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
简单来说, 那是一种只存在于二次元的幻想生物, 在各个作品中层出不穷, 各种造型无奇不有, fgo等一系列垃圾手游也不能免俗。
但唯独在游戏中,这些魔兽会自动被玩家的大脑回路分割、肢解、置换为另外一种事物, 也就是——
“冲啊——!!!把他们全都变成素材啊!!!!!”
我那位呼风唤雨的现充(?)父亲一定没有想到,他眼中庞大剽悍的魔兽军团, 在我们迦勒底人眼中就是一盘菜。
从规模上来看, 恐怕这还是一桌满汉全席,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高呼“谢谢款待”。
(嗯, 话是这么说啦……)
(……不过,数量还真是挺多的。)
世上敌人千千万, 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素材野怪。但正所谓聚沙成塔, 滴水穿石,这么黑压压、密匝匝的一大片蜂拥而来,就算之后能够捡素材捡到手软, 眼下要一口气光速突破也有些困难。
然而麻烦的是, 如今我们最需要的就是“速战速决”。
试想, 万一当我们在无限素材池中尽情畅游的时候, 那男人搭上一艘小艇, 或是一架直升飞机逃之夭夭了呢?
(糟糕,莫非这才是他的目标?!)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八百根巴巴托斯,也不够赎他这一条狗命。
想到这里, 我努力克制住了自己趁此机会大捞一笔的心思——虽然我并不知道现实中捞素材有没有用——转而向现场的所有异能下达指示:
“不要恋战,尽全力突破包围圈!!”
既然对手没有从者这种异能之中的bug,刀剑们也有一战之力。于是,异能们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在前方开道,我持枪护着无力战斗的人们,押着三个魂不守舍的倒霉孩子(虽然其中有两个比我大)紧随其后。
“埃德蒙,你不用一直靠我那么近。”
察觉到岩窟王的步伐始终没有离开我五米开外,我从效率角度出发,谨慎地向他提议道:
“魔兽进攻方向单一,为了加快推图……我是说前进速度,你还是去前方帮助alter亲……”
“不行。”
岩窟王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绝。
“茜,我们的目的是将你平安护送到终点。你应该明白,现在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唉,我是知道你会这么说啦……”
话音未落,我便只听见他的声调逐渐低下去,带出一段险些被我掩去的未竟之语:
“不,也不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什么?”
我抬手搓了一把发热的耳垂,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
“没什么。”
岩窟王淡泊摇头,看上去仍然是个莫得感情的成熟男人,“走,master。你也别离我太远。”
“啊,好。别光顾着我,你自己多加小心。”
既然他固执己见,我除了点头之外也别无他法。目送着岩窟王再次转身投入战场,我忽然感觉到一道令人脊背发寒的视线,扭头望去时恰好迎上了六小姐通红的双眼:
“你……凭什么……”
“啥?”
这一次我倒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凭什么?你在讲什么东西??”
“别装傻!!”
少女陡然拔高声线,此刻她走投无路,言语中竟是带上了一缕如假包换的哀戚:
“都一样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你就可以?!我——我见过那种眼神,你的异能看着你的时候,就像那个‘岸波白野’的从者一样。二姐也说过,他们都是真心信赖着你,连她都觉得很羡慕……”
六小姐浑身颤抖,保养良好的白皙双手死死掐住裙边,近乎刻毒的哀怨目光在我和“白野”之间来回扫视:
“但是,从来、从来都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待过我……!!”
“……”
(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她那位首领父亲眼中,六小姐多半就是个方便好用的棒槌,也可以说是连接他和异能生命体的中转站,拿捏着她就相当于掌控了岛上大半异能;在受害者眼中,她是个凭一己好恶草菅人命的恶棍,面若桃李抵不过心狠手黑;在兄弟和属下眼中,她又是个刁蛮任性、头脑空空的大小姐,可以尽情忽悠利用,却不值得一丁点亲密真心。
至于那些被她洗黑的异能,既然已经一键还原为六亲不认的出厂配置,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对“主人”产生感情?
所以说,六小姐的孤独和苦恼,说得直白一些是咎由自取,说得委婉一些,也可以算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
从她作为“爸爸的女儿”长大开始,其他可以选择的道路——比如说,和异能们一同度过无忧无虑的鲁滨逊种田生活——便已自然而然地崩毁坍塌,只是她本人从未察觉到这一点罢了。
我叹了口气。
“我说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已分道扬镳,我原本并不想与他们多费唇舌。不过,既然她有此一问,或许我作为唯一逃脱地狱的幸存者,有义务认真地予以回答。
【你的人生,你一直深信不疑、将父亲赋予的一切视为全世界,在扭曲和倒错中行走至今的人生,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得不到这个回答,她就算被判死刑也无法瞑目。
“我叫做……‘天川常夏’。爸爸说,‘常夏’就是六月的意思。”
少女手背上依稀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她拼命咬紧颤抖的嘴唇,却依然难以压抑喉头细不可闻的抽噎。
“然后,大哥名叫‘初阳’,是一月的别称。二姐、三哥、四哥,还有你——分别是‘星鸟’,‘春抄’,‘清和’,以及‘星花’。爸爸说,他希望我们就像一年中的春夏月份一样,时时围绕在他身侧,花开不败,长盛不衰……”
“我……我也只是想要这样,害怕被爸爸冷落,所以拼命讨爸爸欢心而已。所有人、岛上所有人,全都是爸爸的财产啊!!我替爸爸管理他们,处分他们,这样也做错了吗?!”
“从你将活生生的人类称为‘财产’开始,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我停下脚步来定定望住她,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常夏。放眼看一看这座岛以外的世界,好好学习一下法治社会的规则,然后从头来过。虽然是否要给你这个机会,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
“——毕竟,你已经杀害太多人了。”
那份无知所造就的罪孽,实在太过沉重。
说不定,只有像伊丽莎白·巴托里一样,在本人遭到处刑,作为“怪物”或“吸血鬼”被记录为反英雄、踏上第二次人生之后,她的罪行才有可能稍加洗涤。
然而,现实中的当代人类没有这种机会。
(所以,她大概已经……无法从头来过了。)
名为天川常夏的少女的人生,就只能到此为止。在她理解“岛屿之外的世界”以前,在她学会用一般社会的标准判别善恶以前。
夺走太多未来的她,早已丧失了拥抱光明未来的可能。
“……我不……”
忽然间。
从少女微微颤抖的唇瓣间,流泻出如同诅咒、又如同自我催眠的阴暗低语。尽管只有短短两字,其中蕴含的浓烈恶意却令我心头一凛。
“什么?”
我警觉地扣住扳机,向她转过身去。
“我说我不!!我不承认,我不甘心!!!”
常夏猛然抬头,两手用力环抱住自己,歇斯底里地放声尖叫起来:
“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紫带你走了,你凭什么理直气壮地教训我,说什么外面的事情?!!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我才不知道什么外面!!太不公平了,明明都是姐妹,为什么你就有强大的力量、并肩作战的伙伴,还有真心保护你的母亲??——【星花】,你凭什么!!!”
“你清醒一点,我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二十年了。我不叫那个名字,我叫作柚木茜。”
我并不为她高涨的情绪所感染,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我不是来认亲,而是来逮捕你们全家的。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和你玩姐妹情深的游戏。”
“逮捕?我才不会被逮捕!!”
少女发狂般地猛烈摇头,“我一直生活在爸爸的世界里,爸爸就是我的规则,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出去!!因为一旦出去——”
“——我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不是吗???”
她意识到了。
天川常夏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未在“正常的世界”中生活过一分一秒。她是只能在这座地狱中盛开的恶之花,一旦离开便会迅速地枯萎凋谢。
而现在的她,与这片土壤血脉相连、根深蒂固,再也无法被移植到任何地方,注定要与它一同腐朽。
终于清醒地认识到现实、却无法接受的少女,一边爆发出不成声的悲愤呼号,一边猛然拉下自己的袖口。
“什……”
——在她昂贵衣料覆盖之下的手臂上,层层叠叠,缠杂交错,描绘着数也数不清的【令咒】纹样。
乍一看见这幅景象,月球人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言峰绮礼,普通社会人则会联想到东北大花臂,也就是所谓的“战马关公身上纹”。
但眼下的我,却没有轻松吐槽的闲暇。
所谓【令咒】,是指圣杯战争中御主对从者的一次强制命令权,在fgo设定中|功能有所弱化,但依然拥有足以支援从者战斗的庞大魔力。
(不对!难道说,那些“令咒”就是她的异——)
“——我以令咒之名下令!!!”
常夏厉声高喊着,将纤细的手臂举向天空。
透过她因恨意而狰狞扭曲的面目,我看见那对形状姣好的杏眼中渗出泪水。
她的嗓音在我听来,也如同怪物垂死挣扎的咆哮。
“杀了她们,杀了‘岸波白野’和我的姐姐!!如果我没有未来,她们也不能幸福,全都要一起、一起给我陪葬————!!!!”
“……?!!”
失算了,我想。
本以为只要勒令她解除控制就算万事大吉,常夏的洗脑异能操作精细,想必也不可能在一时半刻间重新完成。
但我没想到的是,如果她孤注一掷将“令咒”全数耗尽,竟然能够在一瞬间控制异能生命体的行动!!!
“茜?!”
尽管我一个箭步上前护住“白野”,不远处的岩窟王也迅速反应过来,但面对从不同方向朝我逼近的枪尖、利刃,以及巴御前搭上弓弦的箭矢,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
在生死交关的一瞬间,我只感觉时间无限拉长,无从传达的只言片语掠过脑海。
——幸存的姐姐,或许没有资格指责沉沦的妹妹。
——那么,你就尽管为保护自己的世界而战。
——相对地,我要为了保护属于我的世界,踏平你迄今为止所坚信的一切。
……
(也好。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我与常夏正面对峙,一手环抱着褐发女孩瘦小的身躯,另一手和她一样直指天穹——确切来说,是将我承载着万千御主梦想的手机高高举起。
“【现在,我的手中握住了未来】————!!!”
“…………”
褐发女孩缩了缩脖子,自言自语般小声道:
“姐姐,你有事吗?”
“对不起!!!下次我会想个正经一点的召唤词,这次就原谅我!!!!”
……
就这样,在我惨遭守护对象吐槽、尴尬地抱头蹲防之际——
我手中寄宿着未来的iphone5(不要问我为什么现在还是5),焕发出一阵犹如彩虹般流转不停的七色光芒。
(是,是彩圈……!!我就知道,我的卡池里只有ssr!!!)
我还没来得及大呼“稳了”,顷刻间只见光华消散,紧接着便只听见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好几样眼熟的物件在我面前从天而降。
“这个……是……”
细长的,光滑的,类似长剑的物体。
剑柄很短,看上去更像是投掷武器,而不是刀剑。
一二三四五,一共九把。
仔细一看,剑刃上还缠绕着红、绿、蓝三种不同颜色的流光。
……
…………
………………
“————这他妈的不都是黑键吗?!!!!”
礼装啊这是!!!
开玩笑?!虽说fgo卡池不一定出现从者,平时也有“礼装go”的别名,但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礼装啊!!!这可是(吉尔伽美什)真金白银的六千万日元啊!!!
欺诈,我要举报我的异能欺诈!!!
再看其他物件:普通的魔导书x1,普通的爱之灵药x1,亚瑟王最喜欢的狮子玩偶x1……以及,其中还有一盘打翻在地的“激辣麻婆豆腐”?!!
————这根本全都是礼装啊啊啊啊啊啊!!!!!
“…………”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岩窟王也罕见地哑口无言。但他步履如风,斗篷一扬便拦阻在我和伊丽莎白、开膛手杰克之间,动作丝毫不因震惊而阻滞。
然而,他一人也难以应付同时袭来的四处危机。
“埃德蒙,后面!!小心戈耳工的魔眼……”
话音未落,弓弦破空之声便在我身后响起。
丝毫不逊色于当初险些废我一条腿的崔斯坦,archer·巴御前万夫莫敌的箭矢,已经近在眼前——
“……”
“……”
“……”
——没有来临。
——无论紧闭双眼等待多久,被利箭贯穿的疼痛都没有来临。
相反地,我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浑身力道都被轻柔舒缓、恰到好处地卸去,仿佛仰卧在一团云彩之中。
(……等一等,仰卧?)
我猛地睁开眼睛。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头顶枝叶缝隙间漏下的细碎阳光,以及阳光中一张清俊端正的青年脸庞。
“lady,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担忧的表情。
温柔和缓的男性嗓音。
我从未享受过的陌生称谓。
这些要素与青年柔顺的银白长发、翠绿的眼瞳叠加在一起,逐渐在我混沌茫然的脑海中编织成一个名字。
“那个……贝狄威尔卿?”
“不敢当。承蒙您记得我的名字,惶恐之至。”
青年维持着将我抱起的姿势,以一个点头、一个略带羞涩的微笑,爽快地回应了我的猜测。
“我第一次遇见这种形式的召唤,说实话有些困惑……不过,你就是这次的master对?”
“呃,是这样没错……”
(贝狄威尔吗。虽然不是足以逆转场面的决定性战力,但他的右臂中寄宿着圣剑,眼下哪怕多一个人也好——)
“既然如此。”
——我内心的思绪,只来得及延续到这里。
因为下一刻,在另一道清冽而内蕴庄严的声线面前,我就完完全全、落花流水地丧失了思考能力。
“既然,你是召唤贝狄威尔之人。”
女性的声音。
熟悉得令人想要落泪,但似乎又比我熟悉的语调更为稳重、从容,充满了成熟女性特有的动人风韵。
或者,也可以说是年长者特有的宽宏慈爱。
“那么,你也就是召唤我之人了。”
女性开口说道。
音色宛如流冰碰撞玉石。
在穿透密林的日光之下。
身披蓝白二色的铠甲、手持光华夺目的银色长|枪,稳稳跨坐在高大战马之上的金发骑士,用她那双翡翠般清澈的眼瞳静静凝视着我。
“从者lancer,回应召唤而来。”
那是我从未见过,却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风景。
有人曾经说过。
那道身姿,纵使坠入地狱,也能够鲜明地回忆起来。
——适用于这句话语的骑士王,此刻就在这里。
“我的真名是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我手中的终焉之枪,从此以后将与你同在,master。”
“…………”
数秒钟之内,我的大脑因为缺氧而停止运转,唯有无数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机械地循环滚动。
阿尔托莉雅。
贝狄威尔。
以及,之前那些黑键、灵药、布偶、魔导书,还有麻婆豆腐礼装……
(——难道说。)
(我的能力,在我本人浑然未觉的时候,从“单抽”进化到了“十连”吗……?!!)
(这么一说,我这次似乎是抽出了七张礼装,两名从者……)
“喂~~~”
仿佛要印证我的猜想一般,“十连”中的最后一抽从战马后方探出头来,开始拼命主张自己的存在感:
“阿~尔托莉雅,你刚才是不是非常无情地,丢开我自己向master打招呼了啊?哎呀,因为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稍微躲了一会儿,你也不用这么冷淡。”
“啊,梅林。”
拥有成年女性外貌的lancer·阿尔托莉雅回身望去。
“并非如此。因为很少出现一次召唤三名从者的情况,又是和你们在一起,我也难得的有些雀跃。想必这次的master也是十分特……master?master,你还好?怎么突然两眼发直……master!!”
“………………………………”
“master晕倒了!!梅林,虽然我不希望怀疑你,但你该不会又做了什——”
“我没有啊!!这一点你绝对要相信我,话说回来,master应该只是太高兴了而已,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十连双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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