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虎穴（3）

    如今石观音还是在这谷内的, 不得不多做注意, 因而两人商议了一下对策之后, 季无忧便暂且回去了。

    无论楚留香最后会如何做，她的先手总要备好的。季无忧度量着日子,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快大约也就在这两天，慢就要再过几天了。而狄仁杰所统率的那支势力，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想来并不会太超出预计的时间。

    楚留香去帮她应对石观音了, 季无忧便趁着夜色出去布置了些东西。

    宇宙之中, 星空之下, 一张硕大的棋盘逐渐成形，囊括了偌大一个区域, 气机隐约, 闪了一下，瞬间便隐匿于无形。

    便是此处位于山峦齐聚之地，也到底是在大漠里，昼夜温差仍旧极大, 这样普通的月夜也有了几分透骨的寒凉。

    季无忧看着棋盘隐匿, 视线落于幽邃的星空, 半晌才收回目光，捂着唇低声咳嗽了一声，鲜血染红了手中的帕子，她微微皱了眉头, 摩挲着指尖，果然是有些微的黏腻感。

    纵然她有克制的意志力，但现在却不必。

    这debuff的牛逼之处就在于，凭意志克制不是不可以，但强忍久了，“淤血”似乎会积于内脏，然后她就会上演一场可怖的“七窍流血”。那感受委实不太好。她是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布置完了，季无忧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原地，回了房间。她并没有什么睡意，便又拿出了棋盘，暂且消耗时间。

    就在季无忧回到房间没多久之后，外面就有了些声音，似乎隐约有些吵闹。季无忧被惊动，正思索着是否是楚留香那边出了问题之时，外边的声响又小了。

    待了半刻，到底没能静下心来。季无忧丢下棋子，拂乱一盘棋局，起身随手披了一件披风出门。

    刚出门没几步，便迎头碰上一队人。季无忧定睛一看，发觉是石观音的大徒弟无思。她神情冷淡，如岭上之雪，便是夜色里一点荧光，也能照出她出色的颜容，较之旁人，如鹤立鸡群。若不是眉间尚存稚嫩，来年风姿容色比肩石观音想来也并非难事。

    “公子往何处去？”无思性情本就冷淡，颇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在夜里，她声音就似乎透着一股子入骨的寒气。

    “出门看看。”季无忧看着这架势，微微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

    无思并没有回答季无忧的话，反而道：“要想活得长久，还是少些好奇心。......”她顿了顿道：“夜间随意出门走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她的话又冷又硬，像提点，却又像威胁，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却也让人察觉不到什么好意。

    季无忧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并没有等她再说些什么，无思已经转身就走了。

    季无忧拉了拉披风，把自己裹得更紧实了一点，到底没有老老实实的回去睡觉。

    中途季无忧又遇见了无忆，比起无思来，她看起来要友好得多，说话也轻轻柔柔的，绝不会让人有一丝不愉快，只是总让人觉着绵里藏针，应对起来并不容易。季无忧没心情同她打太极，便直说了去寻石观音，无忆诧异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寻人直接把她送到石观音那里去了。

    石观音并不在。大致是因为谷里出了点事情的缘故，这事情大概不算小，才能牵扯到石观音都为之惊动。

    季无忧站了一会儿，勉勉强强当做自己确实等待过的样子，而后便转身走了。

    她来找石观音倒不是真心想找石观音，只是想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当真是楚留香那边出了事故，那么她少不得去搭一把手的。本来就是她的麻烦，楚留香愿意帮她是一回事，她半点不粘手置身事外又是另一回事了。

    石观音虽然不在，楚留香却是在的。季无忧同楚留香交换了一下消息，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留香既然接了替季无忧见石观音的任务，少不得要早点准备，免得石观音没见着人主动去找季无忧。

    然而就在楚留香跟石观音碰上面后，两人虚与委蛇，你来我往的时候，石观音突然脸色大变，匆匆打发了楚留香后走了。

    季无忧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描述，看来是石观音当真有急事，但是具体什么事情，楚留香也并不知道的了。

    “纵然她未透露分毫，我也猜到是因为什么了。”楚留香微微一笑，笑意中透出了几分神秘，神情颇有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感。

    “楚留香不愧是楚留香！”季无忧笑着称赞了一句，才又追问道：“那是什么让石观音如此大动干戈？”惊动了石观音自己不说，连她座下弟子都动了起来，可不就是“大动干戈？”

    “有高手气机。”楚留香微皱了眉头，神色有了几分凝重：“气机笼罩了一片，渊深似海，难以捉摸。那样强大的气机，本不该为人发现。然而却被发现了，显然是那位不知名高手故意的，此举带着浓浓的挑衅感。”俄尔又笑了起来：“据我猜测，许是哪位高手潜进谷中，在向石观音宣战。”

    季无忧眉心一跳，脑中隐约有了些模糊的猜测，然而灵感稍纵即逝，想不起原本的猜测，只能努力回想可能的原因。

    难道是“她”手下那些个人已经到了？但是如果是他们，怎么可能不联系她？而且目前这件事情全权由她负责，朝廷手下的势力，执行命令才是第一要务，擅自行动并不被允许。尤其是这样高调的宣战，更是很可能破坏计划。

    季无忧思来想去，便也放开了，只当是石观音为人不好，平时得罪了什么高手，才惹得对方上门来挑衅。

    两人又聊了几句，确定了楚留香并没有和石观音撕破脸皮，目前也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后，季无忧便很快沿路赶回了。

    当日石观音匆匆走了，去探查那位“高手”的踪迹，然而她并没有探出什么来，那位挑衅的高手，竟当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找到还能怎么样，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至少表面上如是。所以石观音之后来找过季无忧，大抵是责怪她不守承诺，季无忧倒是双手一摊，直接甩锅给石观音自己了。毕竟她不是没去，而是去了，石观音不在啊。不过也许是为了安抚季无忧还是怎么的，石观音倒真丢给了她一本棋谱，算不上绝世，但也算珍稀。这件事似乎暂时没有了后续。

    季无忧之前所做的布置，只是为了留下石观音来。她怕一旦惊动石观音，她逃窜到另一个窝点，大漠里寻起来十分困难。然而三日后，她等的人还没有到。

    虽然她如今浸入度高，然而到底没有到收集成功那个地步，即便技能是放出去了，弈星的大招仍然存在着一定时效。随着她日后浸入度的提高，这个时间或许是可以延长的。但是现在三日，便是这大招存在的极限了。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在人没到之前，将石观音留住，就是她的任务了。季无忧心中寻思着，很快就做下了决定。

    仍旧是无星无月的夜晚，夜色幽深，隐约的寒意袭身。季无忧紧了紧身上的绒毛披风......哦，她身体弱还喜欢彻夜弈棋，石观音怕她把自己作死了，早些日子让人送过来的。

    季无忧仰头望着星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出去的时候，突然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无聊，她应该为自己找点乐子的。技能放了归放了，来点台词？

    比如......“隐藏着黑暗力量的棋盘啊，我以弈星的名义命令你，封印解除？”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听起来中二病太严重了。

    “弈星，天元——”季无忧端正了容色，一颗棋子落下，以此为中心，过处之地，隐约可见黑白棋路纵横交错，棋盘隐现，强大的气机转瞬既逝。

    天底下，何人不为棋子？

    季无忧微抿了唇，转身离开，半张脸陷入白色的绒毛里，看起来格外温润无害。

    然而没走几步，季无忧于夜里看见了一双眼睛。

    “......”人吓人吓死人好么？虽然你是我的小伙伴，但是半夜里突然站人身后就很过分了啊。

    季无忧看着楚留香，两人对视，颇有些面面相觑之感。她不是看不出来楚留香眼中的复杂困惑，但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乱动。

    “我看见了。”半晌，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有些苦笑，但还是忍不住出口了。

    季无忧眨了眨眼，回答道：“我知道你看见了。”她也不是傻子啊。至于隐瞒的愧疚感？没有的，不存在的，她从来都没说过自己不会武功。

    “那是什么？”楚留香问道。

    弈星的大招。

    “弈星，天元......阵。”季无忧思索了一会儿，到底把后一个字加上了。这种手法，看起来就很神异好么。楚留香对于阵法没什么研究，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区域，总是不敢妄下定论的，推到上面总没错的。

    她看向楚留香，笑着道，又兼有十分桀骜：“天做棋盘星为子，何人敢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天做棋盘星为子，何人敢下？

    地做琵琶路为弦，哪个敢弹？

    话说当年听见这两句就觉得很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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