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剑客（7）

    黄药师脾气确有几分文人的傲气, 倒还及不上旁人口中所说的古怪，只是对于俗礼确实十分不拘。季无忧也不是个守礼的人，甚至被人说做离经叛道，否则以她做的那些事情，怎么也不可能有人会说不好。循规蹈矩的人多了，来个随性而为的，不在意旁人目光的, 便总有人看不惯的。

    两人平时行事都颇为随心, 季无忧性情更是豁然且潇洒, 因而倒是有些意气相投之感了。他们爱好不同, 性情不同，然而某些地方，又有些相似感。

    他对于季无忧曾经留在客栈墙上的那首诗，表现了高度的赞同与欣赏。

    “你可还记得你在客栈墙上题的那一首诗？”黄药师问道。

    季无忧认出黄药师就是那酿酒人后，黄药师也没有藏私, 到了客栈之后，就取了他酿的酒给季无忧。有美酒可喝，季无忧的心情就很好了很多。

    季无忧饮了一口酒, 微眯了眼有些享受，上好的酒让人回味无穷。听了黄药师的话, 她回忆了一会儿，道：“我题过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首？”常年身边不离酒，一喝高了人就飘, 一飘就容易诗兴大发，做些清醒时候决不会做的事情，完全不顾是在哪里，所以她这话并不掺假。

    黄药师便背了一遍，一首诗词从他口中而出，带着莫名的潇洒和豪气。他同季无忧探讨了一下诗词中的含义，话头就是一转：“能把无形的剑意融于字里行间，你让我很是惊叹。”

    “很难做到吗？”季无忧奇怪的问道。

    黄药师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算太难，却也代表你已经进入了某种境界，实力不凡。”他看向季无忧，道：“我欲同你切磋一二。”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切磋这种事情，尤其是跟高手切磋，能够得到更多的经验，使自己同样进步。她跟林朝英切磋到后面，已经熟悉了彼此的套路，最后所得已经很少了。而黄药师也算是当世高手，跟他交手，应当又是一种新的体验。季无忧没有过多思考便一口答应了他。

    黄药师的武功路数十分具有特色，而他竟也是会剑法的。想了想自己印象里黄药师“除了生孩子，其他什么都会”的固有印象，她也就不奇怪了。

    黄药师最常用的是玉箫剑法，据说是从他所拿玉箫中悟出的剑法，那是一种又好看又精妙的剑法。而他还会一种剑法，叫落英神剑，落英神剑比之玉箫剑法虽说差一点，却也差不了太多。他更是从落英神剑里悟出了一套落英神剑掌，其天赋实在让人惊叹。

    而李白是个不亚于黄药师的天才。不同于黄药师学得杂，他喜爱喝酒，诗词，但是武功方面，他只习剑。一个人一生只钻研一样东西，并把它钻研到了某种近乎极致的地步，到最后他的实力定然不凡，而这个人还是个天才，那么他必定于此道上有非凡的成就。黄药师虽然不是常人，但是他的剑法还是比不得季无忧。所以败退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虽然成为了李白，但是季无忧本身所拥有的敏锐却没有就此丢失。她很快就察觉出，失败之后，黄药师似乎有些郁郁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而后更是闭门好些日子钻研武功。

    黄药师是个天下仅有的天才，所以他有着非比寻常的傲气，季无忧很能理解。但是李白的骄傲，不允许她为了成全别人的骄傲，而刻意放水，而黄药师，也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黄药师如一把利剑出鞘，太过锋锐，他聪明有能力，还年轻，平生大约没什么不能如愿的。一旦折戟，轻易难以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性子有些自我且骄傲，所以也就格外难以容忍失败。

    直到他调整好心态和状态，才再次向季无忧提起了切磋。季无忧并没有即刻答应。她需要一个高手陪她切磋去提高自己，然而如果是以挫败自己朋友的骄傲作为代价，她是不会那么做的。然而同黄药师心平气和交谈过之后，季无忧同意了。那不是别人，那是黄药师。黄药师应当是一个坚韧的人。他不会萎靡不振，一味沉浸于自己的失败之中。

    黄药师最开始的时候只用剑法与季无忧对战，后来他就察觉到，那样并不能占据上风之后，就不再拘于只用剑法。他在闭门研究之时，显然并不是在自怨自艾，而是刻意研究过季无忧的剑法，并且据此把玉箫剑法更加完善了，领悟出来了极其厉害的一招。

    不压制自己的黄药师，实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他针对季无忧的剑法，又创出了新的招式。因而一开始的时候，季无忧是有几分隐被压制的状况的。这很让人难受。就像飞虫落于蛛网，黏糊糊的却又飞不出去，又像一拳打入了棉花里，难以着力。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

    黄药师退后了一步，唇边溢出一点鲜血来，他眼中光芒极盛，忍不住出声赞叹道：“好利的剑气，好快的身法！”

    季无忧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并没有应了黄药师这句话。不应当。真正至高的剑法，是收放自如的。而她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以致于伤了黄药师。他们只是切磋而已，并不是生死相搏。

    林朝英武功不输黄药师，但是当时她们只是切磋而已，偏向温和，彼此互相进步，并没有这么激进。而黄药师却以命激她用出全力，他败也要败得心甘情愿，她也才察觉到了，自己果然还有缺漏。青莲剑仙......天下第一剑客，如今哪一个，她都担不得。

    “这一招叫什么？其精妙绝伦，世间少有。......”黄药师眼中异彩连连。

    “青莲剑歌。”季无忧一手抚上剑身，慢慢道。使出这招，需人剑合一，极快的身法犹如化身于剑气，让人难以捉摸到踪迹，而后将人剿杀于青莲剑气罗织出的天罗地网之中。

    她没能以青莲剑气完全困住黄药师。她无意杀黄药师，却还是伤了他。人剑合一，自然剑随心动，她的境界还差上一些。

    她看向黄药师：“我想喝酒。”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全无阴霾：“如果是你酿的就更好了。”

    “......”

    *****

    除却比武切磋之外，黄药师有时候兴致上来了，也会吹玉箫给季无忧听，季无忧身上不曾有什么正经乐器，便随意扯了一张叶子，同他应和起来。

    这件事本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季无忧都不曾放在心上。岂料，此事一过去，黄药师回去就把自己关屋里搞出了一门新武功来。这门武功，类似于音攻，攻击人的精神和大脑，还没有完全完善，但是这一个雏形，也已经初见了厉害之处。黄药师实在是一个天才一样的人物。不过遗憾的是，在试验的时候，黄药师发现这门新武功对季无忧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对于其他人也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他有些失望，就把这门新武功暂时锁了起来，压了箱底。

    黄药师性子很独，季无忧喜爱热闹，也享受宁静，因而就算是朋友，两人也并没有待上多长时间，而之后黄药师就提出了告别。

    “我早些日子就购置了一座小岛，日后打算安置在那里。现下还在布置，许多事情还需我去做。”一座岛，要把它弄得像样，自然要废些心思。黄药师现下四处走，就是在寻些那些需要的东西。以他的性子，可没有太多的心思想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他们两个本就是像却实质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待建成后，你会是第一个客人。”黄药师道：“若是你日后游历路过，也可以来找我。”

    这个岛，应当就是桃花岛最开始的雏形。现下还简陋得很。

    这是最难得的邀请。黄药师口中能够说出这种话，实在是不容易。他性子孤傲，少把人放在眼里，能够提出这种邀请，显然是真的把季无忧当作了朋友对待的。

    “荣幸之至。”季无忧笑着点了点头道：“结交一言重，相期千里至......”她看向黄药师：“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无论是钱财或者是欠些其他的什么，我能帮你解决的，一定竭尽全力。”对待朋友，她一向慷慨且大方。

    “自不会客气！”黄药师大笑。

    两人都不拘礼数，性情潇洒，虽然是要分离，也没什么离愁别绪，干脆利落得很。黄药师道了一句告别，便一路长啸而去。

    黄药师离去之后，季无忧仍旧一个人行走江湖。同黄药师一战后，她又走了各地，于剑道又有了新的领悟与突破，她离剑道的至高境界，越来越近。

    而四处走着，季无忧慢慢察觉到了江湖中涌动的暗流。她若有所思，握紧手中的剑，抬眼看向远方，喝了一口酒，眼中却清明无比：“……起风了。”

    风声起，江湖将乱。

    作者有话要说：　　征衣红尘化云烟，江湖落拓不知年......东风吹醒英雄梦，笑对青山万重天——引用。69章忘记说明，补上_(:_」∠)_

    上章食物说明改用百度。

    结交一言重，相期千里——虞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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