的。
就算有别人,有他得罪不了的人帮她,又如何
“你什么时候要”
“尽快。”
中年男人浅酌一口清茶,茶香四溢,“下午我让人送过去给你。”
他放下茶杯后,笑着道,“但客西啊,你要知道,我们做这些东西也不容易”
钟客西十分上道,“那是自然,做徒弟的也不能贪师父的便宜,多少钱您说,我会照给的。”
“就当是徒弟孝敬师父的。”
男人笑眯了眼,“真是好孩子。”
“叩叩叩。”
此时,大门被敲响。
中年男人对着门外喊道,“什么事”
“送快递,x丰。”
“是师父买的东西”
男人点头。
钟客西起身去开门。
男人低头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他的确买了东西,物流信息也显示今天会到
“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钟客西已经把门打开了。
窗帘大敞开,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木质地板上,洒下一片光影,屋内空调呼呼的吹,不断地往外送着冷风,驱散夏日的热气。
柳汲安坐在书桌前,双腿交叠,手里捧着一本书,阳光从上而下落在他身上,夹着书页的手指骨节分明,侧脸轮廓明朗,映着一层浅浅的白光。
书桌前面一块地方被铺上了一大块毛茸茸的圆形毯子,穿着短袖短裤的斯冉小猫正趴在上面,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敲打打。
一头浓密的长发被她用橡皮筋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发尾顺着腰际往下滑落,润着金色的阳光。
小猫敲下回车键,忽然从毛毯上爬了起来,抱着电脑光着脚丫子跑到柳汲安身旁,把电脑放在桌上,扯了扯他的衣服,“安安你看”
柳汲安不慌不忙把书放下,双手提起小猫的小细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面对电脑,背靠在自己怀里。
“怎么了”
小猫指了指屏幕,“你看之前对于玉饰和护身符等东西的来源统计,大都分散,只有玉饰,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来自一间叫粹玉的店。”
“这间店还是卖玉的品牌连锁,全国都有。”
小猫用手指点点下巴,神情沉思,“要说在运货过程中或者货源出了点问题,混进一点半点加了料的玉饰,还说得过去,可这么大量的,感觉就有问题了。”
柳汲安低头,亲昵的用侧脸挨着她的,垂眸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你从哪里得来的数据”
“元队最近叫我学一下做数据统计,我拿的上次他们做的数据。”
“嗯那小猫觉得呢是怎么回事”柳汲安拉着小猫肉嘟嘟的小手,捏了又捏。
手指被他搓的有些痒,小猫缩了缩手,把手指抽了出来。
“肯定是因为这间店跟云临门有关系。”小猫仰头看他,眨眼,漂亮的脸蛋上有几分狡黠,“你猜这间店是谁的”
柳汲安往后一靠,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手指捏住橡皮筋往下一拉,一头长发倾散而下,隐隐飘出浅淡的香味。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是谁的”
她的头发,软的跟她原型时的毛毛一样。
一般来说,头发绑久了散下来,被绑住的位置就会留下一个弯弯的印子,可她的不会,直顺柔滑,像是从未绑起来过一样。
小猫不乐意皱皱眉,抓了抓自己肩头的长发,“说话就说话,干嘛弄我头发。”
头发散着不方便,总是在脸两边晃来晃去,她才绑起来的。
柳汲安揽着她的手轻轻往后一压,小猫往后倒下,刚好靠在他怀里,他低头,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手掌中全是她柔顺的发丝。
男人声音低柔,带着笑,“因为小猫好看。”
小猫觉得耳朵有些发痒,捏了捏耳垂。
“咦”
木牌又震了。
肯定是不喜欢用手机联系别人的元枕衾。
小猫起身,想从柳汲安身上跳下去接通讯,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要出去跟谁说悄悄话”
“元队的通讯啦。”小猫无辜的眨眼,拍拍他的头,“乖哦,等下来陪你。”
小猫趿着拖鞋往外跑,头顶还残留着小姑娘跟拍狗一样的感觉。
柳汲安忍不住扶额,笑了几声。
“小冉啊,你刚刚在做什么怎么脸这么红夏天太阳猛的很,要注意防晒哦。”
小猫看似淡定的嗯了一声。
“元队找我什么事”
“钟客西刚刚被抓了。我想到你最近好像跟他有点恩怨,来告诉你一声。”
“哎怎么回事”
其实小猫刚刚说的那间叫“粹玉”的店,就是钟家开的。
早在小猫拿那些数据练手之前,他们就统计出来,对那些有问题的商家一个个查了过去。
大概是云临门觉得自己这回做的隐蔽,不可能被人发现,于是没多做掩饰,还真被他们查出许多跟云临门有关的商家。
那些老板大多是被云临门的“高人们”忽悠,做他们的“外门弟子”,真本事是学不到的,主要是源源不断的替云临门钱财。
“有几个是家里人发现不对劲了,去警察局报案,还有的是根据这次顺藤摸瓜抓出来的,没想到一次性拔出这么多毒瘤,枯九大概要气到跳脚了。”
小猫了然的点头,眼珠子转了转。
她之前在钟客西身上试验了一下新学的小灵术梦虚,应该对御卫处的工作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些人都要经过好好改造才能放出去,不过中途我可以放钟客西出去离个婚。”元枕衾对小猫做了个k。
“就是这样。”小猫趴在桌子上,跟柳汲安面对面,“听说钟客西二十岁的时候就遇到了云临门的人,并且拜他为师,你说他的异常是不是跟云临门有关呢”
柳汲安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你说的异常指的是什么”
“就是他平时正常,喝醉了酒就打人呀。”
“如果是因为云临门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柳汲安对她张开双臂,“过来。”
小猫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叹了一声,迈着欢快的步子,跳到他怀里,想到刚刚他的问题,眨眨眼,认真道,“好像是没什么关系,就算有原因,他给傅秋渺、钟杨陌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就要付出代价。”
男人嘴角轻勾,黑眸中晕开不知名的情绪,“我们小猫真聪明,我给你一个奖励怎么样”
天真的小猫仰起头,绿眸注视着他,“什么呀”
柳汲安垂眸,看着她一无所知的单纯小脸,对上她清澈疑惑的绿眸,不由得笑了。
猝不及防的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小猫愣住。
过了一会儿
“咦”
几乎能听到噗的一声,小猫的脸通红。
她捂着脸下意识想要跑开,却被柳汲安禁锢在怀里。
男人伸手在她头顶,捏了捏,话里带着笑意,“耳朵怎么出来了”
毛茸茸的猫耳朵紧张的压成了一条水平线,耳朵尖尖上的毛毛不住的打颤。
“嗯尾巴也”
“闭嘴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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