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冷清的宫殿比想象中的还要空旷,它的地面犹如水镜一般光滑,菲利娅每次过来,都能看到底下难以用肉眼看到的小鱼。
光明神的所在之地十分梦幻,它与世人想象的纯白神圣似乎有微妙不同的地方,至少光明神不需要服侍的仆人。他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用食物维持生命,也不用考虑生病死亡。与天同寿的光明神从光明中出生,直至今日,依旧孤身一神。
或许这世界还有别的神明,然而光明神与他们毫无交集。
神明唯一的眷属和偏爱,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乖巧的神使头发簪着一朵白色的花苞,它似乎刚从花园中摘下来,柔嫩的花瓣还带着欲坠的水珠。白色夹杂在浓密的黑色卷发当中,俏生生的映出白皙脸庞上的红。
“谢谢您,在我危险的时候回应我的呼唤。”菲利娅往前走了一步,她脚下的水镜面波澜四散,透明的小鱼在脚下摇摆着勾出大朵的花。她身上坠着几粒细小的铃铛,晃动的时候“铃铃”作响。
铃铛的声音很轻,或许只有在空寂的宫殿中,才会听见那清脆悦耳的响声。
光明神并没有及时回话,每一次菲利娅出现在他面前,神明的目光便从不会放到别的地方去。他在神使的那双紫水晶中看到欢乐的光芒,它有着神明并不了解的情绪,似乎比光明更加耀眼。
而神使的情绪,令光明神产生微妙的情感。
——原来回应偏爱的神使的呼唤,是件值得她高兴的事。
“神不会忽略虔诚者的呼唤,”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带了些奇妙的,类似愉悦的情绪,然而它过于微小,以至于双方都察觉不到那股变化,“神使亦然。”
话倒是真的说的,可是菲利娅看了这么久有关光明神的书,从来没在哪本记载中,看到过光明神有回应信徒的召唤。
菲利娅觉得神明降临大约是真的看心情,虽然光明神不觉得自己会有那种情绪。
“谢谢您。”菲利娅拎着礼服裙摆行了个礼,她想了想,还是没敢在正主面前喊他的名字。
菲利娅又不是笨蛋,那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在逃亡中早就想清楚了。绣在碎布上无法被看到的文字,喊出口无法被听到的语言——神明的名字有着奇妙的力量,只要说出口,那么便是一道奇妙的武器。
可惜的是目前菲利娅还没能使用,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有学习的天赋,毕竟她连魔法元素都看不到。
不过在光明神的宫殿,并不需要考虑到这些问题。
为表感谢,菲利娅决定给光明神唱一些正经的新歌。可惜的是没有莱雅琴作伴奏,菲利娅只能清唱。
——当然,菲利娅完全不觉得可惜。她现在倒是知道如果要带莱雅琴见光明神,那得身体接触到琴身,怀抱着它入睡才行。
神使菲利娅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它甚至比以往更为雀跃,清亮的音调糅合欢快的旋律一起唱出,歌声在光明神殿中旋转打转,它像一股轻柔的小龙卷风,柔柔的拂过脸颊。
宽阔的神殿似乎能听到模糊的回音,它比菲利娅的歌声更弱一些,附和着原本的嗓音,用人声奏出美妙又协调的欢乐曲。
菲利娅的时间并不多,她不过是打个瞌睡而已,也只足够给神明唱几首歌。她以为时间会像往常那般过去,却在接近终点之时,听到奏响的琴声。
她睁开微闭的眼睛,看到神座之上,至高无上的神明怀中抱着简单至极的浅金色莱雅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刚才附和着歌声的乐声,明显是神明后来给出的伴奏。他简单的弹奏几个音调,就将歌声拨到一种奇妙的高度。
乐器声和歌声一同停下,光明神望了望菲利娅,目光柔和。
“吾太久没碰琴了。”光明神感慨着说道,手指抚上琴身。神明的莱雅琴比送给菲利娅的那把要简单得多,朴实无华,就连周围的花纹都显得歪歪扭扭。“这是吾的第一把琴。”
在很久很久以前,光明神也曾经试过用他的手指去做一些事情。神保护人类,人类造就神明,他尝试着做人应该做的事,因而学习了弹琴,以及如何去制作一把琴。
他不知道那有什么用,明明一挥手,琴便能自动弹奏出最美妙的音乐,可他偏偏自己动手。
学习时抱有的心态早已丢失,而现在看来,又一切都十分值得。
至少,他偏爱的神使,此刻亮晶晶的眼眸十分漂亮。
菲利娅已经不唱歌了,她专心的听神明弹奏的歌曲,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菲利娅甚至在眨眼时听到人间那边的轻声呼唤。菲利娅叹着气后悔答应去王宫参加宴会,但是没办法,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去做。
菲利娅不想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虽然现实也不会让她有那样的机会。
“我该回去了,”菲利娅头一次主动说道,她遗憾的看着光明神漂亮的指尖,产生了上前摸一摸的大不敬的冲动,“下一次,我再带着莱雅琴来见您。”
光明神颔首,他放下手中的琴,优雅又不显缓慢的从神座上走了下来。
“花很适合你。”
他来到了菲利娅的面前。
这是他们之间,有史以来最接近的一次。神明身上有一股平淡的味道,菲利娅闻不出那是什么,不过她猜,那是阳光原本的香味。
它无处不在的渗透神使的身体,而香味的主人伸出手指,细长的指尖犹如琉璃一般,轻轻的点在未完全开放的花苞之上。
雪白的花苞从神明的眼中慢慢绽开,与此同时,在现实的人间,菲利娅头上的花悄然开放。
它在妆点师的眼皮底下,灿烂的绽开了。
妆点师手一抖,差点将腮红扑到菲利娅的额头上。她难以置信的盯着花看,而神使就在这奇妙的一刻,及时的睁开眼睛。
本该死去的花朵重新绽开,它神奇的挑战生死的界限,无论什么样的魔法也无法做到。
妆点师眼睛发亮,神色狂热。
“光明神在上,这是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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