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不过张柏年扑了个空,他到叶家的时候才知道,叶青筠已经离开西北城上外面治脸去了。

    叶弘有两位夫人,已经去世的大夫人贺子岚育有两女一儿,在叶青筠和叶青云上面还有一个大姐,不过已经出嫁,二姨太太温凝秀育有一儿一女,年龄和叶青筠相仿。

    叶青筠出去治脸,只带了一个保姆吴妈,吴妈在贺子岚在世的时候是一直伺候她的,但贺子岚去世之后,吴妈就被调到叶家的一个分店去管女工了,叶青筠点名要让吴妈跟着去,但叶弘觉得稍欠妥当,一口否决了,在叶家的儿女中,他对叶青筠和叶青云这对双生子心里总有疙瘩。

    究其根本在贺子岚去世的时候,一个云游的道士算卦算出贺子岚是被叶青筠这对双生子克死的,生母已死,留两个当时还不会说话辩解的奶娃娃,加上温凝秀时不时不经意的吹耳边风,导致叶弘这么多年心里有疙瘩,于是,在叶家慢慢的双生子长大竟成了嫡子嫡女不受宠爱,反倒是二姨太太生的得父亲欢心,不说平起平坐,而是身份完全颠倒了。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这次叶青筠出去治脸,是远在海外贺子岚的母亲贺英出面,带走的人。

    她一出面,叶弘不同意也得同意。

    贺英做事雷厉风行,贺家几年前已经没落了,早早的移民了海外后,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回到西北城时与叶家的叶弘一见钟情,贺英当初不同意女儿嫁给叶弘的,最后贺子岚几乎是和母亲断绝了母女关系结了婚,直到贺子岚去世贺英才出现过一次。

    贺英已经七十多岁,但生活状态好,她不请佣人,自己种菜养鸡养花学习舞蹈,凡是都是亲力而为,日子过的清贫但却精致,精神状态一点也没有七十岁老人的样子,她笑起来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但凸显出的是岁月留下的美,她的丈夫是个英国人,也就是叶青筠的外公早些年就去世了,女儿随的是她的姓,所以叶青筠有着四分之一英国混血,高挑的身材,容貌兼具东方美女的温柔和西方女子的明朗,美得让人惊艳,让外国小伙子们春心浮躁,总爱趴在墙头看叶青筠这位从东方来的女子。

    “小筠,这是隔壁的约翰送你的花。”

    玫瑰精正蹲在花丛里浇花,她穿着简单的素色长裙外罩蕾丝外裳,豆蔻年华,□□照人,娇艳得惹眼,“谁?”这段时间她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一举一动完全没了精怪的习性,仔细想想,得了叶青筠的身体,她挺满意的,凡事向前看,以后她就是叶青筠,叶青筠就是她。

    这几天总有鲜花或者各种稀奇精巧的小礼物出现在门口,叶青筠把水壶放下,看着贺英抱了个满怀的郁金香,“外婆,你确定这不是送你的?”她脸上擦伤的痕迹在慢慢愈合,只余浅浅的一条疤痕,她不觉得这个时候会有人送花给她。

    “当然,我前几天躲在厨房后面就看到他在门口走来走去,他是一个羞涩的孩子。”贺英把手里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郁金香递给她,浅笑着发表自己的想法,“我想他应该很喜欢你,这是他这周第三次送花了。”约翰是个做木匠活的,做出的手工艺品很漂亮,是个很乖的孩子。

    叶青筠闻了闻郁金香的味道,贺英说的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抱着花打算找个花瓶,但所有的花瓶都已经插满了花,“吴妈,没有花瓶了吗?”确实这几天她接二连三的收到了花,房间里的大小花瓶都被占用了。

    端着奶酪酥的吴妈穿着围裙走了过来,把奶酪酥递给她,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花,笑眯眯的说:“哎呀,没花瓶了,用喝水的杯子行不行,把花梗剪短点,照样插。”

    叶青筠:“随便吧。”

    贺英有喝下午茶的习惯,瓷器茶具上泡的是红茶,银质托盘上堆着英式的小蛋糕,再加一碟奶酪酥,叶青筠最喜欢小蛋糕,吃东西大概是她穿书以来觉得一个不错的福利,原来还有比阳气更好吃的东西。

    “对了,又有药寄过来了。”贺英刚刚出门去取东西,从叶青筠来到这,每隔几个就会有不同的药寄过来,没有署名是谁寄的,但都是一些治疗疤痕伤口的药,有些药市面上见不到,贺英委托这里的医生去查过,药是好东西,价格很昂贵。

    这次的药包装是一个精美的莹白小贝壳,轻轻旋转开里面是晶莹的膏脂,散发着淡淡的橄榄味道,叶青筠取了一点匀在手背上。

    “想回去吗?”贺英坐在藤椅上,轻抿了口红茶,她一头发丝已经尽数花白,但一双手保养得宜,指甲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甲油,其中有些微闪的颗粒,在阳光下色泽透亮,这是时下最流行的颜色,是一位十分绅士的庄园主人带她去做的指甲,并对她进行了狂烈的追求,那位绅士温柔的称贺英为是东方最美的女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透露出精致雅韵,在她身上看不到美人迟暮,恰到好处的感性和理性,难能可贵。

    这是庄园主人对贺英的评价。

    “这里的红茶和小蛋糕很好吃。”叶青筠盖上小贝壳盖,放置于一边,“我会找时间回来看你的。”她在这里已经呆了两个月,叶弘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让她回去。

    贺英放下茶杯,贺家虽然没落了,但留一个孙女在身边照顾还是能照顾的很好,不过,她尊重孙女的选择,“想回来随时回来。”她露出慈祥的笑来,伸手摸了摸叶青筠的头发。

    ***

    在轮船的鸣笛声中,叶青筠带着吴妈跟着人流下了码头,紧接着就被人接上了小汽车,来接她的人是她已经出嫁的大姐叶一曼。

    叶一曼在两年前已经出嫁,下嫁给了做布匹生意的陆宁和,陆宁和为人努力,又老实敦厚,这几年生意不错,开着自家的汽车来接的叶青筠。

    西北城车水马龙,汽车在街道上行驶,外面小贩吆喝,几岁的小孩子挎着布包在街上卖报纸,叶一曼抓着她的手看着她脸上还未淡的疤痕询问她复原的情况。

    “你看着倒是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叶一曼脸上带笑,她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但已经嫁人为妇,身上透着文静内敛端庄的感觉。

    叶青筠正在低头剥橘子皮,指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嫩橘色,她掰了一瓣橘子放到嘴边,用食指顶入口中,腮帮子一侧鼓鼓的,听到叶一曼说话,她转过头,“橘子真甜,吃吗?”上车之前陆宁和在码头买了好几箱橘子放在后车厢,她拿了几个当零嘴,车上现在一股子的橘子香气。

    叶一曼摇头,“橘子上火,你少吃些,忌口。”说着把叶青筠剩下的橘子收了,递给她一条手帕笑着说:“等你好了,想吃多少吃多少,别嘴馋。”

    “水果不用忌口,我在外面没少吃。”叶青筠这么说着,但还是拿手帕擦了擦被染了色的指尖,她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向前面开车的陆宁和,陆宁和原本是在叶家做工的,和叶一曼暗生情愫之后,遭到了叶弘的反对,贺子岚早亡,多亏有继母温凝秀在其间劝说周旋,这对有情人才终成眷属,她的这位继母在西北城里都是有名的存在,对继子继女犹如亲生子,是叶弘的贤内助。

    汽车在叶家府邸停住,几人下了车,叶家的佣人迎着几人进门,陆宁和去后车厢搬橘子,叶青筠刚刚尝了,橘子味道不错,难为陆宁和蹲在码头,撸着袖子一个个的挑拣,他如今做了老板,但没有一点架子,与几个佣人说着熟悉话,帮着搬橘子,他本是从叶家出去的,与这些人感情在。

    叶一曼一脚迈进门槛,扭头看到正在和佣人说话的陆宁和,顿了下,喊了一声,“宁和,爹和娘正等着,你快点。”

    陆宁和笑着哎的应了一声,抱着橘子忙跟了上来。

    叶弘和温凝秀已经坐在大宅的东屋正堂上,旁边佣人端着两盏刚沏好的茶,等着归来的三小姐给两位长辈敬茶。

    西北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家里都有不少的姨太太,姨太太越多有时候也代表着一种面子和财富,独叶弘只有一个,大房的贺子岚死后,二太太温凝秀这么多年持家有道,叶弘也没再往房里添人,且已经打算把温凝秀抬成大房。

    在这本书里,做大做小的待遇是一个天一个地,大房的家室一般都是门当户对,还要有度量,不是名门望族也要是书香门第等等,至于姨太太就无所谓了,只要主家的老爷喜欢就行。

    温凝秀乌黑的头发挽成髻,素色的一张脸施着薄薄的妆,拿着帕子的手腕上戴着一对玉镯头,旗袍款式保守但不失新潮,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脚女人的姿态。

    她对待叶青筠的态度很热络亲密,但不至于让人觉得讨好殷切,一举一动拿捏的妥当。

    “二小姐,该敬茶了。”端着茶的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提醒归家的叶青筠。

    “敬茶?”叶青筠看了托盘上的一对豆青釉茶盏,丝丝的热气从杯沿中溢出,茶香袅袅,“好。”她说着端起一杯,递给坐着的叶弘,“喝茶。”

    话音落地,坐在旁边坐没坐相的叶青云笑出声,叶青筠看向他。

    叶青云,“对,就这样。”

    “……小筠,要给爹和娘磕头。”叶一曼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他。

    晚辈敬茶,跪之,磕头,乃礼仪。

    叶弘一脸的不快,叶青筠反应过来,大户人家规矩多,叶家虽然不是腰缠万贯,但小有资产,是中产之家,她在外了一个多月,虽然已经照着原身的记忆学着做人,不过现在这具身体是她的,心里想的不一样,自然就做不来原身的样子。

    知道礼数上不合规矩,叶青筠倒是听话,朝叶弘跪了下去,磕头,递茶,叶弘不虞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不过下一秒满意的嘴角又顿住。

    只见叶青筠在给他敬完茶之后站了起来,端了剩下的茶盏,没朝温凝秀磕头递茶,而是端着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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