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岳辉一手挽着章思蕾, 一手端着香槟酒杯, 面上的笑容亲切和蔼,语气却很阴沉“药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黄总。”章思蕾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有点担心的说道, “您确定这药,要我给贺岩下吗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章思蕾对黄岳辉给的药的作用心知肚明, 是可以让人失控的药。而事后贺岩如果追究的话, 贺岩是贺氏集团的掌权人, 而自己只是一个依靠着黄岳辉的女明星,根本没有抗衡之力。
“你不用担心。”黄岳辉的笑容狠厉,“这种药无色无味,药性也够烈。我已经找好了拍照的记者,你只要把药给贺岩下好了,把他扶进房间,之后的事情不用你管,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章思蕾还在犹豫,黄岳辉干脆说道“这事是贺淮谋划的。贺淮允诺了, 只要能拍到你跟贺岩进房间的照片,之后的事情他运作。贺家的权势有多大你也清楚,事成之后, 至少给你这个数, 外加三部大投资电影的女主角, 保你红的发紫。”
黄岳辉用手势比了个数字。
章思蕾咬了咬牙,说道“好”
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黄岳辉给了她往上爬的机会,她会抓住。
章思蕾从旁边经过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香槟,避开人群,在里面放了黄岳辉给的药。
轻晃酒杯,药粉咕嘟一声沉入酒液,消于无形。
章思蕾深吸了一口气,向贺岩走去。
“贺总。”章思蕾笑容妩媚,细白的手指端着香槟杯,款款走向贺岩,“我敬您一杯酒,祝贺氏集团生意兴隆,越办越好。”
贺岩正在跟贺氏集团的经理说话,见有人说话,回过头看向了走向他的人。
贺岩微微一愣,认出了是传夏集团的副总裁黄岳辉和他的女伴,跟夏星希一起参加过综艺节目的一个女明星,好像姓章。
“贺总,我敬您。”章思蕾笑得很甜,举起自己手中的香槟杯率先喝下。
贺岩礼貌的答道“谢谢。”从章思蕾手中接过酒杯放到了一边。
看贺岩这样也没有喝的意思,黄岳辉也开口说道,“贺总,我刚刚在宴会厅旁边看到星希了。听星希说她现在在贺氏集团实习我这个叔叔感谢您对星希的照顾,我也敬您一杯。”
黄岳辉笑容诚意十足,举起香槟杯一饮而尽。
贺岩沉声说道“星希很优秀。”
黄岳辉堆笑道“是啊,夏总成了个好女儿,星希不仅又乖又漂亮,从小学习成绩还好,真是羡慕死我了。”
黄岳辉见提到夏星希,贺岩才会给面子,便又主动讲了些夏星希小时候的事情“星希小时候特别可爱,见到我就叔叔、叔叔的叫,说看到树上的小鸟受伤了,要给它包扎。”
见黄岳辉提到了夏星希小时候,贺岩也忍不住悠然出神,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夏星希的样子。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夏天出奇的热,蝉鸣声吵得人心烦意乱,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打下斑驳的影子。
贺岩十岁出头,跟着母亲生活。他的妈妈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休养,于是年幼的贺岩每天放学都要去打工,维持家里的生计。
十岁出头的孩子,正经的店铺都不会雇佣他干活的。他只能去肮脏窄小的小饭馆,做最低级廉价的工作,搬货、洗菜、切菜、刷碗、打扫卫生。
普通人家的孩子正无忧无虑撒开了欢儿玩耍的时候,贺岩已经学得年少老成,用稚嫩的肩膀撑起了他和母亲,手指上满是伤口和老茧。
但是好歹能混一口饭吃。
那天,贺岩像往常一样去店里打工,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贺淮却堵着了他,笑得嚣张“哎呦,看看这不是贺岩吗,怎么跟条野狗似的。小三的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贺淮的跟班一片哄笑“小三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幼的贺岩紧紧握住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妈妈不是小三,只是被贺父哄骗。
而发现贺父已婚后,哪怕怀着身孕,他妈妈也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贺父。后来哪怕病重,哪怕生活无以为继,也没有提过贺家一个字。
贺岩狠厉的吐出了两个字“闭嘴。”
贺淮由自大笑“私生子,瞧瞧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我家养的狗的衣服都比你穿的质量好。你那个小三妈”
贺淮还没说完,就被贺岩狠狠的一拳打到了脸上。
“cao”贺淮捂住脸,对着他的跟班大呼小叫,“你居然敢到我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这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哪里打得过贺岩这个从小在市井里讨生活的野小子。那天,贺岩一个人打到了他们七八个人,贺淮更是被他他的头破血流。
而贺岩自己也没讨到好,身体上淤青遍布,一双拳头也满是血迹。
最糟糕的是,雇佣他打工的店怕了他这狠厉的性子,把他解雇了。
贺岩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脸上的淤青,“嘶”了一声。
解雇就解雇吧,他一身力气,还怕养不活自己和妈妈吗。
因为被打工的店铺解雇了,贺岩一身伤痕,无所事事的走在街上。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孤独。
孤零零的,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把他放在心上。
忽然,贺岩看到一个小团子向他跑了过来,一时间没刹住车,“啪嗒”一声撞到了他的腿上。
小团子被撞她的力量反弹,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哎呦”小团子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撞痛了她,委屈巴巴的抬头看向挡了她路的”柱子”。
那是贺岩第一次见到夏星希。
那时候夏星希六岁左右,刚上小学一年级,跟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似的。小脸肉嘟嘟的,眼睛又圆又亮,胳膊跟藕节似的,穿着可爱的蓬蓬裙。学校刚刚放学,后背上背着小书包。
哪里是夏星希,分明是个夏星团。
夏星团看到撞到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好看小哥哥,苹果似的小脸立刻笑开了,糯声说道“小哥哥,小鸟受伤啦,我想要帮它包扎。但是它好高呀,我够不到,你可以帮我把它拿下下来吗”
贺岩不知所措。
他在市井中长大,从小就在算计生存,从来没有见过居然有人会有爱心到给小鸟包扎。
夏星团见好看的小哥哥不理她,瘪了瘪嘴,自己拍拍屁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小哥哥啊”
夏星团忽然惊呼,她发现,这个小哥哥脸上带着淤青,双手也正流着血,比小鸟伤的还重。
夏星团焦急道“小哥哥,你也受伤啦,我先给你包扎吧”说着,就要用小手去牵住贺岩的手。
贺岩看到夏星团白白嫩嫩的小手和一看就很昂贵的整洁的蕾丝蓬蓬裙,又低头看到自己肮脏流血的双手和因为打架而皱巴巴的旧衣服,忽然有些自卑,下意识躲开了夏星团牵他的小手。
夏星团见没有牵到小哥哥的手,跺了跺脚,软声说道“你不要躲嘛”
夏星团不明白为什么贺岩要躲开,固执的继续要去牵贺岩的手。
这次她牵到了。
夏星希软软的小手拉住少年满是伤口的大手,把他拉到自己放医疗箱的地方,并肩跟他坐好,认认真真的给他包扎。
贺岩看着小姑娘低垂着长长的眼睫,好不嫌弃的把自己的流血的手放到了她白色的蓬蓬裙上,拿起纱布,小大人儿似的,笨拙的把他的手包起来。
贺岩“不好意思,把你的裙子弄脏了。”
夏星团摇了摇头,清脆的说道“没关系呀。”
鬼神神差的,贺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小姑娘抬起由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叫夏星希,今年六岁啦爸爸工作忙,我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回家呀。”
“我叫贺岩。”
夏星希糯糯的叫道“贺岩哥哥”
帮贺岩包扎好后,贺岩帮着夏星希把受伤的小鸟从树上拿了下来,交给夏星希包扎。
夏星希看着贺岩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掌,左右晃了晃脑袋,担忧的说道“很疼吧,小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其实不怎么疼。野生野长的孩子,这点小伤算什么。
但是夏星希不这么觉得。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打针都要哭一鼻子,别提这么大的伤口了。
夏星希从手到自己蓬蓬裙的兜兜里,掏出来一块糖果。夏星希看着手中糖果,颇为依依不舍的样子,但是还是递给了贺岩“给你吃糖,吃糖就不疼啦”
“爸爸每天都给我一块糖,只有打针的时候才给我两块。吃了糖,打针就不疼啦”
贺岩好笑的看着小姑娘的大眼睛里的对糖果的渴望,逗她“你真的给我啊,我吃了你可就没有了。”
夏星希坚定的点了点头“嗯给你了”
贺岩也不客气,一点都不因为欺负小姑娘而心虚,拨开糖纸,一口把糖果吞进了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真甜啊。
贺岩忽然很想微笑。糖果的甜味像是一股暖流,流入了他冰封的内心。
看贺岩吃了糖,夏星希扬起了一个纯真的笑脸“小哥哥,不疼了吧。”
贺岩“嗯,不疼了。谢谢你。”
夏星希笑眯眯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蓬蓬的纱裙,对贺岩说道“爸爸跟我说要天黑前要回家,小哥哥,我要回家啦。”
“好。”贺岩看着小姑娘。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照在夏星希白皙无暇的苹果脸上,给她勾勒了一层金边,像是个落入凡间的小天使。
夏星希说道“小哥哥,我们明天还在这里见好不好我明天也把糖给你”
贺岩“你不是每天只有一颗糖吗,给我了,你吃什么。”
夏星希听到这句话,小脸纠结的皱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很想吃糖但是还是给你吧你受伤了,好痛的,吃糖就不痛啦。”
贺岩微微笑了起来“好。”
夏星希冲着贺岩挥了挥手“我先回去啦,贺岩哥哥,我们明天这里见。”
贺岩“明天见,星希。”
就这样,夏星希每天都把自己的那颗糖给了贺岩。
虽然她每天只有一颗糖,虽然她也很想吃糖,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了他。
后来,贺岩的妈妈的身体还是没有撑住去世了,而他被接回了贺家,离开了那片街区。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夏星希。
往后十余年,在贺家,在叔伯兄弟的算计倾轧、争权夺利、不择手段中,贺岩总是会想到夏星希。
她明明是个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却不介意自己一身尘埃。
她擦干净他伤痕累累的手,然后把她最喜欢的糖果塞给他。
她善良、明媚、温暖、甜美,是唯一而对他好,而毫无所求的人。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贺岩耳边还是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来她软糯的声音“哥哥,给你吃糖,吃糖就不疼啦。”
那颗糖真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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