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追凶（5）

    从师爷那里，季无忧了解到了那桩事情的始终。

    失踪的女孩儿名唤红儿, 几代之前, 家中也曾富贵过, 后来落没，变成贫民，一家人艰难度日。但是因着家族渊源，虽然贫穷，却也有几分不同于寻常人家的风骨气度。红儿系这家原配妻子所出，后来原配病亡, 她的父亲另外续弦, 娶了妻子, 生了儿子。如此之下, 自然对红儿有所疏忽。后母与继女之间, 多多少少也就是那点事。如果赵家没有连着幼子一起被灭满门，那么红儿的失踪案，也就跟其余的失踪案没什么两样了。

    “有单独记载的卷宗吗？”季无忧问道。记载女子失踪的卷宗上边对于这事只是寥寥带过, 并没有细说。如果要知道实情, 当然得瞧瞧专门说这事的卷宗。

    见人告退去寻新的卷宗，季无忧伸出手指轻揉了揉额头。目前线索琐碎无比, 隐约有些痕迹却并不足够......

    等师爷把卷宗拿过来时，季无忧定下心神，认真看了起来。

    红儿随了生母，生得很是貌美，年芳十二三, 容貌之美，已是周边人尽知了。但是性情并不怎么好，乖张暴戾，颇有些忤逆不孝，因而并不得重视喜欢。

    唔......烂俗的狗血剧情，没什么新意。这样的故事，季无忧不说看了一千，起码也有八百了。

    大致了解了一下家庭情况，心中有了些数，季无忧往下去看仵作记载赵家一家的死因。看完之后，她合上了案卷，微微皱起了眉头。

    并不是都被残忍折磨后杀死的。后母被打折了两条腿后又被捅了好几刀子，慢慢流血死的，身下血迹蜿蜒，应该是被打折了腿之后曾爬行过一段距离。孩子是被活生生掐死的，就死在女人的尸体前不远。而死得最利落的，大概就是这家的男主人了，一刀毙命，绝无痛苦。

    从细节可以推断，孩子大概是当着女人的面被掐死的。其中或许还有言语刺激等等。这看起来很像一场报复。像报复，又像发泄。

    “失踪的其他女孩儿，长相如何？也同红儿一般出色么？”季无忧问道。她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虽然不知道怎么从灭门案跳到了失踪案，但下面的人还是规规矩矩回答了问题。

    都是农家女孩儿，最多的也只能算是清秀，红儿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算得上其中顶顶拔尖的。只是因着红儿的声名，因而无人敢求娶她。

    如果说，失踪的女孩儿都很美貌，那么就可以大胆做一点最坏的推测，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那些失踪的女孩儿，大都长得很普通甚至可以说再平凡不过。红儿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而她家却恰恰出了这样一场事情。

    巧合？不不不，季无忧更觉得，赵家的灭门跟红儿脱不了关系。那就像施害者企图以这样一桩血腥的事情，或震慑或收买红儿。以此来让她感到害怕臣服。

    而那个加害者，应当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声。并且可能不是什么好名声。季无忧有着十分的优势之处，她拥有着十分丰富的行走江湖的经验，即便如今换了个江湖，那些经验却还是抵用的，因而她很快就对于红儿这桩事情，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

    菩提寺发生的事情，与这件事几乎就是个先后时间顺序的关系，若说完全是巧合，季无忧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猜测之所以为猜测，就是没有证据。而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也还需要她确切找出证据来证明，以此来确认凶手是谁，以及他的作案动机。季无忧坐在案桌前，将所有看过的案卷回忆梳理了一遍。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了一些细节之后，才将后续事情处理好，离开了衙门。

    季无忧早就猜测新身份与赠送的皮肤有关，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来自她上司的信。这位“统领”以鹰作为联系媒介，同时与上司和下级交流。而他的“上司”，自然是当今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季无忧看着新的书信陷入了沉思。她倒是不必猜度皇帝单独给她的任务是什么了。这信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皇帝交予这个身份的任务是......整顿江湖？不得不说这个皇帝是很有想法了。

    从县令处季无忧也知道了，如今侠客之风尚起，大侠人人追捧爱戴，如楚留香这类侠盗，也为人所敬仰，由是可见侠道当行，蔚然成风。人人都怀侠义之心，自然是一个武侠的盛世，然而利弊双刃，如缠绕的双生藤蔓一样。——侠以武犯禁。这些大侠，相比于遵守法律，让律法去制裁有罪之人，他们更喜欢自己动手去手刃罪人。对于将凶手送到官府反倒显得嗤之以鼻。而因着这些“大侠”实力过人，就算快意恩仇杀了人，朝廷也无法对他们做什么，更别说把凶手缉拿归案，法度由是于无形之中被践踏。

    季无忧当然知道，这种原因也有朝廷管控不到位，政府公信力降低，并不受这些“身怀绝技”的大侠信任的缘故。而同时还有一些观念的影响。江湖与朝廷，似乎一直都是泾渭分明的两种存在，这也导致了隐隐的对立感。

    江湖......朝廷......季无忧拿着信若有所思，而后突然将信握入掌心，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从容自信，又如运筹帷幄。她想，她有一些头绪了。

    如果说第一封信带给她的是未知的麻烦，让她头疼不已。那么第二封信却为她打开了新的思路。她没有忘记，这个体验英雄只有一年的时间，如果她不做些什么，那么收集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机遇正好。而狄仁杰最显著表面的特性是......性情正直，维护律法，断案如神。也就是说，皇帝派给她的这个任务......并不是不可做的，甚至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只是上面有皇帝，有时候行为难免会受到些束缚，比如这封信上所写的，就是让她暂且放下手里的事情，去调查另一桩案件。这桩事情与朝廷相关性更强，也显得颇为急迫，皇帝会把事情交给她，自然也显出了不同一般的信任。

    季无忧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果然是天道轮回么，之前她拒绝了张老提议她科举入朝为官，如今她还是得为国效命，殊途同归罢了。

    但是手底下这桩查了大半有了些头绪的事情，季无忧也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一个人打听调查，到底人力单薄，而有些事情，交与下面的人做也许更好。既然承担了义务，那给予她的权利，自然也要好好利用。

    季无忧将各方面细节写了一遍，将自己比较拿得准的推测写了上去，着重了调查方向之后，才调转了方向，往皇帝所说的方向而去。

    不过短短三月，季无忧已经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甚至隐有些震慑四方的威名，无数宵小闻她丧胆。六道追凶令于江湖，赫赫有名。

    季无忧当然知道，她名声起得这么快，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皇帝大力扶持的缘故，有朝廷在后面，她只要不是个废物，多多少少都能成就一番声名。只是她的优秀，会使这个名声，显得更厉害耀眼一点罢了。

    这些时日她并没有做什么，也就是在三个月之中，破了两桩大案罢了，途中恰巧有两个有名的恶人与案件有些纠葛，撞到了她手里，就一同收拾了。再加上朝廷无所不用其极见缝插针的宣扬，方成就如今的“六道追凶”狄仁杰。

    传言，作恶之人绝不可犯在狄仁杰手下，否则六道追凶令一出，六道之内，无可躲藏，纵然去往天上地下，也要被捉拿归案。他有一双可以看透所有人的罪行的慧眼，无论是谁，只要做了错事，只消被他看了一眼，就无所遁形。更有传言说他是地下的判官转世，因而嫉恶如仇，手中有一本册子，记尽了人间善恶。

    “我是叫狄仁杰，但罪犯只需知道，我是他们天生的克星‘敌人’！”

    “敬酒还是罚酒，选一个吧！”

    一个嫉恶如仇，绝不姑息的形象，由他寥寥两句话语中，跃然于人们面前。

    总之种种说法，不一而论，但都是正面的，夸赞的。就算有质疑怀疑的，也会被大势所压，不会成为主流言论。

    至于外界沸沸扬扬传得正好的传闻，季无忧听过一次也就不再给予注意力了，她早就习惯了从说书人口里，听见别人或自己的事迹，或属实或夸大，但这种追捧，早已无法让她为此泛起一点波澜。更别说，这种赞扬之中，还含了不少水分。

    相比于这个，她现在正在看的是她之前未曾解决了的菩提寺事宜的后续。

    在她离开为皇帝办事的这一段时间里，她没有见过她的“手下”，但是他们的信却寄了很多过来，而线索也更加明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敬酒还是罚酒，选一个吧！”狄仁杰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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