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烛在意的点是:“光溜溜的, 还会再长头发么?”
男人, 也就是杜兵, 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语气充满了无语与憋屈:“我不是遗传性的。”
他只是因接受了化疗,头发一片片地掉, 他一咬牙直接给剃光了。
不过他应该赶不上副作用消退, 发丝再度浓密的时候了。
莘烛点点头:“你有做和尚的打算吗?”
杜兵:“…………”
“没有,谢谢!”杜兵彻底噎住, “我就算长命百岁也不准备看破红尘出家。”
“啧”了一声,莘烛点了点头:“你现在想一想呢?”
杜兵:“…………”
杜兵抽了抽嘴角:“我好像要码字了,起码在我死之前多留下点……”
小气的莘烛心满意足, 道:“想长命百岁吗?”
杜兵:“……??”
这是第二遍被问,他内心的那根弦终于被拨动, 瞳眸泛出幽幽的黑,沙哑地道:“你说长命百岁?”
任何即将走到人生终点的人, 除非是死志已决,都会对眷恋人世, 不想死。
杜兵表面没什么表示,实际万分舍不得一切。
既担忧又恐惧。
莘烛望着踟蹰不动的男人, 语气平淡却诉说着充满诱惑的话。
“你的绝症并非治不好,如果你愿意带着腓腓加入泉山,我们会出手救你。”
杜兵不光是绝症, 更是癌症晚期。
他去过许多医院, 包括国内的国外的, 见过很多专家。
他们都对自己的病情无可奈何,摇头叹息。
以现如今的医学技术来看,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且被断言只有短暂的三个月时间。
他没日没夜贪黑起早,努力挤压时间,将手里的书尽快完结。
哪怕他死了,也不会叫他的读者在坑里爬不出来。
但就在刚才,绝望的灵魂被人从漆黑的深渊提溜出来,有人告诉他,他还可能拥有生存的资格。
早已干涸的心湖注入一股清泉。
杜兵呆怔了片刻,咬住苍白干燥的嘴巴:“你……说的是真的?”
“你有什么办法救我?”
他已经是被医学界宣判死刑的人了。
目光灼灼,莘烛嘴角翘起,戳了戳圆墩墩的朱雀宝宝:“你认为呢?”
缓慢地转移视线,杜兵盯着朱雀一点点瞪大了双眼。
是的,医学界不行。
但玄学界未必做不到,他们神秘莫测,翻云覆雨,拥有百花缭乱的手段与无法匹敌的力量。
这是一个即将向他打开的大门,这些人想要延长一个人类的生命并非不可能吧。
杜兵深吸一口气,哽道:“我真的有资格重获新生么?”
如同凤凰一般,浴火涅槃。
莘烛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剧场缺师父,你的形象合适。”
唇红齿白,柔弱不堪,划重点:锃亮的光头!
大泉山是最近几个月发迹,这段日子杜兵一直飞往世界各地看病,等彻底绝望就闭关修书。
于是,现在吵得沸沸扬扬的心火乐园,杜兵压根没印象,他甚至不知道是干嘛的。
师父?做什么的师父?杜兵很困惑地道:“你确定吗?”
他并不会修水电管道那种的技术。
莘烛颔首:“嗯。”
上下打量杜兵,莘大佬愈发满意:“保持你的形象,就可以了。”
杜兵脑子里一个念头忽然升起:“西游记剧场?”
杜兵:“…………”
心情复杂。
不管杜兵同不同意,腓腓心动了,它“哧溜”一下跳到莘烛跟前,双爪合十拜拜。
“吱吱吱。”小白狸昂着小脑袋,四平八稳地上下晃荡着毛茸茸的爪。
湿漉漉的小眼神充满了“行行好”的祈求。
莘烛弯着眼:“你同意了?”
小白狸点头似捣蒜,像模像样地拍拍自己的心口,做了个不标准的“ok”的姿势:“吱吱吱!”
似乎生怕莘烛不同意,手舞足蹈地又蹦又跳,尽力表现自己很棒棒。
看它上蹿下跳,莘烛“噗”地笑出来。
他戳了下小白狸的湿鼻头:“可以,以后你们是我泉山的员工,我管他的死活了。”
小白狸也搞不懂莘烛是什么身份,但它察觉出他气势浩瀚无边,烧得慌。
它想相信这位大人。
“吱吱!”得到答复,小白狸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再度拜了拜。
活像是个虔诚的小信徒。
它钻回小窝从里边扒拉出最珍爱的玩具叼到莘烛的脚边,那是杜兵第一次买给它的小玩偶。
一直被小白狸当宝贝一样藏得严实,就连杜兵都基本不碰。
现在它将主动将这个转送给了莘烛。
杜兵:“…………”小家伙就这么决定了?难道不需要他的表态吗?
被忽略的杜兵很无奈。
蹲下呼噜一把白毛,莘烛挺高兴地道:“不要了。”
心痛难耐的小白狸眨眨眼,立马将自己的玩具叼回藏起,大尾巴雀跃地左右摇摆。
这会儿,它看莘烛就更顺眼。
忍不住凑到大佬跟前,哆哆嗦嗦又亲亲密密地撒娇:“吱吱吱。”
杜兵:“…………”
不行,画面太刺激,他受不了这翠绿的节奏。
莘烛拍了拍杜兵的肩膀,“收拾东西吧,你不适合在这里住。”
杜兵:“…………”
杜兵迟疑几秒,道:“我能知道怎么治疗吗?”
如果是需要手术,他得提前安排好一系列的事宜:“不知道治愈率是多少。”
莘烛瞥他一眼,自信地挥手:“必定能治,治不了也让你活着。”
那可真厉害。杜兵默默地吐槽。
莘烛幽幽地道:“你不希望将它关在这个逼仄空间吧,这算非法饲养珍稀野生动物。”
这一条无法反驳,杜兵紧抿着唇:“…………”
莘烛笑道:“泉山拥有饲养资格证,我准许你以丛林区饲养员的身份养它。”
杜兵瞪大双眼:“!!!”
莘烛的话宛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心悦诚服地同意。
能正大光明带着腓腓外出,他连想都不敢想。
杜兵压抑住激荡的心情,嗓音嘶哑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尽快收拾。”
因情绪激烈,他惨白的脸上溢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显得更有生气了。
“对了,我需要准备什么证件吗?”
莘烛不知道,立刻联系张少东,粗略地介绍状况。
【…………】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让他在家等着!准备身份证和复印件……】
莘烛开了外放,扬下巴道:“身份证,复印件。”
杜兵:“…………”
得嘞,原来这位老板也不知道啊。
杜兵当会等个半小时,没想到不过五分钟,他的门铃就响了。
“开门,我们就在楼下,有人下来接一下。”
杜兵:“!!!”
这速度是开飞机过来的吗?!
等人迎了上来,见是样貌出众的两个男人,张少东快走几步,抓住杜兵的胳膊:“卫生间!!”
他的表情极为压抑,似乎很是痛苦:“卫生间,快点!憋不住了。”
杜兵一个哆嗦,连扶带拽地将人塞进厕所。
“哇……”彩虹吐了。
杜兵一头雾水:“……??”
青龙抱歉地笑笑,摊手道:“速度太快,张总晕车。”
杜兵困惑地“哦”了一声,不太自然地邀请道:“我去看看,您快请坐……”
完全缺乏见识的杜兵只暗暗感慨,这位张总的身体也挺脆弱的。
张总吐爽了,捂着胃囊一脸菜色地走出来。
莘烛扬眉:“张总辛苦。”
张少东:“…………”
他能说什么,他也很绝望啊。
连忙摆摆手,张少东虚弱地道:“没事,我会习惯的。”
青龙温和地一笑:“下次我慢一点……”飞。
张少东:“…………”
我谢谢你了。
杜兵竖着耳朵听未来同事与上司的对话,对泉山多了几分印象:笑容和煦的美男可能是司机。
且看上去笑里藏刀,是个不开车则已,一开车就暴躁,飙升一百八的狂野男人。
青龙若知道杜作家的脑洞,只会笑而不语。
一百八是什么呢?
乌龟?
莘·甩锅精·烛指了指小白狸:“这是腓腓,提高人幸福指数的。”
“这是饲养员B和西游剧场的师父。”又指杜兵。
莘烛将两人的定位告知张少东,轻车熟路地甩锅:“记得联系文部长给腓腓要个身份。”
青龙笑吟吟地应诺,低声道:“腓腓可以变身或说人语么?”
他从未接触过腓腓这个等级不高的小妖。
莘烛道:“你教它。”
那就是不会。青龙欣然应诺,愉悦地接受了来自“母亲”的任务:“我会好好教。”
小白狸,小白狸已经吓尿了,大佬的气息好可怕!
杜兵察觉小家伙不住地发抖,心疼坏了。
“这位先生,它有些怕……”杜兵觉得吧,青龙方才那几句充满了槽点。
什么叫变身?什么叫人语?难不成他不是人。
好吧,他很期待。
杜兵能当作家,脑洞必定大的清奇,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很刺激。
他抿了抿唇:“小家伙能变人吗?”
青龙笑了:“必须学会。”
这是母亲信任他交托的任务,他绝不可能让母亲失望。
杜兵:“!!!”
他的视线下意识往书架上一瞥,面颊渐渐红了。
他会从幻想主义变成现实主义作者么。
小白狸不明所以:“吱吱?”
杜兵呼噜了一把白毛,就感觉掌心都在发烫,不久前他还为绝望的未来悲痛。
现在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小家伙能够变成人类这一件事情了。
莘烛搓了搓额头,低声道:“人妖恋么。”
他最近似乎接触了好几对了,闫幽玖有一句说的有道理:秋天的确是硕果累累的季节。
人要脸?
杜兵怔愣一下,双颊爆红。
姚晓晓已经看不懂了,所以今天她到底是做什么的?
叮铃铃。
一瞧是老公的来电,姚晓晓脸上的笑就温柔了。
但听他说了几句后,她的眉头紧紧拧起:“好,我还和大师在一块,这就给他。”
粉色的手机递到跟前,莘烛疑惑地挑了挑眉:“嗯?”
姚晓晓凝重地道:“是邹明。”
【大师,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我怀疑不是警方应该接触的东西。】
【我现在在医院,您能过来确认一下吗?】
莘烛眉梢微挑,应允。
青龙笑了一下,毛遂自荐地道:“大人我陪您吧,张总暂时应该不想一起了。”
瞥了他一眼,莘烛点了点头:“可以。”
张少东:“…………”不是,所以,我就被扔这儿了?
他无语地望着莘烛冷酷的背影,头疼地搓搓额头,打了个电话:“喂,派司机过来接我。”
杜兵忽然特别同情他。
摊上这样的老板,大家都是不幸运的。
张少东上下打量杜兵,终于露出强势的总裁范儿:“我们家老板准许你加入,你就是泉山一员。”
“泉山有很多规则,但有一点最重要,不要得罪任何一个员工,哪怕是动物。”
因为真他妈谁也得罪不起。
杜兵:“…………”
这么危言耸听的吗?泉山好像是个闹鬼的地方吧。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但当他到了泉山,并逐渐见识了它的真相,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卧槽,泉山变成这模样了?
飘着的这些都是什么鬼?那壮汉把脑袋戴上行不?
美丽的服务生你太激动了,九条尾巴塞回去,这是我家的小家伙,不会跟你组cp的。
骑着龙前往医院只用了短短一分钟,莘烛便落在医院的天台。
邹明一身警服,表情凝重地等在这里。
眨眼见到多出两人,哪怕邹明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唬了一跳:“来了?”
莘烛扬下巴:“说说看。”
偷瞄了一眼青龙,邹明深吸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他一早被叫来,因为医院报警有偷尸贼。
然而,等到警察们封锁了现场,仔细搜寻一番后,发现所有的尸体都叠在一个洞里。
停尸房在医院的地下一层,但停尸房不起眼的角落,不知被什么挖了个窟窿。
这些并非最惊悚的,每一个头盖骨被打开,脑髓不翼而飞。
莘烛:“…………”
不想,画面有点恶心。
邹明的脸色难看:“我们顺着地洞往外找,却发现是下水道,线索断了。”
他掏出了一张照片:“这是警方在现场发现的一根毛发,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动物是蓝毛。”
事实上,经过了检验,这根蓝毛的基因也的确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物种。
甚至有一部分的基因序列是前所未见的。
莘烛微微点头,“嗯。”
一路到了停尸房,这里早已被警方控制住了,两人来到之前埋藏尸体的洞口前。
探查片刻,除了似有若无的妖气,莘烛没察觉异样。
叫他如警犬一般追踪也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莘烛准备叫饕餮过来闻一下,不过大概他今日太忙。
电话响了。
【莘哥哥,我抓住了一只大家伙!他好坏,他想吃我们大泉山的劳动力!】
【它挣扎的让人好烦呀,我可以吃了它吗?】
莘烛:“…………”
莘大佬眯眼:“谁被伤了?”
【哦,是僵尸小蓝,他差点被揪下脑子,好在我闻到气味过来啦!】
否则他们大泉山第一个被怪物吃掉的会是一只僵尸。
僵尸……
幽幽地咧嘴,莘烛道:“先扔给旱魃。”
【哦!莘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可以去找你吗?】
饕餮宝宝的小奶音充满了期待。
莘烛弯了弯眉眼,乐道:“嗯,你来吧。”
他不需要给小崽崽具体的位置,饕餮宝宝完全能够循着气息蹦跶过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貔貅宝宝,犼则见到女鹅就围着她转悠了。
刚到了停尸房,饕餮宝宝就抽了抽鼻子。
有点香,也有点臭。
迈着小短腿,饕餮宝宝蹦到莘烛面前,小卷毛被风吹了起来:“莘哥哥!我来啦!”
莘烛在他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能闻到什么?”
貔貅宝宝也是没狗鼻子的。
嗅了嗅,饕餮宝宝霍然弹跳起来,恶声恶气地道:“好哇!竟是坏家伙!”
他从这洞里嗅到了浓郁的坏家伙的气味儿。
邹明:“…………”
莘烛“嗯”了一声:“坏家伙?”
“对!就是想偷吃我们大泉山僵尸的坏东西!被我抓住了!”
提起这个饕餮宝宝就不高兴了,他作为天地间最大的吃货,即便流口水都没敢多吃一口。
凭什么坏东西说偷吃就偷吃。
不知道他们大泉山的僵尸都是有主的吗?!
越想越气,饕餮宝宝想将坏东西生吞活剥:“太坏了!我要回去吃了它!”
好了,真相大白。
莘烛对邹明摊了摊手:“一起去泉山么?”
邹明:“…………”
邹明一言难尽,已经不知道应该对这件事情露出什么表情了。
他僵硬地点头,脑子里被“僵尸”二字刷屏。
真他妈有僵尸啊?!
你们大泉山是不是太神秘了一点?
坐着邹明的小警车逛荡回泉山,莘烛迎来了闫幽玖一个温柔的亲嘴:“这一天累么?”
莘烛摇摇头,掐住他的俊脸得意道:“不累,今天有新劳力了。”
不知道小烛怎么养成掐脸的爱好,闫幽玖也由着他:“是嘛,真棒呢。”
莘烛颇为淡定地道:“嗯,还可以。”
闫幽玖乐不可支。
瞥了他一眼,莘烛勾唇呲牙:“你在取笑我么?”
闫幽玖连忙忍耐:“一起回去么?晚上想吃什么,做个红烧排骨怎么样?”
“要去找旱魃,可以。”莘烛指了指邹明,没忘记正事儿。
亲昵地抱了抱,莘烛便前往仓库。
旱魃拄着腮,一脸困倦地用小树枝戳着个怪物。
这怪物的模样像只羊,又有着猪鼻子,一身支楞八翘的蓝毛,浑身散发着股浓烈的恶臭。
它的獠牙尖锐,但在小树枝戳来的瞬间,立马惊惧地逃开。
被小树枝抽打,害怕地躲避,循环往复。
莘烛:“…………”
旱魃猩红的双眼缓慢地转了半圈,百无聊赖地丢掉树枝:“还你们。”
她现在都快成泉山恶怪的总教头了,哪个不听话的员工扔来仓库待两天立马老老实实。
莘烛没见过“哼唧哼唧”的妖怪,“这是什么?”
青龙沉思片刻,回道:“是媪。”
媪?
青龙解释道:“在地下食死人脑髓,似猪非猪,似羊非羊,柏枝戳脑就会死的妖怪。”
所以它才惦记着泉山的僵尸?
莘烛摩挲下巴:“仔细算起来,僵尸在它的眼中估计就是死物……”
他瞥了眼旱魃:“那只受了伤的僵尸呢?叫小蓝么?”
旱魃:“哦,回去休息了。”
她不含感情地看向媪,道:“这只妖怪怎么处理?”
莘烛眯了眯眼:“它没产生灵识?”
“还没有,凭着本能在动。”
放是不可能放的,不过他们大泉山暂时也没地方安置这种浑浑噩噩的妖怪。
挠了挠下颌,莘烛道:“你们想想看它能做什么。”
或者直接交给文部长。
饕餮宝宝举小手:“做饲料!”
貔貅宝宝翻了个白眼:“你是吃饲料的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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