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许元姝叫了她院子里所有人进来。
两个太监,四个屋里的大丫鬟原本是宫女出身, 还有后头陆陆续续配的九个小丫鬟,四个粗使打扫的婆子, 还有两个守在门口跑腿的小厮。
一共二十一个人,恭恭敬敬在她面前站着。
“虽我不叫王府的人乱说,不过想必你们私底下已经谈论了不止一次两次。王爷将要就藩, 已经定下来是在胶东郡了。”
许元姝顿了顿,看见下头没人窃窃私语, 也没见人相互使眼神,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人是不会都跟着走的。”许元姝叹道“虽然整个后院我都说得上话, 也都归我管,可你们是我院子里的人, 理应受到宽待。我给你们两条路,第一就是跟着我去胶东, 只是那地儿听说靠海,风里都是咸味,怕是要水土不服一阵子。”
“第二我放了你们的身契, 一家给五十两银子安家”
“现在不用答复我。”许元姝伸手压了压,道“回去好好想想,也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另外不能走漏风声, 王府六七百人, 加起来也有两百来户了, 若是走漏风声,安家的银子就没有了。”
下头好几人都是一脸的兴奋。
听许侧妃这意思,放身契肯定是白放的,而且是一家一家的放,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在京郊都能买六七亩上好的田地了再加上他们这些年攒下的银子,立即就能当上小地主。
“行了,都下去吧。”许元姝挥了挥手道。
待那些粗使的下人走得差不多,许元姝问张忠海,“我那庄子宅子可有人看上了”
张忠海道“田地好卖,都是挨着河的好田,小庄子一千两,大庄子五千两,差不多都是这个价,只是”
许元姝眉毛一挑,她就知道有事儿,她正盼着有事儿呢。
“说吧,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许元姝叹气道。
“那两个铺子有人看上了,只是两个加起来只给三千五百两银子。”
许元姝眉头一皱,一拍桌子道“那两个宅子两年的收益都不止怎么点了”
张忠海道“那人说娘娘的商铺是不用交税的,可商铺到了他名下,每年的税银就得快一千两银子,因此也得考虑这个,另外他说可以出现银。”
一听见现银,许元姝叹了口气,道“是谁要买。”
张忠海的头更低了,“是宫里钱贵人的父亲听说前两日钱贵人诊出喜脉来,说是等中秋就要升嫔了。”
“罢了,那就卖给他吧,只要给现银。”许元姝叹了口气。
张忠海应了声是,又小心道“还有那宅子四千两。”
“什么”许元姝反问道,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气,“这宅子一年的收益都不止四千两了”
张忠海急忙安慰道“看上这宅子的人是隔壁的吏部侍郎,说这宅子给糟蹋的不像样子了,还得花银子重修修整,四千两已经算多的了。”
许元姝长舒一口气,这样刚好。她卖了手下所有的产业跟王爷去胶东郡这才能叫王爷看出来她这是一心一意的要跟着王爷过日子。
这个节骨眼上,吃亏就是攒福气。
若是这次她跟六斤的计划行得通,王爷将来回报她的就是天下。
若是不成功被人发现就是死,留着银子一点用都没有。
若是退一步真的去了胶东,那地儿的东西也没有京城的贵,再置办也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王爷不会亏待她。
“一万三千两”许元姝叹息道,“罢了,去找施公公知会一声,早日去衙门办了过户,银子拿到手,别临了着急。”
张忠海应了声是,正要走,齐平顺开口了,“娘娘兴许不用吃这样的亏。”
许元姝眉头一皱,放缓了声音,“你说说看。”
齐平顺道“不如奴婢留下来帮娘娘看着奴婢是个太监,他们总是怕太监的,奴婢也好找些关系,兴许生意没原来好,但总不能吃这个亏。”
说完又义愤填膺地补充了一句,“奴婢都忍不下去了”
“我倒是也想过,只是依旧不妥,王爷还没走呢,这欺负的人就已经上门了,等王爷就藩,这产业也就保不住了。”
许元姝和和气气地说,“你能出主意很好,先都下去吧。”
屋里没了人,许元姝叹了口气,这就叫她试出来一个想要留在京城的,一个太监,主子在胶东,他留下来守着一年一万两银子的产业,的确是能过上逍遥日子。
这样的人不能留了。
她这一次若是真成了,等进了宫就没有回头路了,她要一路冲上云霄,身边绝对不能有心智不坚定的人。
同甘共苦没有苦又哪里来的甜呢
况且她善待下人的名声传出去兴许现在没有用,可累积起来,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的
出了院子,张忠海狠狠地瞪了齐平顺一脚,“你别以为主子什么都不懂”
齐平顺笑了笑,道“张爷爷,留在京城不好吗”
张忠海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到了晚上鲁王爷回来,吃过饭回到书房,施公公悄无声息的过来,道“王爷侧妃娘娘今儿请了王爷的印信,把她名下的产业卖了。”
“哦”鲁王爷反问一声,施公公叹道“全卖了,一万三千五百两银子。”
鲁王爷放下手中书卷,眉头一皱,“我记得你说上回说光她那宅子,一个月就有一千两银子了”
施公公一脸的叹息,道“今儿奴婢跟娘娘手下的张公公一起去的”他深吸一口气,“王爷不日就要离京,价钱压得是有点狠了。两个田庄是正常价出去的,商铺宅子要的人少,还有宫里贵人的父亲压价”
施公公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又提了会宁馆要放下人的事儿,“奴婢原想劝来着,只是后来听见张公公说要现银,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鲁王爷手上的书卷忽然掉在了桌上,想起方才吃饭的时候,元姝给他的银子,说是要在胶东郡置办田地的
元姝知道他手头紧,王府的侍卫到现在也就将将五百,去了胶东郡又要重新置办东西
鲁王爷站起身来,只是才冲出去两步就又停住。
他闭了闭眼睛,长舒一口气,又转回书桌坐下,道“去拿胶东郡的堪舆图来,还有新王府的图纸,我给她挑个好地方我还要给她选个好庄子。”
施公公应了声是,转身就要走,鲁王爷忽然把他叫住,问道“王妃那边可有动静”
施公公心里一颤,道“王妃倒是没什么动静,就是差人去外头买了不少上好的布料,兴许是给小主子做衣裳。”
“去吧。”鲁王爷挥了挥手,又道“去跟会宁馆说一声,我应该是十月头上就藩。”
施公公这才转身走了。
没两天消息就传开了,傅妈妈皱着眉头到了王妃屋里,道“娘娘,她这是把您架在火上烤啊。她把皇帝给她置办的嫁妆都卖了,王爷知道了怎么看您”
傅芳苓看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你是想劝我也把嫁妆都卖了”
傅妈妈皱着眉头,一脸的左右为难。
“以后这种事儿别跟我说,我烦这个,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我又不指望着王爷才能活。你若是有空,想一想留谁在京城看庄子。”
傅妈妈立即便笑道“这倒是不用担心,奴婢想着一家两年,轮换着来就成,再说大长公主府也在京城,有他们照看着,娘娘的嫁妆不会出问题的。”
说到这儿,傅妈妈又道“兴许那许侧妃也是看见这一点,她家里半点根基也没有,离了京城她的东西就保不住了。”
傅芳苓瞪她一眼,傅妈妈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又道“娘娘咱们王府后头还关着一个郭侧妃呢王爷像是忘了她一样,这次就藩,也得带着她一起走,娘娘不如拟个章程出来”
“还有府上这些侍妾、奴婢,整个王府都要搬到胶东郡去,娘娘”傅妈妈语重心长的劝,“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管家的大权收回来,胶东郡一整个郡的封地呢。”
傅芳苓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这事儿有王府长史司管,还有施公公,我叫了云裳阁的第一针来做两身骑马装,你去把我上回攒下来的蜀锦拿来,这料子硬,做骑马装看着笔直有精神。”
不仅仅是傅芳苓,除了关在后院的郭玄妙一点消息都没有,剩下三个侍妾也都窝在一处,谈论着许元姝。
“她倒是真舍得”恩敬咬着牙道“那么好的东西先帝从内库里给她选的嫁妆,永远不用交税的田庄铺子,她就这么卖了”
梅氏的眼神有点惋惜,跟着道“只是她这么会讨好王爷,将来哪儿还有咱们的活路”
容娟叹息一声,道“她一心向着王爷,想是真的把王爷放在了心上”容娟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她爱惨了王爷,后头必定想要独占王爷,她上头还有王妃呢”
梅氏眼珠子一转,笑了出来。
八月初十的早上,许元姝接了宫里赵贵妃的口谕,邀请她进宫一叙。
许元姝冷笑着穿戴完毕,好好的拿了个半新不旧的荷包出来,把藏在胭脂盒子下头的粉末仔细的填了进去。
这就开始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年轻貌美,皇宫里的确是没人比她好看了。许元姝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把那荷包挂在了腰间,大步走了出去。
她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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