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藩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多久, 甚至皇帝都没打算瞒着,因此到了第二天, 消息就彻底传开了。
满朝皆惊。
不过俗话说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这些王爷们包括朝臣的的反应,也的确是褒贬不一。
“要就藩了”鲁王爷申时不到就回到了鲁王府,语气里有点莫名的情绪, 看着许元姝道。
虽然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过许元姝觉得他看的是虚空, 所以许元姝安安静静在他身边坐下,只是把茶杯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大魏会典上写的”鲁王爷惆怅地把这一天的消息都慢慢说了出来。
“是祖宗里下来的家法, 王爷坐镇边关,能安定民心, 叫他们安稳种地生活,这一条谁都反驳不了。”
许元姝听着鲁王一句句把朝堂上众位的议论都说了出来, 鲁王爷没打算让她回应,况且她一个鲁王侧妃,半点影响朝政的能力都没有。
可是要离开京城
许元姝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 这对她意味着什么呢
她再也不用进宫了她甚至可以带着志哥儿一起走不,许家还在,不能直接带他走。
能不能把许义靖一起带走呢
他已经丢了官, 临走前还卖了上头的太监, 现在没被算计是因为有她跟尔姝的关系, 有两位王爷的面子。
可若是王爷就藩他就一点靠山也没有了, 许家的铺子田地都在好地段,一个平头百姓可保不住这些东西。
所以鼓动许义靖跟着一起走,一点都不困难。
他也不会跟着尔姝一起走,毕竟英王年纪大了,世子也已经定了下来,等他过世,尔姝虽然吃穿不愁,但是也不会再有进益了。
可跟着她就不一样了,人人都知道鲁王爷喜欢她,王妃生的还是个女儿将来王府谁当家做主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儿,许元姝就打断了王爷,“既然王爷说大势所趋,陛下又已经下了明旨那陛下给王爷挑的是什么地儿”
鲁王爷倒是完全没想到元姝这样的干脆,他还有点惆怅呢,他的许侧妃已经开始谋划未来的生活了。
“胶东郡,王府盖在即墨县。”
许元姝眉头皱了皱,原先她在许家的时候,是看不到堪舆图的,尤其是大魏全境的,这东西只有皇宫里有,所以到了王府之后,她闲来无事也对着鲁王爷收藏的堪舆图看游记杂文等等。
因此这胶东郡在哪儿,她还是有三分印象的。
“这地方仿佛靠海”许元姝问道。
鲁王爷点了点头,许元姝笑道“可见陛下还是向着王爷的,若是将来能开个港口就更好了。”
鲁王爷也来了兴致,比起在只能在户部对着钱粮,去属地当个藩王明显更好。
“那地方水产丰富,也能靠着打渔为生,靠着海也不缺水,还能晒盐”
听见这话,许元姝就知道鲁王爷今儿一天都在户部查胶东郡的钱粮了。
看来鲁王爷也是想走的,许元姝放下心来,道“陛下可拟了章程出来王妃才生了孩子,孩子年幼的时候如何上路”
“这倒不打紧。”鲁王爷眉头微微一皱,道“十几个王爷要就藩呢,我查了原先的记载,连带盖王府等等费用加起来,每个王爷怕是要花掉小一百万两银子,去岁国库一年的税银是一千九百六十七万两,加上别的开销,怕是不太够。”
许元姝心下有点失望,不过想起这事儿是因为几位王爷联合起来给皇帝难堪,况且皇帝也下了明旨,应该也不会拖太久,否则这皇帝就威信全无了。
“那就先不用着急了。”许元姝换了个话题,“我今儿去看了小郡主,长得很是结实呢,还有半个多月她就满月了,王爷可想好名字了”
一句话说的鲁王爷又沉默了,“女孩子的名字容我慢慢斟酌一番。”
许元姝笑着睨了他一眼,虽然没说破,但是明显是在告诉王爷我知道你偷懒了。
第二天一早,许元姝一起床还没吃早饭,就叫了张忠海来。
“就藩的事儿你可听说了”许元姝直白的问。
张忠海称是,又道“听说昨儿六奉国将军喝醉了在街上大闹,说皇帝这是排除异己,后来皇帝差了太监去斥责奉国将军你要就藩还没这个资,亲王才能就藩,你还差着四级呢”
许元姝听完就算,虽然现在这位皇帝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位奉国将军这样自暴自弃的性子,看着也不是皇帝的好人选。
“若是真要就藩,王爷也逃不开,甚至因为跟陛下走得近,要先做个表率。”许元姝微微皱着眉头,声音略显得低沉。
她昨儿虽然安慰王爷不用着急,可事实上,如果真的要就藩,鲁王爷怕是第一批的,同时还有会英王孟王这两个年纪大的,以及楚王这些年纪小的,甚至安王皇帝也不会放他在京城里碍眼的。
张忠海垂首静静立着,他已经猜到侧妃要说什么了。
“我名下的庄子、店铺,还有宅子,你这些日子打听可有人想要”许元姝揉了揉脑袋,道“别临了卖不出价钱,叫人占了便宜。”
张忠海应了声是,正要下去,许元姝忽然又道“慢着。”
只是他等了好久也不见许侧妃说话。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许元姝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再差人去小西沟打听一户姓孟的人家原先是太医,大名叫做孟青川的一会儿我有信给你,把信给他看,等了回信再回来。”
孟青川这名儿听着有点耳熟啊。
张忠海猛地想起来这不是原先被皇后赶出京城的那一家太医还牵扯到了钦天监监正跟原先的六王爷的谋逆案里头
不过想归想,张忠海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应了是,道“娘娘放心,一定给办得妥妥的。”
等张忠海出去,许元姝松了口气,至于许义靖这边就不用着急了,拖到最后叫他来不及变卖家产是最好的
许元姝吩咐张忠海,又叫屋里丫鬟拿了她院子里的各种首饰器物单子来看,想着要怎么收拾东西,又觉得这一王府的丫鬟小厮怕是不能都带走
怕是得好几个月功夫才能收拾好,这么一想她就又叹了口气,现如今都六月了,若是不快点定下日子来,怕是要在路上过年了。
接下来的几天,鲁王爷每天回来都有新进展跟她说两句,张忠海这等消息灵通的太监也有消息告诉她。
比方皇帝暗示国库银子不太够,先就藩的王爷能多得一点银子,后头的就只能用变卖的家产填补空缺了。
又比方皇帝给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宁王挑的是江南这样富庶的地方,可魏贵太妃依旧不满意,已经在皇帝面前哭了好几次了。
还有英王已经开始变卖家产了,孟王名下那个整个京城赫赫有名的点心铺子也再找买家。
鲁王爷又说皇帝这次叫他们兄弟就藩的决心很大,连安王都挑了地方,只是位置不太好,选在了蜀地。
又听说吴贵太妃为了这事儿去求了好几次皇帝,每次出来都哭哭啼啼的,可皇帝就是不心软。
最后这一条消息叫许元姝恶心了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
到了最后,连王府都人心浮动起来,一时间各人找各人的门路,有跟主子面前表忠心的,还有想留在京城的,叫许元姝狠狠罚了几次,王府至少在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七月初一的早上,许元姝去给王妃请安,看见了府上另外四位侍妾。
别说单从请安这事儿,就能看出来这三位侍妾成不了什么大事儿。
王妃刚进府的时候,这三位侍妾是风雨无阻天天都去,后来被傅妈妈晾了几次,王妃也不见她们,这请安就从三日一次变成了五日一次,再后来察觉王爷对王妃也冷冷淡淡的,请安就只有初一十五去了。
前头她们还曾想来给自己请安,许元姝知道这是要挑起王妃的嫉妒心来,就算没挑起来王妃的,傅妈妈也成,只是被她吓了两次,又恰逢那几天大雨,她们也就顺理成章的停了下来。
许元姝刚坐下,傅妈妈就进来,冲她行了礼道“娘娘请您进去说说话。”
梅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道“娘娘身子好些了妾身也想去拜见娘娘。”
傅妈妈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王妃娘娘请许侧妃进去。”
许元姝站起身来,跟傅妈妈两个都没有再看梅氏,直接往里头去了,身后还传来梅氏的声音,“替妾身向娘娘问好”
她着急什么也是因为要就藩
许元姝没再把心神往她这等不相干的人身上放,跟着傅妈妈到了内室。
王妃看着精神还不错,头发用布包着,看着还算清爽,屋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奶妈怀里抱着王爷的长女,正一边拍着一边哄她。
“我今儿才知道当娘的多不容易。”傅芳苓叹道“一个时辰就要喝一次奶,真不知道那些没有奶娘,自己奶孩子的人是怎么过来的。”
许元姝见她床边放着凳子,像是给她准备好的,就直接坐了上去,道“娘娘看着挺好,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吩咐。”
她一边说着,一边余光留意着傅妈妈,瞧见傅妈妈眼里赞许的目光,许元姝不由得冲着王妃挑了挑眉毛,脸上也带上了三分笑意。
傅芳苓小小的瞪了她一眼,道“大后天要进宫谢恩,你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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