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姝住的院子叫做会宁馆,三进的院落, 第二进是正房, 一排五间, 左右都开了角门。
卧室照例是西稍间, 摆设还欠缺, 不过床已经铺好了。
许元姝才松了头发,正一下下梳着,那边甘巧就着急进来, “王爷来了。”
王府里是没人敢拦着王爷的, 甘巧能提前跑进来实属不易,许元姝刚站起身来, 鲁王爷就进了屋子。
“王爷。”许元姝刚拜下去就被王爷拉了起来。
王爷这么晚来他身子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可要拒绝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王爷面子下不来。
倒是也不用太着急。
施公公虽然是个太监, 却也没有在夜里在屋内伺候的道理,他很快就会离开, 至于几个宫女丫鬟
许元姝原本就不喜人在屋里伺候,再说她又是主子, 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主子,叫她们都离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许元姝下意识看了一眼跟在王爷身后的施公公, 见他面无表情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所以王爷来不是想圆房的
“这么晚也不好喝茶了,甘巧, 去给王爷倒碗酸梅汤来。”
屋里顿时没了人。
许元姝道“屋子还没收拾好呢, 叫王爷看见倒显得我无能了。”
鲁王爷毫不在意的样子, 左右看了两眼,“我屋里也没收拾好,你这儿看着倒是清爽许多。”
许元姝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一阵气闷,这是到她这儿来躲清静了她又一指里头,道“帐子还没挂起来呢。”
“走,去看看。”鲁王爷说着就站起身来。
许元姝这会儿琢磨点什么出来了,这是要看她房子布置的怎么样了
两人进了西稍间,正房五间都是进三的进深,很是宽敞。许元姝道“这是寝室,里头是床,回头在靠窗户的地方摆上软塌,马上秋天了,也好晒晒太阳。夜里也好让守夜的丫鬟歇歇。”
鲁王爷点了点头,“回头我给你两幅画挂在屋里。”
许元姝越发地肯定他就是来看看的。
虽然王爷早就对没见面的王妃起了心思,不过现如今王妃没进门,搬来王府的第一个晚上,他是来给自己长脸的许元姝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带着鲁王爷又到了西次间,“这是妾身打算平日里坐卧的地方,吃饭也在这儿。”
明间都是布置成小客厅的样子,谁家都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东边两间,里头是书房,中间用多宝阁隔开,外头这一间便是议事房,妾身也有了嫁妆,回头也是要见人的。还有万一来了相识的人,在明间见就显得太冷冰冰了。”
许元姝说着说着脸上就带上了笑意,还有一点点憧憬,不管是表情言语还是动作,都说明了她很是期待未来的日子。
鲁王爷的表情也显得越发轻松,“我记得我还有个黄釉的青花折枝莲纹盘,正好给你摆在最上头。”
许元姝笑了起来,道“那王爷再帮我看看,这屋里还缺什么”
鲁王爷已经带头往西稍间去了,“等你布置好了我再来看。”
气氛好极了,许元姝道“打温水来洗漱。”
丫鬟是才进来的,连许元姝自己都还没试过,自然也是不敢叫她们伺候王爷的,许元姝亲自上手,带着甘巧两个伺候王爷洗漱。
等到王爷上床了,她这才压低声音跟甘巧道“不用叫人伺候了,也不用守着,吹了灯你在外头歇着。”
甘巧一愣,按说王爷歇在屋里,她们是该守着等叫热水的,可是娘娘
“叫前头等烧热水的婆子也歇了。”
娘娘说得郑重,甘巧应了声是,略有不甘心的出去了。
刚出来,她就被两个丫鬟围住了,“前头已经嘱咐烧热水了,还有帕子手巾,被褥也都准备好换新的了。”
跟这些外头的等着献殷勤的丫鬟不一样,甘巧是宫里出来的宫女,她们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切都得听主子的。
甘巧眉头一皱,“都散了,该歇的去歇着。”说着又觉得不太放心,亲自去了前头嘱咐烧水的婆子也歇了。
很快会宁馆便暗了下来,只留了点烛光,供上夜的婆子丫鬟用。
许元姝躺在了鲁王爷身边。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男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夏天睡觉穿的衣服自然厚不到哪里去,身上盖的也不过是薄薄的毯子,许元姝觉得她甚至能感受到王爷身上传来的热气,还能听见他的呼吸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屏住了呼吸。
不叫人伺候,甚至不叫烧热水,都是专门做给施公公看的。
虽然不能进屋伺候,不过前头倒座照例是给跟着王爷的公公准备的,烧水的地方也正好在倒座,想必施公公是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没叫热水,就证明她没伺候王爷,甚至早早的叫婆子歇了,也是告诉施公公,您放心睡吧。
“元姝。”鲁王爷的声音响起。
啊许元姝一愣。
“睡吧。”王爷又道。
“嗯。”许元姝轻轻的应了一声,小心的控制着呼吸声音慢慢大了,眼睛却也睁了开来,帐子还没挂好,借着淡淡的月光,她能看见屋顶上浅绿的彩漆,绘的是石榴纹,取的是多子多福的吉祥寓意。
她得跟鲁王生活一辈子,早晚得习惯。
想到这儿,许元姝翻了个身,捞起靠在床柱上的软枕,抱在怀里侧身睡了。
许是累了好几天的缘故,她很快便睡着了。
她睡得舒服,不过正房里伺候的恩敬容娟两个就不那么开心了。
原想着能在出宫建府的第一晚上拔得头筹,只是施公公回来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爷就直接带着他走了,又说衣服收拾出来,送到许侧妃哪儿。
这是什么意思王爷打算去许侧妃那儿过夜
两人只觉得这一天的辛苦都白费了,几乎是面面相觑,点着蜡烛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升起来,许元姝便醒了,虽然窗户都关着,不过没有帐子还是被晒了个正着。
鲁王爷跟她也几乎是一个点醒来,许元姝觉得自己很是自然的便喊出“叫热水洗漱”几个字儿来,又更加熟练地把放在床边的衣裳给王爷披上了。
等洗了脸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前头的紧张似乎没什么必要,居然就这么轻松的过去了。
吃过早饭宫里来了消息,说是陛下叫王爷再歇上半个月,等身子好了再去朝中议政。
第二个消息则是关于皇后的,说这个月二十九是肃王的生辰,皇后娘娘打算在西苑设宴,叫他们都去,还专门提了许元姝,叫陪着王爷一起。
两人一道谢恩,送走两拨宫里来人,已经快到巳时了,鲁王道“咱们去看看园子”
许元姝刚站起身来,甘巧就带了个婆子进来,那婆子还有点紧张,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道“王爷,娘娘,前头大门处的班头差小厮来报,说是”她抬头看了一眼许元姝。
“侧妃娘娘的父亲来访。”
许元姝早就料到他会来,可没想他来得这样早,不过这样正和她意。
侧妃的父兄,或多或少也是有稍许奖赏的,当然不是朝廷出面,朝廷管得只是正妃的父兄,侧妃的家人就看王爷是个什么意思了。
许义靖来得这样早,不正说明他想要钻营,想要拉关系
在王爷的注视下,许元姝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的。
鲁王爷想了想,道“带去承平院第四进的东厢房里。”
承平院是王府的正院,五进七间的结构,前头三进算是外院,跟后头两进用内仪门隔开,算是内院了。
其中第四进的东厢房是专门给王妃收拾出来,好叫她管家用的,现如今王妃还没来,倒先叫许元姝用了。
有王爷陪着倒是不用屏风了,许元姝一声不吭跟在王爷身边,连头都低了下来,一起到了东厢房。
许义靖原本坐在下首喝茶,一看见她跟着个穿着红袍,腰间系着玉带的男子进来,立即就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给王爷请安。”
许元姝依旧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不过只方才那一眼,她就看见许义靖坐着的时候别说半个椅子了,连三分之一的椅子都没坐到,紧张的不停在抖腿。
就是跪下去那一下,也是重重一声,可想他用了多少力气。
鲁王爷使了个眼色,施公公上前把许义靖扶了起来。
鲁王爷坐在上首,许元姝却有点犹豫,倒不是在犹豫应不应该坐王妃的位置,而是在想她应不应该坐。
不过没叫她犹豫多久,鲁王爷便看了她一眼。
规矩这东西,其实就是主子定下来的。许元姝想起进宫头一天听见的话,依着王爷的意思坐在了他旁边。
原本该是属于王妃的地方。
她又看了许义靖一眼,许义靖已经紧张地说不出来话了。他如何不紧张
虽然在宫里,顾太监死得悄无声息,可是在许家想必不是这样的。
他是许义靖认识的最有权势的一个人,还是顾氏的哥哥,加上她传回去的消息,她又是怎么当了鲁王爷的侧妃,又是怎么能叫陛下亲手给她置办了嫁妆。
许义靖八成是一边紧张地觉得自己要发达了,一边又怕被顾太监牵连毕竟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顾太监这是得罪人了,再稍稍使点银子,就能知道他得罪了戴公公。
戴公公又是什么人她还专门传消息回去叫留着顾氏,以防宫里派人来查探,却又没说要留到什么时候,他如何能不害怕
一阵沉默之后,许义靖开口了,“王爷,臣贸然来访着实是担心小”女字还没出口他就打住了,“是娘娘。不不不,不是担心,是挂念。”
这开头第一句话,他想必也思考了很久吧,就连那个口误,还有后头的结巴,都是提前排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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