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叶青筠没忘记过,她微扭头看向身后的人,那天晚上她没看清男人的脸却记得他的声音,现下两人距离极近,肩头仿佛还能感觉到扶住她的那双手传来的温暖热度。
男人一袭浅色的马褂长袍,身姿挺拔,气质出挑,五官有棱有角,纤长而卷的睫毛下眼睛深邃有神,唇色浅淡,手里挂着串念珠,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俊俏,又是个元阳之体。
看着真的好吃极了,叶青筠感觉自己似乎口水流成河了,手指抓紧泛白,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一时连句谢都没开口说。
张柏年拿着珠串的手扶住了人的肩头,点到即止,有礼有度,在叶青筠站定之后脱手,他身上带着一股叶青筠形容不来的味道,好闻的紧,浅浅的闻像是燃烧着的松枝,但细品之后又有点像是放沉了的木头和碳火煮沸了的糖姜水那种滋味。
“张大少。”胡思勉笑得意味深长的出声,他飘了眼不说话的叶青筠,明明刚刚还张扬洒脱的人,这会活像是被人触碰了叶儿的含羞草,盯着张柏年的那双眼睛像是浸了成水光,真是有趣,他朝气定神闲的张柏年道:“陶翁弄了些清朝年代的玩意,赶巧你今天过来,要不要去瞧上一瞧,有你帮开眼,他也不怕东西是赝品了。”
张柏年颔首,“恩,稍后我会过去。”
“我们在饭店三楼等你。”胡思勉说罢拉着秦黛要去前面的大厅跳舞。
秦黛喊着叶青筠一起,但胡思勉拽着她,小声道:“她不和我们一起。”
“?”秦黛一头雾水,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今天是陶翁的寿宴,虽然是按照西式来办的,但没规定男伴必须带女伴,比起陪身边的胡思勉,她现在更想和青筠说说话,然而回头的瞬间恰好见西北城里难得见一面的张大少躬身捡起地上的小折扇递到叶青筠的手里。
“张柏年不易参加这些宴会,他今天来了,一是给陶翁面子,二是……”胡思勉话只说一半,但下巴朝叶青筠的方向抬了抬,其意思不言而喻。
秦黛有些狐疑,张大少和青筠认识?想起胡思勉告诉她青筠成婚那晚上的事情,秦黛愧疚又替人庆幸,庆幸她不用嫁给张长庚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她早之前就劝过人,张家表少爷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看男人的眼光不差,没想到竟然和叶家的丫鬟搞在了一起,现在也算好,那丫鬟如愿做了张家表少爷的五姨太,青筠落得个清净,只是这张大少和她……
叶青筠看秦黛两人走了,而且还走的挺快的,都已经从后花园穿到前厅去了,只看到背影,她定了定心神,朝张柏年笑着道了声谢,打算抱着蛐蛐罐也走,但花台上的罐子还没抱起,小折扇已经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叶青筠眼睛盯着他拿折扇的手指,骨节分明,长得真是好看,她迟疑了下,接过小折扇,拿在手里转动了下,眼眸流转灵动,做出一副小家碧玉的羞怯样子,支吾着说:“有劳大少了。”然后侧过身子迈开一步要走。
谁知张柏年也跟着不疾不徐走了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者不善啊,那天晚上房间内黑漆漆的两人都没怎么看清对方的脸,张柏年这什么意思,叶青筠不说话,说多错多,等着张柏年开口,免得露馅,她状似被流氓堵住的小姑娘,摆出可怜兮兮又害怕的表情。
张柏年看着她,锦缎上的花开富贵倒是衬她,纯黑的头发,白皙的面容,艳丽得曼妙多姿,却仿若玫瑰花般又香又甜,他似乎为了印证自己想的,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叶青筠装模作样不下去了,她蓦的后退两步,退到了花台上,花台硬.邦邦的抵在她后腰上,避无可避,她还是先说话了:“……大少,你想干什么?”
张柏年拨弄着手里的念珠,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忽的,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清润的声音多了份沙哑,开口道:“身体可还好?”
“……”这么熟稔的口气,叶青筠小手指甲勾弄着折扇边,做出小白痴样,“谢谢大少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原身是疤痕体质,但擦伤恢复的很好,今天她在脸上薄施粉黛,不细看是看不出疤痕的,她现在住的宅子灵气浓郁,五行八卦地段极佳,痊愈得自然快些。
张柏年:“那天晚上是我逾越了。”
叶青筠:“?!!”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已经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她。
后花园里刚刚热闹斗蛐蛐的人潮已经散去,有些冷清,风刮过都有些凉飕飕的,叶青筠听到面前的人,又咳嗽了一声。
跟在张柏年身边的佣人是个有眼力见的,把手里抱了一路的大衣连忙披在大少的身上,张柏年挥手让他先下去,看样子是要和她单独说话了。
民国虽没有古代那么守旧,但男女之嫌怎么也得避一点,何况现在后花园的其他人早就都走光了。
“你若觉得合适,我会挑选个日子上门去下庚帖。”张柏年说罢又咳嗽了两声。
叶青筠愣住,“……张大少,我不懂你的意思。”下庚帖?他这动作会不会太快了,和她在床上打了一架,就直接下庚帖,成婚?
“不懂?”张柏年眼眸一抬,冷清的看着她,叶青筠不闪不躲,几秒过后,“咳咳咳”张柏年开始疯狂咳嗽,听声音仿佛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一样。
“你,你没事吧?”叶青筠抬头要去找走廊那刚刚跟在张柏年身边的佣人,但人已经不见了,同时心里一疑,是她穿书后连精怪的习气都穿没了?这是那天晚上那个把她死死抓住的男人吗?怎么病歪歪的,说几句话就咳,哪有个元阳之体的样子,别说和她打一架,她轻轻一脚就能让他四脚朝天滚趴下。
“咳咳咳。”花园风大,旁边还有不少的喷水池,所以温度低些,不如室内温暖,张柏年咳得更厉害了,他捂着嘴,难受的似乎已经身形不稳,一手扶住了花台,瞧着是要咳死过去。
叶青筠这会有些慌了,像兔子似的朝后跳了一步,保持距离,手足无措道:“你,你该不会是有肺痨,要咳血了吧?!”
“……”张柏年的咳嗽声短暂的停了一会。
叶青筠伸出手指在张柏年手臂上戳了两下,肉质有弹性,呼吸也在,还是活的,她忙去摸身上的手帕,柳眉都拧成了一团,上前小心翼翼的把手帕递给他,行走间开叉的旗袍处若隐若现的一双水润匀称的秀腿诱惑妖娆,锦缎上大朵大朵的花开富贵似活了一般,在风中摇曳,美不胜收。
张柏年没接她的手帕,叶青筠看他咳的厉害,脑中灵光顿显,那什么,叫急救,对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你,你别怕,我给你吹口气。”叶青筠蹲下身,歪着头,白嫩的小脸软乎乎的,眼眶微微泛红,几缕落下纯黑的发似乎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这副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叶青筠伸手碰到张柏年冰凉的下颌,一下反应过来,病痨鬼能人工呼吸吗?会不会传染啊,做人知识不太丰富的叶青筠觉得还是去叫人比较稳妥,她收回了手,指节眷恋可惜般还多模了一下元阳之体的下巴,感觉皮肤嫩得跟水做的似的,“你别死啊,我去叫人。”
站起身的霎那,手腕却被握住,身后的咳嗽声也停止了。
“那天晚上向我讨阳气的是你。”刚刚还咳嗽的像是病秧子的人已经站起,整理了身上的长衫,声音低磁淡漠,慵懒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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