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老天不叫冯教授安心, 几只呼扇尾巴的绒毛球团子飞了过来。
它们“汪汪汪”地哼唧,蓬松的长尾巴在空中摇摆。
为首那只“吧嗒”撞进了牧师的怀里,亲昵地蹭蹭他的手心, 兔耳抖了抖拱入他的口袋。
另外几只扑棱着掉到半人马的头上, 在他茂密的卷发中嬉戏打闹。
小不点们有黑有白, 巴掌点大, 耳朵尖长似兔, 硕大的尾巴占了全身三分之二。
它们是耳鼠, 曾在饕餮宝宝头上待过两天。
差点被睡梦中的饕餮吃掉。
后来就被牧师放在了这一小片地,跟乲鼠一起圈养了。
乲鼠如今半大, 也有了些自保能力,牧师便不拘着两只,随它俩自己玩。
耳鼠则很弱, 观赏性和食用性比较高。
每次出发都像是两只大鸡崽儿的跟班, 刷拉拉吊在乲鼠的后头。
冯教授望着陌生的动物,彻底傻眼:这,这都是什么?
兔头老鼠?不不不,松鼠?
泉山怎么这么多奇怪的生物啊!冯教授呆呆地想。
被围起来的私人地盘不足一万平, 类似个足球场地大小。
它很不正规, 老板也不甚在意, 自从逮住半人马就由他负责打理。
角落郁郁葱葱, 结了茄子和西红柿。
平日里牧师得闲了会来搭把手, 这些蔬菜就是他之前种的。
除了两种蔬菜, 其他地方都种了大荒的植物种子。
但两位都是外国长大, 对这陌生的植物束手无策,忙碌多日还是没有效果。
所以,种着大荒时代植物的那一片依旧光秃秃的。
半人马翻地是打算重新种植,没想到一锄头下去把棵刚刚长出嫩叶的小芽挖了出来。
他欣喜之余不免感到一阵难过。
只不过这阵伤感情绪旋风一般被个老头子扇飞了,他抢走了萆荔的幼芽。
半人马不太高兴,非常想抬起蹄子蹶飞不速之客。
冯教授瞠目结舌地张着嘴巴,左看手里的萆荔,右看乲鼠,再瞄一眼半人马头上的小耳鼠。
整个人陷入了困惑与惊喜中,全身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一时憋得脸红脖子粗。
满是褶子与沧桑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喜色。
他小心地捧着萆荔,深沉地呼吸了几秒:“这难道是桃花源吗?”
与特意来吹毛求疵的目的不同,冯教授现在就像是一个追寻真理的疯老头。
他双眼干涩且炽热地望着牧师再次询问:“是桃花源吗?”
“先生,这不是桃花源,是泉山的动植物研究园,属于私人地方,请您将小苗还给我们。”
冯教授不想交,他想据为己有,想立马将它种进自己的小花园中。
他不舍地捧着萆荔,整个人的气场都昏暗下来。
“不不不,我……”
牧师微微一笑:“这位先生,这是我泉山的研究植物,您是准备侵权吗?”
冯教授蓦然瞪大了眼,忙摆手:“不,我没有,我就想……”
“发生了什么吗?”奶声奶气的小音调从远处传来,漂亮的貔貅宝宝蹦跶着走过来。
身后跟着两个互捶的精致娃娃,其中一只还有两只兔耳。
撒娇卖萌的耳鼠探头一瞧险些吓尿。
哦买噶!这不是那个恐怖的大魔王吗?他他他,他要来吃我们了吗?!
耳鼠唬的哆哆嗦嗦,拼了命地收敛起息隐藏自己。
饕餮宝宝自见到半人高的灰毛鸡就走不动流口水,哪里有功夫去在意肉少的小堆团子。
反倒是同样毛绒兔耳的犼一眼叨着,他惊喜地咧了嘴,飘过去抓走了小耳鼠。
犼宝宝挨个团子揉了一遍:“诶,你们和我长得有点像。”
犼宝宝美滋滋,决定养了。
耳鼠被搓的绒毛炸开,要死了要死了!这是在死前考察肉质鲜嫩吗?
耳鼠,耳鼠几乎哭崩。这只的气息也好可怕!
食物链最底层的耳鼠每天战战兢兢,生怕被做成火锅,好惨一群可爱小毛球。
饕餮宝宝总算发现异样瞥了眼,立马嫌弃地嘟嘴。
耳鼠连小食拼盘也上不去。
犼宝宝稀罕的紧:“你们吃什么?”
耳鼠欲哭无泪:“汪汪汪。”它们什么也不吃。
断头饭说什么也不能张嘴。
毛团子激动了?犼宝宝双眼一亮,又撸了一遍。
满足地将耳鼠揣进口袋,他得意地露出一口小白牙:“诶呀崽崽呀?”
犼宝宝暂时没法生个崽儿,但他纪念堂仿佛找到了新目标。
耳鼠颤巍巍地狗狗式哼唧。
犼宝宝眉头微挑,不甚满意地摇头:“你们这叫声不够霸气呀,这不行得锻炼!”
耳鼠“汪汪”地叫唤几声,泪眼婆娑地立马改变叫声。
可以说求生欲极强了。
依旧不满意的犼宝宝勉强抿嘴:“明天再教你们怎么喊出声势来。”
做他大凶兽的徒子徒孙,怎么可以如此没气魄。
耳鼠:“…………”嘤。
貔貅是嗅着金钱气息赶过来的。
他的目光在冯教授和赵教授身上逛了一圈儿,弯起眉眼,嘴角的笑意更灿烂了。
牧师与半人马见貔貅,不着痕迹地点个头,态度是压抑的拘谨与敬畏。
在整个泉山,没人不知道貔貅宝宝是老板跟前大红人。
只要吹吹耳边风,立马有人或兽要遭殃。
好在赵教授和冯教授都是专心做事,一心搞研究的人,并没有看出这边瞬间的风起云涌。
他们只在心底默默地感慨,泉山真的人杰地灵,竟能长出这么精致的小娃娃。
貔貅宝宝佯装不解:“两位爷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呀?”
冯老被小孩问的老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牧师简略地和貔貅宝宝讲了下过程,貔貅宝宝眼中的精芒转瞬即逝。
“这样啊,我们这里是私人地盘,这是泉山秘密研究哦。”貔貅宝宝天真地望着赵教授。
他摇头晃脑像个小大人:“秘密被两位先生知道了,这可是太糟糕了。”
两人脸色微变,一时语塞。
貔貅宝宝善解人意地道:“当然两位先生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栅栏已经破损了呢。”
两位堂堂燕京著名教授就很没脸,在个小小的孩子面前无法狡辩。
怎么说,难道说他们专心找茬一不小心误入?
“我们这种苗经过了许多年的培育,它不立马种进土里就会死亡。”
貔貅宝宝笑道:“这是世界绝无仅有的一棵,可您拒不归还让它死亡,我们损失重大。”
事实上,真相是他狡猾地抹去小苗的生机,叫它直接死亡。
果不其然,冯教授手心的黑苗眨眼枯萎。
冯教授瞪圆了眼,“啊!”
他的表情很难看,但这并非因那高额赔偿金,只因这棵小苗的猝死。
他近乎捶胸顿足地蹲在地上,望着枯萎的植物眼圈都红了。
怎么死了?!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一股股自责与愧疚涌上心头,冯教授甚至维持不住教授的逼格而全身颤抖。
作为生物学家,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些神奇生物,可他刚刚杀了它。
貔貅宝宝见他苦不堪言、痛不欲生就闭嘴了。
这人虽然有错,但也怪乲鼠莽莽撞撞地将围栏折腾出个大窟窿,说起来一切都是巧合。
而且萆荔对他们来说跟杂草一般。
这事儿并不大。
貔貅,貔貅就是惦记上人家了,这浓重的钱途味。
泉山大老板闻询赶来,他身边还牵着个亦步亦趋嘴角含笑的俊美男人。
从窟窿迈过去,闫幽玖扶了莘烛一下:“地面不平,小心点。”
莘烛瞥他一眼,嫌弃地“唔”了一声。
貔貅宝宝往这边赶的时候,莘烛就接到了他的消息。所以,他只比貔貅几只慢了一点。
貔貅宝宝指了指小苗,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顺便夹带私货。
“我们的苗苗被他们弄死了,唯一的苗的价值呦,唉……”
莘烛眸光一闪,弯着眉眼摸摸貔貅宝宝。
貔貅宝宝嘿嘿一笑。
饕餮宝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奸诈狡猾老妖怪。
他扭过头便见犼宝宝美滋滋地养娃,还在短时间给四只起了名,叫一二三四……
名字这么不走心的吗?饕餮宝宝又翻白眼,这都什么毛病。
莘烛眯眼打量两位燕京教授,视线明明灭灭。
分明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但两位教授面对小年轻审视的目光依旧略不安。
就像对上学生时代的班主任,哪怕他没做什么也叫人无法忽视。
莘烛摩挲下颌:“唔。”
闫幽玖眉梢微挑,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诧异。
闫氏集团下有条药品生产线,是一款抗生类感冒药,正是从冯老手里购买的授权。
他和冯老也算是见过了两面,自然认识他。
冯老这个人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在生物领域里他绝对是炎黄第一人。
哪怕他的多年好友赵教授同为天才,也只能屈居第二。
“这位是燕京生物学教授。”闫幽玖意味深长地笑道,迎上去热情地跟冯教授打了招呼。
冯教授手里研制过多款药,闫幽玖还是隐隐有些记忆的。
面对商人,冯教授的态度就比较冷淡了:“是闫总啊,好久不见。”
闫幽玖也不在意,笑眯眯给老婆介绍了下冯教授的厉害,也顺便安利给貔貅。
莘烛咧嘴:“生物学教授?”
不知为何,冯教授松了口气,那种叫人窒息的审视总算消失了。
莘烛扬下巴:“你喜欢我这地?这鸡,还是兔耳鼠?”
冯教授嘴巴紧抿,都喜欢但没脸说。
貔貅宝宝眨了眨眼,小手一拍,双眼立马就亮了:“诶,这位爷爷是做药的吗?”
他想明白这位的钱途从哪里来,而且怎么做了。
“是呢。”闫幽玖嘴角的笑意渐深,洞察一切的眸染上了几分幽暗。
莘烛咧嘴。
貔貅宝宝扯了扯莘烛的衣角:“老板,咱们也没有实验室,没有药品生产线……”
他们之前叫大荒作物生长出来只为多一块可供参观的珍品植物园。
现在想来,似乎还可以有更多的作用。
貔貅宝宝眼珠一转:“文部长不就喝了我们的热水给病治好了吗?”
如果萆荔可以量产并且制成药剂,那将是多大一笔进账。
他们现在有物品有效果,但好像还缺了个能代言他们萆荔草的权威的生物学家。
莘烛眨眨眼,赞同地“嗯”了一声。
貔貅宝宝双眼亮晶晶攥拳头:“老板我们也卖药救死扶伤吧!”
“好。”莘烛弯了弯眉眼,挺高兴的。
闫幽玖嘴角一抽,忍俊不禁。
冯教授:“………??”
找到了条赚钱的康庄大路,貔貅宝宝摩拳擦掌,看两位教授的目光闪着光。
冯教授:“…………”
赵教授:“…………”
貔貅宝宝开始胡言乱语:“刚刚我们说到了赔偿损失,这棵草初步估算价值十几个亿。”
冯教授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价值骇的一哆嗦。
并非是出不起,他只是捶着胸口,深刻理解了自己刚犯下的错。
貔貅宝宝满意地暗自点头:“好在我们还有种子可以再种,只不过……”
冯教授双眼泛红,盯着小奶娃娃像是看救世主。
貔貅宝宝甜甜一笑:“爷爷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万一离开了说出去怎么办呀。”
两只打手宝宝呲牙咧嘴,犼宝宝撸袖子:“灭口吗?”
饕餮宝宝道:“这皮不太脆的样子,但闻着比僵尸好些,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吃掉。”
“你还敢说,你敢吃僵尸信不信我给你打成僵尸。”犼宝宝不乐意了。
他再嫌弃也是他家小弟,饕餮竟敢偷吃。
饕餮宝宝翻白眼:“我不光能吃僵尸,还能吃你呢!”
犼宝宝想起黑历史,顿时恼了。
冯教授没反应,赵教授瞳孔骤缩,灼灼地看着闫幽玖:“杀人犯法。”
这位是有名的商人,应该爱惜羽毛吧。
但他想错了,闫总更爱老婆。
貔貅宝宝故作诧异地道:“爷爷好可怕呀,我们可是正规的企业,怎么可能杀人?”
赵教授:“…………”
我信了你的邪。
宝宝请拍着你的良心告诉我那打架变形的和半人马是什么玩意再说。
他比冯教授通透,心中无限懊恼与忌惮,早在踏入破损栅栏看到异样就该不惹人注意悄然离开。
现如今就算是想走,也难了。
这些人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样子,只能说明他们有恃无恐。
两个糟老头子和妖魔鬼怪在荒郊野岭斗殴。
嗯,糟老头没胜算的。
著名生物教授在泉山失踪,这也不是什么好报道,他不想死的时候上个社会新闻。
冯教授沉默半晌:“我要怎么赔偿?我有五项药品专利,可以……”
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奶娃娃打断了:“爷爷我们不要专利!”
冯教授茫然地眨眼。
可不给专利,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凑够这十几亿。
赵教授怔了怔,嘴角狠狠一抽。
好家伙,他算是看明白了。泉山简直就吃人不吐骨头,人家看上的不是专利。
泉山是直接看上了他们这两个糟老头子。
赵教授抹了把脸:“唉,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带来的损失。”
貔貅宝宝道:“爷爷留下来吧,泉山给你们建造最先进的实验室,提供最听话能干的助手。”
“爷爷不是想研究这草吗?只要您留下来,这草以后随便研究!”
赵教授想反驳,冯教授却恰恰相反,堪称受宠若惊:“我可以研究黑韭菜?”
冯教授瞪圆了眼,呼吸都粗重了:“我真的可以研究?我……”
赵教授额头发痛,得嘞老伙计,他就知道。
“当然啦,我们泉山山美水美,还有温泉疗养,两位爷爷如果累了可以去泡泡温泉。”
“我们还要开农家乐呢,里边种植各种蔬菜水果,爷爷喜欢也可以采摘呀。”
貔貅宝宝转了转眼珠,道:“咱们不止这一种未知植物哦。”
这话彻底打动了老教授的心。
冯教授立马点头应了下来:“好好好!我留下!”
赵教授:“…………”说好一起来泉山挑刺的革命战友呢?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一阵舒爽的凉风吹过来,赵教授默默地闭了嘴,行吧,这儿温度适宜。
闫幽玖见小烛和貔貅小崽说风就雨想开药厂就乐不可支。
他鼓励道:“你们的药一定震惊世界。”
莘烛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么说就很有眼光。
闫幽玖彻底忍不住,“噗”地笑出来,他稀罕地抱着人亲了一口:“真可爱。”
猝不及防被吻的莘烛:“…………”
你烦不烦?!
简单几句确定了泉山药业发展,除了实验室,还得开公司,并找到一条生产线。
但现如今国外的制药产业与生产远远先进于炎黄国。
炎黄国使用的都是国外淘汰下来的。
这种现象即便是商业奇才闫幽玖也无能为力,他最多只做到了在国外购买一条生产线。
闫氏经过多次会谈才争取到的,谈下来时也让了不小的利益。
正在日夜赶工的菌人首领接到了新的任务一瞧就懵了。
菌人没建过实验室,一时也无从下手。不得已去找老板,提出他们的难题。
莘烛:“…………”
大佬不懂,将问题扔给了张少东,张少东:“…………”
他也不知道啊。
好在闫氏有经验,来了两个顾问给了意见,菌人才勉勉强强地建造普通实验室。
至于两位教授,他们毕竟是燕京教授,必须得回去处理下事宜。
反正他们醉心于实验,平日带几个研究所博士生。
倒也不会给国家什么动荡。
得到消息的文部长:“…………”
文部长嘴角抽搐,魔爪已经伸向了人类吗?妖魔鬼怪已经满足不了了?
但想到能治疗心病的萆荔,文部长纠结片刻同意帮办营业证。
这药由人类参与制作是可以的,且它造福人类。
得到消息的燕京大学校长急眼了,可惜多年的友谊没能怼过‘萆荔’的吸引力。
好在两人同意时常回来讲座,校长这才不再炸毛。
两个小老头包袱款款,带着自己的助手和博士生踏了飞机。
冯教授几日前还将泉山批评的一文不值,转眼发了动态告诉众人他们常住泉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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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情况?
不在乎网上的腥风血雨,两人看了眼中规中矩并不突出的实验室没说什么。
换上了一身衣服,他们便下了地。
然后,两个小老头见识到了泉山真正的可怕之处,一名笑容清浅的帅哥随手一挥。
地面便蹭蹭蹭长出来嫩嫩的幼苗,它们争先恐后,生机勃勃。
青龙笑着对两人点头:“大人叫我来看看这边,两位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关于实验室实在抱歉,我们对这方面不了解,需要一段时间提供更好的。”
冯老已经疯了,“啊啊啊,都是黑韭菜!!”
赵教授:“…………”
这就是唯一一棵?十几亿一棵?他望着一地的萆荔无话可说。
所以说,他还是被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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