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能进宫的事没在世家贵族之间引起一点浪花,因为, 根本没有世家知道陈家今年能进宫。
这是皇上和皇后的家事, 当初皇上直接去钟粹宫跟陈以祯商量, 并没有在朝堂上大肆宣扬,陈以祯和陈家心里, 也都忖度着低调再低调,因此,直到春节慢悠悠地到来, 陈家要进宫的消息居然也没传开。
陈以祯对这个现状十分满意, 大家现世安好,她便能安好。
时间眨眼即过,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这两天。
这段日子,宫里要忙翻了天,陈以祯自己, 也忙翻了天,她身为皇后, 要和皇上一起接待来国使臣, 还有各番邦王爷郡王,几天下来,养了一冬天肚子上的圆润就没了。
午后, 她总算能稍微歇歇, 身旁伺候的人, 双姝双陆等围在她身旁团团转, 揉肩捏背,顺便陪她闲聊天说话。
瞥一眼她脸上的神情,双姝抿嘴一笑,“明日就可以见到老夫人她们了。”
皇后在后宫招待外命妇,大老爷他们是不能进后宫的,只能等到晚上的晚宴,陈家式微,到时候说不定宴席排在最后头,娘娘便是火眼金睛,恐怕也瞧不清楚,因此她只提了老夫人她们。
果不其然,陈以祯两眼发亮,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她跟身边两个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道“也不知祖母和母亲,大伯母怎样了,半年前我还得空瞧了眼父亲,堂兄和弟弟,但是祖母他们我却许久未见过了。”
双陆大大咧咧安慰道“定然都好着呢,老夫人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大夫人和二夫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陈以祯“噗嗤”一声,逗笑着问她,“你如何得知”
便是知道她在说巧话,她仍忍不住喜笑颜开,这世上哪有不喜欢听好听话的。
双陆得意一笑,昂起头,道“您忘了,沛公公派出去联系的人每次回来都要讲述一遍,您保管放心,老夫人和夫人们都踌躇满志准备明日来见您呢。”
陈以祯和双姝望着她,齐齐好笑。
期待的心情在殿内无声蔓延。
当晚,皇上过来,果不其然又遭了一番礼待,自从他答应陈以祯可以将家人请进宫,这些时日过来钟粹宫,陈以祯待他简直热情似火,体贴万分,比冬日里灼灼燃烧的暖阳还要令人发烫。
一夜无话,万众瞩目的请安日到来。
此次觐见大都是往年的老臣,新出头的新贵十分稀少,几乎没有,彼此之间,言谈交流,面带微笑,十分熟稔,关系亲近的凑一处,不怎么亲近的面对面也能温和自然地交流两句,都是勋贵世家,又是在宫里头,彼此那点小龌龊就必须往身后放了。
一年过去,有些人更进一步,有些人再也没了进宫的资格,贵人们聚集一处,难免不讨论到这个问题。
当然,变化最大的当属陈氏。
曾几何时,陈氏就是所有勋贵头顶的一座山,去年,还曾肆无忌惮地驱车进宫,进出长春宫宛如回到自个家,但是今年,哪还有陈氏的踪影。
人们心照不宣,当然,没人敢主动提及这个名字。
皇上不喜,皇后动气,何至于呢。
勋贵们眉眼翻飞,嘴角一抹耐人寻味笑意,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过了会,中宫开,宫人迎外命妇觐见。
人们排队列好,规规矩矩进去,温暖如春的气息迎面扑来,人们抬起头,嘴角带笑,随后,看到了立在皇后身边的三人。
一名老态龙钟,鹤发童颜的老夫人,两位身着喜色但布料略显普通的中年妇人,三人立在皇后身旁,神态恭敬却难掩亲昵。
望见那三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皇上同意她们进宫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还是陈以祯率先给双姝使眼色,双姝站出身,出声打断了她们的浮想联翩,“命妇觐见,行礼。”
三人急忙回到下方,同所有恍然回神的外命妇一同跪下,行礼。
陈以祯端坐上方,雍容华贵,气质卓卓,微笑道“平身。”
这三人正是早早就入宫觐见的老夫人三人,陈以祯想了想,虽然皇上说可以留她们用一顿午膳,但陈以祯又哪里敢赌皇上的心思,于是就对家里说早点进宫,中午就不要留下了。
她吩咐宫人,“给夫人们看座。”
众位贵妇神色恍惚地坐下,抬头望望她,又看看陈家三人,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在这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宁远侯夫人脸色格外苍白。
好在,过了会,夫人们渐渐回过神,知道不能在宫中失了态,逐渐有人开口,你一言我一语,钟粹宫逐渐热闹起来,大家墨守成规地不主动提起跟陈家有关的话题,就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件事一样。
不过,同陈老夫人和两位陈夫人的搭话却不能落下,就跟普通勋贵世家交往一样,不能叫皇后娘娘看见她们不搭理那边,觉得她们集体排挤陈家人,不然她下决心给谁小鞋穿,深宫之中,谁能顶得住。
好在,热闹一阵后,永昌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想见命妇们了。
在外命妇和陈以祯的迫不及待中,所有外人被送走,顿时,钟粹宫只剩下了陈家一大家子。
挺直的腰板软下来,陈以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忙招手使唤宫婢,“快,给老夫人和夫人换两把得劲儿的椅子。”
等宫婢换完,她又摆摆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双姝和双陆,她要和家人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室内只剩下自家人,陈以祯忍不住眼角带泪,起身走向几位亲人,“祖母,大伯母,娘亲,祯姐儿好想你们。”
老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同样激动不已,“民妇何尝不是,不过看到娘娘万事无碍,民妇就放心了。”
二夫人则是直接抱住了她,整个人快哭成了泪人儿,“娘娘,祯姐儿您不知道,自家里出事,我便一夜一夜睡不着,担心您在宫里受委屈,是家里没用,拖累了您,还劳您一直惦记着。”
陈以祯笑着给她抹去泪水,道“快别说这些话,咱们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
又对老夫人道“祖母,这里没人,您可千万别再说什么民妇之类,就自称我吧,这样孙女心里也没那么难受。”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连连笑道“哎,哎,我听娘娘的。”
陈以祯将一旁默默抹泪的大伯母唤过来,同样拉住她的手,几人亲切倚在一起,她问道“家里都怎么样大伯父的腿脚痊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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