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之笔（3）

    领完系统的补偿奖励之后, 季无忧便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去提高对技能的掌控度。

    她并没有磨炼太久，不过一个来月时间, 就已经收获斐然。“英雄能力”所包含的数据包，本身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去提高她对技能的理解程度。

    可以把僵硬固定的技能，化为真正灵动的招式, 这才算是成功。发觉自己进步停滞之后, 季无忧就离开了原地, 去往各处，以提高浸入度，顺带着，去闯荡属于她自己的江湖。

    “代陛下为耳目，书世间之万象。”这是上官婉儿的意愿。

    季无忧一路走过, 一路将自己所见之事, 一一记下。而后她才更深刻的理解了，俞岱岩口中的乱世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场景。就算是知道乱世的概念, 然而怎么也比不得亲眼所见，来得让人震撼心痛。那是鲜血, 是残酷, 是流离失所, 是人命草芥，是骨肉相食。

    一个朝代所造成的冤孽，一人之力，何以抵抗？

    季无忧不知道。她只能解决她眼前的不平事。旁人不敢管、怕管的事, 只要不会好心造成更坏的结果，季无忧都要管一管。大约正是如此，不过几个月，她竟已经名噪江湖，甚至在元兵那里挂了名姓，是个很标准的通缉犯的样子了。旁的人行侠仗义，也万没有她这么刚，这么不要命的了。因而江湖之人提起她，无不伸个大拇指，赞一句“是个烈性男儿了！”季无忧对此倒是一无所知。

    不过虽然被元兵记住，甚至追捕，但是江湖人来无影去无踪，他们也知道多数都管不了，更何况季无忧一直带着竹帽斗笠，他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容貌，许多时候追捕得不见了人影，也只好不了了之。

    “这里。”季无忧跑过一条巷道，突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她，她悚然一惊，一只手就按上了腰间之笔，刚要出手，就听见了那人语速极快的说道：“我是帮你的，快进来。”她按笔的手一顿，就被那人拉进了院子里。她方才竟是没发现，这旁边的门竟是开的。

    “你是谁？”知道不是敌人，季无忧便从腰后掏出扇子，打开扇子半遮下颌，压低了声音道。

    眼前是一个妙龄女子，穿着淡绿色衫子，跟季无忧的衣服颜色，莫名有几分相和。只见她肤白胜雪，眉弯鼻挺，美貌绝俗非常，是个绝世佳人了。

    只是她突然把她拉入这院子里，说是要帮她，反倒让季无忧有些疑惑了。若是没有记错，她是不曾认识了这样一个漂亮姑娘的。

    少女道：“你虽不知道我是谁，我却早就听闻了你的声名。”

    “哦？我有什么声名？你倒是说来听听？”季无忧轻笑，她扇了两下扇子，就把它合拢，又别回了腰后。虽然被追了两条街，但是大约是学会了轻功，她倒是没多少气喘的感觉。事实上没有这个少女，她也不会被追上的。搞事情要量力而行是基本功。

    “惊鸿之笔，上官。”少女道，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季无忧一眼，最后落在了她的胸前，停滞了大约两三秒的时间，才移开了目光，略有两分惊讶道：“世人皆道，惊鸿之笔上官乃是当世不二的铮铮铁汉，原来你竟真是个女子。”

    “......”铮铮铁汉是什么鬼？就当是夸她了。

    季无忧忽略了过去。她唇边笑意锋锐，又似嘲讽，仿似要割伤人一样锐利：“女子如何？”

    少女就笑了，她的笑实在很好看，就像也有着锐不可当的骄傲：“不如何！只叹江湖之人，人人眼瞎。你分明半分未做遮掩，他们明知你为女子，却不信女子也能出如此顶天立地之辈！”

    女子生于世，自然也能顶天立地！

    季无忧微颔首，一手负于身后，静静看着少女，一身风骨如修竹飒飒，铮然不屈。

    “早在之前，我就听说过你了，一直想见识见识这样的少年英杰。”少女道，她微微抬了头看着季无忧，那双眼里，似乎都是星光：“所以今日见着了这样的打扮，又见你被元兵追捕，就知道定然是你了。”

    “我一直很敬佩江湖中的正人君子，像上官这样的人，我本敬三分，见了你之后，却觉得敬六分不止。”

    季无忧笑了起来，少女实在很会讲话，没有人不爱听好话的，她当然也不例外。可是经历得多了，便对自己有着比较透彻的认知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有些失笑：“你把我捧得太高啦，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当不上你这样的夸赞。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在力所能及之内，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既然有能力，眼见了惨事，又缘何不作为？

    “只是这点力所能及，也少有人能够做到你这种地步的。”少女摇了摇头，含笑道：“难怪许多人说你有古时遗侠风范。于他们而言来说，大约也只是举手之劳吧。”

    季无忧大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今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够遇见你。”这一场相遇，确实让人愉悦，然而也只是愉悦了。她说道，已是准备离开了。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插曲，对于她来说，知不知道少女的身份，对于她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你真的很高兴认识我吗？”少女突然有些刁钻起来：“为什么都不问我的名姓？”

    她突然发作，倒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这一点小脾气，反而让她显出了几分真性情。季无忧微怔，她微侧了头，露出优美的下颌：“缘分的青睐让我们于此相遇，这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话虽是这么说，她却还是笑了起来，一派清风明月：“但是遇见姑娘，却比茫茫人海之中的一场相遇，来得更让人高兴。”说完这句话，她就顺水推舟问了一句：“请问姑娘芳名？”

    “你这张嘴，若是生在男子身上，怕是要骗了不少芳心了。”少女怔愣片刻，有些玩笑般说道。说罢，她抬眼看着季无忧，认真道：“我姓殷。”

    对上她的神态眼神，季无忧瞬间就懂了她只说一个姓氏的意思。她一时间有些失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对方的这一点小心思，然而这并不会让人讨厌就是了：“上官婉儿。”

    自那日俞岱岩面前，她脱口而出“上官”二字，她的名字便是“上官婉儿”了，旁人问起，就只答前两个字。这倒是她第二次向别人说起这个名字。

    “殷素素。”殷素素笑了起来，一左一右有着两个小小的梨涡，极为动人。

    好看的小姑娘总是让人喜欢的。乖巧漂亮会吹彩虹屁又机灵的小姑娘，就更让人难以讨厌。

    “很好听的名字，”季无忧笑着道，她别过头看了一眼门，它已经被紧紧关住了，看不见外面的场景：“元兵若是折返，怕是可能会连累你，我得先走了。”这当然只是一个离开的借口。

    “我既然敢拉你进来，怎么会怕他们？”殷素素唇角似有冷笑，她看了一眼季无忧的神情，那一丝冷笑便如冰雪一般消融了：“这里有好多户人家，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一家家排查过来，也万没有这么快的。”

    “既然你也说了，缘分让我们相遇，你也为此高兴，那为何不坐下来喝杯茶呢？”她连挽留都说得很动听。

    季无忧忍不住笑了起来。殷素素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有的时候还能在她身上，找见一点她自己的影子，索性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要事在身，也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子，倒是可以留下来喝这一杯茶。

    两人便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季无忧才知道，殷素素竟是对笔墨颇为喜欢的，大约女孩子对于莽汉不会喜欢，但是会文会武，可吟诗作对的翩翩公子，总是会心生两分喜爱。所以她听闻季无忧的名声之后，就对她颇有几分好感，见了就更觉得好感加倍了。

    然而......然而并没有然而，不过一个对面的时间，她就发现了季无忧原是个女子。殷素素心中虽然有所失落，却又忍不住更加赏识她了。这样的女子，岂不是比男子活得更为潇洒肆意？

    季无忧简单探出殷素素这一心路历程后，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一贯也没有注意过。而且她时常走一地换一地，很少在一个地方呆得长久，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出名了。

    思及到此处，她忍不住问道：“我在外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

    殷素素略有些诧异，她想了想道：“大约是‘及时雨’一类的人吧。能够遇上你，是一辈子的幸事。传闻你嫉恶如仇，性情明快，不畏权势，又有君子之风。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便是虎口夺食也在所不惜。若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太过仁义了些。”

    “......”季无忧端起茶杯，挡了挡自己隐约有些抽搐的唇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她喝了两口茶压了压惊道：“还有吗？”

    “传闻你以笔刃为武器，文可落笔成书，武可挥墨杀人。为人又极为低调，不慕名利，性子颇为独来独往。颇有几分像当年‘剑荡八方，斩尽人间不平事”的剑仙前辈。现下天底下最为有名的游侠，应当就是你了。”殷素素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我一路走来，便见有几个江湖新人，因为仰慕你，把自己武器换做了判官笔。判官笔这类原是冷门的武器，竟是莫名受欢迎了起来，只是到底学艺不精，画虎不成反类犬，又被长辈勒令换回了武器，也是好笑至极了。”

    “因为仰慕，就丢了自己原本熟悉的武器去模仿他人，这是大忌。”季无忧叹了一口气道，也只有未入江湖的新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

    “所以他们在江湖上永远也不会有名姓。”殷素素道，唇角一瞬间的弧度，似有些冷峻。

    作者有话要说：　　“代陛下为耳目，书世间之万象。”上官婉儿游戏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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