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孔宣想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其实哪怕到了如今,他脑海里最深刻的事情其实还是温度高到发黑的岩浆,和搁岩浆里泡着三个蛋蛋。
蛋蛋们在长久的高温环境中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反正是渐渐有了意识,但灵智还没有完全形成,说不了话也啄不开壳,因为没腿也不会啥法术的缘故,就只能搁原地待着,最多就是在岩浆里左边游游右边荡荡。
那个时候身边都是那种燥热的,若非顶级火属性灵禽绝对受不了的温度,三个蛋蛋固然都是顶级灵禽无疑,也能直接利用不死火山中纯粹的火属性修炼,但到底是幼生体,在一片能逼死人的恶劣岩浆之中,偶尔还是需要一点冰冰凉凉的慰藉的。
于是在偌大的岩浆之中游来游去,唯二能稍微带着点凉气儿的点就是另外两个蛋蛋。
也因此,原本元凤是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把自己生的一系列蛋蛋往岩浆里倒,打定了“受得了这个温度今后就是我的宝贝蛋,受不了这个温度今后就是我的温泉蛋”的主意,蛋蛋们在岩浆中的原始位置都十分的随机,活下来的三个蛋蛋那站位其实相当的天南海北,但在长久的岁月轮回之后,三个蛋蛋十分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
接着就是开开心心地隔着蛋壳相依为命,靠着彼此吸取火属性灵气之后提供的半点凉意儿过活,没有吸收灵气的时候彼此之间就着蛋壳蹭来蹭去嘻嘻哈哈。
反正想一想对方蛋壳的触感就很开心!
现在想想,也都是特别特别美好的回忆。
越怀念越觉得今天的夜晚格外漫长,东方的启明星总是不升起,金乌啥的更是睡了个死,打坐打不安生,冥想又心不静,对着黑黢黢的东方发了好久的呆,好不容易才等着了朝霞满天,金乌东升。
孔宣直接嗖地一下就往通天的居处扑了过去。
然后被碧云童子拦在了门口,理由是元始师伯和老师在里面呢,师兄这会儿进去肯定会遭元始师伯冷脸,不如等元始师伯走了再去见老师也不迟。
师兄便压抑住了自己的小暴脾气,搁通天门口硬生生又立了快有一炷香时间,待感应到房中灵气流动渐渐舒缓下来,自己整整衣服准备老师相召,却在这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威压。
碧云童子和孔宣一道跪了下去,房间中翻涌不息的灵气也很快收束了起来,想来房中的两位大能应也是感受到了这股威压,低头聆训。
不过片刻,众人耳中便传来一个极威严的男声:“吾将于明日在紫霄宫第三次讲道,有缘者皆可前来。”
话音落下,那铺天盖地的威压也便消失而去,这时原本紧闭的房门“吱”的一声打开,还未来得及站起的孔宣只见通天伴着元始走出来。
元始从来讲繁文缛节,对孔宣的观感也是兼有“这是天下间第一只孔雀的好跟脚”的欣赏和“再好跟脚这特么也是只湿生卵化”的嫌弃,两相比较之后,一旦见着孔宣,只要这师侄不挑事,他便当做没见过。
孔宣也知道元始的臭脾气,便只跪在原地不曾动弹,免得再被师伯喷上一脸的“湿生卵化之辈就是不懂规矩,连见长辈的礼仪也学不来,见面都不兴行礼的”。
而元始果然是没看见一边的孔宣,继续和通天交流:“既道祖要开讲,我回去换身衣服,叫上大兄,你这边也准备准备,我们一并去紫霄宫罢。”
通天伴着元始往外走:“好。”
“上次我带广成子去,道祖也没把他赶走,可见他不在乎这个。”元始想了想,又道,“你也带几个门人过去罢……我看赵公明他们就挺好,他们若能得道祖些许眼缘也是好事。”
通天笑了笑:“是。”
“我知道你喜欢你那些门人,可该管的也得管。”元始这么一个具有强烈控制欲的弟控,为了通天的各种事情也是操碎了心,“镇元子大度,和你我的私交也不错,我们的门人去五庄观玩玩倒也无妨,可次次都失败也实在是太丢昆仑山的脸面,就不能压压你家门人们,等学有所成再去?”
偷听的孔宣默默憋笑——爱面子爱到不让自家弟子出门和旁人切磋(生怕输了丢脸)的程度,也无怪广成子他们个个娇花似的经不起风浪。
完了孔宣还悄悄抬头瞅瞅通天,确定自家老师肩膀也有可疑的抖动,孔宣更是忍俊不禁,还看到通天负于身后的食指微微往上勾了勾。
孔宣:???
然后通天大概是猜到了孔宣看不懂,便又做了个全套动作——指了指孔宣,指了指地,再往上勾了勾。
孔宣一脸懵逼地揣测,通天的意思应该是……小可爱,地上凉,快起来?
然后他试探性地站起来了半个身位。
通天满意地把手指给收了起来,孔宣便知道自己是理解对了,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元始如何不知道通天和那只小孔雀玩这种你画我猜的游戏,不过通天没在他面前热爱毛茸茸的话他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次提醒通天:“说你呢,能不能管管你那些有事没事就去五庄观的徒弟了?盗不着就好好待着,见天儿的出去丢人现眼!”
老哥给了自己面子,通天也会投桃报李,温和地道:“他们傲气得很,每学了个新的法子就想去试试,弟想着镇元子既乐见其成,这才不曾多管。”看着老哥还要再说,想了想,懒得杠,便改口,“也罢也罢,待从紫霄宫回来我便紧紧他们的皮,兄长满意了?”
兄长满意,又思路十分发散的说:“说起来,天池深处的黄中李最近都少了一个,黄中李算个没有灵智的大罗金仙,我算不得它果子的去处,唔……是不是……”眼神十分危险地看了看通天,“你干的?”
通天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兄长,我去过哪里您心里没数?”
那倒是确实有数,三清彼此之间俱有感应,通天皮归皮,可这两天确实是除了出去捞一波自家徒弟们之外是根本没去过天池,确实没有作案空间。
那偷的人可就有本事得很了……
“也罢,我先回去换衣服,这次道祖就给了一日时间……我们得略抓紧些。”元始终于叨逼叨完了,黄中李啥的他也不好在这时候穷追猛打,“回头再查吧,你也快些准备。”
通天点点头,又礼貌性地弯了弯腰:“好,兄长慢走。”
兄长微微颔首,这才走远了。
通天回身,招呼孔宣:“行了,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想去灵山见见你妹妹也是人之常情,要去就去罢。”
孔宣都给通天整懵逼了:“???”
“不然你以为这一大早的我请你元始师伯过来是做什么呢。”通天失笑,“我看凰凰便觉得眼熟得很,记忆中却实实在在没收过这个徒儿,昨夜多宝走了之后还想了许久,今晨想起来凰凰的气息是和你最像,便掐算了一番,果不其然她就是你那个走丢了的妹妹。完了我还怕算错了空欢喜一场,便请你元始师伯过来,他算出来无误,我才敢告诉你。”
老师竟这么记挂自己,搞得孔宣心里暖得不行。
但同时他也忍不住多问一句:“之前不是说算不出来么?怎么现在……”
通天有点尴尬地说:“之前的算法不对。”
“不对?”
通天便解释,之前是直接算最后一只蛋蛋到底花落谁家,算不出来的原因是元始通天和接引准提都是大罗金仙,同阶之内不可算,精通卜算之道如元始也搞不明白最后一个蛋蛋去了哪里,但如果只想算小凰凰和孔宣是不是亲兄妹的话,天道也不会藏着掖着不说。
“总之你想去就去,但紫霄宫开讲在即,接引准提两位前辈约莫不在家。”通天思考了一下,“我觉得你肯定焦心如焚,这紫霄宫一讲三千年,让你等三千年也实在不妥当……这样,你自去你的,我在紫霄宫中见着了准提便与他提一声,告知他你是我的弟子,与凰凰是兄妹,这兄妹久别重逢,一时情急便去灵山拜访,也不算我们昆仑山失了礼。”
顿了顿,又考虑了一种可能:“但若是你去灵山扑了个空,那他们肯定是把凰凰带去紫霄宫了,我若在紫霄宫见着了凰凰,便多叮嘱昊天一声让他给你留个门,你有五色神光,能走过三十三天外的乱流,待你赶来紫霄宫,也能见着你妹妹。”
孔宣这时候只剩下了感激,双膝一软就跪在通天面前:“多谢老师!”
通天温柔地摸一摸小孔雀的脑袋:“不必如此。不过话说回来……我有一事想问你。”
孔宣小少年乖萌乖萌地露出一个“什么呀”的表情。
小可爱太配合了,通天一个没忍住,多撸了两把孔宣的头毛,笑道:“刚才你也听到了,你元始师伯的黄中李少了一个……你老实与我说,是不是你干的?”
孔宣头皮一紧。
通天长眉扬了扬:“真的是你?”
孔宣表情扭曲了半天。
终究没办法对着一直爱护自己的通天撒谎,只能从长袖中取出半截树枝,高举递给通天:“弟子也不是稀罕这么个果子,只是元始师伯说什么哪怕我拿到人参果又有什么稀奇,盗得了黄中李才是真本事,您听听这是个师伯该说的话么,不拿一个显得我没本事似的……”
然后小少年的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小声逼逼:“其实也没多厉害啊,我浑身包着五色神光就能进去,禁制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我就想着摘个果子下来先用五色神光养着,待元始师伯发现少了一个,四处捉贼捉不着,我再悄悄潜进去把果子接回去,再在果子上放一根孔雀毛,告诉他我不只是能无声无息地盗,还能无声无息地还,看他还嘚瑟什么!说我湿生卵化那是事实我不能分辩也就算了,说我法力不行修为不够,哼!这么目中无人的!”
这番思量,通天不觉莞尔。
并且还真别说,这句“我不稀罕黄中李”要是别人说可能还不可信,但孔宣说这个是真的有底气——至少他拿出来的黄中李是连果带树枝的,而孔宣也确实有那个本事把掰下来的树枝给插回去,这也是通天亲眼见过的。
于是通天含笑问:“现在他知道果子没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还回去呀?”
“趁着师伯在家多没意思,就要在他在家的时候还回去才够打他脸的。”孔宣蔫儿坏得很,但说到这里又有一点纠结,“但……现在弟子有一点点犹豫,不太想还给师伯了。”
“为什么?”
孔宣低头对手指,小声道:“没有妹妹那会儿,弟子不为衣食发愁,并不会把这么个黄中李放在眼里,但如今有了妹妹,怎么着也要给个像样的见面礼才算个好哥哥,就想把这果子留下来……送……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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