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该喝药了。”宋妈妈手上端着碗,轻声道。
太后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们两个没穿大礼服, 哀家连两个新罗来的女人都压不住了。”
“娘娘”
啪的一声, 太后一巴掌把宋妈妈手上的碗打落在地, 好在汤药早就不烫了。
“娘娘”宋妈妈一愣,直接跪在了床边, “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太医说您不能再生气了。”
太后喃喃自语道“皇帝顶撞哀家皇帝根本靠不住,哀家是母后, 哀家”她重重一拳头砸在床上, “哀家真是后悔还不如叫这些皇子一个个死在他们母妃肚子里”
宋妈妈听见这话只觉得胆战心惊, 她略迟疑了片刻, 又看了一眼已经有点癫狂的太后, 眼泪就流了下来,“娘娘,您千万保重自己, 奴婢、奴婢再去给您端药来。”
殿里没了人,太后面上表情变幻莫测, 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脸悲痛, 不过身边没了人, 叫太后越发的放纵自己的情绪, 等到宋妈妈端了药回来,太后表情竟然平静了下来。
可是这平静,叫宋妈妈看了有点害怕。
“药。”
这次太后没等宋妈妈劝,直接就伸手要了药碗过来,更是干脆的一口把药喝干了,道“哀家现在还不能死,哀家要多活些日子,哀家要等着看她”
太后猛地咳嗽了两声,宋妈妈急忙上前帮她拍背,“娘娘,娘娘。”
“哀家没事儿。”太后拉住她的手,“哀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太后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问道“哀家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宋妈妈一一说了,听见皇帝说不叫人侍疾,要叫她静养,太后一声冷笑,“继续。”
待宋妈妈说完,太后半闭着眼睛想了很久。
“她们没穿大礼服,只是寻常的小袄配马面裙,头上戴的是哀家送的头面哼,她们倒是有主意。”
太后回想起早上金慧贤的举动来,面露嘲讽之色,“那天大长公主府的人也去了,她们倒是想左右逢源,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她们这样两头讨好,最后什么也得不了。”
“不过这就跟哀家没关系了。”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皇后怕是疯了,留她说了半个时辰。”
“原先还在宫里的时候,皇后谁都不理,现如今一个人搬去西苑,半年没见过人,没人说话了才后悔。”
“不过这些不关哀家的事情那两个新罗女子还得叫进宫里来,无论如何也得继续下去,若是能引得她操心动了胎气就更好了”
太后揉了揉头,宋妈妈轻声劝道“天已经黑了,娘娘早点睡吧,明儿养好精神再想也是一样的。”
太后嗯了一声,宋妈妈上前帮她拉了被子又摆好枕头,太后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床幔顶上的花纹,直到宋妈妈吹了蜡烛出去,又听见守夜的宫女进来,她这才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会同馆里,金妍美小心叫了一声“公主”。
金妍美回来之后就觉得胆战心惊,在宫里有旁人倒是没什么,可是一想到公主晚上回来怕是要训斥她,金妍美连午饭都没敢吃,只说自己不舒服,直接便睡下了。
她的确是怕金慧贤的,纵然是程尚宫给她出了争宠的主意,纵然是在心里什么都想了,比方她的位分一定要比金慧贤高,她要比金慧贤先生出儿子来,还要把金慧贤踩在脚底下,可是她当着金慧贤的面,依旧是什么都不敢多说的。
等金妍美一觉醒来,金慧贤已经回来了,还很是和颜悦色的问她脚疼不疼,金妍美就越发的害怕了,一直到吃过晚饭,金慧贤叫她去她屋里说话,金妍美心里还生出点庆幸终于来了。
“妍美”金慧贤叹道。
“公主”对上金慧贤略不赞同的眼神,金妍美又道“慧贤,您今天在宫里顺利吗皇后娘娘可好相处”
金慧贤又叹了口气。
姐妹两个的视线又对在了一起,金妍美心中跳了又跳,可就是不敢移开视线。
她紧张地抿了抿唇。
“我在中殿娘娘宫里长大,你是尚宫养大的,我们虽然是姐妹,但是从小不在一处,有些事情你不说,我是不好自己猜测的。”
“公主。”金妍美吓得想站起来,甚至连自己脚扭了都忘记了,只是她才用力,脚上就是一阵疼,她“啊”的一声又跌坐了下来。
“你坐着。”金慧贤首先移开了视线,看着桌上摊开的宫规,声音变得很是轻柔。
“我一开始是有点失望的。”金慧贤道“我们两个背井离乡,又是亲姐妹,却不能同心同力。”
金妍美吓得抖了抖,又安慰自己,如今她们已经到了大魏朝的京城,住得是会同馆,她已经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了。
“公主。”金妍美解释道“皇后式微,那许贵妃连太后的脸面都不给,她又的宠,咱们想要好好的留在宫里,只能走许贵妃的路子啊。”
“是啊”金慧贤叹道,她看了看金妍美的脚,里头有板子,外头还裹着厚厚的步,她为了不去给皇后请安,今天也是付出良多。
“你知道吗,三万石粮食对大魏朝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大魏朝上好的水田一亩地能收四石粮食,一年能收两季。大魏朝每年的粮食能有万万石,若是赶上好年景,一年能收十万万石粮食。”
“可是三万石粮食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州府才能收上来的量了。”
金妍美哪儿知道这个,纵然是临走的时候,新罗王曾交待过,要尽可能的叫大魏朝送粮食过来,可对于是这些数字,她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公主说的是。”她虽然一脸紧张,可是脸上却有了疑惑的表情。
金慧贤没再去纠正金妍美的称呼,轻声道“我想冒一冒险,大长公主府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人知道三万石粮食对大魏朝更不算什么,就算万一不小心叫人知道了,那也是皇后娘家收买我。”
她声音特别轻,金妍美只听见粮食皇后等等字眼,并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可正因为听不清,金妍美越发的紧张了,“公主,您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金慧贤笑了笑,道“现在就挺好的。皇后毕竟是皇后,许贵妃受宠也有可能是一时的,你原先在宫里也见过不少。”
这个金妍美能听懂,她松了口气,道“我觉得咱们当务之急应该是站稳脚跟,就算是皇后后头能翻身,可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而且许贵妃已经有了身孕,皇帝又为了她不近女色,所以不能叫许贵妃不高兴。”
“许贵妃高兴了,她才能叫咱们伺候皇帝。”
“你说得不错。”金慧贤点头,“不过我们两个不能走一样的路,你继续跟着许贵妃,我我毕竟是嫡女,就算坚持侍奉正宫娘娘也是应该,我去跟着皇后。”
“公主”金妍美心情很是复杂,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现在最激动的情绪是高兴。
纵然是今天皇帝对她的装扮熟视无睹,可是听见这句话,她依旧是高兴。
金慧贤看了看她,扬声道“来人,扶翁主回房。”
等屋里没了人,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合上了宫规,妍美一心想讨好许贵妃,临走的那一年,大魏朝来的程尚宫又不知道教了她什么总归都是讨好皇帝的事情。
等妍美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就算万一东窗事发
金慧贤咬了咬牙,能当上皇后,还是大长公主府,应该不会这样草包的。
金慧贤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今天一天,也就是在玉熙宫里吃了几块点心而已。
“给我端碗粥来。”金慧贤道。
第二天一早,辰时刚过,魏南嘉就到了慈庆宫。
“叫她在外头站着”魏贵太妃怒道。
“娘娘。”青花轻声权威道“万一叫人看见传了出去”
魏贵太妃是又生气又心酸,“我教训自己娘家侄女儿现如今也得看人脸色了”
青花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又叫了一声“娘娘”。
魏贵太妃长叹了一口气,道“风水轮流转,以前是她看我的脸色行事,现在是我看她的了”
“去吧。叫她进来”魏贵太妃重重地一拍桌子,“我叫她站在我宫里,总归不会得罪许贵妃了吧”
青花急忙出去了。
魏南嘉进了慈庆宫就觉得不太对,往常她进来,都是到姑妈的内殿的,这个时辰姑妈该是刚起床,她应该站在姑妈身后,给她梳两下头,还要帮她上钗。
可是今天
从昨天就不太对了,魏南嘉咬了咬唇,她知道昨天是新罗两个王女进宫的日子,她也特意避开了还是那两个王女说了她什么
魏南嘉眉头皱了起来,真是不要脸还没当上娘娘呢,就学会告状了
魏南嘉看了一眼静静站在周围的宫女,道“姑妈可醒了,我进去给她上钗。”
谁知道才迈开一步,她就被宫女挡住了。
“您稍待片刻,等娘娘宣召。”
魏南嘉脸上微微涨红,忍住了“那是我姑妈”这样一句话,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西次间门口。
等到辰时二刻,先是洗漱的人进去又出来,又过了一刻钟,御膳房的人进去又出来,魏南嘉站了快一个时辰,站得脚都麻了,这才又等到青花出现,“娘娘叫你。”
魏南嘉心里什么怨恨都给站没了,她小心的跟着青花进去,一眼就看见斜靠在罗汉床上的魏贵太妃。
“姑妈。”魏南嘉上前行礼,轻轻地叫。
魏贵太妃原本还是半闭着眼睛,可是一听见这个声音,她脸上立即就有了怒火。
“你们都出去”
她猛地站了起来,跪在床上给她捶腿揉肩的两个宫女屏息静气的离开,魏贵太妃缓缓走到魏南嘉面前。
“姑妈,那两个人是故意的”
魏贵太妃听见这个气得都胸闷了,她直接抬了手上来,只是还没扇下去就被青花挡在了面前。
“娘娘”危急时刻,青花说得很是直接,“万一一会儿许贵妃要见她呢”
魏贵太妃恨不得把自己手心都掐出血来。
“那板子来打手心杖责都是看不见的地方”
魏南嘉吓得一哆嗦,青花急忙道“走路也还是能看出来的,手上就更明显了。”
魏贵太妃冷笑两声,“拿针来这个看不见了吧”
“姑妈”魏南嘉直接跪在了地上,“姑妈,我是您亲侄女儿啊您不能帮着外人”
魏贵太妃还是没忍住,一脚踢了上去,“我没你这么蠢的侄女儿不过是庶派偏枝,敢跟我攀关系你哪里来的胆子。”
魏南嘉已经吓哭了,别说姑妈了,她连娘娘都不敢叫了。
“我问你”魏贵太妃又坐回了罗汉床上,她怕她再站在这不争气的蠢货面前,又要一脚踢上去了。
“我问你许元姝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魏贵太妃也不问什么许元姝原先是怎么跟她说的,那样一个长了七窍玲珑心的人,连皇后都能驳倒,说话肯定是密不透风的,就是这个
这个蠢材,自己撞了上去
“想伺候皇帝你做梦吧”魏贵太妃怒道“人家已经给你找好了人,南边的一个什么嫡次子,没有爵位没有家产,全靠着巴结哥哥过日子,你呢你过去就得巴结嫂嫂了”
“你可真是蠢”
“啊”魏南嘉一声惊呼,跌坐在了地上,“不会的,许贵妃说”
魏贵太妃抓起旁边的茶杯就扔了过去,“我不耐烦再看见你了青花,送她出宫,把她的牌子要回来,跟她们说,好好地看着她,不许叫她出府,若是谁敢走漏风声,说漏了嘴叫许贵妃知道,我扒了她的皮”
青花应了声是,拉着魏南嘉到了东次间。
贵太妃虽然说不想见她,要送她出宫,只是这幅面孔是出不去了,所以还得等她止住了哭,还得洗把脸,这身衣裳也得晾一晾。
青花松了口气,幸亏她今儿穿的是深色的衣裳,若是浅色的染了茶渍,那就不好办了。
魏南嘉还在小声的哭着,青花叹了口气,“陛下赐婚,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苦的。”
魏南嘉猛地抬头,她原本是能做皇后的
说到皇后,住在西苑的皇后现如今正看着面前的六斤,一脸的不耐烦,“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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