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退让

    有一说一, 沈琛的厨艺是个谜。

    毕竟出身有钱人家嘛。

    姓陆的时候压根没进过厨房, 后来改姓为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多少有点儿寄人篱下的意思。

    行为举止需要看人眼色, 处处小心是真的。

    但苛刻不给饭吃,逼他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什么的倒不至于。

    关于下厨做饭, 仅仅是出国念书那段时间,沈子安的父亲名义上掌管他的生活费。常常说不清有心无意,动辄拖上十天半个月不给钱。闹得尚未成年的他为了省事省钱, 有段时日自愿自学了厨艺, 成天在学生宿舍里挥着锅铲瞎琢磨。

    没事煎煎肉, 整个三明治,西式餐点不难, 还成;

    中国美食博大精深花样繁多 , 所谓清蒸水煮红烧爆炒,抱歉,他全不行。

    妄想重温家乡的味道, 然而做出的玩意儿日常半生不熟, 甜不甜, 咸不咸, 算得上自取其辱的低效率行为。

    因此十八岁后他发誓不再碰厨房

    谁料十二年后他自打嘴巴又走进了厨房, 试图烧面。

    而且是一碗加鸡蛋的红烧牛肉面, 堪称史诗级别挑战任务。

    “哎哎哎, 油热了油热了, 赶紧扔葱姜蒜,还有八角。”

    刘阿姨犹如任务考察官般,第八百次指出错误“老抽,要加老抽你那个不是老抽,是酱油”

    “不一样”发出由衷地质疑。

    “能一样吗人名儿都不一样”

    涉及专业领域,刘阿姨气势汹汹地叉腰“光放酱油不地道,就要老抽和生抽,在你旁边,就旁边那个”

    “这个”

    沈琛真有点儿手忙脚乱。

    而沈音之双手插兜靠在门口,脑袋歪着抵门,不声不响地看着。

    七点钟。

    外头天色黑了个彻底,独独房子里,厨房里充斥着暖洋洋的灯光,开水咕噜咕噜的沸腾,淡白色的雾气朦胧了景物。

    冬天啊。

    低头便能瞧见穿着爱心牌针织小背心的肥猫,尾巴扫来扫去,被她踩住。

    “冬天猫在外面会冷死,在家里就不会。”

    她弯下腰,试图抱猫。

    抱不动。

    重达十八斤的猫丢给你一个鄙视的目光。

    “你太胖了。”

    “喵”

    滚啊。

    小傻子不滚,反而凑在它旁边很小声地叽叽咕咕“有的猫在家里待得太舒服就走不了,有的猫不要舒服,它就走了。”

    “有的猫下个冬天会回来,有的猫过两天就回来,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就是得走。”

    “因为她不能被关在家里,那不叫家。”

    “只有她自己愿意待在家里,才是家,你懂不懂这个”

    她一本正经。

    它一脸麻木“喵。”

    猫不懂,猫不想懂,猫扭扭屁股就走。

    “好了好了,就这样,可以了”

    那边,沈大厨牌红烧牛肉面新鲜出锅,香气四溢。

    至少卖相不错。

    沈音之提起筷子,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夹起几根面条,转两圈,咬住。

    然后滋溜滋溜。

    “怎么样”刘阿姨问。

    沈音之神色凝重如美食家,又往嘴里丢两块牛肉,丢小片荷包蛋,咀嚼咀嚼,发出意味深长地一声“嗯”

    全过程指导的刘老师,比沈大厨紧张十倍,焦急地问“好吃,还是不好吃你给个话嘛。”

    她不说话,光瞅着沈琛。

    沈琛别开脸,冷静且冷声道“你只要求我烧,没说味道。”

    言下之意就是不保证好吃。

    另外,很显然,他的坏情绪并没有完全消散,正处于危险边缘的火山休眠期。

    好像大人是这样的。

    讲究对人不对事,对某个人的情绪具有合理的延续性,累积性。

    偏偏沈音之不讲道理,随心所欲。

    她想跑就跑,被掐脖子势必逃跑;

    又想气就气,被关在笼子里经常赌气。

    同时沈琛没事逗逗她,她又能没心没肺地笑哈哈,仿佛压根不记得自个儿在笼子里,在盘算着溜走,不应当朝他笑。

    总而言之。

    她的喜怒哀乐尽在当下,转瞬即逝。

    这会儿绝食那茬过去了,她便前头好坏全不计,兴致勃勃地卷一团面,筷子伸到沈琛嘴边。

    “你吃,你吃吃看。”

    小姑娘两只眼睛如水般澄澈,弯成无辜又稚气的月牙形状,令人难以拒绝。

    沈琛伏眼,咬了两口。

    味道真糟糕。

    蛋太咸,肉太老,面条微糊没入味儿,以至于他咳嗽了两声,难以下咽。

    “不好吃啊”

    刘阿姨瞪大眼睛,拍着脑袋嘟囔“不可能啊,我盯着的,怎么会不好吃,不就是这样做的嘛”

    说着说着转过身去,似乎准备回厨房尝尝锅底的汤滋味,研究问题出在哪里。

    没两分钟传来一声怀疑人生的“怎么是这个味儿呢”

    沈音之闻言咯咯笑。

    两排细白的牙齿咬住筷子,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唇边梨涡浅而清甜。

    “别吃了。”

    看她还要夹面条,沈琛忍不住阻止,破天荒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不。”她往旁边躲,双手抱着碗不放,“这是我的了,我就要吃。”

    “哎。”

    刘阿姨也在里头叹气“饭还热着,要不还是打饭吃吧,啊”

    “我不要饭,我只要面。”

    沈音之扬声拒绝,瞅了瞅沈琛,说“刘阿姨你就打饭给他吧,他不要吃面的。”

    原来还记得他没吃饭。

    沈琛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余光见她无忧无虑地滋溜面条,恍惚想起的是,九月初逢的那天晚上,她捧着鸡蛋和挂面跑出来问“你想不想煮面给我吃”

    那种天然的撒娇劲儿。

    要是她始终记得所有的事,那她为什么不跑

    明明找到苏井里林朝雾之后便有了帮手,有许多机会,为什么她不在他恢复记忆之前跑掉

    沈琛想不明白。

    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仿佛不小心扎进迷宫里,被迷雾蒙了眼,迎头总是撞上死路,好像根本没有生路。

    生路不在他这里。

    要看她。

    他不禁借着微弱的月光凝视她,指尖悬在空气里,慢慢地,静静地描过眉眼五官。

    喉结滚动,溢出沙哑的自语“你在想什么”

    落在夜里没有答案。

    他看了许久,一个冰冷的亲吻落在发顶,最后低低说的是“沈音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才没有良心。”

    似睡非睡之际,隐约听到她的回答“我都在哄你高兴,你没有,你害我不高兴,不公平。”

    我有哄你高兴。

    他下意识想说这个,又觉得不对劲,似乎应该改为我有在我可以,我准许的范围内哄你高兴。

    但这话更奇怪了。

    沈琛是这个时候猛然察觉到圈养的意义的。

    他圈定了她的世界,他曾经想杀了她,后来又想弥补她,哄哄她便当无事发生。

    她从未如此。

    除了不要给别人花钱之外,她没有过问他的行程,没有限制他的行为。

    甚至。

    从头到尾连他究竟在干什么,在外接触着什么人,赚什么样的钱,究竟有没有女人。

    他觉得她不必知道,她就识趣地没再过问。

    有哪里不对。

    沈琛隐隐察觉有哪里不对。

    公平。

    是这个词不对

    “要是我放你去发布会。”

    他肯定在做梦,说出清醒时候绝对不会说的话“你还会跑么”

    没有回答。

    你看。

    连他的梦里都不肯给个好话,他有些疲倦,有些怅然,身旁又冒出模模糊糊的一句“我又没说我以后都不回来。”

    更像梦了。

    沈琛没再说话。

    意识不断地不断地下沉,已经分不清梦和真实。

    手机到手了。

    同时离专辑发布会只剩下五天。

    次日的沈琛没有任何异常,没提起过发布会,倒是沈音之消停下来,不吵了,不闹了,连话都说得少。

    颇有心灰意懒的势头。

    她以前所未有的老实状态窝在房间里,看看综艺网剧,玩玩手机睡睡觉。 当然,手机里没微博,游戏没几个。她很警惕地不在手机微信上聊天,没两天玩腻了对对碰连连看之类的小游戏,不知不觉变得嗜睡,成天赖在床上没劲儿动弹。

    刘阿姨最早留意到这点,掐着时间算了算,骤然发现以前只睡六七个小时的活泼小孩,近来天天十二个小时不够睡,加上午觉少说十四五个小时。

    她不晓得这个正不正常,没往外说。

    单单私下里用心良苦,嫌冬天湿气重,影响睡眠,就常常炖红豆薏米粥,估摸除掉湿气应该能好转。

    然而事情永远比想象来得复杂。

    毕竟沈音之才是维系着家里氛围的人,她高兴,好话甜话源源不断,哄得大家伙儿乐陶陶。

    她折腾,她盘算小阴谋,纵然闹得鸡飞狗跳,剑拔弩张,好歹家里活生生,天天有新鲜事儿。

    可她一旦睡了,静了,全完了。

    蝴蝶湾本就是不对外开放的小区,两层楼的别墅近三百平米,光住着沈琛、沈音之、刘阿姨三人。

    这下白天如死了般的寂静,近乎落针可闻。

    沈琛皱了皱眉。

    正在拖地的刘阿姨回过头来,抹了把额头“沈先生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才四点。

    “公司没事就回来了。”他问“阿音呢”

    “睡觉。”

    她指了指楼上。

    “还在睡”

    沈琛敏锐捕捉到不对劲,近来打电话回家,无论饭前饭后,她次次在睡觉。

    “她最近总在睡觉”

    “是,就这几天开始的。”刘阿姨犹豫着说出事实“天天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吃个饭打打游戏又睡到四五点。我觉着人不对了,睡傻了,走不动路似的,家里开着空调还喊冷,盖着两层被子睡觉。我炖了不少汤药给她补身体,好像都没什么用。”

    沈琛脸色微变,快步上楼,推开门,果然。

    身形单薄的小孩蜷在两层被子底下睡觉,呼吸细细的,皮肤仿佛透明,手里还握着小半手机。

    多半是玩着手机睡着的。

    “阿音。”

    喊她,推她,没反应,她兀自大睡。

    “阿音。”

    拍了拍脸,他手冷,她皱眉毛,皱鼻子,很艰难地掀开一丝眼皮,似埋怨似委屈“我要睡觉呢。”

    声音轻得像一团棉花。

    “迟点再睡。”

    沈琛也放轻了声音,放柔,哄她起来。

    “我不想起来,我想睡觉。”

    她往被子里缩,后面含糊不清连着一串话,呜呜咽咽的,大约在生气他现在连睡觉都不让。

    他只能连人带被拉起来,声音低低“蛋糕吃不吃”

    沈音之闭着眼睛,拖腔拖调地问“什么味”

    “樱桃。”

    “我喜欢樱桃,也喜欢睡觉。”

    “但是不喜欢走路,因为我很累了。”

    她挣扎着撑开两只眼睛,胳膊小腿缠上来,挂在他身上,往肩膀一靠,又要睡了。

    “别睡。”

    他捏她的脸,威胁“再睡,蛋糕给猫吃了。”

    “猫不能吃蛋糕,你是不是傻。”

    “它能吃蛋糕,它还能开冰箱。”

    她昏昏沉沉地反驳“它不能,它胖死了。”

    “它能。”沈琛旧事重提“不然之前冰箱里蛋糕奶茶谁偷吃的”

    “不知道。”

    她嘟囔着反正不是我,原本非常宝贝自己的脸,不准任何人乱碰,现在无所谓似的随便他捏。

    直到蛋糕到手才打儿精神,耸拉着眼皮大口大口地吃。

    “你为什么一直睡觉”沈琛问。

    “没有事情干,我就睡觉了。”

    沈音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怎么会没事情做。”

    “没有,就没有,你自己待在家里试试。”

    讲到这个她不高兴了“新的网剧不好看,长得乱七八糟,演得乱七八糟。游戏不好玩,反正我玩腻了。”

    “那买新的游戏卡。”沈琛表情淡淡。

    沈音之温吞吞眨巴两次眼睛,放下蛋糕,“我不想和你说了,你自己买给你自己玩,我要睡觉了。”

    “我现在开始冬眠。”

    她开玩笑似的说这种话,不知怎的没有人笑,沈琛眉心微皱,还掐得她胳膊生疼。

    “刘阿姨。”

    “啊,怎么了”

    发丝阴影遮盖住眉目,模糊了神色,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光听到六个字,平铺没有起伏地“打电话,找医生。”

    “这次又是什么新业务”

    心理医生来的时候,沈音之又在睡觉。

    不要怪她,她尽力了。

    眼皮子上下打架半天,百八十个哈欠排着队冒出来,就像鱼在水面吐泡泡,拦不住。

    连沈琛发话没收手机,用明天份的蛋糕、奶茶作诱惑,通通都拦不住。

    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又冷,瑟瑟缩缩往沙发角落躲。

    沈琛看不过去,才将她搂在怀里,披上毯子。

    因此心理医生换了双拖鞋,伸长脖子看两眼,除了刺眼的白,没发觉丝毫病状。

    不免脸上挂着笑 ,戏谑“好好的小孩怎么给你养得白血病似的没事出去晒晒太阳,女孩子再爱美也不用那么白吧”

    末了才问“今天什么情况感冒,发烧,咳嗽,还是怎么的”

    低头轻轻地勾开散乱的发丝,她无意识揉了揉脸。

    沈琛直截了当“嗜睡。”

    “大概的睡眠时间”

    “超过十五个小时。”

    “没有生理期,生病,吃药之类的别的情况”

    “没有。”

    “那确实多了。”医生搓了搓大腿“你看能不能,把她喊醒,我单独聊两句”

    沈琛这回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弄醒沈音之。

    她几次三番被打断睡眠,心情也不好,一脸不要和我讲话的表情。

    沈琛不太放心。

    “没事,我和她说。”

    心理医生关上门,转头挂起和善的笑容。

    无非问问题,给她纸笔涂涂画画,神神叨叨在她看来像个标准的江湖道士,骗钱的那种。

    沈音之大致猜到,这个医生弄乱过她的脑子,戒备心很强,只有涂色、画画之类哄小孩的好玩项目她愿意参与。其他试图聊天,拉近关系的行为,她沉默拒绝地干脆利落,再笑眯眯都不好使。

    半个小时之后,心理医生出来,举双手投降“这绝对是我从医生涯以来遇到的最难搞的病患,搁别人,双倍价钱我都不干。”

    沈琛没心情说笑,直问“怎么样”

    “怎么说呢这情况才出来几天,时间段,不足以判断是不是嗜睡症。”

    “而且嗜睡症本身不是广泛性病症,定义模糊。治疗方法说来说去无非三种锻炼身体,稳定作息,保持好心情。”

    医生摸着后脑勺“你家这问题不少,我聊了两句,感觉心里挺压抑的啊”

    沈琛摩挲着手指“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都不肯说。”医生哗啦啦翻了几张画,想想又算了,“我说结论吧,给你分析你未必听得懂。”

    “她好像觉得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所以看图说话,她看什么东西都像笼子,笼子,就关动物的那种,明白吗”

    “她有话想说的。”

    心理医生作出思索的表情“我很明确感觉到,她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不想和我说估计也不想和你说。她没有朋友吗女生之间经常来往,出去玩,你来我家住两个晚上,我去你家住两个晚上,谈天说地聊男人,什么话都能说的那种好朋友”

    林朝雾的名字闪过心头,但沈琛没有提及。

    “她最近没有和别人往来。”他说得很含蓄,云淡风轻。

    “最近”

    “半个多月。”

    “没有和别人往来的意思是”

    医生环顾周围“就你,还有那个阿姨”

    “嗯。”

    “手机之类和别人的线上交流都没有”

    “没有。”沈琛不经意瞥过脚尖,拖鞋不知何时磨破了一层皮。

    “有没有搞错”

    医生倒抽口凉气,指着紧闭的门“要是我没记错,她喜欢唱歌,而且之前参加综艺,在台上唱歌得了冠军的”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是你在想什么啊,老沈。她又不是那种喜欢宅在家里的小女孩”

    “她喜欢在人前唱歌,她喜欢掌声和鼓励夸奖,她是那种享受在人群里生活的女孩子,明白吗外向。你不能把内向的小孩丢到人群里自生自灭,她会社交恐惧症;同样的道理,你不能把外向的小孩锁在家里,她迟早心理出问题,以后不小心得了忧郁症怎么办”

    医生语气加速,有几分激动。

    沈琛依然镇定,近乎诡异的镇定,笃定道“她不会的。”

    他了解她。

    她又不是温室里的花,她是在外头生长出来的杂草,命大,骨子里又狠厉。

    “什么不会的,你现在”

    “你被她骗了。”

    沈琛声音不大,但字字有力“她不可能出问题,只是在耍你而已。”

    “我。”医生傻眼又词穷“我怎么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拜托,兄弟,动物园里的动物还得定时放出去溜达两圈,你以为为什么动物都会忧郁,人不会你现在打包票有什么用,以后真的得了,有后悔药给你吃吗”

    沈琛不语。

    他坚信她没有那么脆弱,只不过走进房间,她又在睡。

    头发散开乱蓬蓬地铺在床上,眼睫纤长寂静,乖乖的,软软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得头疼,眼睛疼,五脏六腑都在疼,连小指头都疼得微微抽动。

    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想。

    尽管她像个长不大的小孩,要糖的时候吵呀闹呀,管你天王老子六亲不认。

    他很希望她能消停,能静下来。

    但真的静下来又不对了。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音之本该蹦来蹦去没个安稳,仗着漂亮的皮囊与脑壳里那点小聪明到处乱窜。

    她骄傲,她高傲,几乎可以称之为孤傲。

    天生谁都瞧不上,谁都不怕,能够肆无忌惮地撒娇,得寸进尺地任性。

    他爱她这些小毛病。

    这世上应当有很多人爱她年轻,漂亮,会唱歌,他不是。

    他爱她张扬,幼稚,你的他的全部都是我的小土匪作风。

    就像曾经的上海滩无数女人痴迷沈先生的俊秀,财富,权势。

    而只有她了解且接受背后的深沉,危险,以及没有尽头的腥风血雨。

    他又绝望于她的小毛病。

    像她不喜欢他暴风雨般压倒过来的禁锢。

    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沈琛又不是为了抓住留住不快乐,不自由,病怏怏的她,才想尽办法逆天改命的。

    他更贪婪。

    他所祈望的,是一个高兴的,满足的,健康又活泼的沈音之,来填补他生命里缺失和空洞。

    得有人退。

    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必须有人往后退,否则就像两只刺猬抱成团,彼此刺得鲜血淋漓没有好下场。

    是他先爱她的。

    反正他还能逮住她,稍微往后退点儿,能不能得到好点儿的结局

    沈琛不知道。

    只知外头昏黄的夕阳下山,光线迷离。

    他闭了闭眼,掌心轻柔落在她的脸颊上,沙哑地说了声“该起来吃饭了。”

    后面还有一句犹如叹息“别闹了,发布会你想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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