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我这不是没死吗”
莫西干一手搭在后脑勺上,就像全天下唯恐妹妹发火、因此而显得格外窝囊的妹控哥哥一样,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道。
“抱歉,星鸟。因为事关重大,若不是到了这一刻,我实在不能冒险”
“”
不过, 预想之中的狂怒并没有到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 星鸟只是一动不动地僵硬伫立在原地, 黑眼珠木然直视前方,仿佛不知该把目光往哪里放, 又仿佛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看来她的确十分重视这个哥哥,以至于目睹他尚在人世而且变成莫西干之后, 大脑不可避免地当机了。
唉, 也对啊。
我回想起照片中少年温润如玉的面孔,再扭头看看眼前造型酷似葬爱家族、随时都可以成“爱我,你怕了吗”表情包的莫西干青年, 设身处地思考一番, 觉得自己也不是很能够接受。
“那个, 请问”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 我尽量长话短说。不知为什么, 附近一带的监控都被人破坏了,五分钟之内应该没有大碍。”
莫西干飞快地冲我扫过一眼,同时艰涩地咧开嘴笑了一笑那笑容十分古怪, 仿佛太久没有露出过如此温文和善的表情,面部肌肉都忘了如何运作。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在他身上看出一丝昔日清润少年的模糊残像,画质糊得堪比240。
鬼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简短来说。”
好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和不自在一样,莫西干严肃认真地清了清嗓子
“父亲想要我死,但小五郎代替我死去了,我用小五郎的名字和身体活了下来。”
“噗”
我险些像鲸鱼一样喷出水来“你这也太短了吧”
“”
或许是再也看不下去如此笨拙的画面,恢复实体的岩窟王从我一旁现身,目光从莫西干略显慌乱无措的面孔上淡淡滑过。
“那就扩充一下吧。”
他沉声道。
“数年前,那个男人对你起了杀心,于是采取某种手段要取你性命。但是,你这位名叫小五郎的朋友牺牲了自己,让你的灵魂或者说,让你的人格以他的身体作为容器,躲过那个男人的视线,侥幸活了下来。”
“以你的性格,多半不会主动接受这种牺牲。所以,这一切应该都是他自作主张的结果。就结果而言,你的朋友为你而死,而你得救了。”
岩窟王轻轻一顿,稍加思索之后又流畅地继续说道
“你性情坚韧正直,平时免不了与父亲发生冲突。小五郎为了保护你,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能屈能伸的性格,所以那些人说他动不动就下跪。你之所以任由那些人踢打辱骂,也是为了更好地扮演小五郎,不让他们产生更多怀疑。”
“是的。过刚易折,是我拖累了朋友。”
青年颔首,眼中的愧疚、怀念和感激之色一闪而过。
在岩窟王的感染之下,他很快恢复镇静,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了几分温雅从容的风度。
“小五郎他为我做了太多了。为了不辜负他的生命和苦心,也为了不再连累更多人,我不能轻举妄动。在机会来临之前,哪怕是让我在沼泽中吞吐淤泥,哪怕是面对母亲和妹妹的眼泪,我也必须一直、一直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这句话说得真挚而又深沉,任谁都能听出他绝无虚饰。就连一直神情木然的星鸟,此刻眼底也下意识地流转过一丝动容。
“那异能呢你的异能是怎么回事”
艾蕾忍不住插话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童谣啊、辉夜姬啊,那些孩子一直以大少爷和他母亲的名义帮助我们,也向我透露了很多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她们都是你的异能吧背后下命令的不是你吗”
“啊,这个嘛。”
死里逃生变成莫西干的初阳不好意思地挠头,“就像字面意思一样,背后一半是我,一半是我的母亲吧。”
“诶”
“即使换了身体,我的异能也没有消失,和我之间的缘依然存在。所以,我一直与他们保持联系,指示他们在岛上寻找其他有心反抗的异能生命体,尽可能地情报和帮助。我找到的就是你们,艾蕾小姐,还有尼托克丽丝小姐。”
言及此处,初阳脸上掠过一抹恍若自嘲的苦笑。
“正好,我的父亲不想让人觉察我的死,所以竭力打造出我还活着的假象。他欺骗我的母亲说我出差去了远方,母亲信以为真或者说,她不得不信以为真。母亲与我一心,我的异能也会听从她的吩咐,这点父亲和弟妹们都知道。”
“这样一来,之后就好办了。”
“在父亲眼中,这些年来,我的异能一直是按照母亲、而不是我的指示活动。这一点正中他下怀,能够让外人误以为我还活着,所以他也未加干预。当然,我帮助艾蕾小姐的事情,父亲和母亲都是不知道的。”
如此说来,事情复杂却也简单。
也许是出于恼羞成怒,也许是因为其他某种缘由,首领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不希望外人知晓这一暴行。
二小姐星鸟得知内情,以为自己唯一信赖的兄长死亡,性情愈发乖僻偏激。
但事实上,初阳却在挚友莫西干不,小五郎先生他太伟大了,我必须对他使用敬语的舍命帮助之下逃过一劫,以小五郎的身份活了下来。
一夜之间,他从“大少爷”变成了无依无靠、人尽可欺的底层马仔,不得不憋着一口气苟且偷生。
在此过程中,他瞒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妹妹,与自己尚未消失的异能保持联系,让他们给艾蕾和尼托克丽丝传递情报,协助她们进入地底,再一次拯救了我的母亲。
长话短说,大概就是如此吧。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
我正忙着百感交集,好学生艾蕾再次举手提问“你父亲以为你死了,但你的异能却没有消失,这一点他不会怀疑吗”
“这个嘛,情况有点特殊其实不光是我的灵魂,我的也还活着。就算异能仍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哈”
艾蕾瞪大双眼“可是,你是因为身体死亡,所以才不得不使用小五郎的身体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
突然。
青年平稳的话语,在半途中极其不自然地戛然而止。
这也难怪如果你突然被人一拳命中腮帮,然后一边360°旋转一边鼻歪嘴斜地原地起飞,我相信你也没法自然地说出话来。
“呼呼”
至于挥出这一拳的,不是别人,正是好似从一场噩梦中惊醒,额头沁出冷汗、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的天川星鸟。
说实话,这一刻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同情她。
“所以说,初阳哥你”
星鸟维持着俯身出拳的姿势,一如既往的冷彻声调间带着一丝异样的颤音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却从来没告诉过我”
“呃”
“你不在以后,我一个人背负着全部的压力被父亲驱使,你就这么一直不闻不问现在你好不容易现身,却不是为了我,而是因为星花因为你一直等待的人来了,为了从我手下救走她”
“抱歉,这一点我无话可说。”
初阳捂着一边脸颊诚恳低头,“但是星鸟,你要明白。如果父亲一天不落入法网,你、我,还有我的母亲,所有人都不会有未来。就连小五郎和你的母亲,也无法堂堂正正地拥有一座坟墓。”
“法律有个屁用。”
但星鸟不以为然,提起嘴角讥诮地冷笑一声。
“如果父亲落网,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命人刺穿我的心脏,带我一起陪葬。我要想活着得到自由,就只有一个机会”
她神色古怪地顿了一顿,接着仿佛再也按捺不住似的,嘴角剧烈地抽搐起来。
“算了,初阳哥一向比我有主见。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即使你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也是一样。”
“但是”
下一秒,她便疾步上前,揪起初阳的衣领一通猛摇
“为什么是莫西干到底为什么是莫西干小五郎生前不是这个发型吧就算我的心可以原谅你,我的眼睛也不能原谅你”
初阳“ndakc等等等一下我可以,我可以解释”
“”
生死厮杀的战场忽然变成家庭轻喜剧,我一时间无从插话,哭笑不得,只好讪讪地转向岩窟王和梅林搭话。
“从成熟男人的视角来看,你们认为是什么理由”
“哎”
梅林浮现出一脸欠揍的笑容,“要说吗要我说出来吗虽然不是什么重大的理由,不过对他本人来说,应该具有某种特别的意义吧。”
“”
岩窟王倒是没有像他一样打岔,只是抬手按住眉心捏了一捏,语气中颇有几分带刺的尖锐
“是为了你,茜。我这么说的话,你能够明白吗”
“”
不,我并不是葬爱家族的成员啊。
对于莫西干头,我也没有特殊的癖好。不如说,我觉得f里那些莫西干小怪挺精污的。
“你不是一直把笨蛋都不是坏人挂在嘴边吗。虽然我也不清楚你的判断标准,但在你眼中,一个人越是荒诞滑稽、不成体统,这个人就越值得信赖。不是吗”
“这”
说的也是。
与其说是笨蛋,不如说是沙雕才对。
因为身边尽是些百花齐放的奇葩伙伴,久而久之,我也就养成了“沙雕异能者一定不是坏人”的奇葩识人习惯。
正经来说,在我眼中,不管无心还是有意,如果一个人的形象奇葩搞笑到能够被称为“沙雕”,那ta多半也就没什么坏心眼了。
因为,“坏人”是没有兴趣给周围带来笑料和笑容的。
“等一下。照你这么说,那么”
鉴于这一结论本身的沙雕程度远超莫西干头,我实在难以置信,不由惊疑不定地抬眼望去
“那这位大哥,他不就是为了”
“”
见我抬头望来,莫西干就像个平生第一次和女生约会的纯情少年一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搓了搓手手。
“若不是星鸟突然出手,我原本没打算暴露身份。所以,那个我是希望,即使茜不知道我的身份,也能够将我当作朋友。我听星鸟说过,你只和一看就是智障的搞笑艺人交朋友”
“我没有啊”
我嘶哑着嗓子全力否定。
二小姐是真的很讨厌我啊她都跟大少爷说了些什么啊
“但是老实说,我对娱乐方面不是很熟悉,也不清楚怎样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智障又搞笑,让你一眼就将我当作自己人”
我“不需要啊说真的我不需要啊大哥你清醒一点啊”
“然后,我就钻研了你喜欢的游戏,试图从中找到最为滑稽可笑、又能以人类之身还原的形象”
我“”
好了,你不要再讲了jg
“足够了。你的苦心,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
面对青年不带一丝杂质的真诚善意,要说我全无感触也是不可能。不过,在此基础上,我还是不得不对他实话实说
“但你的搞笑品味,是真的很猎奇啊”
初阳“对不起。”
“”
至于星鸟,她再一次半张着嘴陷入呆滞,我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过来了。
终于解开了一个“震惊悲情美少年绝处逢生,竟然化身莫西干”的世纪之谜,我只觉得心力交瘁,越发怀疑自己究竟诞生在一个怎样神奇的家族。
不过心累归心累,正事还是非谈不可。
“言归正传。你刚才说,你的还活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面对这一话题,初阳也自然收敛起生涩的笑容,换上另一副严肃庄重的神色。
“即使我的灵魂已经离去,那具躯体也没有死亡。确切来说,打从一开始,父亲就不光是出于愤怒,而是为了得到拥有异能的年轻躯体才要取我性命。可惜,讽刺的是,手术在我和小五郎之间成功了,在血脉相连的父子之间却没能成功。”
“这又是什么意”
“别废话了,趴下”
这一次,初阳依然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因为星鸟一记手刀劈在他头顶正中,硬是将他整个人都劈矮了半截,只能委屈巴巴地抱头蹲防。而后星鸟上前一步,将青年人高马大的身影连带莫西干头一同挡在身后,顺便从百忙之中抽空向我瞪了一眼
“看来父亲已经察觉了。我突然对你出手,监控又被破坏,就算是再惜命不过的他,面对这种情形也不得不亲自出来查看。他可不希望你我同归于尽啊。”
“虽然有些波折,但我的目标还是实现了。”
她略一思索,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星花,等会儿你要是敢说漏一句话,我就让静谧用嘴唇堵上你的嘴。”
静谧“是,aster。”
我“”
这么厉害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独特而具有诱惑力的威胁
而且“目标”是什么,你的目标不是在小黑屋里杀了我嘛
“茜,有人来了。”
到底还是从者感知灵敏,先于我一步觉察异样。岩窟王俯身近前,作为代表向我解释道
“小心些。这一层楼的走廊上出现了脚步声,还有轮子转动的声音,正在向我们靠近。”
“轮子”
我内心的疑惑与茫然,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因为一分钟以后,那个移动的声源曾经被星鸟目睹、彻底摧毁她精神的那个东西,就从黑暗中现出轮廓,沿着布满母亲画像的长廊缓缓而来。
吱呀、吱呀地。
逐渐逼近过来。
进入我的视野。
仿佛一只在巨网上爬行的蜘蛛。
“什么”
那个东西每迫近一分,我就感觉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下跌几度,直到最后已是寒意刺骨,如坠冰窟。
因为那过于毛骨悚然的感受,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东西的外表上。
那是一架轮椅。
尽管做工豪华精美,堪比折原临也那台高性能电动代步机,但那的确只是一架轮椅,不是什么一骑当千的高达。
两名和门口小喽啰一样西装革履的墨镜男子随侍在后,气场与之截然不同,一看就属于难缠的高级喽啰。
然后,位于轮椅中央的是
“星鸟,你这是在做什么”
好像拉动一个朽坏的破风箱,又好像用指甲抓挠黑板一样,嘶哑干涩的刺耳声音。
“我应该告诉过你,不要伤害那孩子。要把她完好无损地带给我”
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东西,一边缓慢地交叉十指,有意无意摩挲着枯瘦双手上几枚硕大的宝石戒指,一边朝向我和星鸟转过脸来。
“”
那是宛如恐怖片一般的景象。
即便我自诩见多识广、心理素质绝佳,也在一瞬间感到浑身汗毛倒竖,冷汗从每个毛孔中喷涌而出。
当然,那既不是一具骷髅,也不是什么面目可憎的异形生物,比如婴儿状态的伏地魔。
那是一张我极其熟悉的脸。
只在黑白遗像上出现过的,天川初阳的脸。
不,不对。
准确来说,只有半张脸是初阳。
“我明白,我明白你对她的敌意,星鸟。不过,这孩子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半张脸是俊秀少年,另外半张脸是比想象中还要苍老许多、皮肤上布满褶皱和斑痕的垂垂老者,就好像一个寄生在初阳身上的巨大癌细胞那样,蠕动着泛出一层铁青色的干枯嘴唇。
“放心吧,我并不是要将她当作继承人,也不会让她取代你的地位。所以星鸟,你不必再担心了。别再对那孩子下手,放心地将她交给我吧。”
咦他眼中星鸟敌视我的理由,似乎和我所知道的不太一样
我下意识地冲星鸟瞥了一眼,但后者面不改色,竟是若无其事地默认了这一套古典宅斗说辞。看来在特务科和家中,她给自己设定的人设略有不同。
也对啊。如果让父亲知道自己内心向往光明,对她来说很不妙吧
不过,无论星鸟的角色扮演再怎么变化,“设定老土”和“讨厌柚木茜”这两点倒是一以贯之。看来是真的。
男人话说回来,那真的还能被称为人吗似乎对次女胸中的苦恼挣扎一无所知,自顾自摆出一副忧愁口吻
“柚木紫背弃了我。我和她的孩子,也被她唆使走上了与我为敌的道路啊啊,悲哀啊。这真是太悲哀了。无论如何,她们好像都不愿意成为我的东西。”
拥有人形的怪物叹了口气,用枯瘦的指节轻轻叩打着轮椅扶手,属于少年那半张面孔毫无反应,只有老人那一半貌似十分忧伤地皱起了眉毛。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虽然初阳那时候没能成功,导致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但这一次应该无碍。”
“星花,你就和初阳一样成为全新的我,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为了避免和正派角色格格不入,我决定成为沙雕
茜不用了
渣爹的思路是占据子女的身体续命他手下有能够转移灵魂的异能者,血亲之间成功率高,以“继承”为名,既能够永远支配组织,又不会被人当做虎毒食子的怪物。虽然想说是低配大蛇丸,不过好像辱蛇了还辱伏了,对不起jg
之前爹最看好的是大哥,但亲子转移也不是100成功,结果他没能t大哥的异能,身体也变成了这样他看中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茜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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