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的夜晚晴朗鲜明, 众星繁辰, 点缀着如暗色绢布的苍穹。
泉山半山腰上游客稀疏,当最后一辆小轿车驶离,热闹的鬼屋终于恢复了寂静与神秘。
一层薄纱似的雾气氤氲开, 荡出了层峦叠嶂的幽邃。
在世人看不清的结界里, 本该打烊熄灯的泉山鬼屋灯火通明。
全因两米开外的‘石头墩子’。
全身萦绕着腾腾煞气,邢尧往那一杵化身战神,散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
“真不准出呢?”蜘蛛精妖冶的眼眨了眨。
张少东不冷不热:“嗯。”
蜘蛛精托着腮, 妩媚的眸裹挟着小勾子:“身材真不错呢。”
张少东挑眉:“你若喜欢就跟老板讲。”
他记着动物世界的蜘蛛这种生物, 雌蜘蛛很凶残的, 会逮着恩爱的雄蜘蛛吃掉。
那邢尧矗立门口, 胆小的不敢进来,生怕被他一棍子抡飞了。
他们这一日的营业额都受了影响。
也好在他们是做鬼屋的,影响虽有却并不大。
“蜡像师什么时候到?”
沉闷的男低音传来, 也不知那野尸连个头都没有,用哪儿发声。
总不会是刑天战神, 靠肚脐眼吧。
张少东嘲笑自己想得多,猛地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挪过头去:“你……”
寻常的尸体可没这么厉害。獬豸什么身份, 他抡起来说扔飞就扔飞, 跟玩儿似的。
别说不瞧则已,张少东越看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莫不是开鬼屋给堂堂刑天招惹了。
“你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邢尧。”邢尧自己也待的烦, 今天都没进游戏玩一把。
也不知道那平底锅精是不是又折腾了什么强挂。
张少东不着痕迹的打量:“别站着了, 你先进来坐一会儿, 等我们老板回来一起解决。”
邢尧摇头看破:“我不,像这种人妖勾结的,都是为了挖人心肝谋财害命的。”
张少东:“…………”
他就不懂了,他们正规公司,哪儿就挖心肝了。
心中烦闷,张少东懒得理他。
爱谁谁吧。
倒不是邢尧思想偏激,他刚步入社会那会儿心思单纯,就一门心思靠武力解决。
然后就被人给忽悠了,要不怎么能连最后一些积蓄都留不住。
跌了个大跟头,他一气之下给那小公司一锅端了。
然后扔到警察局门口。
随后时来运转,不但机缘巧合办了户口身份,还获得了一笔丰厚的嘉奖。
这就是他开办游戏的初始资金。
现在,他一见着这种人妖的合作形式,就脑袋嗡嗡作响。
他没直接全打晕扔警察局已经十分克制了。
蜘蛛精笑吟吟:“邢先生,我们是有经营许可证的正轨公司呢。”
吃人心肝,她倒是比较心动,可惜时代不同了。
要能吃一点滋补……幽幽叹息一声,蜘蛛精的目光在刑天的肾脏部位流转,舔了舔嘴巴。
邢尧不满地道:“呔!这妖孽往哪里瞧!还说你们不害人!”
那露骨的目光都要破体而出了。
若非他没揪住这几人害人的线索,他也不会忍耐了。
蜘蛛精脸一白:“抱歉,老习惯了。”
张少东:“…………”
正待再言,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烈风袭来,邢尧本能地抡起木棍,横扫阻拦。
“噔。”活像是敲了个鼓,木棍砸在平底锅上。
登时火花四溅。火焰炸裂游走,顷刻出巢,灵活地蜿蜒四散。
那火焰耀眼夺目,沾之即毁。
木头“嚯”地一声熊熊燃烧,刑天瞳孔骤缩,连连后退三步,才划出罡风甩去火焰。
解了瞬间袭上心头的恐惧酥麻。
然他躲避及时,木棍子也已经断成两截,活像是缺了线的双截棍。
刑天举着木棍,“何方宵小,敢打你爸爸?”
莘烛面色冷凝,缓步从暗中走出露出精致面庞,手中是把平底锅,身上极阳神火。
“就是你损坏公物?”几步外站定,莘烛上一眼下一眼道。
是这玩意在他地盘耍横?他喷出两股火焰灼烧了空气,引起空间一阵扭曲。
邢尧:“…………”
这么多平底锅精的吗?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你是何人?”刑天暗暗心惊,此火不凡,这人到底是谁?
即便他脑袋尚在时,也抵不住这火。
莘烛道:“我是你爷爷。”
邢尧:“…………”
张少东见自家甩锅精回来,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肌肉松懈才后知后觉酸软无力。
再次瞧老板虎虎生风的样子,他首次看那平底锅顺眼。
莘烛扬下巴:“是他吗?”
张少东一脸解恨,用力点头,想起邢尧的身份又欲言又止。
战神的武力值不假,老板能成不?
莘烛拧眉怒喝:“你损害他人钱财,勒索威胁,猥亵女士,罪无可赦!”
邢尧:“…………”
邢尧:“??”
莘烛想了想,举起平底锅:“你这棒槌还用棍子,看着就烦!”
邢尧:“…………”卧槽,最后一个理由是什么鬼!
还有,他哪里猥亵女性了?!
是那蜘蛛精惦记他!
邢尧要是有脸,这会儿估计气到铁青了。
他冷哼一声,咣咣走到林边,双臂肌肉暴起划拉一声拔起一棵大树。
张少东目瞪口呆。
邢尧骂骂咧咧:“呸,平底锅精就没有好东西!”
“棒槌你说谁?”莘烛蹙眉不满,再填一罪:“你还违法拔树!”
两人你瞧我不爽,我看你不忿,只多两句话又互掐起来。
大树被刑天挥舞的跟小木棍似的,莘烛的火焰噼里啪啦,没一会儿将大树烧成了光杆。
莘烛扬下巴:“棒槌,你爷爷还是你爷爷。”
刑天怒吼一声,DuangDuang捶胸,扔掉树干就冲出去了。
活像是一只被逼疯了见到红绸的野牛。
莘烛好整以暇,霍然,身前挡了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他幽幽笑了,骤然出脚。
咣当。
刑天全身剧烈抽搐,捂着腹下蜷缩下去。
气氛空前凝滞。
在场的除了蜘蛛精,无不身体一抖,莘烛都愕然后怜悯了。
这种伤害对男人来说是堪称撕裂灵魂的痛楚。
刑天铜皮铁骨,但不包括……
刑天哆嗦,“卑,鄙……”
闫幽玖讽笑:“嗤,你一个几千岁的糙汉欺负我老婆不卑鄙?”
“你偷我伴侣的财产不卑鄙?”
“你偷闯逃票不卑鄙?”
闫幽玖笑眯眯,眼底恶意十足:“还是说,你觉得武力值高能就肆意妄为不卑鄙?”
灵魂的几连拷问,直堵的邢尧哑口无言。
他,他才是那个正义的化身啊。
怎么在这男人口中,他就成了十恶不赦了呢?邢尧简直要疯。
闫幽玖笑容邪肆:“踹一下很轻了,你该庆幸没伤着小烛,否则你得永远和它说再见。”
邢尧:“!!”
一直没给闫幽玖好脸色的三足金乌宝宝缓缓抱紧自己。
噫,这个人好可怕哦。下次,下次他再摸粑粑的脑袋,他就让一点点。
最后决定性的一击是闫幽玖的断子绝孙令脚。
刑天挣扎半天颤巍巍站起,一打眼,心脏霍然就是一抖。
他是战神,不怎么了解神兽,但认识饕餮。
经此一战,刑天的气焰彻底消失,他活像是被恶婆婆欺负的小媳妇。
孤苦伶仃地坐在角落里,等待着平底锅精的宣判。
莘烛:“獬豸,鸣蛇,他伤的你们?”
獬豸推了推眼镜,抬起被绑挂脖子的手臂。他是法兽,伪装受伤这事张不开口。
“对!”鸣蛇拄着拐杖,整条右腿都打上石膏,特别实在。
邢尧登时瞪圆了眼:“你们耍赖!那不是我,我动作很有分寸,不可能断。”
鸣蛇呲牙咧嘴:“我们体弱多病,禁不起你摔打。”
“你们,你们套路我!”邢尧悲愤了。打不过群殴,逃不过神兽,是真被人仙人跳了。
鸣蛇暗爽:“你难道不承认是你先动的手么。”
邢尧:“…………”
行了,他有口难辩,谁叫他先不占理。
莘烛一溜儿吐出数十个罪名,“你准备怎么补偿?”
邢尧都惊呆了,站门口也错?
莘烛:“你没头拔树站那就算。”
邢尧:“…………”
张少东微笑道:“不如劳动改造吧,他的形象不错,适合鬼屋新主题。”
莘烛“嗯”了一声:“行,就这样,先干一年。”
邢尧:“…………”
他堂堂全国五十强老总,给鬼屋当鬼?
好气。
莘烛挑眉:“你不想要头了?”
邢尧忍气吞声。
“邢先生您想,在世界任何地方,您都需要伪装自己带着虚伪的脑袋,可在这里,您能放飞自我。”张少东盘算差不多,开始扮红脸:“我们这里很友好,没有人会在意您的容貌。”
“而且因为您的特殊性,会有更多的人喜欢您,关注您。也许,长久的喜爱就会变成一种信仰。”张少东道:“您瞧,今日就有人赞美您的体魄魁梧,期待您的出现。”
有点道理。邢尧竟可耻地心动。
青龙笑着道:“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大家因特殊原因聚在一起,相互扶持。”
在现代这个不准成精的世界,他们是不同的,为何不团结呢?
邢尧:“…………”
这真不是传|销窝点吗?为什么这么洗脑。
邢尧想摸摸头,抓了个空:“可我有个游戏公司,总不能不去……”
张少东:“搬过来,我正准备山脚建楼,以我们的关系,租金肯定也给你便宜一成。”
邢尧:“…………”
闫幽玖轻笑,握住莘烛的手:小智障眼光不错,张少东是个人才。
莘烛眉头微挑:没换人格?
闫幽玖愣了一下,凝思许久,他刚刚是有换过人格吗?
莘烛忽然道:“游戏公司?开发什么?”
提起游戏邢尧跟换了个人似的,语气自信飞扬,他掏出手机点开个图标。
“我玩的。”莘烛惊讶不已,打量刑天。
邢尧挺胸抬头:“这游戏我开发的,我玩的不错,不过最近遇见了个挂逼平底锅精。”
然后他便将自己的血泪史讲出来,并表示玩游戏废头。
莘烛:“…………”
在场所有人:“…………”
刑天察觉众人以奇怪的目光看他,一时不解:“你们这是什么目光?”
莘烛舌尖舔火,似笑非笑:“平底锅精?你就那棒槌!”
刑天:“…………”
倒抽几口气,衣服都被抽肚脐眼了,刑天跟头顶炸了响雷,全身的血管和骨头都震碎了。
他指着莘烛呐呐片刻,不可思议地道:“平底锅精?”
就那个害他掉脑袋的祸害精?
莘烛连连冷笑:“你输了,我是你爷爷。”
邢尧:“…………”
他造了什么孽。游戏和现实都要面对这个祸害,被他摧残。
鬼屋多了个免费劳力,莘烛多了个游戏挂。
事情完美解决。
不得不说,邢尧一旦解封不用棒槌反而厉害太多。
除闫幽玖和秦荣,还有刑天和萧山俩高玩陪。莘烛有挂有腿,在游戏里如鱼得水。
第四个主题刚刚建造结束,龚真便传来消息,说可以动身了。
得知公司活动,心火鬼屋休业一天。
交流会在凤山市,凤山市坐落于炎黄南部,是个繁华的海滨城市。
别看叫凤山,实际没山。传说这曾是片连绵不绝的梧桐形似山脉,凤凰栖息与此,取名凤山。
后有圣人在此斩尸成圣,竟成了玄学的起源地。
每一次玄学交流会都会在这举行。
比起燕京的威严庄重,青云市的繁华,凤山市充满了文化底蕴的气息。
在这里,很少能看到行色匆匆的人和拥堵哀鸣的车辆。
闫幽玖预定了能坐四百人的大型飞机,到达凤山市的那天,天在下着绵绵细雨。
灰蒙蒙的天被雾霭笼罩,细丝成帘的雨自天下落。
打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闫幽玖早几日便赶工,总算挤出几日闲暇,他便陪着莘烛一起过来。
他家小烛又可口又水灵,不能被隔壁老王给咬了。
头上多了一把蓝色格子大伞,莘烛歪头瞥了一眼,瞧见闫幽玖肩膀被雨水打湿。
“我不怕雨。”莘烛沉默几秒,道。
闫幽玖十指相缠:“真巧,我也是。那我们雨中漫步?”
莘烛:“…………”
接机的是龚真父子与一位老者,父子俩倒长得很像,龚平的好样貌遗传自龚真。
龚真热络地疾步而来:“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
“晚了?”莘烛蹙眉。这很大佬,将天聊死了。
好在龚真反应快,忙玩笑地补救一句。闫幽玖忍笑,与之寒暄。
冯会长快六十了,他将要退休,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交流协会,然后便准备含饴弄孙。
但最后竟出了纰漏,他面色不佳,犹是憔悴。
若真叫交流会被外国人给占据了主动权,他们的面子哪里搁,国家威严怎么办?
好在龚真请到了特殊人士,他也得到上面的只言片语,才勉强松口气。
这次他跟着一起接机,见到莘烛几人后,还是止不住惊愕。
这是传说中的八组么?真没问题?
龚真笑着介绍,莘烛撸了下饕餮宝宝的脑袋:“炎黄无需外人指手画脚。”
“对,谁敢说不,我吞了他。”饕餮宝宝呲牙咧嘴。
龚真道:“别看这位小,却极强,叫一组全军覆没的毛僵便是这位小将抓住的。”
冯会长双眸一亮,是他着相了。
他们到了酒店,便遇见从里走出的一拨人。
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是金发碧眼,一个挺着肚子的炎黄道士恭敬到近乎谄媚,凑上去说着什么。
这群金发美人们兴致缺缺,瞥向道士的视线鄙夷而傲慢。
迎面撞上,王道士立马挺起胸膛,“呦,冯会长,龚老,这么巧啊。这几位是……”
冯会长懒得理他,龚真笑了笑:“是我们请来的嘉宾。”
“就这小崽子?你们炎黄没人了吗?”不地道的炎黄语活像是舌头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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